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是一声棋子前进带来的脆响声,黑色的棋子伴随着寂静杀场飘起的沙尘,朝向人族的领地做出了又一步的侵略。

一名银发灰瞳的男人此刻正面露微笑的期待着对面守方的下一手。

 

予以还击;

“啪。”

赤发血瞳的少年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地挪动着白色的棋子。作为守方的他似乎并没有展露过多的顾虑。

飞快挪动的棋子,黑与白的交错。

高频率的出棋速度,让人不由得猜想二人是在照谱摆棋。

但其实不然;

 

赤发少年作为新生魔王的同时也拥有了初代魔王的记忆,同时传承了历代魔王一直以来的经验、智慧、战略。

面对这种以战争为原型创造的游戏上,就算不能说做到得心应手,但兵来将挡的对拼还是可以听从潜意识内的声音如条件反射一般的做出回应的。

不过...

造就二人高速对弈的原因还有一个...

 

“掺杂感情的侵守棋!”

 

这个是瑞斯在给魔王讲述侵守棋规则时提出的附加条件。

大概修改规则就是:

无论侵方守方都必须遵循真实生活中的“情感”做出行动。

例如,在侵守棋中经常出现的卡子,为了拖延对方主要棋子的前进速度,故意在其必经之路上放置我方的无用棋子。这种守方常用的牵制玩法在这种规则下就全部不会存在。面对绝对的实力压制,没有人可以做到大义凛然的牺牲,哪怕一个人、两个人真的有这样的觉悟,但那毕竟不是一个军队。所以在敌方必杀棋子的靠近时守方是必须选择撤退的。当然这个必然的撤退是不计算守方的前进步数的。

同样这个“感情”的规则对侵方也同样受阻。

魔族的士兵现实中是没有这样的大智慧的,但是他们统一都有一项共同点“忠于上位”。也就是说,在棋局中如果侵方的上级棋子受到威胁,即将被淘汰、逼退、僵持皆算。当出现这些状况时侵方的魔兵棋都要可以朝上位棋的方向移动。同样这个步数也不计算在侵方的步数中。

当然双方淘汰对方一枚棋子后都会斗志高昂,借此该棋子或其他棋子也可以额外获得一个前进的机会。

这种规则上的改动说实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对根本上结束游戏的方式和核心没有多大区分,说到底更考验的是棋手们的思考能力,可以预先看到几步后的可能。

因为在这种规则下的棋手不光要计算自己的进攻&防守,还要计算必须后撤所带来的棋盘走向,是否是对方的算计?还是巧合如此?

更多的可能性。

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而在这样混乱的规则上还要另加一项附加规则。

如果刚刚所说的那些改动都只是在规则上做了些许修改,那接下来这个玩法无疑是全新的...

 

“......”

激烈的对峙一定不会持续太久,无论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还是眼下的对局...

 

“艾拉!!!  就凭我一个人是没办...”

 

 

旁人的呐喊还是可以传入他们耳中的,这也就说明时间并没有被停止。但魔王却先一步的放下了手中的棋。

并不是因为他要缴械投降了,而是他触发了新的规则。

 

“反戈!”

 

瑞斯将一枚正反皆为白板的“空白棋”放在了棋盘之中。

规则有规定,当侵方在消灭已方棋子后,可以选择不将该棋子出局。改之则获得一枚空白棋,该棋子不属于任何一方,单单作为中立棋存在。

由原制造出局者选择摆置位置,不会主动行动,但在有棋子路径此处、或者落于该棋子位置时,该自己会自动跟随。

在该棋子行动的回合,侵方有选择权命令该棋子进行指令。

以该棋子为代价消灭附身的棋子。

为求自保的反戈,这种行为在千年前的入侵中屡见不鲜。

当然这样的规则对于守方来说太过不公平了,所以侵方的瑞斯会选择开局弃子,他舍弃了6枚眷属棋,以及一枚魔王棋。守方的获胜条件之一也从击杀魔王棋转变为了击杀眷属棋。至于为什么要留一个眷属棋而不是魔王呢...

 

“因为现实中的魔王就在我面前,总觉得用魔王棋很奇怪...”

带着这样的理由,侵方的棋子也由17枚魔兵棋外加一枚眷属棋构成了。

而魔王停顿的原因也正是...

