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大男人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背后传来一股力道,我步伐不稳一下子冲到前去,木屐啪嗒作响,勾着脚尖向前一下跌入对方的怀里。

我看着那漂亮的蝴蝶纹身一直延生到上臂,蓝色的、带大眼睛的蝴蝶翅膀。他稳稳的接住我,无言的让我重获平衡。

我回头看去,那股推力的主人还保持着推出的姿势。

「桑蒙.....我对你真是太宽容了。」

虽说是被硬推出来的,但站到人群的中间反倒给人种自然而然答应的感觉。温柔的注视我的雪梨、羡慕不已的让娜以及诡计得逞窃喜着的桑蒙,我摇了摇头,在男人的指引下,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上。

「那么,麻烦了。」

男人点了下头,从画袋中取来一张4k大的纸,能听到纸张滑动空气发出的咔咔声,质地相当厚实。

「因为之后需要您保持二十分钟相同的姿势,所以请随意选个舒服的坐姿就好。」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拉来个板凳,攥着一捆铅笔和墨黑色的炭条打量着我。

舒服的坐姿吗。我坐在带着靠背的椅上琢磨着,很快就决定下来,一只手臂挂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后脑勺自然的轻触在椅背,屁股向外侧移了半分,能见到远方的深蓝的夜幕。

嗯~果然还是瘫着的时候大脑最放松了,可以的话躺着会更好,但那也太失礼了。

「唉———」

三声叹息同时响起,是我很熟悉的声音。我扭转头部,偷偷查看一眼。等下,别用那种看无药可救的傻子的眼神看我好吗,是这个人说选择舒服的坐姿的。

「我想选一个我喜欢的角度自由发挥,可以吗?」男人说着不禁笑出了声。我心里一惊,是不是该换个姿势。

在我动弹之前,他就拍了下我的腿。

「没事没事,只是觉得您真是个有趣的人,请别在意,那么一旦开始了二十分钟以内还要麻烦您别动。」

我点了点头,固定住自己的身体,除了转动的眼球和上下起伏的胸膛,就连汗毛都静止下来。

男人最后选了个相当靠近我的位置,几乎就在我的身下,以大仰视的角度开始舞动起手中的画笔。也正因为这个奇妙的角度,我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动作,也能瞥见画板的一角——空无一物的白色。

但除此之外再看不到更多,若是再把脑袋向下垂点就能看见,我立马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提醒自己不可乱动。这就是身为模特的自觉!

唰唰——

时间在流逝,他说的二十分钟是这般漫长,好似看不到尽头,到底过去了多久?挂在椅上的手臂开始胀痛,这姿势全然说不上放松,不自在的很。但男人专注的姿态、真诚的眼神又让我有些期待“自己”最后会是什么样的。

唉。当模特原来这么痛苦,根本就不是坐着那么简单。

从我的角度,能轻易的看到雪梨她们的一举一动,她们闹腾着说着耳语,时而露出浅笑、时而瞟我一眼,一下又捂住脸、又指了指我,然后互相拍打着,突然又同时对我笑了起来。

这些细微.....这些显眼的动作让我慌乱不已。

莫不是纸上画着的是龙头人身的怪物,也或者我这张时常被孩子称为“大叔”的脸一点都不帅气,现在已经达到大众脸之下的丑角等级,还不如马戏团的小丑顺眼.....

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明是以最舒服的姿势瘫软在椅上,为何还会觉得腰酸背痛呢,那僵硬的四肢现在如同棍棒插入体内,细微的汗液从额头冒出,犹如万只小虫在脸颊爬过,偏偏我又不能用手掌抹去。

万幸这越发痛苦额度时间没持续太久。

「我这边要最后调整一下,您可以活动下身子了。」男人浅笑着对我说道,顺手将画板抽离走。

我看着他走到人群前,绕着半圆展示着。游行示众?

