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左手和右腿撑起身子,四肢的一半全力发挥机能保持着微妙平衡。

四米的距离竟然如此遥远?然而我靠毅力走过了这四米。

弯腰...弯腰!!我让你弯腰!

做不到...?上半身稍稍低下全身就像火药爆炸般疼痛,身子自发弹起完全无法动作。

倒也不奇怪,毕竟左腿上还有条长得夸张的大口子。

脑子里的疼痛阀门?给老子关上啊。

呜呜!啊....

顺利、拿到了。回到床边的我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汗液浸湿,盐分进入伤口更是积起催泪式的疼痛。

冷静下来,我应该能关掉脑子里的阀门,不在意就好了,就像在神界那样。

时间是七点二十五分,浪费了大量时间拿到收纳包。容器的所有工序都已完成,只剩下最后的组装部分,只靠左手也能做到。

这是最完美的容器,将它捧出的时候我如此想着。

可以的,我可以的。

首先要被「耍赖」的小装置塞进去,左手和右手的灵巧程度高下立判,颤抖的手将装置塞入世界树体内。

「(好,有好好运作着....)」

塔泥和火柴确保,花卉也一朵没少。需要摆放花朵的位置已经用特殊的海绵处理过,现在只要将这九朵固定在上就行。

.....

手指在颤抖,好累、好累...明明还没做什么。不要紧,我知道紫茉莉摆放在哪最合适,我也知道夜落金钱的作用,也知道斑叶竹节海棠的价值。

嘴里突然一甜....在口中的液体喷出之前我用手堵住。

虽然我不想当个素质低的人,不过偶尔一次用床单擦手也无妨吧....

洁白的床单上满是红色。

「(啊....)」

只差一步,把这封锁烟气的罩子扣下我的容器就变成完全体了。在透明半圆罩子的底端有六个凸起的卡扣,只要全部按下去——

咯噔。咯噔。

一个、两个...三个。第六个..

用上半身的力量按着本该轻松卡合的扣子。

咔咔——

怎么回事,我借着窗外投来的微弱光芒打量着,最后一个卡扣的小凹槽和罩子不匹配。

....

当时处理的时候走神了?现在舍弃掉容器的顶盖当然也可以.....

我一咬牙。

拼了!

从收纳包中抽出最小规格的一套雕刻刀,颤抖的左手制御刀刃,力量提不上去,位置也不够精准。

鼻尖的汗水一滴滴落下。啊,右手不能用真的太糟糕了。

好痛...好痛苦。要能直接放弃该多好,但我这个没技能加持的普通人也只有拼命这个技能了吧。

——真是笑不出来....

我张开嘴,牙齿咬住刻刀,为了让失去咬合力的最尽可能发挥机能,直接把刻刀的另一头顶在齿缝间,再把自己的嘴巴牢牢闭上。如此一来,左手就能精准地调整位置。

在幽暗的光线下,我的每一步都像盲人摸象。

一点...一点的切削着,看着木屑落下,看着我的希望正朝我奔来。我会迎上去的,绝对会迎上去。

咯噔。

最后一个卡扣按下!

我试验了下,盖子的收回装置也很流畅,现在只要把保持神秘感的黑色幕布盖上去就好。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可喜可贺的一步。

(你知道什么叫自愈力吗?)

理性之声在心中说着。

——身体....自我愈合的能力。即便提高了也需要身体保持充足的休息...然后摄取营养对吧。

(那你理解现在想要出去这件事有多疯狂吗?)

——很多事不试试可不知道结果...理性,跟我多说说话.....你我加起来有两倍的思考量,至少能让我清醒点。

他闭嘴了,理性的我判断停止思考会减少身体的负担,也能停止我的暴行。或许那不是理性的声音,而是我心底的软弱。

呼呼....

要怎么出去?时间是八点二十三分,以我的体能再不出发就晚了。

但在那之前要做点准备。

我拿来能找到的所有绷带,用牙齿撩开袖管,随后一圈圈的缠绕在右臂的伤口之上,死死压制住,随后又像包粽子似的缠住右手。

三卷绷带用完,我的右臂厚了近一倍。

接下来是腿部,同样的手法比在手臂上用要难的多,只能连同病号服一同绑上,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感,为了让其中的血液不漏出来尽可能的勒紧。

——之后动的话,要做好伤口会崩裂的打算....