 

“读到了么?”

因为二人的对拼速度极快,此刻的棋局以在一来一回之下进入了中盘。

场面的局势虽说二者都有所败子,但由于掺杂情感的规则,二者并没有过多的关键棋子被淘汰出局。(守方损失了一枚士兵棋/一枚王国棋,侵方损失一枚魔兵棋)

但银发的眷属还是如此发出了疑问。

因为在他的眼中...

已经读到了终章。

 

“......”

魔王默许的盯着棋盘。

可以继续的路线已经全部被封死了。

至于原因...

 

“由于情感的掺杂,必须后退的棋子毫无疑问成为了妨碍者...”

互相之间的后撤挤兑,逐渐将守方的棋子搅得混乱不堪,互相之间无法前进。因为魔王是选择后手放置勇者棋,所以此刻场面上还没有勇者、英雄棋的存在,虽说还留有后手,但就照着这个进度进行下去...

 

“你方士兵棋大多都被逼到王国棋临近旁,就算你还有妙手,棋盘上也没有国王棋的立足之地了。”

在每个士兵棋附近蹲伏着至少一枚魔兵棋,即使运用国王棋和士兵棋的组合前进也可以随时用空白棋封锁其路线。

大势已去...

 

“如果你不放置勇者棋场面上已经没有胜率了。”

“嗯。”

魔王认同这句话,但与此同时他还在观望着。

当然观望的不止是棋盘,此刻一名少女正伴随着亢奋的嘶吼在沙路的街道上奔跑着。

 

“唉...”

对此,瑞斯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人族的做事风格似乎比起思考对策更喜欢的是追求形势。眼前的局势、理论的可行、常规的认知...”

如同发泄一般,男人的目光也跟着魔王聚焦到了地面上此刻正全力奔跑的少女身上。

“之前我故意用兵棋让半步给人族想让他弃子投降,可结果他第一件事想的不是自己会怎么输,而是接下来要怎么赢!”

 

魔力的漩涡正在聚集。

 

血红色的双瞳有了目标。

那是唯一的缺口了,守方中游处有一枚王国棋还没有被完全封死,衍生国王棋在两步后可以对上士兵棋...封锁用的空白棋可以用士兵棋淌下,之后运用士兵与国王棋的组合进行拼杀...在思考了数分后这是唯一可能延长可能性的一招!

在第12手时可以换掉眷属...

但是...

 

“还是会输...”

 

 

“炽火灵舞”

 

 

伴随着一道足以耀入天际的火光替代烟花,魔王读到了那早已书写好的结局。

 

“呵~”

那是一声坏笑。

 

“果然魔王大人可以远勘得到...”

伴随着笑意的,是男人欣慰的面容。

“所以说真的是可惜呀!”

这句不知道是在对谁而说。

“这只米诺陶洛斯可是曾经在艾蒂利亚的红炎血窟内熬过七天七夜的战士,不碰巧的这家伙对于火焰伤害的耐性貌似已经可以达到比他而言上一阶位的等级...”

那是略带怜悯的低语,对于这场棋,还是...这场“棋”都是。

带上昨天的一切善意,瑞斯继续发出了感叹:

 

“只差一点了呢~”

棋局已定...

就连魔王也闭上了双眼。

只不过那并不是代表了他放弃了这场胜负。

话说他为什么要和瑞斯下这一盘棋,他自己可能也无法给出答案。

 

魔王的行动是不受任何人人限制的!

 

“还没有结束!”

他如此说道。

 

“嗯?”

 

一边说着,魔王缓缓地将纤细的手臂举过桌面。一只好似营养不良一般的干瘦手掌抓住了放在桌面上的白色棋子。

那是标有“英雄”字样的棋子...

 

 

“不好意思...”

 

 

还不准备在这里结束。

“你应该看得到的吧!”

“是的,我看到了!”

那双血色的瞳眸飞快地略过棋盘,伴随着沙尘之中出现的身影,随即宣誓:

 

“你的败北。”

 

 

“我来晚了!”

1

“额...咳咳!!呃...”

安德莫萨...城北区的偏僻处。

沙尘四扬,土灰遮目。

这里方才还是人声鼎沸,繁荣唏嘘,可如今却一去不久前的景象。

一眼望去,几乎见不到人影的街道...

