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你們剛剛在現場,那個牧師臉上的表情真的是超有戲的啊!」

時間已經來到了晚間十點多,傑克森與兩名員警所搭乘的巡邏車此時正緩緩的在約翰遜城外圍進行例行巡邏,車上,傑克森正在與他的手下分享著剛剛羞辱米斯特的過程,他大聲笑著並說道:

「那個混帳東西,平時看他是神職人員所以對他客氣了一些,結果今天早上竟然就妄想爬到我頭上來了,而且還對我動手?!哈哈哈!剛剛去當面嗆他之後整個心情就舒暢很多啊!!」

「幹的好啊!長官!」

「那個……長官,我可以明白你很生氣啦,但是……為甚麼要一直找那個牧師麻煩啊?」這時,駕駛座上的菜鳥員警不解地問道,而在副駕駛座上較為資深的員警瞬間出手打了一下菜鳥員警的頭,並用表情示意他問錯問題了,當然,這個警告來的太遲,所幸傑克森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看起來剛剛面對米斯特時取得的勝利使他仍然沉浸在喜悅當中,傑克森將身體靠前並拍了拍菜鳥員警的肩膀,說道:

「你是新來的吧?看來你並不了解,那個牧師啊,總是用自己是神職人員的身分跑來警局裡面說三道四,還仗著他在市民當中有相當高的聲望這一點在警方或市政廳面前態度囂張,完全不把政府和我們這些執法單位放在眼裡!」

「但是…他和助理總警監感覺關係很好啊?」菜鳥員警又問,一旁資深員警馬上又一手扶額並嘆了口氣,對於菜鳥員警不經大腦的發言似乎感到相當無奈,傑克森此時又說道:

「那是因為助理總警監那傢伙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身為警方高層的自覺!簡單來說,他太老了!腦袋裡都是一堆甚麼人民才是最重要的、警察是人民的公僕之類的思想,笑死人了!沒有法律約束,人民也只不過是一群山猴子罷了,沒有我們這些執法人員,人民又怎麼能夠透過法律來伸張自己的權益與正義?那種過去警察必須要踐踏自己的思想已經跟不上時代了!我們執法人員本來就比人民還要在高一等,而威廉那個老糊塗就是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本來可以當上局長的,卻始終只能待在助理總警監的位置直到退休,真是可悲!」傑克森說著,再次用力拍了拍菜鳥員警的肩膀,並說道:

「所以啊,菜鳥,希望你可以做一個明白人,不要跟那個老糊塗以及那個假道義的牧師一樣,知道嗎?」

「明、明白了,長官!」

「很好!就喜歡你這種懂事的年輕人!……說起來,這種時間點的夜間巡邏本來就不需要吧?更何況我都已經是隊長了,這種雜活竟然還會派我來做……菜鳥,你現在就加速隨便晃一晃吧,趕快結束這個爛活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收到。」

「今天心情真他媽好!等等去喝一杯吧?我請客!」

「真的嗎?謝啦!長官!」

「別客氣……」

「嗚哇啊!?」

這時,伴隨著菜鳥員警的驚呼聲,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徹了夜晚的市郊街道,車內的三人全都因為緊急剎車的反作用力,兩名員警向前傾之後用力的往後撞在椅背上,而傑克森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沒有繫上安全帶的他整個人從前座座椅之間的空隙穿過,並向前衝出臉直接硬生生撞在警用廣播器上。

「長、長官?!你沒事吧?」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你他媽的是有甚麼毛病啊!?」傑克森怒吼道,他吃力的跌回後座之後,伸手捂著仍處在劇痛當中的鼻梁以及臉龐,鼻血從他的指間滲出,資深員警眼見傑克森憤怒的眼神,急忙伸手又賞了菜鳥的後腦勺一個巴掌。

「喂!你他媽是怎麼開車的啊?!害長官撞成那個樣子,你現在是想怎樣?剛上任就想被調職是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他媽是在剎車個幾點的啊?!」