我听见路人的惊呼声,那三人也向男人涌去,桑蒙对着画板指指点点的,然后突然对向雪梨,再然后雪梨把视线从板上一移,又把让娜拉了过来。

让娜看了一眼又往旁边一躲!?这次又换成桑蒙?

她们像是玩着绕桩接龙,一个个循环着在画板前闪躲着。

喂喂!到底画成什么样了,对着别人的画像指指点点的真的超不礼貌,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已经超越羞耻和自卑的混杂物,转而变成一种愤怒。

我握紧了拳头从椅背上站了起来,准备在遭受更多耻笑之前,把画一把夺来。

我可不是吃素的!

踏前两步,我突然顿住,那颇有艺术气息的小辫一转,男人捧着画板对向我。

......

......

「好、好帅.....」我像是在说梦话,或者在梦境中。

哈哈哈哈哈——

众人捧腹大笑,目之所及全是笑着摸着眼角的泪水的吃瓜群众。有什么可笑的,就是很帅嘛!

我上前一步,两手扶着画板凑近看着,男人选的是侧面仰视的角度,但并非全侧,而是让另一只眼睛露出来一点。

结实的脖颈之上连接的是我的脑袋,深情的望着远方,像是在追寻什么遥不可及之物一般。

「天呐.....」

我那瘫软的放松姿态到了他的画上就成了一种忧郁的、深沉的感觉,该怎么说,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迪兹所感受到的那种独特魅力。

但......这失去了深沉的红色的头发确实是我的,嘴巴、鼻子、眼睛,哪怕是耳朵都是我的,我确定画上的脸庞就是「黑龙」的。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了,那时自己给这张脸的评价是——大众脸之上。但也仅此而已,我到不了迪兹那种美男子的程度。

「嗯....原来我这么帅吗~」

噗噗——

凉水飞溅到我的脚边,水珠弹上我的脚踝。我视线一转,看着桑蒙端着个水杯,正发出丧心病狂的笑声,双手摇晃着不时还晃出水来。

「笑、笑什么啦,你们!我还以为是画的太难看了,你们要躲来躲去的——」看过了画面,我有了底气,对着她们几人抱怨道。

「喔~黑龙开心就好了。」雪梨用哄小孩的说法说道。

「是的,店长开心就好了。」

出现了,让娜牌复读机。

「什么叫我开心就好。」我顿了顿,瞥见男人的指尖还蹭着些铅灰。「是挺开心的啦....那虽说我他画工好,但我这个模特的质量也很重要。而且就是很像啊,帅男、是帅男!」

噗哈哈哈——呜哇哈哈哈哈哈——

桑蒙你能克制点你的笑吗。

雪梨单手遮掩着脸,另一只手从手袋里拿出个雕花的小玩意,递给了我。「黑龙,你对照着看一下到底像不像,毕竟真人在这呢~」

她指尖一按,那雕花的表面立马弹起,其上露出我那被发丝掩盖半分的额头。

原来是镜子。

切,我自己长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就是很像啊。我一把夺走镜子,扎辫男人配合的站到我身旁。我审视着镜中的人脸,又看了看一旁的画板,视线游走着越发频繁。

嗯。

嗯?

嗯!?

汗珠从脸颊划过,我沉默着合上了镜子,递给了雪梨。

「觉得怎么样?」

「呃....嗯....仔细一看确实不大像。」我垂下了头。「但又真的很像我!!」

我的声音像是找不到妈妈而啼哭的婴儿。

镜中的我,肤色比起第一次见到的还要深上几分,两个月不到的农场经营确实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虽然看到画面的一瞬间我就能惊呼出“这就是我”,但是真到放在一起比对的时候,发现我根本你没有忧郁而深沉的蓝色气质,真要用颜色形容的话,土色更为适合我。

五官、脸型、发型没有一个不是我的,但哪里都有微妙的不同,哪怕是那发丝都像是可以修饰过的一般,就是这些细微之处的调整让“我”变了。这一切造就了画上的我,我当然可以自豪的说画的真像啊,但也得承认原型的我比不上画上的我。

还不是大众之上,美男之下吗!不上不下的最让人讨厌了——是气质的错吗?难道农场主就注定没法拥有独具魅力的气质?

