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宝玩偶砸在莉莉安头上，似乎让她一阵发懵？
这次她们两个从虔诚祈祷玩偶角一路翻滚至厨房台，柜门被她两撞的当当作响。
我不禁捂住眼，每每听到她们与柜子碰撞发出的惨烈响声，身子都忍不住缩一下。
我看着放在厨房台上的玻璃杯一点点向下挪动....在玻璃杯的近一半离开台面时，我索性闭上了眼。往好处想，至少没砸在两人身上。
从厨房角翻滚到衣架旁——她们开始拽起我的披风！
那模样似是争抢猎物的野兽，雪梨和莉莉安一人拽着一角，屁股往后挪动死命地拉扯.我看着自己的衣服在拉扯下变为细长型——唯一一件称得上得体的衣服快要裂了。
「放手....！呼....莉莉安·弥里娜....你、肯定会用黑龙的衣服做些奇怪的事！」
「要放手的是你，雪梨·克罗蒂亚....呜、从进门开始就盯着先生的衣服不放....没安好心——」
「呜嗯....我是定期检察黑龙有没有好好打扫卫生....你才是没安好心...！」
「家务都处理不好的野蛮女.....怎么可能帮得上先生...咦呀——」
裂了，披风快裂开了！
「你、放手....」
「你先放...」
两人互不相让，完全是盯上同一个猎物的猎食者。
话说我在起劲的傻看着干嘛？我家快被拆了！
反应过来的我一脚踹开压在身上的门板大喊：
「都给我住手，你们两个惹事精！！！！——」
〇
单耳贴在浴室门板上，能听到两个女孩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我警告你们两，就给我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再拆我家我现在就把你们丢出去！！——」我隔着洗手间的门喊道。
「听先生的。就坐着，不会动的。」先回话的是莉莉安。
「喂，雪梨，听见就回话。」
「嗯....嗯...」
得到的是有气无力的应答。
当我喊出那句话时，战争结束了。无论是不知道我在的雪梨还是早就忘记我在的莉莉安都停下动作，一脸呆滞地望着我。
她们环抱彼此，衣衫不整，金发和红发相互缠绕，成了世间最艳丽的调色盘。我则慌乱地抱住房门，脑子一团乱麻，尴尬地挪开视线.....
啊。感谢我的理智在最后一刻让我作出冲入洗手间的判断。
请记住打算回归野性的我是裸着身子的，但疯丫头莉莉安根本就不在意我穿没穿上衣，以至于连我自己都在很晚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不雅姿态。
真奇怪，当客人来访时，自宅就从私密场所变为公共区间。
这不合理，也不公平！
总之，我姑且把握住了局势让两个干架中的大小姐安定下来。
至于躲进洗手间也是无奈之举，不想让雪梨看到我没穿衣服的样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有不能让她看到的理由。
望着镜中的自己。
身上又是细小的伤痕和难以消退的淤青块，爱给我敷上的药会加速它们的愈合，但做不到消除痕迹。
狩猎时受的重伤，现在反而成这些淤青块表现颜色的背景色。镜中的肉体就像被人天天虐待般不堪入目，还好这是男性的肉体，无所谓美丑。
万幸的是脸上没有伤痕，只需掩盖身上的伤。
我只是不想让雪梨觉得我是个昨天立下承诺，今天就违约的失信家伙。这也是某种欺骗，但这些伤痕称不上危险，我卷入的是可控的麻烦中，不是令人生畏的危险。
「（勇气，帮我拿件长袖和长裤来，一定要是长的！你知道我衣柜的....还有还有，绝对不能让她们发现！）」
何等艰巨的任务，勇气依然自信地亮出勾勾，它从我手边跳出，尾巴一勾站住圆门把上。
它如同特工，机警地背靠门，黑豆大的眼睛骤然犀利，抽出「危」字牌面警告我。
我两脚在光洁的瓷砖上一跃，飞身顶住浴室门上。
「喂，莉莉安！你是觉得女孩子拉开正在使用中的浴室门就不要紧吗？」
「不是我，先生。是雪梨·克罗蒂亚做的。」
「怎么可能是我！谁像你一样不知廉耻.....黑龙，是她干的。」
两人的声音都是从门后传来的，而且离得很近。
「虽然我也觉得是莉莉安做的...但我之前说过吧，让你们坐在原位。」
我的声音低沉而阴冷，越发意识到不能让她们知道我没带换洗衣物过来的事实。
明白吗？我必须得装出副怒火冲天的模样，这样至少能让我有点威慑力。实际上，我不觉得愤怒，更多的是因麻烦缠身而烦躁。
「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我一直是坐着的——」莉莉安说。
「她说谎。」雪梨反驳。
「好，我现在出来找你们算账。」
细碎的脚步声，我想她们安分的回去了。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谁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想冲进浴室？明明世间有绝对的常识谴责闯进女浴室的男性，却没有能限制女性打开男浴室的条例。
这也不合理。
「（嘁....能行不，勇气，正门是走不了了....现在只能靠你了——）」