过往嘈杂的人群还历历在目,但血腥的死寂却抢先一步掩盖了这一切。

点点人影,四处横倒在街区之中。

他们皆是一座叫做“夕之冠”冒险者公会中的成员。

当然,如今这座公会已经被不久前的火焰爆炸所波及几乎融为烟灰...

这其中,一队以米巿杰为核心的冒险者小队作为“夕之冠”的王牌,就在方才与这一切骚乱的核心——米诺陶洛斯发生了激斗。

但最终却以米巿小队以及其“夕之冠”的团灭为终结。

大数人都以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识...

 

“咳咳...咳咳...”

在四散的沙尘之中,一对朦胧的双瞳从短暂的昏迷之中逐渐清醒了过来。

一名叫做米巿杰的黑发男人,大口的咳着堵塞在喉咙处的血块。

血腥与沙土的味道占据了他的味蕾。

男人反复挣扎了许久,试图用他如今仍颤抖不止的双臂撑起已经伤痕累累的躯体。

“咳咳...呼...呼...”

在咳出了喉咙里最后一口泛着血色的苦水后,男人长长的吐了几口气。

他在调节自己的呼吸,反复的吐息让自己不至于再因为剧痛而晕厥过去。

随后,男人强忍着身体“吱嘎吱嘎”仿佛要散架了的声音,与那随时可以要他小命的来自全身上下的剧痛感。强行支起身子,让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以一种匍匐前行的姿势,吃力地撑起前身,不停的朝着前方观望着...

他在寻找着...

男人在寻找着...

米巿在寻找着...

寻找,他最为惧怕的东西。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夕。

他曾指挥自己小队中一名叫做艾拉的魔法师用自己拼尽全力争取的三分钟释放魔法,以此来攻击他反复尝试得出“无法击败”这一结论的强大魔族——“米诺陶洛斯”。

男人望着身侧满布的狼藉、四散而倒的同一公会的伙伴们、再加上空气中蔓延着的木材烧焦的气味。

米巿可以确定一件事...

 

‘艾拉她释放炽火灵舞了...’

男人在确信了这一点后,剩下的就只有...

寻找米诺陶洛斯是否在方才那招之下生还...

米巿眯着已经模糊且昏昏欲睡的双眼。

透过巨大火光所造成的浓烟,不停的寻觅着。

寻觅着...

“!!!”

突然

一个庞大的身影惊住了匍匐于地面,双眼瞪的如铜铃一般大小的米巿杰。

刚刚那个同自己,以及自己的小队、伙伴一同拼尽全力激斗的牛头魔物,如今...

依然伫立在那层层浓烟之中。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决心,都化为了泡沫。

即使拼尽这群人的全部,也未能击败眼前的强大魔族...

但是!

令米巿所惊愕的并不是米诺陶洛斯在这轮流伤害中仍能得以幸存。

真正令他所为之惊叹的是...

“那个人...”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男人正不敢相信的注视着...

不远处的...前方。

刚刚与自己确实交手过,那无论是力量、速度、身体素质全部都在自己之上的...

那个...

在人族被分类为“上级魔物”的牡牛魔兽——“米诺陶洛斯”此刻正立足于一切残骸之上!

这实力惊人的可怕魔物本该立马了断了眼下这些已经失去意识与战斗能力的弱小人族...

 

但是,

在他身前...

一个人类的身影,阻挡住了它的去路...

渐渐的...

透过逐渐飘散开的黑烟,隐约可以看见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人族同刚刚付出一整支公会都未能击败的强大魔物。

二者此刻正以常人所无法立足的方式在进行着对拼。

不光是阻挡...拖延...

“锵..锵...锵...”

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自浓烟的最深处迸发而出。

虽说米诺陶洛斯手握的是石制的短柄斧,不过在反复同刚刚出现的人族战斗之中。

却发出了钢铁制品的声响。

这说明两个问题:

一是,其实在刚刚米巿战斗是就已经发现了的...这只米诺陶洛斯手持的石斧制成所用的材料肯定并非人族所能掌握的普通石料,应该是魔族专有的特别制成兵器的材料,所以才会有不亚于金属的硬度,与那清脆的声响。

第二点...

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之所以接连发出,且不同于刚刚米巿与米诺陶洛斯战斗时的摩擦声。

是因为...