「不要失落嘛,前辈~」桑蒙的安慰现在听起来像是嘲讽。

「就是就是,店长很棒的说。」

哪里棒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装裱好了画,抓着着木框的一角递给我。他的笑容依旧,他再次展现了那惊人的画力,在限定的时间内轻松的超越了“原型”。

「我......我果然还是付钱吧。那个,你画的真的很好,所以——」

「一开始就说过的,这是无偿的。我希望您能收下。」他态度强硬,似乎不愿意在这方面妥协。

我摸了摸鼻子,接过了画框,但他的手却没松开。

「虽说没能达到您的标准中的像,但您很中意不是吗?」他以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你....听到了?」舌头在打颤。

这家伙的耳朵是有多灵敏,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能听到.....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为什么找上我的原因。用实力和事实征服我?

「抱歉、抱歉!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出第一感受。万分抱歉。」我道着歉,看着手中的自己,不禁笑了出来。「说实话,比起自己的脸,我更喜欢你笔下的这个。」

「哈哈~太夸张了。这毫无疑问是您。」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无论性别,大家对于美的追求都是一样的,虽然时而会因为个体差异而有所不同,但这份心是不会变的。」

对于美的追求.....他朝我轻轻鞠躬。

「我名叫亚撒,喜欢以后您偶尔看到这张画的时候还能想起有这么个人。」

「不会忘的!还让你这么费心,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那么祝您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亚撒拿起画板,转向下一个想要画像的客人。我看着画框中的画,那纸张的右下角还标有亚撒名字的简写。真是个让人意外的男人,我看着已经进入状态的亚撒笑了声。

今晚渴求这样一张画作的人还会有很多、很多。

那之后,她们拉着我往后走,不时还会瞄两眼我的画框,我当然不会给她们耻笑的机会。话所如此,这么大个玩意拿在手上也是麻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触碰手袋,结果近半身的画框一下塞了进去。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奇啊......」我自言自语道,一边抵抗她们的推搡。「话说你们前面到底在笑什么啊,我是没画上那么帅,但也没丑到不能看吧。」

「追求美的心,每个人都有呢~」桑蒙这家伙果然是听到我和西撒的对话了。

「店长还是不知道的好,说清楚了姐姐要不高兴了。」让娜钻出个脑袋说道。

「娜娜,你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扯,他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雪梨抢在我询问之前就喊着要撇清关系。

「雪梨,我有那么.....不堪入目吗?」我指着自己问道。

「嗯?很帅哦,黑龙,超级帅的!」她轻轻的补了句“画上的”,我听到了。

「总觉得一点都没诚意。」

「没有的事,走啦走啦,空有一张帅脸的人才是最没用的——」她打趣着说道。

算了算了,画上的“我”还不是按照我画的。如亚撒所说,追求美的人每个人都可以有,在心里夸自己几句又有何妨?

