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瓶、熟悉的立牌,皮革背包上的缝线从眼前一闪而过。眨眼间黑影再度飞出直冲诺伦,腰身旁断裂的木头武士刀「初刃」在小小的爪子中积蓄力量。

是勇气的拔刀术。

唰—唰—唰—

白色线条划过。

血液飞散,跟诺伦的抬头纹一样深刻的三道横向刀痕出现在他的脸上。

但是太浅了。

松鼠终究是松鼠,体型上的巨大差异难以靠技巧弥补。

「咳....勇气....」

「松鼠...」

「老、鼠....」

「——小畜生!!!」

诺伦大吼着一把扭正被砍断的鼻梁骨,四下搜寻勇气的身影。

勇气一击即离,利用身材小的优势四处藏匿,在每个不起眼的缝隙中穿梭。伺机待发的勇气向我投来视线,想必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连我都不禁想喊一声「勇气真帅」!

帅气、聪明、护主?不,勇气的智谋已经不能超出动物的范畴。从石壁间四五厘米的通气口里钻进来?说到底是怎么在这迷宫里找到我的?

太夸张了,用天才都不够形容你。

但哪怕像你这么超规格的生物,对上老狐狸也不能说十拿九稳,诺伦的身与心都是变态性质的强大——

勇气扔下牌盒,又背起一重物,前爪点地,软乎乎地身子突然爆出与之不负的肌肉。

彭。我似是听到肌肉膨胀的声响。

它如火箭炮弹飞出,一瞬之间将距离拉至半米。

五十厘米....三十厘米....二十厘米....

十厘米。但它还没拔刀!

咻~~~

我听到熟悉的气体放出声。近乎失去机能的鼻子忽然闻到股恶臭。

呕呕呕哦.....纯粹的臭,从嘴巴中吸入都能感受到这味道,远比陈腐十年的下水道还令人作呕,让人下一秒就会蠕动肠胃大吐特吐的恶臭弥漫在空间中。

我看着已然落地的金属罐子。

这是!我从矮人那买的臭素瓶.....?

气罐顶部的旋钮自发弹出,淡绿色的高浓度恶臭气体在诺伦鼻尖炸开随后扩散。

诺伦捂住鼻子,泪水和鼻涕已经不要钱地喷出,他的身子突然如波浪般摇摆,似是腹部终于有了反应。

「呜呕呕呕——」

他依然拿着斧头找寻唯一的敌人,就这么站着开始倾倒胃里的内容物。

变态级的强大,就连呕吐都不漏弱点。

「(臭味....果然还不够杀死一个人吗....)」

勇气飞身到我身旁,吱吱吱地叫起来。

它乌黑的小眼睛闪着智慧之光,爪子拍了拍背上的火红色金属罐。啊!那同样是在矮人那买的防身道具,融合了无数辣素的究极辣瓶。记得在洞穴里测试的时候只碰到半滴,皮肤就跟起火一样疼痛。

连我自己都快忘了的东西,你还能翻出来,真是的,我应该当你的宠物才对....

它低着脑袋打量着我,再一抬头黑溜溜的大眼睛闪起白光。

你是哭了吗,勇气?

「(....让他付出代价...我们才是....正义....la....la辣死他!)」

勇气点头,抱着罐子从诺伦的盲区一鼓作气爬上他的背部。

「你这小畜生!!!」

诺伦试图将勇气抖落,他做到了!但是勇气反其道而行,借力飞出,一个蹬墙踢硬是飞到半空。

人的绝对盲区,脑后的空域被勇气占据了。我那黑白色的画面也能看到,最优秀的投弹手将罐体扔下,抛出的罐体卸气阀已经弹起,咻咻的声响如同凯旋的号角。

压缩的辣素急不可耐的冲出。

勇气后腿再一蹬,红色气体几乎要追上它的后腿。

诺伦的挥动着,只打到罐体的边角——

罐体开始旋转,在混合物的喷射下旋转,在诺伦的拍打下旋转。

红雾降下。

「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水——!!!....啊啊啊啊啊水....眼!小畜生你放了什么!!...啊啊啊啊啊水水水——」