刚刚米巿同米诺陶洛斯战斗之时,无时无刻不在避免同米诺陶洛斯硬拼,在极少数的米诺陶洛斯出斧进攻他的时候,他除了第一次选择正面硬刚,来做一个评估,二者力量的差距。之后的交锋则全部都是以巧劲,或者摩擦避开对方正面的攻击。用一直抵御或者说是拨开的方式回避正面单纯力气差距的问题,当然我们不是说这种战斗方式有错误,或者说这才更需要冒险者们拥有极高的格斗技巧,才能以自身较小的力量挑开敌方强大的力量。“四两拨千斤”这句中国传统武术中“太极”柔术的理念,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也正是之所以米巿同米诺陶洛斯战斗时武器碰撞时候发出的声响为何皆为摩擦声的原因。

但是,相反的。

这名米巿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少年从战斗至今,可能几乎每一次交锋都同那拥有“魔族”这一作弊体质加持的上级魔物硬碰硬。

无论是对方主动出击...

亦或者是自己斩获先手。

全部都是连续不间断的硬碰硬!

 

“他...究竟是什么人...”

米巿感叹道

那位身经百战,率领小队出任多次A级任务的“夕之冠”以至于整个安德洛斯都小有名气的冒险者领队,在今天短短十几分钟内就被接连几次的刷新了他的眼界观。

“锵锵锵...”

接连三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人族的少年似乎出现了失误,右手所握的利刃被牛头魔物的石斧重重的弹开了。

那一瞬间的间歇,在这种高频度的战斗中可以说是最为致命的。

“砰!!”

果不其然,在一声闷响过后,身旁盔甲的少年被那体型接近6米,嘴中还吐着黑烟的巨型魔物稳稳地一击重拳,将其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这一击是致命的,那种等级的蛮力,刚刚米巿仅仅只是吃了两次,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像那样精准命中全身的一拳,即使不挫伤几根骨头,也会让这名年轻的勇士无法再像方才那样游刃有余的同米诺陶洛斯正面硬刚了。

...起码米巿是这样觉得的...

“...”

被整个人击飞在空中的棕发少年,全程保持着沉默不语...

面对米诺陶洛斯这样着实的一击,他做出的反应是...

在接触地面之时,先是用双手向前俯冲,朝前滚了一圈,随即借着向后的一股寸劲,右脚猛蹬地面,一个箭步再一次冲到了米诺陶洛斯身前并重重地挥出一剑。

“锵!”

一声清脆的武器交锋声响再次传到了不远处的米巿耳中...

“!!!”

......

这...

这一击无疑是米诺陶洛斯全力的一击。

但是落实到少年身上,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反而继续的攻势愈发的猛烈了!!?

这...

不可理喻!

无法想象...

米巿瞪大着双眼,目不转睛地观看着这场令他不断刷新眼界观的战斗!

 

“锵锵锵!!” “锵锵锵!!” “锵锵锵...”

陆续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还在不远处的沙尘之中传来。

这是米巿所完全触碰不到的高度,同时也是他所憧憬的高度。

这名少年...

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同族。

可为什么他.

 

拥有这般的力量!?

 

最主要的是...

明明如此强大的人...

为什么自己,从未听过...

 

关于他的传闻?

 

冒险者么?还是王国的骑士?

无论是那一边,这样强大战士会毫无传闻么?

毫无耳闻,强大且低调的勇者。

这种人...

 

 

真的存在么?

2

“我的败北?”

瑞斯如此发出了反问。

当然他对于这句话的反应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激动。相反的,则是促使眼下及其平静的他又一次将视线放回了棋盘之上。

可能平时这个情感古怪多变的男人给人的感觉更多是不拘小节、性格难料,但唯独在牵扯到棋局胜负的方面,他拥有着远超过常人能理解的执念。

他往往可以在棋局进行到中盘时就预看到终章的种种可能,以至于他可以在棋下到一半就自信的找人设局开赌。

当这份对于结局的远勘被人质疑,而且这份质疑的源头还是他最重视的存在...

灰色的瞳眸还在不停巡视着,上千种结局的算式被印刻在他的心算板上。

在数十秒的核对后,瑞斯再一次抬起了头,嘴角恢复了笑容。

 

“是他吗?”

