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的听着，时而点点头。花落雨的客人也逐渐稳定下来，购买过数次的客人带着朋友或是亲属回购的情况正在增多，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时常有客人提及“我上次在这里买过一个耳饰品，你还记得吗”之类的话题，着实让我受宠若惊，我不擅长记忆人脸，声音和人脸对不上的情况时有发生，满怀期待的客人上门了总不见得说一句“抱歉，我忘了”。那样只有落得对方悻悻而归的糟糕境地。于是我开始记录起顾客的样貌，有什么特征、购买过什么，实际记录起来也相当有趣。头上只有一根毛的老头很爱自己的妻子、然这半截金发的年轻女性极为中意耳饰之类的。像这样不断加强印象，早晚有一天我也能做到抢先一步说出您前日买过什么。
一上午卖出了两个耳饰，两个戒指，一个挂饰，耳饰和戒指仍然是最火爆的款式，如果金盏消失了，我的销售额应该会更加高才对。我打算将下午的两个小时交给让娜，极少有订单是在炎热的午后完成的，但店里还是该留个人，让娜也十分体谅的同意了。
我背着装有三个木雕的收纳包往矿山靠去，送礼这事不是当下最紧急的。我盘算的是另一件要事，从农场主专用的矿点旁走过，一直沿着外围的平台往矿山侧面走去，藏在夹缝里的这个细小入口今日也不断传出规律的打铁声。
可以的话真不愿意进这里面，春季就如桑拿房的奇怪铁匠铺，到了夏季岂不成人间地狱！
我咬咬牙把包举过头顶，侧身挤入小缝之中，总觉得比第一次来还要难以进入，燃起的白炽高炉放着白光，如同一个个金色太阳，让我一阵眩晕。
「该死的，这么个密不透风的地方是人待的吗！」
用手拉开了粘附在皮肤上的衣领，边抱怨着边找寻着那个矮小的身影。矮人带着厚实的手套，手拿着一个铁夹子，默默站在在洞内右侧的一个铁砧前。只穿着一条白色裤头的矮人今日也在一丝不苟的打着铁。在热浪面前巍然不动的身姿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我最为好奇的就是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室内的温度或许已经超过40度了。
「方便打扰下吗，我是上个月来你这升级过锤子的农场主，找你下新订单了！」我大叫着试图盖过打铁声。
矮人拿着锤子在铁砧上轻叩了两下，一脸不耐烦的转过身子。
「农场主？喔，是你啊，怎么，又要升级你的宝贝农具吗？真是无趣......」
我沿着洞窟的外围走着，尽量让自己的体温上升的慢些，但冰冷的石壁早就吸饱了狂暴的热量变成了发烫的案板。
「这次不是农具！怎么说呢，你上次不是给我展示过些别的玩意吗，我想定制个！你能暂时别打铁了吗！」
汗如雨下，我希望能尽快解决从这离去。矮人听到不是农具，神色大变，狗一样的冲到我的面前，眼睛里如高炉般喷发着火焰。
「要武器吗！要一击必杀的武器对吧，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上次给你展示的武器库只是最基础的，这一个月来我的灵感就如天上的繁星，有不少强力的玩意你绝对没见过。」
他扭动着双臂朝我靠来，比起我的大腿还要粗壮的麒麟臂却安在一个身高一米四的人身上实在诡异。
「我知道了、知道了，在你展示之前能不能先解决下这室温，我觉得我已经要中暑了！」
他听到我的撕裂心脏般的怒吼，嘀咕着什么普通人确实受不了，跑到高炉的一角摆弄着什么。洞窟左上圆顶的一处突然传来轰隆声，一个石板带着轰鸣声被黑色的锁链拉开，缓缓推出移动向下卡在了一个槽中。从中漏出的光芒正连接着外头的空气，近一米的巨大四合扇叶开始转动，“呼啦呼啦”，越转越快，现在已经看不清扇叶的形状。灼热的空气迅速被吸出，感觉到空气流动的我心情舒爽不少，虽然室内的温度还是要比外温高上不少。