房间里响起一浪又一浪的悲鸣,他嘴里淌着口水,捂住自己的脸在房间内横冲直撞,血液迅速顺着他的手掌流出,洒在我身上,洒在卡尔身上,洒在地板上,洒在柜面上。

洒得到处都是。

那血液带着热度,像是要焚化了一般灼烧着。烧起来吧、更疯狂的燃烧起来吧,我想大喊,但没了力气。这地狱绘卷似的光景令我喜悦,贝里克和让娜能活下来!我亲身体验过辣素的力量,所以我知道我们赢了。

无数次....无数次快要失败的时候,都有什么拯救了我们!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诺伦的脸上燃起火焰,名为千万辣素的剧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眼睛...脸....!好烫烫啊啊啊啊...你这畜生,谁都不能阻拦我的计划!!!」

砰—砰—砰—

他用脑袋撞击石墙,一时大地都在震颤。不....这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我会觉得诺伦没法击倒,他发了疯地试图缓和疼痛,可这毫无意义,罐体中的半滴落入眼中已足够让人失明!

我们赢了,我们应该赢了才对!

诺伦啊的一声,额头顶在墙壁上停了下来。

....终于失去意识了。

「店长....你一定不要放弃...不可以睡着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让娜抽泣着,撕开衣服做成用布条用来压制我的伤口。她做得很专业,没有比这更好的临时处理了,可我的出血量太大了,光是能维持意识就沾了奇迹的福——

「求你了,不要死...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别哭嘛...原本要死三个人的....现在可是大赚了..哦...hah...别浪费力气了.....回光返照的时间....也快过了....)」

我的右眼快要沉下去了。是因为一切都结束觉得安心了吗。

「不能睡,睡了就醒不了了。店长呜...不要不要不要...不能睡不能睡呜。」

「你们!全部都得给我陪葬!——」

暴怒的吼声在耳边炸开,紧跟着是惊悚的打铁声。

砰砰砰。叮。呲呲呲——

樵夫斧与地面拖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为什么还没有倒下去!

「(他....!看不清....kuai....)」

「快解开我的链条让娜!那疯子还活着——」

「(...rang...qu...kuai...)」

让娜看了眼六米外的诺伦,咬了下嘴唇立马朝贝里克冲去。

小刀插入锁孔中,链条叮叮作响。

还没解开吗?快啊,我在心底喊道。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听到你们了,畜生们。你们全都会死在这,没人能阻止我的革命,你们还没有赢,我才是要书写历史的编撰者!!」

诺伦双手握住斧柄,他的眼球完全凹陷,脸上只有逐渐溃败的肉和无尽流淌的血,但为为什么我会觉得无法抗衡。

但他挥舞着斧头还是找准了方向,现在正用全力挥砍着。

唰—唰—唰唰——

「死、死、死死死死。畜生,在哪,全都给我死!」

唰——斧子近乎削去了贝里克的头皮....他离死只差一两厘米。

手指边的石子蹦到我的手背上。诺伦的一击不该有这样的力道才对,快死啊,快倒下去啊。

「快让娜!」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解不开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原来就在面前啊?演员该退场了....死吧畜生们!!」

「.....勇气!!」

我用力吐出形同与我生命的微弱话语。

勇气闻声而动,一秒的时间切割成无数份,飞出的勇气和砍下的斧头,无论怎么看....来不及,来不及,难道怎么样都来不及吗?这斧头会斩断他们两人?