「不、不是……剛剛、剛剛我看到有東西從車子前面很快地衝過去,好像是一個人影的樣子,所、所以我就……」

「人影?」資深員警說道,並看了看前方的道路,眼前的道路除了一盞盞沉默的路燈之外,別說是人影了,連一隻小貓小狗都沒有。

「甚麼東西都沒有啊?」

「那、那個人影穿過馬路後就往森林裡面跑了……」菜鳥員警仍然心有餘悸的說道,傑克森聽完後,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車窗,車窗外,切諾基國家森林的外圍就在自己的左手邊,樹木交錯生長的森林當中,沒有任何一絲光線,只有彷彿會將一切都吞噬進去的無盡黑暗,看著眼前一片黑暗的森林,傑克森也不禁冷靜下來,並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哪有可能啊?這裡又沒有任何一條給人走的森林步道,你一定是在騙人!」資深員警這時說道,菜鳥則是不滿的回應:

「真的啊!我真的有看到一個人影往森林裡面跑了啊!」

「真是……還在胡說八道……」

「那就去看看吧。」

菜鳥與資深員警同時轉過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傑克森,傑克森則是拔出腰間的手槍,將彈匣退出檢查子彈量並再次裝回之後,將手槍「喀嚓!」一聲上膛,另一隻手則是拿起手電筒,並說道:

「既然有看到人影,我們就去調查看看。」

「長、長官,可是這個時間點進入森林,而且還不是走正規道路……會不會太危險了啊?」

「哼!危險又怎樣?這可是讓威廉和那個混帳牧師在我面前永遠抬不起頭的好機會啊!尤其是那個牧師,一天到晚跟那個婊子在那邊到處說進入森林的人因為森林裡的怪物讓他們失蹤了之類危言聳聽的謠言……只要我逮到真正的犯人的話,他們在這座城市就永遠失去信用了!」

「但是……長官,你怎麼知道剛剛那個人影就是犯人啊?」

「所以我才說要去調查啊笨蛋!現在拿好裝備,然後少廢話!給我跟上!!」傑克森說完後,打開手電筒便逕自走進森林之中,兩名員警見狀,雖然內心仍然感到相當的不安與不甘願,但是仍然硬著頭皮的拿起槍以及打開手電筒,跟著傑克森的腳步踏進夜晚漆黑的森林之中。

三個人的身影就這麼被漆黑的森林給吞噬,失去蹤影,只留下停在路邊的警車在夜晚冷清街道上默默等待著他人的發現。

(另一邊‧米斯特的教堂)

「喝咖啡還是喝茶?」米斯特一邊問一邊走進茶水間去拿熱開水,傑瑞並沒有回答米斯特的問題,而是開口問道:

「我想問你有關於雪莉的事情。」

「……那就一樣喝咖啡吧。」米斯特說完後,便逕自走入茶水間,似乎刻意無視了傑瑞所提出的要求,傑瑞見到米斯特的反應,似乎也沒有感到太意外,他繼續說道:

「假如不願意回答,那麼換個問題,我想問一些有關於你的事情。」

「呵呵,怎麼了,傑瑞先生?突然間對他人的隱私那麼感興趣做甚麼呢?」米斯特笑著說,他從茶水間走了出來,手上的托盤放了三杯剛沖泡好的熱咖啡,米斯特將咖啡放在禮拜堂的長椅上並拿了兩杯給傑瑞與庫克,自己也拿起一杯並啜飲了一口,傑瑞看著米斯特繼續說道:

「驅魔師說實話就跟心理醫生很像,心理醫生要治療一名有心理疾病的病患,必須要先了解這名病患的身家背景、過去經歷、個性、喜好,甚至是性癖都必須要了解,這才可以判斷出整個病因的前因後果,這樣才能對症下藥。」傑瑞說著,將身體靠前,雙眼直視米斯特,並說:

「而驅魔嗎?我也必須要了解案件的前因後果,才能夠明白這一切案件的源由以及處理方法,當然,我接下來的問題或許跟案件的關聯性比較低,純粹只是為了要滿足我個人的好奇心罷了。」

「……」

「我就直說了吧,剛剛在森林裡面經過調查之後,我不認為你們口中所說的失蹤案件跟狼人有關,我甚至認為狼人已經不存在於那座森林之中了,雖然我這個看法似乎讓雪莉挺難過的,但是這是我綜合了目前所得到的資訊與證據所得到的事實。」