她们的评价就无视吧。无论听到赞美还是贬低,心情都会受影响。我看着那不知为何打闹起来的三人,头一次感受到性别带来的巨大鸿沟。

真希望再有个同性的伙伴,我惊讶的发现自己冒出这个念想。光是这种想法,我就没法成为独当一面的现充了。

顺着台屋、小棚围出的小道继续向前,客人像是流水线上的货物一般从这头向那头走去,我们也加入了队伍这队列中。

能见到贩卖各种手工艺品的小店,绣着神社一角的团扇、铃铛组成的小串饰品、葫芦形的奇怪器皿,玻璃绘彩的特色风铃,有不少认得的传统商品,更多的是叫不出名的稀奇玩意。

「樱花酒。」我摸着下巴摆弄着器皿,发现一个认得的。

手中的圆形小瓶中盛放着朵完整的花瓣,那淡粉色落在底部闲适的舒展开花瓣,轻轻的摇晃,花瓣也跟着摇摆,好看的很。这种玩意比起喝上几口,更适合做个摆饰。

小巧精致的瓶身加上樱花的淡粉色,看着就适合粉色的少女心,也难怪大家会争相抢购。一旁的女性动辄就是拿上几瓶,满意的拎着印有和风庙会的礼袋走开了。

她们三人也不例外,正商量着是要拿上三瓶樱花酒,还是换成两瓶银杏色的酒。

「这放在后面的可不是酒嘞,都是喝不了的摆件。」老板突然补了一句。

喔?这后面的全是摆件?

「请务必细说一番。」我立马起了兴趣,挤开纠结不已的三人看着老板。

「小哥也有兴趣吗。啊~这个是许愿瓶,是不能喝的,你看,瓶口都是封死的。」

老板说罢拿起那小罐整个倒转过来,瓶中忽然闪起白片,他再一转那白片犹如雪花般落在小银杏树的枝干上。那飘然落下的白色景致似是把人从这庙会中拖出,去往某个寂静的空间,但我分明感受到一种亲切感。

这并非什么稀奇的玩意,是用....滴、滴....搜索模糊的记忆也得不出答案。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怎么在意这个。看着那闪片缓缓落下、慢慢沉积的样子确实有种心神被牵动了的感觉,没准是觉得这雪花飘落的样子跟我所追求的仙境之花有几分相似。

「啊,请帮我装一个许愿瓶,就这个就好。」我指着她们所说的银杏款说道。

老板应了一声塞进小盒中,麻利的撑开包装袋塞入其中,双手撑开细绳的两端以一个我方便握取的姿势递给了我。果然我们这些开店的对于客人的服务态度都是这般,“客人就是上帝”,尤其这种细节上更能看出。

这种细节之处让我极为满意,毕竟我也曾纠结过自己的服务水片是否还不够,现在更是有种找到同伴的充实感。

我笑着交付了500r,买下许愿瓶并非冲动的消费,任何能促使我产生灵感的东西都该尽快抓住。我和这些笑嘻嘻、傻乎乎为了自己身边的女人大掏腰包的蠢货们不同,可是保持着绝对的理性,任何一笔消费都是合理的、必要的,我有自信绝对不会落入庙会的圈套中!

我查看了下钱袋,已经花了1800r了吗。之前在吃上的花费是必要的,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不要紧,我没有打破自己的原则。当然,之后也不会。

回过身来,是三人期盼的眼神,交织的视线在我脸前一顿,迅速的停在手上的礼袋上。桑蒙双手拉住我空着的手臂,娇滴滴的摇晃起来。

「好前辈,我也想要一个吗,许愿瓶什么,从来没见过——」

冷静、冷静,不管她再怎么发出甜美的声音,她还是恶魔人桑蒙。

我挪开了视线,发现让娜出现在视野之中,她没有像桑蒙那样撒娇,但那大眼睛现在纯洁的像个刚降生的孩子。那眼神有种魔力,从那眼瞳中透出的欲望完全褪去了丑陋的外壳,变成一种必要的需求......

呜哇——差点就要被她的大眼睛说服了。

我像是逃窜般的将无主的视线放在雪梨身上,大小姐的话肯定不会对这种东西起兴趣的,毕竟家里什么都有。

「如果黑龙送我的话,可能会很开心.....」雪梨轻声说道。

我的心一下落入谷底。所以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可能会开心”的意思是不送会不开心。我一下酒陷入必须得买下的错觉中。

三个的话,就是1500r,喂喂,刚才还说不会不会跟那些蠢蛋一样的。但、但此时不出手不是显得我小气的很。小气归小气,但我还得吃饭种田啊!!