轰——轰——轰——轰——

颠覆常识的巨响从头顶传来,如同炸药爆裂的响声、如同大鼓快被敲碎发出的响声。地震的源头就在房间之上,带着恐怖的威慑力迫近、不断迫近,就跟那夜的「风神之怒」一般。

碎石不断跳上我的手背。啊,整个房间都在震颤。

斧头砍下,贝里克的头发被切削而去,本该顺着那轨迹砍到贝里克的左肩,随后是让娜的脑袋,本该夺取两人性命的一斧歪了!

叮。

整个房间向左侧歪斜,就是这一丝的偏差让失明的诺伦失去了方向感。

诺伦大叫着,从地上爬起,急忙站起身对着左侧的空气疯狂挥砍。

——不发出声响,他就找不到我们。

不,我们不是出于战术闭上嘴。在这停顿的瞬间,我们张着嘴看着穹顶,水晶灯在摇晃,左右摆动,越发剧烈,随后碎裂,终于落下,碎成粉末。

轰隆。呲喷呲喷——

火舌从穹顶的缝隙中钻出。

红色,随后是黑色。

钻头,漆黑如墨的钻头带着无数石粒刺穿天花板。穿着黑色塑胶衣的男人诠释着何为肌肉怪物,单手攥住巨大的钻头嗙的一声落在地上。

全包裹式的面罩卸下,那张线条硬朗的脸——

「(啊....啊啊...啊啊...!)」

我多么想用话语倾诉自己的喜悦。

看!贝里克,真正的正义使者来了。筋肉鬼,你的部长大人来了!

几乎在部长脱下面罩的的同时,诺伦对着声音响起的位置扔出斧头,他朝着房间正中的石柱奔去,丑陋的爬行着,终于抱住了手掌控制台。

「杀了他部长!!」贝里克喊着。

躲开斧头的部长也注意到诺伦的异状,朝对方奔去,大手扣住了诺伦的脑袋。

但似乎晚了.....诺伦笑着,按下控制器下方的按钮,石板整个翻转,齿轮和链条协作的噪音从地下传来。

「我还没有输!!」「全员回避!!」

让娜抱住了我,娇小的身子成了盾牌。

在最后一小下片视野里,我看到如野牛冲来的部长,背后的柜子响起奇怪的嘶嘶声。

嘶嘶。嘶嘶。嘶嘶。好吵啊,能不能安静点——

像是回应着我的期待,耳边没了声音。

在那绚烂的火花飞出四溅的前一秒,我这冰冷的身体感受到温暖如春的热量。有人抱住了我,很多...两个?可能是三个?

啊。眼中再没有画面了。

〇〇〇

〇〇

嘟嘟噜~~~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噜~嘟嘟嘟嘟嘟~~~~

嗯.....好痛!耳膜被震烂了?

我捂着左耳,发现有人对着我在吹喇叭?我看向四周——

有十人?不止,好像是五十人?也可能更多。

好热闹,这是站在原地的我看到眼前画面的第一感想。

「那边的,再踹公共设施把你头剁下来。」

「你他娘的再命令一句试试。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扛上来!」

「拿下。闹事的全部拿下。」

「我是靠谱的成年男性,要我再说一遍吗。」

「爆裂吧,现实!粉碎吧,精神!Ban....呜啊!竟然打断了本王的吟唱——」

「听不懂话是吧,再拿你的臭爪子碰老子,给你剁下来做腌鸡爪。」

「加油呀,拿鸡腿的大哥哥~」

「我说了我不是公鸡,你这〇〇知道鹦鹉和鸡的区别吗?」

「二队跟上。把垃圾直接丢回收站里,顶上的临时决断权下来了,以现场判断为准。」

「食我星爆弃疗斩——!」

「我的脚只是装饰物,创造新时代的永远不会是你们这帮老人!」

「收到。镇压开始,三队跟上。」

「心之立场——全开!!!」

「一队,赶紧把这个屠过村的自闭症压住。」

「我没有错,是世界的错。她们都是我的翅膀!」

「抽出两个人逮住那个渣男。」

「找到你惹,胖墩~」

「大脑在颤抖啊~~~」

「上上上。把两玩捉迷藏的带走。」

「人被杀,就会死。就会死!」

「嗯。也许我就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出生的.....」

「动作快,还想按时下班的就麻利点干活。」

「啊啊啊啊啊啊你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

我看着一个满脸刀疤的大汉飞到空中,伴着惨烈的叫声如流星般飞进神似垃圾桶的通道里。人或者说类似人的物体正在上空飞行,不该用飞行形容,他们是被抛出去的?踹出去的?