「是嗎……」

「那麼問題來了,米斯特牧師,為甚麼你明明在已經知道不是狼人所為的情況下還請我們前來呢?」

「……那是因為我希望可以由你們去阻止雪莉繼續糾結於她的家族使命……」

「才怪呢!」傑瑞此時笑著說道:「米斯特,我五歲時父親被殺,十歲開始學習驅魔術,至今也已經有二十幾年,這二十幾年來,我與各式各樣的人與惡魔打過交道,這其中我收穫最大的就是可以很輕鬆的看穿一個人是不是在撒謊,你要知道,每一個惡魔與邪靈可都是撒謊高手啊,你和他們比起來可是差太多了,米斯特。」

「……你想說甚麼?」

「我想說的是,你並不是希望由我們來阻止雪莉,而是希望由我們在雪莉之前先行一步把森林裡的『那些東西』給處理掉,對吧?」傑瑞說著,啜飲了一口咖啡後,繼續說道:

「我想,你應該早就已經察覺到森林裡作怪的並不是狼人的事實,你請我們來是因為你知道我們一定會調查出真正的始作俑者是甚麼東西並且將其解決,這樣的話一直執著於狼人的雪莉就不會在進入森林的時候遇到危險了,同時還順便解決了人口失蹤案防止了新的受害者出現,因此可以說是一舉兩得,不是嗎?」

「……」

「當然啦,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你也可以把剛剛那些話無視掉,畢竟我終究也只是一個驅魔師,並不是心理醫生。」

聽完傑瑞的話之後,米斯特看著傑瑞並沉默了好一陣子,接著,米斯特臉上露出微笑,並一邊笑著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之後,說道:

「還真是瞞不過你啊,傑瑞。」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整起事件不是狼人所引起的嗎?」庫克此時開口說道,米斯特則是點點頭並說道:

「是啊,所以老實說今天白天的時候當傑瑞你對雪莉說出相信狼人存在的發言時,我真的是捏了一把冷汗,擔心你們會不會不但沒有按照我的計劃去走,反而還推了雪莉一把讓她更加積極地去尋找狼人……」說到這裡,米斯特緩緩停了下來,他低著頭看著手中仍在冒著熱氣的咖啡,接著說道: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這樣利用你們,只是……我擔心在這樣下去雪莉終究會害自己受傷,甚至……只要雪莉能夠平安,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願意……即使那是會玷汙我身上這件服裝的行為,我也絕不後悔。」

「那麼,現在就回到我最初想要問的問題上了。」傑瑞說道:「你為甚麼那麼在乎雪莉?畢竟你的種種行為似乎都早就已經超越了一個神職人員對信徒所進行的關懷行為的範疇,比起純粹的神職人員與信徒的關係,你和雪莉之間的關係似乎是更加進一步的,這一點從雪莉只對你透漏關於她的家族使命的行為就可以看出來了。」

「……我是看著雪莉長大的。」米斯特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開口說道:「雪莉的父親……是社區裡的問題人物,更是警察局的常客,也因此威廉跟雪莉也很熟……雪莉的父親對於狼人的執著相當深,甚至是已經進入走火入魔的程度了,而自從雪莉的母親離家出走後,她的父親的偏執便更加嚴重,成天往森林裡面跑,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天,把雪莉丟在家中無人照顧……我是在主持雪莉母親的葬禮的時候初次見到雪莉,當時她獨自一人前來參加自己母親的葬禮,獨自一人看著她母親的棺木並默默流淚,她母親的親友沒有人願意接近雪莉,只因為她是那個仍在森林裡尋找狼人蹤跡的瘋子的孩子,從那之後我便經常去找雪莉,希望能夠透過陪伴來治癒她那顆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但是,哈哈,該怎麼說呢?我終究只不過是一個外人罷了,我的陪伴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最終……雪莉在她父親死後踏上了跟她父親一樣的道路,她最終仍然選擇背負起那毫無意義的家族使命……最終,我甚麼都沒有做到……因此,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在雪莉繼續她那漫無目的的狩獵時,確保她不會因為這毫無意義的行動而出任何意外,同時也希望總有一天她能夠擺脫家族所施加在她身上的枷鎖……」

「你以為你是誰啊?」這時,傑瑞開口說道,庫克與米斯特同時用驚訝的表情看向傑瑞,傑瑞此時臉上的表情相當不以為然,他喝了一大口咖啡之後,說道:

