有人说幸福只是一瞬间的事,而这一瞬间就是你梦醒过来的时候。
我十岁以前,世界的一切处于一副安然无恙的状态,父母温柔善良,妹妹聪明可爱,或许总有人说我资质平庸,说我不如小我三岁的妹妹,说她是天纵奇才,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原因很简单啊,她总爱黏着我叫我陪她玩,虽然我没有办法像别的哥哥那样读她喜爱的书籍给她听——毕竟她看的书都太难懂了。
但母亲说,亲人是一种温和且舒服的陪伴,就算你无法做到陪伴对方完成某件事,也一定是有某个位置只能由你站上去的。
于是在父母没空的时候,我开始学会了照顾妹妹。
总有人会富有恶意地问我,你妒忌你的妹妹吗?
妒忌她天生有才,妒忌她万众宠爱,妒忌她光芒万丈,只要有她存在,我便没有存在。
谁会管这个啊,我只要在她累了的时候盖上毛毯,饿了的时候做顿晚饭,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她,世人需要她,而她需要我,这样有什么可以妒忌的呢?
我对此乐此不疲,妹妹也明白这一点,安分地呆在我的身边。
当然,这仅仅是我与妹妹梦醒前的幸福罢了。
两人之可以维持住两人之间短短的幸福,仅仅是因为有庞大的保护伞罢了。
当保护伞失去了功效,这一点幸福便会被别人撕裂成碎片。
我还没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在父母的丧礼上,我的心绪还停留在对于父母的眷恋和不舍的悲痛情感当中时,妹妹的小手已经开始颤抖不已。
啊,她真的很聪明,也很坚强。
明明父母刚刚去世不久,她便懂得人性是会在什么时候扭曲溃烂变得丑恶的。
亲戚们为了我们的抚养权大打出手,哦,准确来说,是她的抚养权,我可能是个买一送一的,甚至可能被贴上了谁爱谁要的标签,实际上这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但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孩子呢?
毕竟就连母亲——一个平凡没有特色的妇人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除非他们看见了同样天才且深受政事厅高层重视的父亲,他们的语气才会稍微好上一点,如今这一幕重现了,如同母亲一样身心平凡的我,如同父亲一样深受重视的妹妹,所有亲戚对待我们的态度都截然不同,估计当初那个带着恶意问我,是否妒忌妹妹的人正在暗处看着我的表情在狂妄大笑吧。
他们内心在嘲笑,讽刺,对着我高声嘶喊,你的脸皮拉不下来了吧!你应该承认你的心中的恶意了,世间的大家都这样。
妹妹在夜深的时候,摸着我的头说过,他们嫉妒过父亲,因此他们想要他的儿女也背负着这种不甘而活着。
妹妹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不被重视的心情确实难以忍受啊。
那一年,我十岁,妹妹七岁。
我们都需要对方,但谁都安慰不了谁。
我们只能在每个还能呆在一起的夜晚当中,深深地拥抱对方入睡,明天亦或者后天、大后天,我们或许将不在此处,将无法再深拥对方。
无力的我们只能博取到最好的结果。
因此结果出现了。
爷爷从远道而来,将所有亲戚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他带走了妹妹,留下了我。
啊,果然这个世界都是这样想的啊。
我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啊。
无论是谁都好,都会觉得我不是必要的,如果失去了妹妹,如果没有站在她的身边,我就没有任何的光芒。就像是路边的石头一样,没有阳光的话谁也不会发现它。
真是可悲啊。
但是妹妹啊,我会依你所说。我不会妒忌你,我会自己活得好好的。在父亲所建立的这座都市中,努力活下来。
我会努力摸出一套凡人过活的方法,存在于他人的法则当中却又不受控制的生存准则。
就像你与我所说的那个物理学理论:布朗运动——随机游走的不规则运动一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