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开步子、甩动双臂,死命地在五颜六色的“柱子”间穿行。
「呼....呼呼哈.....」
特地从厕所那绕了一下,拐了个直角停在榕树前。无视以三倍速泵击着的心脏,我憋了口气硬是平复了自己的呼吸。
「我回来啦~怎么样,有想好写什么愿望吗?」脑海中的另一个开关按下,我尽可能模拟着从厕所飒爽归来的人的心情说着。
「十几分钟了还写不完那才叫奇怪呢。」她拿着布条,极为不满的说着。
「啊....哈哈。人多,男厕...洗手间那排了老长的队,我也等了好久。」
我指了指不远处小木屋前的队列,现在还拖着个小尾巴。她往旁一站,看着那队列似乎是接受了我的说法。下一秒柔软的触感贴在脸上,是条手帕。
「去趟洗手间还能留这么多汗,真让人佩服。」她轻轻的擦着,我这才发现自己下巴到脖颈全是细密的汗液。
「挺闷的,那。而且味道不好。」我应该是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哦!知道了,不要给我形容。」她把布条和一只笔塞进我手里。「好了,把你的那份写好我们就该进去了。」
祈愿布条......祈愿,祈愿有个屁用!我看着这喜庆的颜色,笔尖颤动着在上面落了个黑点。
现在哪有什么事是神大人能解决的,又一个黑点落在布上。话说不信的人祈愿了又有什么用,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机会留给他人。
——希望雪梨的愿望能实现
我用袖口遮着,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你给我看看。」
「不要,看了可就不灵了。」
「哪有那种说法,而且等下挂上去的时候还能看到的。」
「怎么没有这种说法,不信你问问别人,这可是常识。」她还不打算退让。「你要看了我的,我也得看你的,等价交换。」
此言一出,雪梨立马没了声,手背在后面,我想她是藏着那布条。于是,我也把布条背在身后藏了起来。
她白了我一眼,绕到大榕树靠竹栅栏那侧,手一抬,藏在无数布条之中把自己的系了上去。我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她就回来了,挡在我前面。
「把自己的藏起来,光想看我的也太赖皮了。」
「哼,哪里赖皮了~黑龙你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愿望,所以才不敢给我看对吧。因为考虑到是黑龙,所以一定是什么变态愿望。」她用一副已经看到我的布条的口吻说着。
「这话原样还给你嘞,大赛优胜什么的根本没必要藏着掩着。是不是还有什么不能切齿的小秘密,还得靠着神明的祝福消除掉?」
她气鼓鼓的,像极了胀起身子的河豚。
「我不看、我不看就是了,你的愿望什么的,根本不稀罕看,完全没兴趣!」
结果我和她就以背靠着背的姿势站到榕树下,我随性的选了个较高的位置系了上去,默默地在枝干上加上自己的重量。
这样的拌嘴我是不讨厌的,不如说这种感觉好极了,但也得分时候啊。现在是六点三十九分,又是一个十分钟!
「挂好了,这下可以走了吧。我饿了!」
现在倒是能坦诚的说出自己的食欲啦?她拉着我,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可是......再不溜走那边就要露馅了。
「哎呦~」
胃痛、胃超级痛,精神上的疼痛。我蹲下身子,像是急性胃炎发作般痛苦。
「你不会又想去洗手间吧。」
「嗯呜.....聪慧如你,竟然预读了我的想法。」
「忍着。」
她不顾捂着肚子的我,一把扣住我,朝靠近浴衣租借处的团香区走去。
不行,不能往这个方向走!绝对不能让她去那里!该死,早知如此,就该先斩后奏,我懊恼着捂着肚子往厕所那冲。
那充满排泄欲的队列中确实藏着希望的钥匙!
没跑出几步,双腿便停了下来,木屐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声,却无法拉近我和队列的距离。
雪梨竟然拉住我的腰带!?我看着腰间的那只手惊呼。
「黑龙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快点老实交代!」她指间一用力,我不得不把身子后靠,渐变黑的大腰带明显在变松。喂,我只绑了这一根啊!