「甚麼叫做你的陪伴沒有任何效果?甚麼叫做最終雪莉仍然選擇踏上跟她父親一樣的道路?你該不會真的那麼天真的以為單純的『陪伴』就可以打破『家庭』這個堅固的枷鎖吧?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也只能說你真他媽是我見過最蠢的蠢蛋,但若你不是天真的蠢蛋的話,那麼……你現在只不過是在把自己沒有辦法將雪莉從她的家族使命中拯救出來的罪惡感歸咎於雪莉身上罷了。」

「喀將!」

咖啡杯摔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杯中尚未喝完的咖啡隨著陶瓷碎片四散在禮拜堂的地板上,米斯特在傑瑞話一說完的那一瞬間,便用連庫克都感到驚訝的速度站起身並一個箭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傑瑞的衣領,他憤怒的看著傑瑞,並說道:

「別說的你好像很懂我。」

「我的確是不懂你,但是就面對自己內心這一層面來看,我比你自己還要更加了解你。」傑瑞對於米斯特的行為並沒有抵抗,他只是看著米斯特並笑著說:

「我看你現在倒是很輕鬆地就表現出你的憤怒嘛?我倒是很好奇當初你有沒有把這股憤怒在雪莉的父親面前展現出來?」

聽到傑瑞的話,米斯特瞬間愣住了,他抓住傑瑞衣領的手逐漸鬆開,傑瑞眼見米斯特將手鬆開之後,稍微整理一下剛剛被扯皺的衣領,繼續說道:

「你明明知道光是陪伴是無法阻止雪莉的父親對他的孩子進行洗腦灌輸的,你明明知道若是沒有任何行動是無法阻止雪莉繼續踏上通往家族悲劇的道路的,但是,你最終卻沒有做出任何行動,你甚至連在雪莉的父親面前發火的膽量都沒有,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莉踏上他父親的覆轍,然後自己一輩子躲在『外人』這個掩護後面,呵呵呵……還真是方便啊,米斯特,到頭來對你來說這一切就像是玩一場聖人扮家家一樣,你以救贖者的姿態出現在雪莉身旁卻又甚麼都不做,等到一切都太遲了以後又擅自結束這場遊戲,真的是太方便了啊!」

「不是的!並不是這樣……」

「那你為甚麼甚麼都沒有做?你大可以通知警方,或者是通報社福單位,但是你最終甚麼都沒有做,為甚麼?」

「傑瑞,夠了!」庫克此時出聲制止,傑瑞卻沒有理會,繼續說道:

「你以為雪莉為甚麼只跟你說關於狼人的事情?就是因為你是她唯一一個可以信任、可以寄託、可以發洩的對象!從你出現在她身旁陪伴她的時候這種信任關係就已經建立起來了!這麼久以來她肯定也是在等待你為她做點甚麼、等待你將她從那個名為家族的詛咒當中拯救出來!天殺的……你對她來說就是他媽的白馬王子,只是雪莉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白馬王子是個連面對魔王的勇氣都沒有、是一個沒有卵蛋的孬種!!」

「傑瑞!!過分了啊!!」庫克此時大聲吼道,傑瑞這才停止繼續發言,他喘著氣,一臉憤怒的瞪著米斯特,而米斯特則是一臉像是失了魂一樣,愣愣地站在原地。

「……抱歉,我剛剛情緒化了……」

過了好一陣子的沉默之後,傑瑞開口說著,並蹲下身將地上的陶瓷碎片一個一個撿起來,他一邊收拾著一邊說道:

「米斯特,假如透過陪伴就可以使人忘記家庭的過去與束縛的話,那我現在就不會是驅魔師了。」

庫克聽到傑瑞的話,這才意識到,雪莉與傑瑞兩人其實存在著共通點,那就是兩人都是背負著家族的重擔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雪莉背負著家族傳承的使命,而傑瑞則是背負著父親的死亡,看起來剛剛傑瑞是將自己的過去與雪莉的過去重疊了所以才會如此失去理智。

「……你不需要道歉,傑瑞先生。」米斯特這時開口說道:「你說的對,直到剛才我才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我只是不斷地用外人這個身分在做藉口,好替自己的無做為脫罪罷了……」