「哈.....还好有个排气扇。我不是很需要武器，但我可能需要防具。」
排气扇的声音很大，我必须大喊着才能与他交流。他一听到我需要的是防具脸色大变，挤眉弄眼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对于武器的狂热和对防具的冷漠到了极端的程度，现在全部写在脸上。
「武器没准也需要，具体要看情况......麻烦先让我看看防具类的吧，武器就当作重头戏。」
一下子又笑逐颜开的，真是好理解的人，看来订单中有武器让他心情大好。他从山洞深处推出来一个盖着黑布的架子。
「小子，这里全是防具类的。赶紧挑一个随便买了，反正都差不多的！」
矮人解开了黑色的幕布，在炉火的映照下各种防具泛出冷峻的金属光泽。它们犹如不要的废品随意堆在防具架上，但他所制作的防具绝不是孩童玩具般的那种普通货色，每个都有模有样。类似中世纪骑士的盔甲、夸张的厚实锁链甲、一体式打造的沉重板甲。样式之多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防具又根据部位细分出无数不同的种类，细细寻找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护住脸部的面甲、绑在肩上的肩吞，用二十片甲片制成的裙甲，每个的质量都不差，用手指轻轻叩击能感受到厚实沉稳的震动感。
但这些在我眼里精致的防具矮人却是一副不屑，不停的在催促我快点选，拿起一件歪着眼正反一看便随意的扔了回去，嘴里嘟嘟囔囔的，整个防具柜对他来说跟个垃圾堆，和之前见过摆放整齐的武器库待遇相差甚远。
「尽是些没品的玩意.....怎么样，选好了吗，赶紧选好看看我新制作的武器。」他搓着胡渣一脸嫌弃的说着。
我迟迟下不了抉择，这些护具哪个都不错，需要弯曲贴合身体的部分连接合的痕迹都找不到，但陈列于此的防具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太重了！即便是其中最轻的锁链甲在穿上也有自己体重一半不止，夏日穿成那样出去根本就是自虐。
「没有再轻一点的吗？」
「哈？那防具不就得厚实点....你肉厚点还能挡刀呢！」
这话倒也在理，但牺牲机动性换取防御力根本不适合我，况且穿这身出去怕是还没抵御灾祸就被安保部的人逮住带去审讯了。
「如果说只防护重点部位的话，有办法让护具看起来不那么显眼吗，可能的话我希望能达到穿在身上别人也看不出来的效果。」
「重点部位？怎么，你小子还想装个护心镜绑在胸前吗。要是想去狩猎我劝你还是把一身的装备都穿上，就算被熊扇飞了也还能保个全尸。」
这矮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都成尸体了还要什么防具。要不是我只知道这里有买这种东西，我会大夏天的跑到桑拿房里吗。
「我倒不是要狩猎，只是.....有人提醒我准备些保命的玩意为好，我也觉得有备无患。」
「那怎么，不是跟野兽斗，就是跟人喽。什么保命的护具，都是虚的。小子我告诉你，世人大多觉得脑袋和心脏是最该保护的，是一击必死的部位。那都是放屁！肚子、后背、大腿、小臂，只要是能出血的部位，放血放个十几分钟，人就顶不住，太脆弱了啊，人。」矮人扒拉着防具，拿手掌拍击着，金属胸甲砰砰作响。
他越说我心越慌，这道理我不是不动，失血过多且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身体立刻会陷入休克状态，再得不到救治那也只有一命呜呼了，果然还是全身防护吗.....