现在的流汗量不亚于足球里进攻性最强的前锋吧打满上下半场吧。

拎起收纳包。啊呜....原来这么重啊,平时的我有力气背起来可真了不得。

几乎是用头蹭着病房的玻璃到了门把手前,在门外斜对角方向是这家诊所的值班室,值班护士正用手撑着脑袋打着瞌睡。

大半夜的跑来救治患者,真的辛苦了。我这个打算越狱的病人只有在心底跟你到期拿了。

若要从诊所出去,没法绕开值班室。可病房中连窗户都没有,仅靠我是逃不出去的。

「(勇气.....我是个不靠谱的人,能帮我把她引开吗?)」

勇气当即挥动叉叉牌子,它又用笔在画有勾勾那面的牌子再打上大叉。

(松鼠比你自己清楚你的状态。)

「(我只能拜托你了....勇气....)」

叉叉。

我快哭出来了。

(找到比生命更有价值的事情不代表你要消磨生命!)

——你一直是对的,但我很少做对的事。

我看向桌上几次救下我的小小宠物:

「(我只能拜托你!....听着勇气,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还想呆在这!那个世界的我是幸福的,有好兄弟、有可敬的家人、也有有好感的女孩....但是啊,在那我会腐烂,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拜托了,我还想在这世界停留,我还有无数没做的事,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勇气!)」

勇气坐在桌上,小爪子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再放下,最后它把牌盒放下,断刃、小背包、皮革背带,一个不落的放在桌上。

你要以离开我作为威胁吗。

它在等待我的回答。

「(对不起。)」

勇气把牌盒扔回给我,似是把那当做诀别的信号。它动了,只拉开病房门的小缝钻了出去。

我拿来两套大夫用的白色大褂披上,又把自己的黑色披风披在最外。收纳包里的帽子、口罩一个不落,将自己的异状遮掩到极致背靠在房门上。

「呀啊啊啊!老鼠啊!!」

惨叫传来。

从梦中惊醒的护士从旁边的玻璃窗旁跑过,拿着扫把满脸通红的拍着地板,就这样进入了深处的某个房间。

在看到护士进门的瞬间,我推开门,右腿发力拖拽着左腿想要尽快逃出,却像个跛脚的瘸子狼狈的向外走。

我是想跑的,但看起来更像四肢靠着墙壁蠕动。

云雾尚未散去,一切都笼罩在惨淡的灰色中。外界的空气微微发热,四处都能见到风神之怒在镇上留下的痕迹。

街上人来人往的,能在众人的脸上看到倦意,更多的是某种急切,人们自发成为支流的部分,默契的汇聚着。

我明白这情愫,那是想去寻找某物的表情。

我从没来过这家诊所,但斜侧方高耸的工会是最好的信标。好消息是我离会场不远,坏消息是这个不远是以平时的我为前提的。

外黑里白,披风家两层大褂配上这全副武装的打扮放在平时一定会有人上来盘问。但不是今天。

在路口疏散人群的安保部员拿着指挥棒,倦意让他显得很没精神,他大概一夜都没休息。

「作物祭的会场往哪边?」一位带着孩子的镇民问道。

「请跟随指示牌,或者跟随人流,从这个路口往那边的都是要去作物祭的——」

不要推搡——不要推搡——

安保部员扯着嗓子大喊着。

时不时就有几位镇民询问路线,他们目的地惊人的统一。

由人组成的支流不断汇聚变粗,回过神来,我也成了支流的一部分。原以为龙卷之后的赛事会变成无人问津的滑稽品,但我错了,这次的观众恐怕会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次要多。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朝着会场奔去。

快些...快些....看着一个个超越我的镇民我催促着自己,被迫混入人流的我显得狼狈不堪。

「走快点啊!!」

推力和喊声同时从背后传来。

「抱歉....我,腿受了点小伤,您先走吧....」

我主动让开了路,那被我堵路的男人一惊,打量了我几秒,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向。

「受伤了吗...明明是大家应该互相帮助的时期!抱歉,我知道我不该对别人发火的——」

男人打算搀扶我,我微笑着请他务必在我左侧伸出援手。

「你也是要去看看作物祭吗?」我问。

「是....该死的风神,上个月好不容易买的房子一下就毁了,房梁断了东西也都都坏了....该死,总是在我的人生刚有起色的时候....」男人咬着牙说道。

「抱歉,提到伤心事了。」

「.....该道歉的是我。这种事能是谁的错?明明不应该怪别人...但我真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男人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脸,不让懦弱的泪水滴下来。