「……你若是真明白了那是最好,但是,重點始終在於你之後是否有作出相對應的行動。」

「是沒錯,但是……我現在……又能夠為她做甚麼?」

「這我哪知道?」傑瑞此時笑著說:「你才是最了解雪莉的人,我這個真正的外人哪會知道你該為她做甚麼?但是呢……我始終相信只有你才可以把雪莉從她身上所背負的枷鎖當中解放,只不過,不是以牧師的身分,而是以米斯特這個最受她信任的陪伴者的身分才行。」傑瑞說到這裡,頓了頓,他看著米斯特,臉上掛著一種高深莫測的微笑,並說道:

「給你一個建議,或許將你長久以來隱藏在牧師身分之後的『真正的』米斯特展現給雪莉看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聽到傑瑞那似乎在隱喻著甚麼的發言,米斯特先是一愣,並且一臉狐疑的看著傑瑞,而傑瑞則是一臉平淡的拿起庫克手中的咖啡杯並將杯中那已經變成室溫的咖啡一仰而盡,傑瑞用手背抹了抹嘴巴,並說道:

「拜託,米斯特,我是一個有二十幾年經驗的驅魔師,你該不會以為你可以像對其他普通人一樣對我隱瞞吧?」

這時,米斯特臉上狐疑的神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小孩子說謊被抓包時露出的羞愧微笑,米斯特笑著問道:

「該死的……你是甚麼時候發現的?」

「令人意外的,其實蠻早以前就發現了。」傑瑞笑著回道,兩人說完後,相視而笑,而庫克則是一臉困惑的坐在兩人中間,雖然對於自己現在所處的狀況感到些許尷尬,但是庫克仍然開口向兩人問道:

「那個,雖然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沒有搞清楚狀況的人我感到有些羞恥,但是,你們現在到底是在說甚麼東西啊?」

「你不知道嗎?」傑瑞說:「這傢伙其實就是……」

「嗷嗚嗚嗚嗚嗚嗚~!!!」

沉默。

原本仍在進行著談話的禮拜堂內,三人因為剛剛從窗外傳來的生物嚎叫聲瞬間沉默了下來,對於剛剛那一聲只有在動物星球頻道裡才有機會聽見的生物嚎叫,三人一時之間都無法對此做出任何反應與行動,在嚎叫聲響起之後過了約一分鐘,庫克這才用他那極度不安與不確定的語氣開口說道:

「我說,剛剛那個應該是……」

「應該是……狼的嚎叫聲沒錯吧?」傑瑞此時也開口說道,說話的同時他眼神還默默看向米斯特,米斯特在見到傑瑞那默默投射過來的視線後,輕輕搖了搖頭作為回應,傑瑞見狀,嘆了口氣後繼續說道:「只不過,這還真的是我所聽到最標準且最教科書式的狼嚎聲了,簡直像是罐頭音效一樣……或許,那真的只是一頭迷路的野狼在孤單的尋找同伴也說不定?」

就在傑瑞話才剛說完,彷彿命運就是想狠狠地打臉傑瑞一番,無數聲跟剛剛的狼嚎相比之下較為小聲、但是也已經足夠清楚的雜亂嚎叫聲響起,這些嚎叫聲聽起來就像是有一大群野狗在搶奪食物時對彼此發出的威嚇與哀鳴,但是,傑瑞此時心中已經有個底,他知道,發出這些嚎叫聲的才不是甚麼野狗。

當然,若真是野狗的話那就真的是再好不過,可惜他很清楚明白,他和庫克即將要面對的絕對不是野狗那麼可愛的東西。

「哈哈哈,當然不是野狼囉,這不是當然的嗎?……唉,他媽的……我的運氣總是那麼背……庫克,走了!」

「去哪?」

「去拿槍啊!難不成你以為剛剛那一聲狼嚎和那些嚎叫聲是正常的嗎?媽的……處理那些小王八蛋可不是我一開始來到這裡的目的啊……庫克,說真的,希望你的槍夠大把,不然我們就真的死定了。」