我绕着防具架来回查看，防御力和隐蔽性无法同时具备，果然还是直接放弃的好，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农场主，Y的直觉又不是预言.......脑子还在思考着，身体就放空了，脚下一划差点摔倒，我抓着防具架的台面半跪着。刚想站起就看见下方有个异物似是放着光吸引着我的视线，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银白色的箱子，在杂乱的“垃圾堆”中，只有那个箱子犹如淤泥中的青莲，是那样的清新脱俗。
「放回去！」
背后的怒吼声并没传到耳边，我被那箱子吸引，静静地将箱子打开。其实只是装作没听见，装在箱子里的一定是好东西，嘻嘻～
「哈......上衣？」
「让你不要打开.....算了，给你看了也没用，你们这些庸俗之人没法领略她的美。」
我摸了摸箱中过的衣服，浅灰中带着淡淡的绿色，手感难以形容，不想我知道的任何布料。
「这个也是防具？」
「吼～脑子转的还挺快。你不是想要轻便的、能护及全身的防具吗。这个就是！」
「不管怎么说也有点牵强吧，这么柔软的触感能挡住什么。」
矮人嘴角抽搐着，不屑之意快要化成实体向我飘来。
「但我看得出来这玩意一定不简单，能否请大师讲解一二。」
「还挺会说话，也罢，就满足你。我将其称为介冑，介于外甲和内甲之间，甚至可以说它的存在就已经颠覆了内外甲的定义。你手中过的这个是用矿脉G层以下挖掘的秘银加上高品质矿石混合拉丝而成，配合仙灵树的芽种，抽取纤维拉丝处理，编织得到的这个软甲可以完美贴合人体曲线，柔软度极高的同时又极具韧性，虽然对于钝器的击打毫无抵抗力，但刺、砍之类的攻击砸在其可以做到完全无视，还比不上夏天的蚊子叮你一口。」
听到了很多高大上的名词，大体意思就是工艺复杂、性能极佳，怎么有种诈骗的感觉呢？
我接过他手中的介冑，在手的拉扯下变换着形状，极富韧性又有着出乎意料的柔软度。
「这个真的能管用吗？」
「对于外行人来说很能理解它的美好吧，偶尔让她出来透透气也不错。你穿上试试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的脱下衣服，赤裸着身子穿在身上，贴着肌肤的内层似乎就是他所说植物纤维，有点粘粘糊糊的像是有什么在探寻我的身体。
「等下，试试.....是要怎么试？」
矮人露出诡异的笑容，在一旁的箱子里翻找着，突然身子一颤抽出了个带着煞气的黑色长枪。黑色长枪翻转露出枪刃稳稳的对准我的胸前，冷白色的薄片锐利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喂.....你不会要拿这个玩意试吧，不行不行，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做实验。”
“只有试了才能知道————”
刀刃滑出一道白光，眼睛能看到那寒芒落下，但身体根本还来不及反应。
坑人啊！
枪刃刺入，枪刃进入肉体断了一截，我呆滞的立在原地，身处“桑拿房”感受到的是刺痛全身的寒意。
“啊！嗯.......好像没事？”
我上下摸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开口，没有血液喷出，自己跟做梦一样毫发无损。
“现在能理解了？”
矮人反旋着将枪收回，停滞在胸前的淡淡刺痛感骤然消失，那尖锐物进入肉体的错觉退散，银色的介冑已然恢复如初，没留下一丝痕迹。
“最内层的植物纤维本身还具有一定活性，或者说是纤维的本能，在异物刺入的一瞬间就会扭转，带动着外层的秘银甲蜷缩在一起的同时迅速变硬，阻挡异物继续进入的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对方的攻击。啊，制作原理是商业机密，不要尝试问我。”
能理解又好像不能理解，这是活体装甲？
我木纳的点了点头。
“总觉得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既然能做出这么厉害的玩意，干嘛还要窝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矮人甩了甩长枪收回了黑色箱子中，轻哼一声。
“毕竟是兴趣下的产物，虽然在我的匠人生涯中介冑毫无疑问是极品，但是它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用料的问题，毫不吝啬的使用各种珍贵材料，总花费花了三年才还清。在完成她的瞬间我就明白了，我一生都无法做出比这再好、比这在美的防具，在她面前，这个、那个，这些全部都是垃圾，永远逊色一截的残次品。灵魂缺少的是灵魂————”
天才和疯子总是一线之隔。
「这个果然很贵吧。」我咽了口口水，将介冑脱下郑重的捧在手上。
「贵？哈！说起来还从没想过将她卖出......她会到别人的手上，她会离开我，简直不敢想象。」
「至少给个明确的价格。」
「把原料的费用算上，加上锻造和手工的费用。嗯，50w吧。」
「不要把50w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吗！我，我看起来像是付得起50w的人吗！」
“这倒是，你像极了穷鬼。一副寒酸样，没钱就别买了，本来也就不打算卖。”
喂.......
矮人犹如看着自己的爱人般凝视着介冑，露出温柔的笑容。
“Mua~”
然后在上面亲了一口....