「我...我也差不多情况,刚刚有起色就因为逃不掉的灾祸打回起点的感觉?....总觉得有股奇怪的力量推着我们去看看作物祭。」

「是!就是这个....一个月一次的作物祭我好几年没看了,但就是今年....由说不出理由的觉得该来作物祭看看。」

「我们还得好好活下去。」

「谁知道呢...」

我和那男人不再交流,只是默默向前靠。

搭上爱心的顺风车,比之前快一倍的顺着主路前进。

道路变得开阔,可拥挤的人流占据了所有空间,在前方一个拐角,骂声和哭声乱作一团。

「不让出去是什么意思!什么祭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儿子现在一个人在家,他才五岁!!昨天我们就该回去的。」女人拽着安保部员撒泼似的大叫着。

「太太,请您理解,因为积水的原因通路处于封闭状态,骡车在泥泞路上行进风险太大,我们已经联系人手在加紧处理了....最迟到明天早晨骡车就能开放。」

「等不到明天啊....昨晚就该回去的...」

女人的丈夫在一旁安慰着,难以抑制的悲寥在人群中扩散。

——我们要是不来这作物祭,是不是只能在工会里呆着?

——你们真的有抓紧处理吗?我的货物根本等不及,还指望靠这批货....我吃不上饭了你们能负责的起吗!

——损毁的屋子要怎么处理,这些外地的有帐篷,我们母子就只能在角落呆着?一开始承诺的根本不是这样。

争执因为这一句话开始,进而演变到要大打出手。

呜哇哇哇,小孩的啼哭声在一个角落响起,就像与之共鸣般,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安保部员上前来,勉强控制住场面。

「都忘了这几天有很多外地的到威尔来。」搀扶我的大哥说。

「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一晚一定会遭吧。」

「嗯....」男人又揪起自己的脸颊。「....大家都不好过。」

「活着才有明天可言,可别想些极端的事啊,哥们。」

「也是...也是...今天过去了还得继续赚钱,好好养家——」

人流出奇的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们的脸上多了一种容易辨识的情愫。

「(我们需要希望。)」我自言自语着。

又走了半晌,我终于看到队列的末端,栏杆就人群分流成十几束——从这里开始是观众的入场区。

而我,是农场主。

「你先进去吧哥们,我得先上个厕所,一路上谢谢了。」

「嗯。里面还能再见着。」

「有缘再见。」

我挥着手从队列中钻出,找到了靠在树旁小歇的安保部员。盯上他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因为他是落单的。

「您好,我想问下作物祭的会场怎么走?」

「顺着队列排队就好,入场听从指挥....这边。」

他指了个方向,满脸疲倦,甚至有点影响判断力。

「是这样,我是要参赛的选手,这里是观众的队列,所以我问一下。」

他皱了皱眉:「还请遵守秩序,这次的观众很多,像你这样用『我是选手』当理由想早点进去的不止一个了。正常排队不会很久,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果然如此。

放在平时,我直接拿出自己的通行证证明身份就好...要是有选手用的号码牌的话倒能省去不少麻烦,不过现在埋冤鲁叔有什么用。

要亮出身份吗?如果刚巧这个安保部员知道我的情况,我会被直接被送回病房,至今咬牙付出的努力会全部泡汤。

「这样啊。您倒是辛苦了,这个会场昨天我记得还没有的吧,难道是一晚上没休息还得在这站岗...」

「可不是...呃呃,不不不,也没多辛苦,也就五六七个小时在忙活。」

「辛苦了,以前就听说过威尔的安保部员非常敬业,果然名副其实。」

对方摸着脖子有点害羞。

嗯,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我抽出自己的通行证,稍稍拉下口罩露出脸。

「圣地农场....本人?你早说你是选手啊,我们这边都怕选手们再出变故急得很。」他看了下时间。「这都九点二十了,快快快——」

「我这不是怕麻烦您吗,还想着自己再找找呢。」

「这有什么麻烦,你们不来这赛事怎么开始?你在晃悠晃悠可就来不及了。」

他拽住我的手,拉开栅栏门,进入通向会场后台的快速通道。

风在耳边呼啸,

好快、跑得太快了....被半拖半拉的顺着通道前进,掠过的时钟告诉我时间有多紧迫。

话说竟然只剩十分钟就开始了?如果没那个男人搀扶我,我死都来不及到这。

痛。右腿的伤口好像开裂了。绷带包得更紧吗?血会漏出来吗?披风有好好遮住我只能垂着的右臂吗?

呼呼呼....