勇气一顿，它思考的每一秒都我头大，我可不想让她们帮我拿衣服，找到什么奇怪的玩意可就糟糕了。
令人安心的勾勾亮起，勇气指着浴室通风的小横窗，比划着路线。
——内部不通，走外面就是。
「（拜托了，勇气。）」
它敬礼，一溜烟飞出去。
约莫三分钟，我在焦急中拿到了内裤和长袖上衣。又是三分钟，我拿到了长裤和扎头发的皮绳（？）。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长时间未修剪的头发隐隐快挨上肩头。原来我的头发这么长了，我心里忽然想着。
「（你是觉得我邋遢吗？）」
勇气犹豫片刻，还是亮出勾勾。好吧，它永远是诚实的，不像我。
束起头发，将过长的头发梳理出来，一股脑理向脑后，在皮筋的帮助下留下个小辫。
「（有看到她们两个在干嘛吗？）」
勇气站在洗手池的一侧，双臂环抱着，头往另一侧扭；它又跳到另一边，双爪放在肚皮位置上搓着，原地站着打转。
冷战，是吗。
再次确认所有伤口都被衣服盖住，我缓缓拉开浴室门，不知该摆出各种表情，带着叹息迎向她们。
「黑龙，全是这个人的错。」
「是你的错——先生知道的....！」
她们的姿态和勇气展示的如出一辙，两人隔着满是玻璃渣的圆桌对坐着。就第一映像而言，雪梨显得更顽固些，而莉莉安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的天....好吧，我们先不聊是谁的错。雪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这？」
「来拿....拿限定款海盗熊。」
「什么时候过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
「说谎，她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过来了。」莉莉安说。
很遗憾，莉莉安没有说谎的理由。仅就这点，我更相信她一些。
我踏过玩偶的尸骸，蹲在雪梨身旁，与她的视线齐高，极可能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因为你早来一会就指责你。我们都诚实一点怎么样。这样，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诚实之屋』～」
「.....这不就是觉得我在说谎吗！」雪梨顿了顿，环抱的手臂放了下来。「大概三点过来的....真的是打算过来拿玩偶的。本来以为小屋里有人....进来才发现是这个女人！！」
雪梨的声音突然高涨，恶狠狠的瞪着莉莉安。
「黑龙你才是，为什么要把她留在屋子里....她说她昨天寄宿在这，你...不会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微妙的说法。
「关于莉莉安小姐寄宿的问题，我当然也不愿意留一位陌生人在屋里，但她昨晚发了低烧，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姑且让她留下了。当然我也跟她说过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呆着的。」
「听到了吧～我可没跟先生串通说辞，先生说的句句属实，当然我也是。」莉莉安说。
「谁知道....那、那今天也该走了！你要不要脸，趁着屋主不在留在别人家里。」
「怎么就变成莉莉安不要脸了。先生还说过白天的时间允许我使用小屋，从时间上来说，现在才刚刚入夜。」
雪梨盯着我，是为了确认。
「啊.....我。确实说过。」
玩偶飞了过来，砸在我脸上——雪梨正把地上的玩偶当作弹药一个个丢过来。
她以前生气的时候就喜欢丢玩偶。
这种没用力的丢掷不会让钢铁般的我疼痛，但和这一地狼藉同样，令我烦躁。
「你再丢一个试试！」
雪梨的手臂举在半空，河童玩偶的俏皮舌头晃荡着。她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浸在水中的双眼看着我。
如果天使雪梨得了公主病，那极有可能是我惯的。只是声音提了些分贝，她就摆出我欺负人的姿态。
我当即拿出镜子，摆在她面前。
「看看你，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跟刷碗的钢丝球一样。」
雪梨只瞟了一眼镜子，立马按住头发，手指急匆匆地打理着。她们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可没顾及仪态，简单梳理可没法挽回。
莉莉安噗呲笑了声，握了握拳头向对手展示着胜利宣言。
「笑什么呢莉莉安，你的螺旋麻花跟发生运输事故一样，扭来扭去的还折断了。」
莉莉安一惊，看向镜子，呜哇的叫出声，恨不得躲到圆桌底下。
两个捂着脑袋的蠢蛋正对望着。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可真可爱。
这要换做两位男性....