的确在无数结局中看到了可能性的瑞斯露出微笑的。

只不过此刻在他视线中的既不是眼前星罗万象的棋盘也不是身下硝烟四起的战场。

他的视线之中只有魔王。

 

“和那初代魔王的记忆有关么?”

是指贝欧么?

 

“但依旧破不了这棋局呢!”

是指侵守棋么?

 

可能有很多小伙伴还是不能明白现在二人棋局的走向,我表达的也比较抽象。

现在大概就是因为瑞斯新添加“感情”的玩法,使得守方的所有士兵棋皆化为了被堵到角落的死棋,被规则约束无法前进,而且根据游戏规则只要魔兵棋击杀了守方棋子,就可以制造出空白棋,只要将这些“群众”放在英雄的前进上,就会化成阻碍。

现在魔王手里能用的棋子仅剩八枚身份未知的英雄棋。

而对面则是只损失了一枚魔兵棋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打法只剩除去眷属棋一条路。

而除去魔兵棋的最好,不!应该说是唯一方法就是。

 

“赌勇者棋么?八分之一的几率。”

当然有很多人喜欢将概率瓜分到数学计算可以探寻其规律的范畴内来。

但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所谓的几率。

永远只有五五分成!

 

成功斩杀敌人或被敌人斩于马下。

 

这是无法计算到的事项?瑞斯的微笑是否因为这个?最后的结局又会变成什么样?

 

饱受嘲讽的英雄再次挥起手中的长剑!

 

“下一步,到你了!”

3

“锵...锵...”

“锵!”

清脆的碰撞声,在这四下寂寥无人的街道之上,还在接连发出。

棕色碎发,轻稚面容。右手握持铁制长剑,左腕佩戴钢制短盾的年轻士兵。

贝欧·奥格。

此刻正同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击垮整个冒险者公会的强大魔族——米诺陶洛斯正面硬拼式的激烈交锋。

点点火星从二者的武器之上弹射而出。

这两个家伙,可以说全部都是那种不动脑子的类型。

也就是能正面用刀剑解决的,绝对不耍什么坏脑筋的类型。

虽然说米诺陶洛斯这边是被同为魔族的七眷属瑞斯支配,如今暂时属于半失去理智的暴走状态...

巨大的斧刃肆意地挥舞着,不止一次擦过贝欧的眼前,发丝而过。

很显然,拼蛮力的话两人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但在速度上,就算刚刚同米巿交手时几乎是出于反复应敌反手的米诺陶洛斯如今也可以掌握先机,多次作出先手进攻。

 

速度,贝欧追不上的!!

 

“既然这样的话!!!”

仿佛能听到旁白说话一般,在一番交锋过后,棕色碎发的少年顿悟了一般突然朝向一侧猛地挥出一剑,抵开了迎面而来的利斧,随即难得的将左脚朝后挪动了两步。

拉开了半个人的身位后,少年将长剑插回了侧腕盾牌处的剑鞘之中,并将整个人的重心朝下微微偏移。

当牛头魔物调整好姿势,并将下一击不偏不斜的迎面而来时。

贝欧做出了他的行动!

 

“拔刀斩!”

 

那本刚刚还位于剑鞘之中的长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拔刀技术在一瞬间出现在了米诺陶洛斯眼前。

这是一种源于须佐的拔刀术,贝欧只是将其学来,虽然没有原版的那种神韵同力道。

但也不是说毫无作用...

锋利的双刃剑再一次同那接近常人身高有余长度的巨大斧刃发生了交锋,只不过这一次的对碰发出的并不再是同刚刚一般清脆的金属声。

而是仿佛利刃砍向空气一般的,一种“嗖”的一下的违和声音。

随即而来的...

 

“破!”

 

在那剑与斧碰撞的一瞬,一股呼啸如利刃般的横向气流于双武的交锋处迸发而出。

“哞啊啊啊啊啊啊!!!”