忍住啊,我。在这里被这位安保部员看出端倪,再检查上一二的话,什么都白费了。

在这奔跑的三四分钟,我的「不配合」固然降低了速度,但我和他仍以普通人慢跑的状态在后台绕行。

风景不断变化,不变的是在排队的人群。很大,这次的会场不是一般的大,平时只占据这块空地一半的面积,这次大概全用上了。

「....喂,农协的人呢?这位农场主我给你们领过来了,你赶紧看看是哪个组别的——」

安保部员气喘吁吁地喊着,一位满嘴胡渣,带着单边眼睛的男人迎面走来。

「你再晚个五分钟可就进不来了。赶紧报名字。」

心跳是平时的两倍,浑身的疼痛在此时催熟了一种另类的雀跃感。

在大家的帮助下我到了会场,我来了,带着我最完美的容器来了。腿在颤抖,全身在颤抖,既因为剧烈的疼痛,也因为这奔走全身的亢奋。

「呃..啊啊啊!....hei...啊。黑龙。圣地龙场...」过度用力的嘴唇吐着字。

「黑、黑、黑龙。嗯,新手组昂,不过你看着也就是个新手。怎么回事?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啦?」

「我...哈哈...口腔溃疡。」

能感觉到,腿上的那道口子裂开,缝合伤口的线有某处断裂了。

「什么烂毛病?哎呦,号码牌都没戴上,真是拿你们这帮新手没办法。」

他从助理那拿来我的号码牌,别在我的腰间位置。

「...三十五号!?」

「吵什么!你是新人里最后一位,这次不按报名顺序,按从事农场主的时间来,按资历你这小子肯定是最末尾的。」

男人说罢,转头走向房间的前端,我这才看到有三十多双眼睛坐在位子上齐齐地盯着我。

选手好多....这、这真的是作物祭吗?

「最后来的那个,赶紧坐下来。」

我看着最后排唯一的空椅子。是否要坐下来,现在的我坐下来真的还能再站起来?

总觉得一松劲就会直接倒下去。

不行,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徘徊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这里!!

「我就不坐了...屁股上有那个...不大方便。」

「哈!?你是有痔疮吗,怎么这么多烂毛病。行吧行吧,可别觉得自己从事的时间最短就觉得自己特别。」

「农协的前辈,请问这位毛病多的选手从事农场主多久了。」一人问道。

「你们竞争的心还挺强啊。这小子夏季结束了刚好干满两个月,不过各位,资历不在评审标准内。」

此话一出,至少有四五个人冷哼了一声,大概是不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吧。

「三十五名选手,可以说是历届最多。再加上各种突发状况,这次作物祭规格不同想必各位也知道了,原本应该在昨日下午举行的说明会也因极端天气取消,只能在现在集中说明。等下我会把赛事流程说一遍,只说一遍!但在说之前——」

大前辈吐了口气,突然九十度鞠了一躬。

「作为农协的一员,我向各位尊敬的农场主表示感谢,顶着万难依然作为农场主参加比赛,虽是新人,但诸位都是前途无量的新人。

此次风神之怒难以预料,本地及靠威尔的农场主或许还好,但我们的选手中也有不远千里,花上两三天赶来的,各位的苦衷我们农协自然理解。遇上这等事态给各位造成不良影响,就现在的形势而言,我们暂时无法给各位太多帮助,我代表农协在此向各位致歉。」

「古话说得好,我们农场主是靠天吃饭的!」

「虽然是靠天,但种下去不栽培可没法自己长出来。」

「前辈就不用道歉了,这天灾没人预料得到——」

一唱一和,房间内顿时士气高涨。真的是,我们都是热血的种田男儿吗,感动得我都想吼一句了。

男人欣慰一笑,挺直了胸板颇有势气。

「好~不过老子本来也就没打算向你们道歉,各个都生龙活虎的要还不能来,那怕是连锄头都挥不动了。」

我倒....明明刚才气氛很好的。

「虽然十点正式开始,但你们的战斗要等到十点半。这次的赛程又有了点变化,换成初赛老手组先,然后是你们新手组的初赛,接着是老手的决赛,最后是你们的决赛。这也是我们农协全体的意思,刻意将你们留到赛程的最后也是出于希望各位能被更多人认识——」

「前辈,听说那位大人要来,是真的吗?」一人说道。

「别插嘴小伙子!把老子的话听完,说你们前途无量,但你们里的绝大多数都会死在初赛上。」

男人拍了拍黑板,写下了什么。

「新手组的初赛共计35人,但进入决赛的名额只给了五个。你们为了今天,整个夏季可能都想了不少烂办法提高自己的花卉作物,很好,非常好,就尽全力用你们的烂办法,毕竟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能培育出的花卉撑死也就一星半!」