「啧...那两小时你们干了什么我不过问。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一个撞门一个堵门的情况。」
定责Time。几小时之前，是爱针对园林破坏在定责，现在竟成了我给他人定责？
「来，莉莉安，你先说，为什么堵门。」
「因为放任她不管，她会作出很可怕的事....」
「说清楚。」
「她想进先生的卧室。身为房客，莉莉安有责任阻止她作出侵犯隐私的行为。」
视线投向雪梨，她的表情毫不退让。
「黑龙的房间哪有什么隐私。我经常去...天天去！我是考虑到懒虫龙不喜欢打扫，才决定打扫完工作室，再去打扫卧室的。」
你哪有天天去。
「负责打扫的女仆会脸颊发红喘着粗气看着卧室门吗。先生，她绝对是想做很可怕的事，莉莉安强烈建议把她驱逐出境。」
「你才该出去，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打扫黑龙的房间了。上次打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也就只能做这种下等的活了。哔——感谢雪梨·克罗蒂亚为我昨晚的下榻尽心尽力的打扫。」
「莉莉安·弥里娜，你去死吧！——」
真假的，雪梨还能说出这种话。等下，玩偶大战第二期开始了？是要这么扔才能把玩偶往我的锅上砸啊。
我捂住耳朵仍能听到叮铃桄榔的响声。一睁开眼就是两人掐架的地狱光景。
「一个把门拆了，一个骗我说里面藏着怪物。再不给我安分点，我把你们全丢出去！！！」
我大口喘着气，这一嗓子似是耗尽周围和自身储存的空气。
「那个是意外啊....」雪梨小声地说道。
我看到她肩头发红，想必拆门也是用肩膀撞的。
「看不出来雪梨你还有把门撞烂的力气，看来骑手的身体素质也不比农场主差嘛。」
「呜嗯...不是的....都是因为她一直说气人的话...」
「气人的话？这不跟莉莉安说的怪物一样吗，小熊崽还不一定明白卸门呢。」
雪梨彻底哑了声，这下莉莉安又得意了。
我拍了拍手，让莉莉安过来。她邀功请赏似的走到我身旁，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笑容。
——赏个毛栗子！
她捂着额头，呜呜地呻吟着。
「你还觉得自己做对啦。那么模糊的说法，我真以为屋里进了野生动物！」
「先生你也说她是怪物的吗....」
「你不堵门她能变成怪物吗？你要早说里面的是雪梨我能帮你一起堵门吗？」
更直接地说，她们不闹，我家能被拆吗？
....
....
话吐完了，类似愤怒的情绪也不复存在，是我人太好了？还是面对两人难以发火？无论如何，小屋此时的狼藉之状是不会变的。
「总之一起把屋子收拾好....」
她们乖巧地点着头，可能是觉得不该惹火怒气刚消的狮子。我哪算什么狮子，跟龙更是无缘，不过一条地头蛇。
畚箕里的玻璃渣成了头顶灯具的唯一形骸，将细碎的碎玻璃收集起来费时且容不得分心。我又抱起工作室的房门，颇为惋惜的敲敲它，让它依靠在墙上。
剩下的是只剩半截的玻璃杯，凹了个坑的平底锅，玻璃面碎了一角的挂钟，木框开裂的我的半身像.....
听起来没蒙受多大损失？是因为我的小屋压根没多少东西。某种角度来说，客厅里除了放置在收纳箱里的物品几乎全都受损了。
可喜可贺，我的两张椅子完好无损。
「雪梨。」我叫了声正在扫灰的她。「其他玩偶也放你这吧，要是桑蒙和让娜要来拿，你就给她们。都放进大收纳包里，等下叫老怪...老管家来一趟？」
「嗯....好的，晚一些可以吗？」
「记得带走就行。」
把装了N个玩偶的收纳包放在信箱旁边，以老怪物的身手，怕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
一切安排就绪，我们要开始最后一道工序。
「赔钱吧，两位。」我坐在椅子上对着傻站的两人说。
和爱的定责不同，我很直接的。她们面面相觑地对望。
「怎么，把我家弄成这样，不会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吧。」
雪梨和莉莉安随即在小包中翻找着，她们的动作如此同步，一时让我觉得这是对双胞胎。
翻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同就是了....