米诺陶洛斯被这飓风形成的一记斩击击中了腹部,那强大的气流如同利剑一般划破了牛头魔物引以为豪的坚实体肤。

刚刚米巿拼尽全力也不过造成几处擦伤,以及最初偷袭所造成的胸口处的插伤。

暗红色的血液从那被划破的腹部缓缓流出。

就连米诺陶洛斯这种等级的魔物也不由得后撤了数步。

虽然只是短暂的停顿,不过这也足够让贝欧找到反击的空档。

手握长剑,棕色碎发的少年身体向前一弓,随即一个箭步猛地向前。

米诺陶洛斯的速度很快,刚刚米巿反复的验证了这一点。

无论是佯攻、偷袭、亦或者是重伤后的乘胜追击。

只要这只牛头魔物有所预备,都可以完美的格挡下来。

除非再次施展刚刚的那种令其毫无预备的攻击,否则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魔物会因为这种小伤的累积而败下阵来。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贝欧却仍然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速度并不是很快,看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佯攻或者刚刚的“技巧”。

只是单纯的从方才的单手持剑追加到了连同携盾的左手一起握剑。

‘横向握刀,准备拦腰造成横向的攻势。’

显而易见的企图,不可能击中。

就连在不远处卧倒在地,从旁观望的米巿也如此断言。

这种攻击不可能击中米诺陶洛斯。

“哞...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说刚刚是收到了突如其来的一手暗棋,腹部被斩出一道1米有余的并不算多深的伤口,不过这种程度对于如今已经几乎失去大部分理智,完全听从“愤怒”驱使而动的上级魔物来说。

根本不痛不痒!

丝毫不影响下一击的应对。

的确如此,米诺陶洛斯在调整过姿势后,早早的将斧刃立在二者正中,那牛头魔族凭借直觉马上会预测交锋且阻断人族少年进攻的位置。

对此,人族的勇者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名叫贝欧的少年依旧手握长剑,径直朝着米诺陶洛斯飞跃着。

即便如今凭借他的身手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处理...单脚踏地停止向前、改变方向从侧方周旋、或者再施展一次刚刚的斩击。

都是不错的缓兵之计。

但是我们的贝欧却仿佛并没有准备这样做,

他仍然坚定的、认真的,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那个少年真的准备主动正面硬拼么!!”

在不远处透过几乎已经消散殆尽的黑烟,伤痕累累的米巿睁大着眼睛如此大声惊叹道。

 

象征英雄的棋子正视死如归地朝着魔兵棋的包围网拼杀而来。

 

“来吧!!!挥出超过我远勘的一击!!!”

躲于暗处,为自身留有一片“三不”绝对领域的七大眷属之一——瑞斯正极尽癫狂的武动棋子,静候对手的下一手。

而同样位于此片领域之中的赤发红瞳的少年则仍旧一言不发的,静静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无论是棋局、还是杀场,都如同一名旁观者一样。

并不掺与这场纷争?

但是,

同刚刚米巿等人群战米诺陶洛斯时有所不同,如今的魔王则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位使用剑盾只身一人拦住七眷属亲自施以“加持”魔兽的少年。

在魔王脑内长达千年的记忆之中,曾拥有无数如同这般强大的“勇者”。但年轻的魔王却唯独定睛于眼前这位刚刚数个小时前曾对自己伸出友好之手的少年。

莫名的熟悉感?

这么说对么?

其实与其说是熟悉感不如说是...

 

“誓持希望”

 

“荣誉加身”

 

“胸怀勇气”

 

“贯彻正义”

 

“慈悲为任”

 

“决心不屈”

 

向前冲刺的少年嘴里如同祷告一般吟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随着最后话语被消散在烟尘之中...

一股强大的魔力!不,严格说是圣魔力突然聚集在了少年的体内...

自少年的体表、衣衫、发丝。

向外焕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辉。

那是一股高洁且神圣的力量,其能量本身纯粹的如同白纸一般的空白。

转瞬间...

贝欧已经到达了米诺陶洛斯的嗜血巨斧之前。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黑色长发浑身伤痕的少年惊讶的几乎要无视散架的骨架爬起身来...

 

主司“伪感”的眷属吃惊的不由得露出了可能是今日第二次“真实”的感情...

 

最后,站在一切事端最外侧的,赤发血瞳在不久前曾凭借一己一招就击杀了同眼前这肆虐安德莫萨的米诺陶洛斯同一类族的魔王可能是在这在场所有人之中最为淡定的,不过此刻他的注意的,也以不再是贝欧·奥格这个人了.

令他感兴趣,或者说是在意的...

那耀眼的金光...