原本的几十人的大乱战到此时只剩几人。

咻——

一个绿头发的男人在空中与他人发生碰撞,以头抢地,带着脖子断裂的声音又滑行了五米到了我脚边。

「大脑....大脑在颤抖!!」

「.....」

「别颤抖了,是时候下去了。」

风压逼得我睁不开眼。

能大脑颤抖的男人被丢了出去,划着漂亮的曲线落入了圆筒式垃圾桶.....大脑颤抖地落了进去?

然后一只猫头鹰....是的,和我差不多高的猫头鹰穿着精致的西装服,扑闪着亮灰色的羽翼悬停在我面前。

「好吃懒做的猪头反倒会安分点....不用费力镇压倒也好。」

猪头?我向背后望了望,圣洁的白色空间似是以我为分界线,再无他人。

我手指了指自己。

「别看了,说得就是你啊,猪头。」猫头人顿了顿。「嗯...原来是人类,被揍得跟猪头一样差点没认出来。」

他挥动双翼悬停在空中,锐利有力的双爪钳住我的双肩。

「.....啊喂,你要干嘛啊猫头人!」

「把烂嘴闭上,像你这种垃圾玩意就是审核了也得下去~~」

我想逃,可双腿正空虚的在空气中摆动,地面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风在耳边呼啸,这圣洁的空间似乎没有尽头,不知从何地投射来的浅黄色光源均匀的分布着。

被迫飞行了五分钟,在空旷的淡黄色中出现了接待处。

扑通——

完美的屁股着地,猫头鹰依然优雅地站在我面前。

「好好排队知道不,像你这种价值为零的猪头人,再不好好遵守纪律的话,审判的时候可会下到地狱底层的。」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一下反应过来。

「我是死了吗.....!?」

「废话。活人哪有资格来这,少BB,赶紧站到队列里——」

他的声音刺耳且尖锐,现在又用翅膀用力扇向我的背部。

排在一直线的长龙里,我探出头,发现这队列中的人物足够记录一本奇异生物图鉴。鹰头蛇尾、虎身熊脑、‍兔头兔身.....?驴耳?呃...红色龙尾?

有人形的也有不是人形的。

但是唯一几个具有人类特征的家伙....总觉得浑身一股煞气,我瞟了眼,那狠人因为后面的人撞了他一下,当即亮出裤子里的砍刀给了那家伙一刀。

啊....被带走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被砍的人带走了,是砍人的被带走了。正常不应该都带走吗!!

话说快管管被砍的奇异生物啊。快救救被砍的人啊。

——没有血飙出来呢。

这么一说,在来到这之前记得有人抱住了我,身后的柜台爆出火花....爆出了爆米花?怎么会,果然是诺伦启动了什么装置让柜子爆炸了吧。

然后?

我看向自己的右手,蜂窝煤状的孔洞还在其上,透过光线看去成了一个个焦黑色的小洞。

呕呕呕.....

「你要敢吐出来,我现在就把你肠子拉出来。」前面带龙尾的生物说道。

「抱歉....抱歉.....那个....哈哈。」

「跟我说话也拉出来!」

.....

不让吐也不让说话,也太过分了。

我想把骇人(尤其令我自己害怕)的右手收进衣服里,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纯白色的病号服,材质过于轻盈有种赤裸的轻快感。

掀起衣服,腹部有很多瘀伤,右臂的肉被挑飞一块,右耳廓也薄了一截。哦哦,还有左腿....一道约三十公分的大口子,微微能看到骨头。

呜呜——不能吐...呜呕呕呕....