「人有三急啊.....」我出声道。
她手不松,看来是起了疑心,这样下去即便到了厕所也没脱身的机会。腰带在变松,胸口的V字型在变大,却也没到需要调整的程度。
「雪梨。」我回身以严肃的口吻唤着她的名字。「抱歉,我承认这次不是胃痛。」
她叹了口气,似是早就猜到了。
「但是,我还是得去趟那里。」
「没觉得有必要。」
「不,有必要。硬要说这还是你的错。」气势不减反增,我感觉自己手握着真理。
此话一出,从无语到略带怒意,心里所想全写在她的脸上,她全然没意识到手指还勾着我的腰带,而且正不自觉的用着力。
「以前可能会放过你,但现在却不同,你亏欠我的可多——」
「你要继续这样拉着,我这腰带可就松了。你也不想看到一个男人半裸着在庙会里闲逛吧。」
她听得莫名其妙,直到我指了指腰带上的手,她才意识到,手“唰”的收了回去。
「早、早说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你去嘛,我等着你。快点去快点回.....」
Yes!事在人为,机智如我!但有必要加道保险。
「雪梨你去祈愿树那边的长椅坐着吧,我出来去那找你便是。」她摇了下头,执意要留在这,我心中大叫,又补了一句。「那的味道很差的哦,没准会影响食欲。」
她这才撇了撇嘴,悻悻的往榕树那走。
唉。我正了正衣襟,排进了队列中,趁着一批游客涌到祈愿树那的空档,从队列中脱出,再次往广场那头跑去。
头一次如此痛恨钟的存在,立在广场的高点用那四方形的脸面残酷的告知着时间。流动的时间是这般理性,无论我跑得多快,都追不上迈向下一秒的指针。
「呼呼——呼哈——我、我我回来了,让娜。」脚指缝传来割裂感,那根结实的麻绳摩擦着皮肤疼痛难忍,我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啊,店长。不用跑那么急也可以的。」
「这不是怕你等着急了吗....啊呼~缓过来了。」
「诶?都过去十五分钟了啊.....不过和之前等待的时间相比根本就是眨眼的功夫,所以没事的!」她抬头望向广场中央感叹道。
嘎,天然黑?
「我知道错了,拜托你别在补刀了。洗手间人挺多的,在那排着队真能急死人,两方面来讲都是.....」尤其是让娜这埋怨的眼神更让人着急。
「哼嗯,店长这方面倒是很迟钝,明明能漂亮的完成许多事的说。」她打量着我说着,忽然把手袋递给我,我下意识的接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她自然的松开了我腰带上的粽子结。
「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嘘——这是在帮无能的店长系腰带诶,是看在店长还想着可怜的店员跑过来的份上,给的特别福利!」她凌空一点,指着我的上身。「店长你也别愣着,自己把拉好衣服。不要等下浴衣突然散开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那胸口的V字型都快越过胸腔,挨到肚脐眼上了。这可真是羞人的体验,让自家的店员打理凌乱的衣服什么的。
她的手很巧,绑腰带的手法娴熟,而且不止会一种绑法,现在这种更像是蝴蝶结和粽子结的合体版,看着复杂的很。
那些孤独的男人们少了大半,纷纷往会场里涌,他们从身旁掠过露出的羡慕神情可让我痛快的很。这就是现充吧,哈哈!
虽然很想坦然的享受庙会,但我不得不思考下一步,无限循环的逃脱的下一步。
「嗯!这样就好了,现在店长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
团香区,越过这个广场,那里便是地狱......我想不出任何手段能在小店鳞次栉比的空间中脱身,而且两人没准会遇到。
「咳咳。让娜,其实店长呢,给你准备了个惊喜。」我顿了顿,观察她的反应——意外的在意。「但这个惊喜需要一点点准备时间,为了神秘性你还是回避一下为好。」
「真的?」
「当然,你觉得花饰店的店主会毫无准备的过来?」
抱歉,万分抱歉,这是个天大的谎,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厕所意外的借口了。我是毫无准备的来的,连脑子都没带来。
「那、那,我在那里等着店长,这次不会放我鸽子吧。」她指着浴衣租借处旁的单人吊椅说道。
我点了点头,嘴里喊着“会尽快的”这种毫不负责的话。
广场上的人正在散去,这也正常,从庙会正式开始以来,都过去近一个小时了,连那浴衣租借处前的围着的寂寞男人都找到了今晚的女伴,抑或是抱着同性的胳膊感叹着世间的不公往庙会会场里赶。
「化悲愤为食欲,兄弟们,吃起来——」
「女人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好兄弟一辈子,有咱兄弟几个就够了!」
嗯,像这样自暴自弃的凑成一团的败者组也是有的。
毫无阻拦的到了厕所前,那队列收敛,门前只有几人候着,进进出出的人寥寥无几显然“热度”已过。大家的肠胃就不能再给力一会吗.....