雪梨郑重地将金灿灿的硬卡放在桌上，双手一推到我面前。我惴惴不安的触碰印着克罗蒂亚加徽的卡面。
竟然直接赋予交易对象最高档次的支配权？除了卡的所有权保持不变，现在的我几乎拥有与卡主人同等的权限。
——也就是说，我想取多少就能取多少。
别搞错了，这可跟拿着十几张卡，但余额不足两位数的可怜家伙不同。
「二十九万R...！为、为什么你也那么有钱....」
「因为平时也没什么开销的....所以都有留着的。」雪梨腼腆地说道。
「你是觉得我家门值二十九万R吗？」
「诶？两三万R的话肯定要的吧....不要吗？难道是...是什么高档材料吗，应该够的吧，不管怎么说也有二十多万的....」她问得那么没底气。
雪梨绝对是对我家这杂木夹合板门没概念。
我倒吸口气，看向另一边。
莉莉安还在小挎包里翻找着，没多久就从一个个首饰盒里翻出各种珠宝。
混蛋，不要给我看这么耀眼的宝石，好闪啊，太闪了！根本就是宝石的闪光弹！
我也是曾跟矿石达人阿狼学习过的人，矿工们也拥有一套类似农场主的鉴定技能，你可以理解成经验和阅历造就的更为直观的鉴定能力。
对我来说，只要摸一下，我就能明白宝石大概的品质。
.....
这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我在农场主专用矿洞开采到的矿石是让我呆滞的「没感觉」，而阿狼送我的奥利哈刚，是那种浑身触电般的「酥麻感」。
至于莉莉安的珠宝，是「雷在脚边炸开」的感觉！
宝石很小，但一定价值连城。
「莉莉安的卡丢了....先生，这些多少能换点钱弥补损失。」
不不不，这些拿去珠宝店的话，对方一定会call安保部员，好好盘查宝石的来源。
「我的天....雪梨也就算了，莉莉安你不知道我家门的实际价值吗？」
「三万R.....左右？」她犹豫不决地搓着手。
「我说了别在我这耍些小心思，你跟又雪梨不一样。」
莉莉安鼓起脸颊，满脸的不高兴：「敲一敲能听出来的，是半空心的。700r，不会再多了，先生。」
「这还差不多。」我叹气。
雪梨露出笨笨的表情，可能她那与我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正在崩坏。
「所谓大小姐真是.....好了，不需要赔偿了，就像你听到的，都是些便宜货，只要我心里过的去也就够了。」
「但是....真的不要吗？一万R的话....」
一万R，多么诱人的数字，这笔钱是我身上债务的四分之一，若是用在田地中——
拿了就是诈骗啊！
我扔了两把梳子给她们，开始寻找一切能帮助女性整理仪表的玩意。
没有...这也正常。找到的是梳子、镜子和毛巾，仅此而已。
「在从我的小屋离开前，希望两位能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为什么呀。」」雪梨发问，莉莉安也学着那么问道。
「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花季少女从我家跑出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我可啥都没做，太冤枉了。」我靠着厨房台，望着两人说道。
莉莉安嗯了两声，突然提起裙摆，不管不顾地往门口冲去。我在零点三秒内反应过来，脚掌在厨房柜上一蹬，以撞碎我家屋门的势头撞过去。
彭。
鼻子！超酸！
背靠着屋门，看着只慢了半秒的莉莉安噗咚撞进我怀里，现在她正享受地用脸颊蹭着我的伤口。
倒吸口凉气，细小的伤痕卷起难以忍受。
在我推开她之前，她突然小声来了句：「（先生去冒险了？」」
「（别跟她说。）」
她点了下头，背着手站在合适的距离。
——别觉得女人都是满脑子食物和变美的蠢货，她们聪明得很，只是没必要告诉你她们有多聪明。
贝里克的疯人疯语总能在合适的时候找到佐证。
啊，令人作呕的正确性。
「.....你前面打算干嘛，莉莉安？」
「出门。」
「出门干嘛？」
「只要我跑得够快，先生就追不上我。」
「道理是对的.....你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好吗。」
「要是出门正好被人撞见...嘻嘻，撞见的人越多，知道的人就越多，这样就会变成即成事实，这样先生就完全没有主动权了～」
怎么说呢，已经不惊讶了。我是说这么暧昧却直接的表达。
雪梨屁股刚一抬起，又捂着脸趴在桌上。
喂喂，你刚才不会有一瞬打算跑出去吧。
「你们好歹也是性别女啊....别老想着跑，拜托好好打理下再出去。嗯，雪梨倒不用操心，只要管好莉莉安就是——」
「不用操心」，我将信任的话语当作束缚的枷锁，动足了心机为的只为了省点心吗？
我又有点希望贝里克在身边了。
门神般守着唯一的出路，两人终于放弃抵抗，各自打理起仪容来。梳子划过钢丝球、绕过断裂麻花，梳齿带着发丝一点点向下。
亮金色的头发在齿间一顿，雪梨又用力拉了两下，不满地拿出，又从头顶开始，在相同的位置停顿。如此反复，她像是顶着一头金色海藻，越梳越快，越梳越暴躁。
「雪梨，你真的是女孩子吗.....」
「......」
我无奈地站到她身后，拿过她的梳子。不出所料，上面还沾着几根发丝。有一瞬，我心里想到的是「真浪费」。
「你把梳子当脱毛刷用我是没想到的。」
「我会梳的！！」她还准备把我手里的梳子抢回来。
「你会梳个鬼，上面都是毛！」
「毛...？哪有....这才不是！」她转身敲着我。
「好....头发头发，头发行了吧。」
这样劣质的木梳子我自己都没用过，虽然中医中常说人体的经络汇集在头部，通过梳头，可以疏通气血之类的，不过现在我要做的只是为了预防流感似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很恐怖，即便万分小心，也难保灾祸加身。
我竟然相信贝里克所说的「道德的行刑台」吗。稍有不慎，我付出的心血也会以无理的形式毁灭.....