那个在他记忆中无比熟悉的亮光...

其名为...

 

“圣骑术!!!”

一人一魔二者异口同声的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赤发的魔王则是看透未来一般的缓缓闭上了血红色瞳孔外的双眼。

金色的光耀,遍布贝欧的全身。

以此作为力量,少年再一次凭空朝前做了一次前踏。

那瞬间踏足的威力甚至掀起了沙尘。

 

“圣骑为己!”

 

在沙尘遮眼的薄纱之中,一声呐喊伴随一道金光夺目而出!!!

圣洁的光芒在那一刻逐渐从有到无,在其抨击的瞬间又释放而出。

如果说要像之前那样来形容这一对碰武器之间发生的声响。可能没有人可以形容的了这次的对碰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圣洁的耀光所吸引...

在那光辉之中,贝欧所做的只是简单的双手握剑,朝着前侧如同往常一样的挥出一剑,同手持巨大石斧,方才肆虐并危机整座安德莫萨城的米诺陶洛斯做出最后一次交锋!

如米诺陶洛斯与米芾所预想的,横向一剑,没有回避。

简单到了最为极致的一击。

只是普通的对碰,二者巧妙的交换了位置。

贝欧立足于米诺陶洛斯的身后,身披金光,双手保持持剑的姿势,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而另一侧,米诺陶洛斯同样是背对贝欧,双手持斧,向前摆出一搏之势。

在那静止的时间之中...

二者以这样的姿势伫立了数秒...

终于其中一侧,失去了站立的能力,悄然败倒于地...

棕色碎发满脸严肃的驻守士兵,默默将手中的长剑插回了背后的剑鞘之中。

但是在剑刃触碰到剑鞘的一瞬间,

那锋利且笔直的双刃剑,却如同破碎了的玻璃一般,在一道细微裂缝促使下碎成了无数残损的钢铁碎片...

清脆的剑刃碎裂声伴随着少年身后那巨大躯体倒下所爆发的巨大声响同厚层沙尘一起...

 

似乎是受那辉耀的影响,赤发血瞳的少年快速地挪动了棋子!

那是最开始放置衍生棋时特意留在眷属棋身侧的棋子,与眷属棋横纵皆间隔2格,此刻魔王做的是将那枚棋子抵在眷属的后撤路上。

勇者棋在初次表露身份时拥有突刺能力,可以走三格。

有这样的杀手堵住后路,剩下的只要等正面的英雄棋将眷属棋逼退或者僵持就可以结束了...

 

这场位于安德洛斯三大城邦之一,号称“旅途发源地”的梦幻之城——安德莫萨持续许久的事端...

在少年施展的神迹,

 

在众人全部瞠目结舌中,

 

在这片曾繁荣嘈杂的闹市区街道又一次陷入了宁静后...

 

一切都...

 

结束了!

本该如此...

 

“啪!”

一声清脆的棋子声响,在一切都得以结束过后,于一切事端最为黑暗的一侧悄然发出...

“谁允许你们结束了?”

暗处,一个狡诈的声音再次发出,他是微笑着的,但实际无人知道他真实感情的笑容。

瑞斯·艾露森

这个对人族抱有极致厌恶的男人,准确说是魔族。

可能很多人在看见如此慈悲的魔王和之前对魔族介绍后,会出现一个误区。

魔族都很温顺,这一代的魔王也并非肆虐残暴的杀戮之王。

所以魔族就并非对人族抱有敌意?

那么说第一个要生气的肯定就要数“七眷属”这群上位魔族了。

七眷属,所包含的“业”之主司...

皆为曾经人族所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恶”,仇恨...

伪善、战争、虐待、暴力、贪念、欺诈等等等等。

这些所谓的人性。

无疑是七眷属最为厌恶却又无比需求的东西。

无论千年之前的“魔族入侵”,还是千年之后如今的太平盛世。

他们所代代传承的同多代善变,且有自己选择权利的魔王不同。

他们从一出生就被背负了自己所必须主司的“业”,那无疑是作为“反”的“恶性”,

自出生那一刻起,需求着并厌恶着产生他们的人族。

这就是七眷属...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被称为奇招未免有点丢人了吧!?”

那是一句反问。

 

“这就是你看到的结局么?魔王!!??”