我又跑了几步,到了榕树前,三张长木椅上全都空荡荡的。
雪梨,没了!?
她说好在这等我的,至少在我出发之前。难道是跟着我,看到了?
种种不好的推测浮现而出。
「哇~」
伴着声音响起,后颈激起一阵凉意。
「吚哇——」
「噗——那是什么反应。」她侧着身子看向我,把木纹杯子贴到我的脸颊上。
好冰。只有杯身触碰的一寸肌肤褪去了热量。
「这是哪来的,你去团香区了?」我尽量以平稳的声音问着,但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不安。
「没呢,你不是说要我在这等着吗。那个出售布条的姐姐要换班了,她特意给我也倒了杯冰水。」她吐着舌头抿了两口。「呜哇,好冰好冰!」
万幸,我心想。说真的看到长椅上没人的瞬间,心都停了一拍。
「刚才去洗手间那看了看,没见到你诶?」她将木杯放在了小棚那的台面上。
「啊....那个啊。」我摸着自己的脸蛋,但脸蛋不会告诉我答案。「毕竟那有点脏吗,想了想还是选了个没人小的角落自己整理了下。」
「嗯哼~」她打量着,看着我的衣襟。应该找不到破绽,让娜帮忙打理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好了,这下终于可以进去了吧,你要是再说有什么事,我可是会生气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自然的牵起了我的手,准确来说是握住了我的手腕。
如她所说,我已经找不到好用的借口了,强硬的去编织只会更快的露馅,只能祈祷到了团香区能有机会脱出。
往一香坂大道走去,这个分割整个会场的大道足有二三十米宽,十几人并排走都没问题。越过上了红漆挂了「和」字牌的小拱门再向右拐,就是台屋和台车汇聚、香气弥漫四溢的团香区。
门前广场中的人每一秒都在变少,他们或向前、或向左、或向右尽数离开,“人墙”倒塌,天然的掩体支离破碎。但更要命的是,一香坂的南侧起点离那边太近了。
淡红色!
眼睛捕捉到的颜色不会错,那种淡红色一定是——我立马侧过身子,以螃蟹的姿势横走起来。
「又怎么了。」
「嗯。这样走意外的舒服,你也试试?」
「笨蛋才要试。」我叉腰用袖口加身体遮掩雪梨的视线,她放慢步子对着我。「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来庙会?从进了这个广场开始就老是.....在做奇怪的事.....」
为什么会这么想?
「怎么可能不想跟你来,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功夫是为了谁!想我这种完全不会猜谜的人可是绞尽脑汁才找到你的,当然.....当然是想全力享受庙会的.....」
如果某些事件没有重叠的话。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说的那么大声,别人在看着呢。」她一羞,索性顺应着接着我的身子挡住别人好奇的视线。「还有不要那么走路,看着超级奇怪!」
她拉拽了下手,我也只得把身子转回一点,约莫三十度,但这三十度就足以让我看见些之前见不到的画面。
比如说,淡红色站起了身。
「哈!」我低下头,全身冒汗,身子却冷的可怕。
视线好像对上了,虽然只有一瞬,虽然真的只有一瞬。但我感觉有把刀子架在喉咙口,每往那走一步,刃口就拉近一丝。
我摸着自己的脖颈,感觉自己已经死去。
「呀~团香区人好多啊,仔细想想我们先去谧花区不是更好,没必要硬是跟大家一样,挤来挤去累人的很。」
最后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不要,那边听着就像休息区,我之前已经休、息、很、久、了!」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不满攀到了顶点。
唔!
红光。
刚才,余光中闪过一道红影,幽灵一般飘荡着。我猛地摇起头来,不能被追上!得离开这里!要离开广场,但也不能步入团香区。
「黑龙!?」
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远离这个角落怎么都行。我绕到雪梨身后,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她几乎是以半悬着的姿态被我抱了起来,或者说提了起来。
「向谧花区迈进吧,雪梨!哈哈哈哈————」
故作疯狂的笑了两声,其实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黔驴技穷”,我真是个蠢驴子。
意外的她没抵抗,腾出的手捏着布袋放在我的手上。金色的“小金鱼尾巴”擦着我胸前的V字型,痒痒的,她那蓬松的发丝触感好极了。
踏上了绘制着红色“一”字的灰砖路,从木屐处传来的反馈都变得沉重起来。不要紧!只要上了一香坂,往左拐步入自带掩体的谧花区就安全了。
世人或惊讶、或沉默、或不解,却纷纷给我让开了路,现在的雪梨就是除雪车的车铲。
做得到,我逃得出去!