所有人都微微低头。这也正常,花卉的种植难度远高于蔬果类,除非从一开始就瞄着花卉作物培育的农场主,不然难以有大突破。

「这是前辈给你们的忠告,如果还有想着在初赛藏着掖着到决赛再一鸣惊人的蠢蛋,我建议就不用上去了。你们这些家伙我很喜欢,但我再怎么喜欢,进决赛的只有五个,而冠军只有一个!」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关于评审的问题,这次有三位评审员,二位大评审员,协会会长和纳亚黎大人。我知道民间私底下有喜欢称呼那位为「鸭梨大人」的。但老子警告你们管好自己的嘴,那位大人再怎么亲民,再怎么特别,再怎么喜欢农场主,她也是贵族大人,想好好过日子,就别整天做白日梦。

同时,这也是个机会,好好表现的话或许未来能得到贵族们的赏识,成为贵族底下的农场主意味着你们将获得大量的钱。」

「「明白。」」

「恶心.....」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前辈指着我问。

「....我说『干就完事了』!」

他砸了下嘴:「看不出来还是个抱负挺大的家伙,可能你现在觉得钱不重要,觉得给贵族打工没意思——算了,自己去悟吧,人生的路啊选择可太多了。」

之后男人讲了很多,有关于记分的部分,跟过往的赛事相差不多.....不同档次的评审手握不同的得分数。

模模糊糊地听着,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开始变慢。

还有就是观众选票环节,这次人数众多,男人直接表示用你们的嘴在递给你们麦克风的一分钟里尽全力讨好观众。

嗡嗡。

耳鸣。像是战斗机在耳边启动引擎,痛得好像流血了般。也或许我正在流血,直到几分钟前腿部的温热感,到了现在成了冰冷感。

「迟到的小子,有好好听吗?」

「有有有!大前辈,刚才我有一点点耳鸣~~」我故作活泼地喊道。

「啧。你怎么没点紧张感呢,这可是两年来办过的最大规模的作物祭,更何况这次鸭梨大人还来了....」

「不是不能说鸭梨大人吗!请前辈指教。」

「多嘴!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老百姓,你管那么多干啥,私下说说而已....先说好了你要敢去台上跟大人告状,老子回头一定把你剥了。真是的,还是有在听的嘛。」

好险,差一点意识就要断了。我用手指掐着自己的肉,痛感太轻....毕竟身上有更严重的伤口。

我尽可能摆正姿势:「收到。鄙人永远喜欢农协——!」

「呵....小滑头。」前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再优秀的农场主没钱什么都做不到,饲养棚、田地、雇佣的工人,可能现在你们还没多少概念,但只要记住一点:这是展现自己实力的最佳平台。十点二十五分上场,十点三十分开始你们的初赛,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嘴皮子该说点什么。加油,各位前途无量的新人!」

前辈消失在布帘之后,但他的一席话点燃了候场室的空气,大家眼中燃烧着火焰,室温骤提几度。

我用手抚平自己抽搐的嘴角,带着收纳包靠在角落。

因及时到场而安心,因无人发现我的异状而松懈,可情况越发严峻,原本以为冲到会场上把自己的容器和花卉砸在展示台上,一小时里轻松解决拿下冠军....我在做什么美梦。

身体的异常让我错过了许多具体的信息,在前辈描述流程时意识就像快要断线的风筝,好几次都要坠落至地面。

呼——呼——

没事的,我参加过作物祭,是经验者,跟在此的所有人一样。至于让大伙又敬又畏的鸭梨大人?贵族又如何,他的身份和我无关。

有人说作物祭是跳梁小丑的舞会,有人说作物祭是农场主展现过程的平台,也有人说作物祭不过是告诉镇民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他们说得都有其理。

但对我来说,这是里程碑,用来衡量我是否有资格在这世上呆着的定量标准。用讨巧的伎俩在评分上占优?幽默风趣的话语炒热现场气氛,随后在观众选票中占优?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却都太软。

只有用心栽培的优秀作物,能传达这份炙热心情的作物才是硬的。

站在台上的我说到底要做的一直只有一件事——展示我的成果。

我看向四周,三十五名选手在这狭窄的空间各占一地,彼此硬是间隔出一米左右的身位。从收纳包中拿出的参赛容器大多套着黑布,不.....应该说所有人的容器都处于隐藏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