「有沒有那麼嚴重?……傑瑞,你老實告訴我,我們現在到底要對付的東西是甚麼?難不成,真的是……狼人嗎?」

「我說過了,狼人與之相比真的是可愛多了……啊!煩死了!路上在跟你慢慢解釋,現在我們真的得走了……米斯特!我們先走了,別忘了,行動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傑瑞匆忙的向米斯特道別,同時還不忘提醒他對於和雪莉之間的關係要做出行動,之後便和庫克一起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米斯特眼見傑瑞與庫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教堂大門之外,不知道為甚麼此時他的內心開始感到一股莫名的焦慮,他總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甚麼重要的事情,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思考之後,他突然像是意識到了甚麼一般,猛然站起身並且拔腿就往教堂外跑,米斯特甚至連教堂門都沒有關便已經衝到夜晚的街道上。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如同雪白陶瓷圓碟的滿月高掛在夜空中,月光灑落在約翰遜城那已經陷入沉睡的街道上,在衝出教堂之後,米斯特並沒有閒情逸致欣賞今晚的滿月,他絲毫沒有放慢速度並向對街的下一個路口跑去,在奔跑的同時他拿出手機並急忙的輸入一組電話號碼後撥出。

『……嘟!哈囉!這裡是雪莉‧湯瑪森的家!我現在沒有辦法接電話,所以若是有甚麼事情的話就先留言吧!掰掰!嘟!』

「該死!」聽見電話另一頭傳來答錄機的錄音訊息後,米斯特更加確定自己心中那股焦躁不安的原因,同時他在掛掉電話後又將腳步稍微加快一些,並全速朝著雪莉的家跑去。

「唷!牧師!你也是聽到剛剛那聲狼嚎跑出來的嗎?」此時,在街角開雜貨店的喬伊迎面向米斯特走了過來,他身上沒有換下的睡衣證明他是在睡夢中被驚醒並慌張地跑到街上想要查清楚到底發生甚麼事情,面對自己好鄰居的問題,此時米斯特沒有回話的時間,他只是從喬伊身旁跑過,並大喊道:

「回到家中!喬伊!不要出來!」

「甚麼啊……」看著米斯特的身影在拐過街角之後從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消失,雖然喬伊對於剛剛那聲狼嚎感到好奇與些許不安,但是對於居住在森林周圍的居民來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聽見狼在夜晚嚎叫,因此最終喬伊也只是聳聳肩便返回家中繼續睡覺。

米斯特的教堂位於約翰遜城的南邊,雖然仍在城市內,但是已經是靠近城市外圍的區域了,在往外一點,便是市郊的高等社區、拖車集中場、高爾夫球場,以及切諾基國家森林的西北邊界。

而雪莉的家距離米斯特的教堂也只不過一個街區的距離而已。

因此,若是剛剛那個狼嚎聲聲音大到足以讓米斯特等人在教堂中都可以清楚聽到的話,那麼,在雪莉的家也一定可以聽得相當清楚,而雪莉在聽見狼嚎之後,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米斯特想到這裡,不禁默默在心裡祈求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並對於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件事的自己感到自責不已,此時,米斯特人已經來到雪莉的家外面,他衝上玄關,只見雪莉家大門並沒有關上,而是虛掩著,而這可不是甚麼好現象,但是,米斯特仍然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他推開門衝進雪莉家中,並大聲呼喊雪莉的名字,希望此時雪莉還沒有因為那聲狼嚎而做出任何行動,他在內心祈禱著,祈禱著自己的想法與推論是錯誤的,祈禱著雪莉根本沒有聽見狼嚎聲,而是在樓上臥房當中呼呼大睡,至於虛掩著的大門?只不過是一時的粗心大意罷了。

對,米斯特呼喚著雪莉的同時心想,一定是這樣的,一時的粗心大意。

「雪莉!!雪莉!!」

米斯特一邊大聲叫著,一邊走進客廳,在走進雪莉家的客廳時,米斯特心中停止了祈禱,再見到客廳裡的狀況之後,他明白,自己的推論與想法已經成為無法改變的事實,只見雪莉家中那擺放在客廳裡的槍櫃,槍櫃上的鎖已經被打開,而那一把放置其中的1873型溫徹斯特步槍以及彈藥全都失去蹤影。

而米斯特心裡也明白,那把槍和那些彈藥、以及它們的主人現在在哪裡。

米斯特在看見那空蕩蕩的槍櫃之後,便馬上轉過頭全速跑出雪莉家的大門,米斯特再次踏上夜晚的街道,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眼瞪著眼前不遠處那些森林外圍高聳的樹木頂端,他邁開步伐向森林邊界的方向跑去,同時嘴裡不知道已經重複幾次、彷彿是想讓自己心中的自責與罪惡感好受一些的祈禱道:

「雪莉啊……拜託了……妳可千萬不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