「店长......」
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娜略带颤抖的声音确实穿入耳中,但我不敢回头,也不敢放下怀中的雪梨。
「是、是店长吧,浴衣的颜色还有身高是完全一样的......惊喜、还没有准备好吗。没有惊喜也不要紧的,能和店长一起逛庙会就很满足了,所以——」
大概从让娜的角度看去,我和雪梨的人影是重叠的。那红灯笼能勾勒出的影子是一个人份的......
「店长要先去谧花区吗,那我也可以先去的。吃什么的,放到后面一点完全没问题。」那声音带着哭腔,姿态放的很低,就好像她亏欠我什么一般。
听得到,除了我的呼吸声,还有她和她的呼吸声。
竹架上的红灯笼,灭了一个。
——你认错人了吧?
——是啊,我是这么想的。
——我是想去上个厕所。
哼,我是白痴吧,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
但就这样沉默着同样也是死,因为怀里的雪梨可不是玩偶,现在的她该怎么说。你们近距离观察过炉上的烧水壶吗,从沉静到沸腾的那一瞬间,细密的小珠从铁色的底部会窜上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然后,咕嘟嘟的响了起来。
手掌被掐了,是用指甲狠狠的抠紧了肉里。
哒哒——
我松开了手,雪梨也落在了地上,木屐发出的声响是这般刺耳,连对岸的吆喝声都弱了几分。
「店主是吗。」雪梨转了过来,对向我的身后。
我稍慢一步的转过身子,看到让娜捂住了嘴,对于雪梨的现身惊讶到了极点。
最不想遇到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我深吸一口气,两对漂亮的大眼睛盯着我讨要说法。
「啊....嗯,嗨~让娜.....」我挥了下手,双腿不住发颤。
「这个就是惊喜吗,店长.....」让娜弯着指节指了指我一旁的人影——现在正咬着唇死瞪着我的雪梨。
「让娜……不,我———」
「原来我是惊喜啊,黑龙。」雪梨脸上带着笑,却没有一丝笑意。
「店长是、是偶然遇到了吗.....和熟人,所以才......」
善良的让娜直到现在还在为我的行为开脱,但是没用的!因为、因为沸腾的雪梨还在这啊。
「嗯,确实是熟、人。」雪梨刻意在“熟”字上顿了一下,似乎在告诉我等着“被煮熟吧,她又转向让娜。「但是不是偶遇,虽然现在我也希望是偶遇,最好立场调转一下,变成你偶遇我们两个的情况,这样也好解释点,对吧黑龙~」
超恐怖的瞪了我一眼。
「那么,让娜小姐——」
她一步上前,和让娜面对面。这气氛不妙,至少不能让事态恶化下去,我能预见到一场恶战即将打响。我紧随其后,几步的距离,踏出去却要莫大的勇气。
用自己的身体调停这场战斗!
诶.....?被拉开了,眼前的画面朝一侧偏了几厘米。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一旁,战斗,没法阻止?
「在事情搞清楚之前,黑龙请退到旁边。对了对了,如果有逃跑的打算的话,我只能把管家爷爷叫过来了。」
这还是雪梨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要动用老怪物的力量,认真的、这个人是认真的!