「前辈~前辈~」

别晃了,拜托了,我几秒之前下定的决心现在如同秋季的落叶在风中凌乱。1500r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不是巨款,是该忍痛割爱满足她们的要求,还是该恨下心来回绝。

让娜纯洁的双眼在注视,雪梨摆弄着发丝站在一旁,时不时看上我两眼。啊啊——毕竟是庙会,总得买点纪念品,而且我愧对她们两人,一个差点被我放鸽子,一个被我吐了一身.....

干,我真是个畜生。

「老板,再拿两个。」我转头对着雪梨和让娜问道。「你们要哪种,自己选吧。」

此话一出,她们眼睛一亮,在那台面前叽叽喳喳的挑选着,看来得花一会才能决定下来。

「前辈!我的呢,我、的、呢!这是差别对待,前辈要是不给我买的话,就把手上这个给我。」

那娇滴滴的样子灰飞烟灭,露出恶魔的丑恶本性。抱歉,对于你我没有任何一点愧对之意。

「拒绝,我可爱的后辈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我将买来的许愿瓶背在身后。

「做了什么嘛,前辈你说啊。」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头痛。

「最开始广场的事就不提了。」主要是我不愿意提及那时候左右逢源的自己。「之后和组里的比赛很大程度上是你的错吧。」

「嗯,是的~」她撅着嘴,扬着头,直视我的双眼。

这是承认错误的态度吗?根本就是以此为荣,太恐怖了,必须得对恶魔狠心点。

「之后还把药搞错了......」又是件不想提的事,一想起她拿着“催吐药”的身影,我就想扼住自己的喉咙。「总之,不会满足你的要求的,呜啦啦——」

我做着鬼脸,狂甩舌头。

桑蒙也做着鬼脸,但那鬼脸明显没我的炫酷!你看,她气的身子一转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站在竹栅栏一旁。

与此同时,那两位也选好了,让娜选了个装着柳树的春季款式,雪梨那边捧着个深紫色的小罐,我定睛一看,发现只是罐子内部一侧涂上了深紫色,银色的碎片映衬着紫色缓缓的落下,一颗淡金色的星星更为快速的划过,底部有两个小人牵着手,在飘洒而下的星之碎屑中仰望夜幕。

某种角度这罐中的小世界比头顶的夜幕还要精彩,她看着那景象也没了声。或许是想起哪册绘本了,才会露出如此沉浸的表情。

庙会吗,这样美妙的夜晚太计较得失可就扫兴了,只要保持初心就好,这比消费有其合理性,而且买两个和买三个也没多大区别。

我和老板对碰钱袋,寻了个她们察觉不到的角度对着老板说道。

「三个的话,能便宜点吗?」

我用视线暗示后面三人苦笑着,老板也莞尔一笑,似是理解我的苦处。

「三个的话,收您1200。」

我点了点桌上的樱花款许愿瓶,默默的收下了礼袋。

这500r的小礼物就能见到她们灿烂的笑容,这钱花的不仅合理,还很有必要啊!值了值了。要是雪梨能像让娜一样坦然的露出笑容就好了,不过足够了,看的出她心情不错。

「喏,拿去吧,别在闹别扭了。」我手一伸,把礼袋递给了啃着手帕怒视我的桑蒙。

「给我的?」她问道,我点头。「呜哇~前辈最好了!——」

嘎。

别整个人扑到我身上,好幸福,不是,是好重!马尾、马尾甩到脸了,注意下好吗。

等,快下来,雪梨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做错了什么......」

多亏雪梨拉着,这样幸福的苦痛并未持续太久 。恶魔披上了漂亮女孩的皮,没有比这再恐怖的了。

我还是心太软,无论如何大家和和睦睦的是最重要的,总比桑蒙之后一路上都惦记这事强。花钱免灾。最近自我说服的本事见长。

之后她们又买了个庙会特供的台历,樱花主题,还印有和风镇的建筑,连那山上的神社都有出现。她们询问我要不要的时候,我果断拒绝了。毕竟这玩意本质上和家里的日历没区别,理性消费,这是我不变的原则。