「肠子不想要了?」前面那熊头虎身的奇异生物低声说道。

「.....抱歉,大哥呕...我见不得这种伤呕呕呕...对不起....我是看到自己的伤有点恶心。」

「呵,像你这么废物的还能来这倒也是奇葩。」

对方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拉出我的肠子。

这个生物(?)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也没敢再多问什么,默默地在队伍末尾等候。

衣服很干净,自然也没沾上血迹,但伤口一个没少,就连模糊的左眼也还原出来了。

能看到骨头和肉肉的伤口,生前的最后一幕还听到了导火索燃烧的声音....怎么想都是死了吧,我。

「死得透透的....这就是天国吗?总觉得有点单调。」

「这怎么可能是天国,废物。」

「那这里是哪啊,大哥...」

「还想要肠子的话就闭嘴。」

......

队列移动,终于轮到我身前的大哥。接待小姐只聊了几句就递给那大哥一张表格,他接下表叹了口气,临走前的模样似乎很不甘心?

「下一位。」

「喔喔。您好~~」

我趴到接待台上,立马一只笔杆差下来,呜哇,在向前一点这笔就要给我手掌再留下个洞。

「请注意不、要、触碰接待台。」

「抱歉.....」

耳朵,我看到毛茸茸的粉色耳朵,细长细长的,顶上带着绣球花似的圆球,那耳朵像是人手一般从一旁抽出文件,递到主人的手中——

我左看右看,觉得那确实是人类的造型.....但这接待小姐带着耳朵?所以是兽人....

到底是什么啦!

兔耳接待小姐看了眼钟表。

「你为什么要今天死!」

她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就算你这么问.....」

「啧...明明都是下班时间了。啧、啧啧啧!」

这个兔耳毫不压制的在咂嘴。

「烦死了,三十秒内解决。」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皱眉顶着表格。「姓名:林介黑生...龙?林龙介生?黑?什么破玩意。」

「不是,我还想问那个名字是什么鬼呢!」

「闭嘴猪头人!安静!名字就随便填填吧。死因、死因....?啧,反正就是跟绝对揍不过的人干架被揍死了呗。死因:装逼。」

我看着她在表上写了装逼二字。

「怎么能是装逼装死的呢!那个,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我的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

「这样啊~那死因:吹牛逼加装逼。」

「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死法啊。」我拍了下接待台,三个猫头人立马用那张猛不起来的大脸瞪着我。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各位大哥哈哈哈...」

「都超过四十秒了....好烦!!对世界的贡献....嗯,种田,种了不少田?土货?」

「喂,你给我向全世界正在努力种田的农场主道歉啊!!」

我没忍住又拍了下台面,这次更多的猫头人围上来。

一二...四五...正好十只猫头人。

「哈哈...你们不会都等着我,然后下班吧?」

他们犀利的眼神告诉我我猜对了~~干。

「『后世报』的话就,嗯~就下个地狱五层种尸吧。对你还算不错了,赶紧感谢勤劳的我们!」

兔耳执笔潇洒地书写着我死后的工作。

「种尸体!?等等等等。这不合理,以我对社会的贡献再怎么说也不该下地狱吧,至少也该去个天国,不是我要炫耀,我好歹是为了救别人死的!你...您再好好查查我的生平,农场主可是全世界最无公害的职业!」

对方冷淡地收拾着桌面,一副要收工走人的姿态,眼看着那红印章要落在印有我照片的表上,我立马扑上去——

咚。咚....

「袭击...袭击公务人员!!」

好软....兔子耳朵好软....