「哎，多梳头可以防止脑中风哦～」
「你才脑中风呢，梳头龙。」
「这算夸还是算骂啊？」
从散乱的毛梢开始，捏住上半部分缓缓旋转梳拢，重复这个步骤，直到毛梢柔顺。她的发丝很少有分叉，跟以前一样。
「先生为什么会这些.....」莉莉安嘟着嘴。
「我做的只要看过女孩子梳过几次头不都做得到吗。」
「话是这么说...呜。」
从前额的发际开始，向后梳理两遍，再从相反方向梳理两遍。之后从左右耳的上半部开始梳理，最后朝头发自然生长的方向梳理。
不能违逆着头发原本的生长趋势梳理，这是唯一的诀窍。
我看着雪梨并住腿，脚后跟点着地一上一下的，还能听到呜呜啊啊的声音。
「别发出怪声啊。」
「没有....只是有点痒痒的...」
「梳头不都这样吗，老管家天天帮你，你早该习惯了才对。」
「是莉芙帮我的！」雪梨手托着头发，继续说道。「明明是差不多的动作，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咿呀——」
原来如此，女仆包办一切，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没养出公主病真是奇迹。
「自己学着梳....算了，当我没说，泥有想自己做饭的心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会学的！！」雪梨喊道。
将原本要做的梳头工序减了至少一半，我蹲下身子审视着工作成果——完美的贵族大小姐。
用湿巾（沾水的面巾纸）把雪梨脸上的浮灰擦去，以男性的双眼检查她的长裙是否蔽体。心安了，无论谁看到雪梨从我的小屋出来，看到的都是造访的客人。
.....
话说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莉莉安的手悬而未决，再次落下时毅然决然的让梳子卡在红色麻花里，她苦恼地拔了两下，好不容易将梳子取出，对着镜子摆出副苦瓜脸。
「先生，莉莉安也梳理不来，平时在家都是女仆来的....」
好好好，是要我梳对吧。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自己梳！」
「但是我不会啊，先生要不帮忙的话，莉莉安就穿超单薄的衣服冲出去，告诉每个人我是从先生的小屋里跑出来的～」
「嗯哼，威胁我？」我扣住莉莉安的脑袋。
「先生要是对我施暴的话，可就坐实了！」
「这种词你也用得出来.....」我无奈松开，很快又想到反击的话。「好啊，记得感冒的时候别吃药，最好再洗个冷水澡。加油，莉莉安是最坚强的～」
莉莉安又摆出河豚的表情，梳子往桌上一横：「凭什么先生帮雪梨·克罗蒂亚梳头，就不帮我呢，这不公平，明明莉莉安也不会的。」
「她不会我才帮忙的，你会我当然不管。」
「就是不会的。不会的就是不会——」
「那莉莉安小姐长期取材期间，既没带着贴身女仆，也不会自己梳理。」我捂住嘴。「难道你的螺旋麻花自带一键梳理功能！？」
「我自己梳就是了嘛！先生真讨厌——」
莉莉安麻利地离着发丝，那种尾部卷卷的头发在她的巧手下也变得柔顺。不愧是长期独自旅行的家伙，已经不能将「娇贵」二字安在她身上了。
不过莉莉安明明是下任家主，为什么会允许她独自出来呢？
雪梨痴痴的笑着，不忘勾勾自己的金丝。
「你要有空笑她，还不如向她学学基本的生活技巧呢。」
「.....我自己学。」
「说实话，男性是不能随便帮女性梳头发的.....该怎么说，像是习俗之类的玩意，总之，这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