从结果而言,我选择了逃避,变成了一根石柱,立在一旁呆呆看着。
「我名叫雪梨,让娜小姐。」让娜怯生生点了下头。「那么让娜小姐应该不是和他偶然相遇的吧。还有你称他为店长,所以你是店员?」
「是的,我是花落羽的店员,黑龙先生是店长......」
雪梨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嗯嗯。既然不是偶遇,那就是约好了。」
开门见山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我盯着让娜以最小的幅度摇了摇头,希望让娜能明白我的意思。
「黑龙,我要叫管家爷爷过来了。」
雪梨一句话封杀了我一切念想。
「不要受他影响,让娜小姐是跟这个人约好了才来庙会的对吧。」
让娜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那是约在几点,在什么时候约好的?」雪梨质问着,看似对着让娜,其实是对着我。
「啊.....五点半在门口。就在这里。」让娜指了指地。「我和店长是在店里的时候约好的....三天前.....」
空气冻结了,我像是被暴风雪埋入雪中,成了根冰冷的石柱,但一米之前却有团熄不灭的火消融着身上的积雪。
「你可真厉害,黑龙。在跟我约定之前,就跟自己的可爱的店员约好了要去庙会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个是意外啊哈哈.....」
「谁让你笑了!」她出声威吓,我吓的不敢吱声。「原来跟我约好去庙会是意外。毕竟黑龙这么受欢迎呢,连店里的店员都抢着要跟你逛庙会~」
恐怖、好恐怖,即便雪梨不会像爱一样一拳招呼上来,但这钻心的视线犹如拷问般难熬。
「这个意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外。啊对!我的意思是不小心忘了....哈哈。」我慌里慌张对着雪梨解释道,一旁的让娜脸一黑。
「店长原来是忘了吗?我们明明确认了三遍的,你明明说你记下了的.....呜啊...我也知道我只是个员工。但是.....但是现在却说忘了,也太过分了!」泪珠反射着灯笼红刺痛着我的心。
雪梨拿着手帕轻抚让娜脸上的眼泪,无言的看着我,似是在说“你看,她是这么说的”。
「不是不是!我是一时没想起来,没有爽约的意思。跟雪梨出来是计划之外的.....」
我捂住了嘴,忽地意识到这是自掘坟墓。
「计划之外诶。黑龙的计划里是不是还有好多人?」雪梨不知何时和让娜并排站着。
「没,我发誓没有。说是计划其实也就让娜一个人,跟员工打好关系作为店主来说是挺有必要的一件事。毕竟让娜是个很努力、很认真的好员工嘛!」
「计划什么的.....那对于店长来说我就是个好用的员工,好用的工具吗——」让娜嘶吼着,发出与身子不成比的声音。
「不不是计划,我没那个意思。单纯是雪梨那边情况比较复杂。我、我在威尔镇那边排队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你也知道庙会人多得很,所以我也没法第一时间过来。前面看到你了,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了嘛。」
啊哈。我手舞足蹈的,自己也不清楚在说什么。
「又在说谎。」
「店长,在说谎。」
她们异口同声的说着同一件事。
「诶,为什么?我是认真的。」我拍着胸口,极力想证明自己是真心诚意的。
「一点自觉都没有,以前就跟你说过的。」雪梨摇着头。
「果然店长自己没发现......」
她们一句接着一句,配合默契,完全不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所以说......」
「你说谎的时候从来不会正视对方——」
「店长说谎的时候从来不会和对方对眼——」
近乎同步。
我还有这样的特性吗,啊,雪梨提过一次......以前不就明白了吗,在她面前我的谎话是行不通的,我是赤裸的。
但是为什么让娜也明白这件事!
汗毛竖起,现在的雪梨身上带股威压,势头远超认真起来的老怪物。让娜那头也没弱上几分,泛红的双眼逼迫着我。要不是现在的我是根石柱,早就撒腿跑了!
「好了,如实交待吧,从最开始!全部!」雪梨握住让娜的手,带着她上前一步。「那么,罪人黑龙,跟我说去洗手间是撒谎对吧,那时候去干嘛了?」
「我!雪梨我.....」说不出口,因为一定会露馅!
「竟敢对审判长直呼其名,罪加一等。」
诶?雪梨,现在是角色扮演的时候吗,话说你要当庭审员?
「雪姐姐,店长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也是说要去洗手间,什么一放松下来了就有点急.....她跟雪梨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吗。」
「娜娜其实也得叫我审判长的,娜娜就不勉强了。」区别待遇啊喂,我要控告的!「瞪审判长是死罪。」
我被迫收回了视线,默默跟着她角色扮演起罪人的形象。
「哼,好一个人有三急。真是急迫!」雪梨和让娜对点了下头,像是已经给我定下了罪名。
「罪名其一,洗手间扯谎罪,人证、物证皆齐,你的入狱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两人正准备击掌。
「异议!」我高举起手。「雪...审判长阁下,仅仅是和证人对了口供就能直接定罪吗,哪怕是死刑犯也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更何况审判长本人也是证人之一,这不合理!我抗议!」
「抗议无效!」雪梨一把按下了我高举的手臂。
让娜突然对着雪梨耳边说了什么,她看了看我,又对着让娜说了什么。
喂,竟然把我排挤在外,这是什么法庭,太黑暗了!啊,我现在是犯人来着.....
「虽然罪人黑龙罪该万死,但应证人的要求,允许你为自己辩解。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请记住你接下来说出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供证。」
雪梨!!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难道绘本里面还有法庭题材的吗!
「怎么可能保持沉默,我当然要为自己辩解。」
我顿了顿,发现两人沉默的盯着我看,找不到一丝破绽,这两个人是统一战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