令人感动的是,她们三人在许愿瓶之后都没对我要求什么,反倒是我准备付钱的时候,三人默契的拒绝了。尤其是桑蒙,在买团扇的时候显摆给我看的样子还以为是要我付钱呢,结果她回了句“我才没那么不要脸呢”。

我特别想回一句你长着张恶魔脸。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

不知是顾虑我的钱袋,还是她们并不在乎这一晚的开销,总之,我的钱袋安全了,暂时。

跟着拎着各种礼袋的三人,又挤进人群中。虽说我不讨厌逛街,但跟着她们有时也觉得劳累。毕竟她们挑选好看的小物件后,会非常自然的把东西塞进我这,我询问她们为什么不用手袋,她们就会回一句“满了”。

最开始的约定中,我也说了自己能当个拎包员,所以现在也没法拒绝。

「店长、店长,是喵达摩诶~」让娜拉着我往前,急于让我瞅瞅她看到的东西。

我郁闷的看着面前的人墙,不知何时已经站进队列中。拉起的红色条状物似是警戒线向前延伸,越过厚实的人群,能见到队列前方有片小空地,在那空地之后是半开放的木制建筑。其内满是阶梯式的柜台,其上摆着瓷制品,红白金三色看起来像是什么吉祥物。

我无法理解让娜对这奇怪玩意的异常热情。

「呃.....这个丑丑的玩意就是喵达摩?」我指着瓷制品说道。

「哪里丑啦,喵达摩那么可爱。」让娜面向雪梨寻求认同,她似乎也是这么想。「而且这么说喵达摩,店长会遭报应的。」

丑还不让说啦。这胖葫芦型的玩意说不上精致,金色描边的滚圆大眼睛里藏着细长的瞳,只看这个是有种猫的感觉。但那额前的黑色粗眉毛,眼睛左边大右边小,看着滑稽的很。更夸张的是那歪嘴,还着了笔绯红色。

「有胡须的就是猫吗?没准是老鼠呢。」

大家的审美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

「小伙子不懂可别乱讲话,小心下半年诸事不顺,到时候再向和香神大人祈福也不顶用。」一个穿着深色浴衣的男人接过了话茬,转过头来严肃地对我说道。

「抱歉,我实在不明白这丑....喵达摩是什么。」

队列往前推进几分,背后那黑色的长尾巴越发拖长,根本看不到尽头。

「看你这样不是镇上的人吧。毕竟这次是合办的,不知道的反而比较多——」男人叹了口气。「这喵达摩是这里的神社供奉的神明养的猫嘞,名字是叫喵助来着吧。叫法也挺多的,反正是只四花猫。」

神社?让娜指了指笼罩在夜幕下的黝黑山脉。

我伸长脖子朝后望去,隐约能见到远山上星星点点的红色,那个好像是鸟居,柔和的白色光点像是萤火虫之光向上延伸,拉长一个蜿蜒的线停在半山腰。似乎有个建筑,但很模糊,在树荫间模糊了边缘,勉强能辨认出深褐色。那就是神社吧。

「山上是和坂香神庙,供奉的是和香神,从这里看去的话有点勉强。」让娜踮起脚尖很卖力的样子,但我想她能看到的景色有限。

「老一辈口述下来的说法是心善的和香神收养了只濒死的小猫,那小猫粘着和香神大人不放,和香神便把小猫留在身边,名唤喵助。」

男人补充道,队列又往前几分。

「喵助偶尔会替忙碌的和香神大人洒下福音,那绵软的喵声在晨曦时响起,若镇民能看到它的花白色的影子,一整年都能风调雨顺。」男人露出微笑。「于是大家便称喵助是神大人的使者。喵助阳寿尽去后,为了纪念它就做起喵达摩来。喵助算是镇上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