那兔耳接待员一脸潮红,我刚想解释,猫头人立马把我拽起来。

「地狱十八层....!工作,扫厕所!你就天天跟大粪一起过吧。」她指着我大喊。

「不是不是,我道歉啊姐姐!漂亮的兔兔姐姐~~~~您再看眼嘛,我求您了,别光看这个世界里的两个月,在原本世界的时候我也是个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良民呀——」

「原本....你说什么胡话呢?」

「拜托您了,再看一遍吧。」

潮红兔子砸了下嘴,兔耳又从一个箱子里拎出一沓文件。她突然瞪大眼,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

「新人农场主...年龄...一个月零二十九天.....哈?你是怪物吗!」

「我哪里像怪物啦。我刚满二十啊混蛋兔子!!」

「你骂我,大神官都没骂过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兔兔姐姐,鄙人恳请您用水灵灵的超漂亮大眼睛再看看鄙人的文件。」

她犹豫不决,视线慢慢移向钟表。

「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兔子~~」

「算了...让你死明白点。」

那转椅一晃,半透明的巨大柜子出现在身后,几只森白的手冒出,像是要把柜子里的文件扣出来一样胡乱扯着。

.....

.....

又一沓文件跟个板砖似的砸在台面哈桑。兔兔姐姐看得意外的认真?

「黑龙....林介生?嗯哼,原来是两个人啊。嗯嗯,登记的时候出错了吗。」

「是一个人,十同一个!」

「放屁,这怎么可能。你再怎么改名,在这里也只会有一个真名登陆在案....一个....一个....两个!?」

悠闲的下班摸鱼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兔兔姐姐喊来了猫头人.....

猫头人犀利的双眼和兔兔姐姐的大红眼睛互相凝视着,随后全部投向我蹬大了注视我。他们突然聚拢嘀嘀咕咕的,下一秒又齐齐凑到我身边,围成一圈恭敬地跪下来。

「啊?别吧,你们这是要给我提前上香吗,我受不起!」我急得快哭了。

「大大大大人...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万分抱歉!失敬!」兔兔姐姐说道。

「「「失敬。」」」一车猫头人齐声说道。

「不是....这是送去地狱的祝福仪式?我我我我不想去地狱,我真的是个好人!我小学三年级是有偷偷藏同桌的橡皮....但是我是良民啊,绝对没有危害公共利益!!」

「大人怎么可能下地狱呢。」

他们恭敬地退到一旁,又扎堆讨论着什么。

兔兔姐姐带着最温柔的笑给我揉着肩膀。

一声悠长的哨声响起,随后狂风卷起,在风压下我睁开眼,发现一只巨鹰停在我面前,双翼展开足足有四十米宽。

呜哺——!!

「大人请~~」

我还迷糊着呢,就被猫头人搬到了老鹰背上,在柔软如水的座椅上,兔兔姐姐替我系上了安全带。

「大人有大量,请您一定不要在那位大人面前说起我们,拜托您了!」兔兔姐姐深深地鞠了一躬。

空气再度被搅动,巨鹰扑扇翅膀来了个垂直起降,那势头宛如要冲破云霄....但臆想中的强大风压没有袭来,坐在鹰背上宛如躺在自家床上,安稳舒适。

四只猫头人在一旁像是护卫舰,就这样跟着巨鹰飞行。

最初的一分钟巨鹰飞得很慢,随后逐渐加速,到十分钟后的现在,周围不变的风景都成了清晰的一线。

黄色的光晕在身边闪耀,随后是五光十色的光圈从身边掠过,可我根本没有欣赏这奇幻之景的心情。

呜哺。

巨鹰平稳地在空旷处落地。我被请下鹰背,在猫头人的护送下来到巨大的门扉之下。

呜哇。太夸张了,仰起头都看不到这门扉的上檐,浑然一体的雪白大理石门面带来巨大的威慑力。

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快,大人,速速进入门中——」

「啊??什么,喂,这号解释一下啊....」

爪子温柔的推着我(我想它是打算尽可能温柔的),毫无心理准备的我迎着圣洁的白光掉入神秘的漩涡中——

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