这是一句质问。

 

“呵~”

最后这个是一个坏笑,只不过我们无法分析他的真实内含。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别那么着急谢幕呀!”

随着那“伪感”面具下肆无忌惮且兴致高亢的呼喊。

在那已经因为贝欧一击而解决了事端的沙土堆积而成的地表之上...

数只...

啊,不!

是十余只,比起方才败倒于地失去战意的牛头魔物要略微小上一圈的同为米诺陶洛斯物种的牛头魔物。(大概就是最开始魔王击败的那个等级的...)

体态不一,切无比相同。

同样呆滞地吐着唾液,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同样面目狰狞、邪恶至极,却在那翻白了的双瞳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

同样身为不同的个体,却散发着相同的魔力...

 

的确,魔王有方案可以将死眷属棋,但是那存在一个巨大的前提...

需要正面有棋子可以越过正面所剩的十余枚魔兵棋...

 

如果深究那股魔力的源泉,或者说之上所有共同点的核心。

那么毫无疑问就只有:

 

 

愤怒!

如今立于安德莫萨十余只加上之前败与魔王、贝欧手上的两只,一切一切的源头...

“来吧,让我们继续吧!”

瑞斯·艾露森嗤笑着,张开了双臂...

 

 

“现世的勇者啊!”

 

本该结束的序章曲,在突然插入的七眷属杂乱的剧本中再一次胡乱的添加了一笔。

人族会施以圣骑的勇者,魔族的最高战力。

两者之间,一人位于明处、另一位处于暗处。

这场“不可理喻”的战斗,再一次就此延伸出了...

 

 

全新的干戈!

-1

寂寥且萧然的平原之上...

夜晓的微风拂拂地吹着地表之上已经被战争的车轮所践踏、烧焦失去曾经色彩的青青草苗。

在已经结束许久的“战争”过后,

暗暮遮掩了整片平原。

没有一丝月光,就连高高耀于夜空中的繁星都忌惮战争似的,躲闪到了阴云之后。

在这一片暗调之中,唯一的照明点...仅剩不远处火光蔓延的巨大城池。

漫天的火光,如同道标一般,不停闪耀着...

“一切都结束了呢...”

即使火光再旺,也并非为了胜利而点燃的篝火。

那耀目的红光最终也未能照至那名战死于这片平原之中的“勇者”身前。

在这寂寥的黑夜之中,一双如同鲜血一般剔透的双瞳显得格外显著。

那双充斥着“忧伤”的双眸,一直注视着倒在自己不远处的身体以“七零八散”,却依旧在死亡的最后一刻留有微笑的男人。

那句消融在夜枭晚风中的一句轻柔的“一切都结束了呢”,不知道会不会传到何处的某人耳中...

总之,赤发血瞳的男人行动了。

他缓缓地向前走出了几步,来到了那具已经失去“生”之迹象的尸体跟前...

男人温柔地搂住了“他”的后颈与腿窝将其抱了起来。

随后继续向前缓步走着...

朝着,

 

朝着,

 

朝着那他曾所想要保护的,想要拯救的“火光”处。

缓缓走着...

春季夜间的晚风是柔和的,但如今吹在赤发男人的手背上的却是如此的冰冷。

赤发血瞳的男人并不知道这份冰冷是晚风所造成的,还是自己手中已故之人身体所散发的阴凉...

 

他,

望着不远处的耀眼火光,尽管那点点火光在这黑夜之中是无比的晃眼,但那双血红色的双瞳仍完全不顾及双眼的磨痛,反而是逐渐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伫立到了火光所能照耀到的地方...

那本该属于怀中男人所应该迎接到的光亮...

 

“滴答..”

此刻天空终于在忍耐许久后,终于降下了第一滴冰冷的雨滴...

随即而至的是徐徐降下的,如同线条一般融与火光之中的点点雨丝...

完全无视肆意浇打在自己那赤红色长发,及其华丽服饰上的淅沥雨滴。

男人依旧伫立在原地,毫无避讳的望着不远处同样无视着绵绵细雨无尽蔓延的冲天火光。

...

“那种光...和你的圣骑金光比起来...”

温柔的话语

轻柔的晚风

冰冷的雨滴

...

战争的火光

在这片宁静的平原之上交融汇聚...

 

“差太多了...”

 

直至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