这样可不行啊，在试过介冑的实际效果之后更加确信这就是当下最棒的防具，防御能力和高隐蔽性的组合堪称完美，唯一的缺陷就是无法抵抗钝击，但我也不需要啊。50w......即便借钱也借不到这个数额吧，说到底为了尚个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潜在危险，付出大笔的钱财根本是疯子干的事。
但是.....还是很想要啊，得想想办法。
「大师，这个介冑有谁穿过吗？」
「我，和你。」
「不不，我的意思是有谁实战上应用过吗，作为真正的防具在战场上展现自己的能力之类的。」
矮人顿了顿，脸上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没有，制作出来之后也只有我自己摆弄过。」
就是这个，有戏！我故作遗憾的姿态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低下头打量着他的表情，那神情惊讶之余隐隐有着赞同之意。「我想只有实际体验过的人才能理解，它的价值，它的美感，它的存在本身就具有一种崇高的意义。然而......这样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理念超前的梦幻防具却像这样沉睡在阴暗的洞穴里，真是可惜！」
我高仰着头用手盖住了脸部，透过指缝观察对方。
「梦幻防具.....对，对，就是这个词，她的存在就犹如一场幻梦，我创造了她，但她却早已脱离了我。有意思，穿过一次才能理解吗。」我心中暗喜，还没开心多久，那矮人就将介冑抱在怀里，侧过身子一副“谁也没法将我和她分离”的姿态。
「不过我要提醒你，小子，我可不是三岁孩子，别觉得说点好话就会把这宝贝卖给你，没门！」
「大师！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这是您的最高杰作，我也只能在此默默瞻仰它的身姿。我只是单纯觉得可惜。虽说我对铁匠、锻造师之类的一窍不通，没有天赋也不曾涉猎。但我毕竟也是从事生产工作的农场主，多少也能理解那种心情————」
手从脸颊划过，发丝送至一旁，酝酿着情绪，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大师，我也曾有过，自己亲手培育、关注心血的孩子却无法得到应有的评价，等再想让它绽放光芒的时候，机会却悄然流逝。这是何等悲伤的事！一件防具或许也是如此，费劲千辛万苦降生于世，却无法在其应处的战场上大放异彩，无法让世人领会它的美、它的别致，只能在箱子中沉积落灰......枪刃刺来的一瞬，我听到了，我听到它在哭泣，在悲鸣！但那绝非悲伤的哭声，而是喜极而泣.......抱歉，大师，我话有点多了.......」
说的有点放飞自我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扯淡了，该及时刹住车的，看来这事是成不了了。正在我如此想的时候，矮人的脸面搅和在一起，他突然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介冑举到身前。
「你，你能听到吗！这孩子的哭声，她明明是这样出色、这样美丽，我给予了她生命，却无法让她感觉自己活着无法让她理解或活着的美妙。这种苦痛，你竟然能理解！」
啊，哈？真的会哭吗！？这已经不是活体装甲了，根本就是恶灵缠身，没问题吗，这个玩意！
「嗯......嗯....」我迅速调整情绪，配合矮人的话语继续说道。「我不会锻造，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能理解，那种犹如心灵感应一般的玄之又玄的细线或许已然连接。现在想来。这便是是命运的安排吧，无论和你相遇，还是和它.....」
比我挨了一截的矮人突然踮起了脚尖，短粗的手指扣住我的肩膀，感觉都要深嵌下去。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遇到能理解的人！！」
喂喂，嘴唇！靠的太近了！为什么这么让人心动的踮脚尖亲亲场景，匹配的是包着胡渣的油腻厚嘴唇啊！
我用双手强硬的反扣住他的肩膀，在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之前，在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污染之前，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能相互理解是无比幸福的事，自己深爱的孩子哭泣作为父母的却无能为力是最无法忍受，也是最为心痛的。我想它只有在作为防具守护他人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这也是它的归宿所在。」
「对，你说的太对了，老弟！」
「咳咳，因此我有一个提案，就如之前我说的，短期内我急需一件贴身的防具在身，这直接关乎到我的性命。我理解大师您将它看的很重，但它也应该有追求自我的权利，我能理解它的感受，同时也极为尊敬您，托付给我的话您也能放心，这是一个共赢的选择，不，是为了它而做出的最佳选择。」
做了如此多的铺垫，甚至赌上了嘴唇就是为了这一刻。总而言之，对话的效果比想象的要好，这样应该.....
沉默是吗.....
再加上一发猛料。
「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确实是件心碎难忍的事，我自然能理解，我没有任何想把它从您这夺走的意思，我也希望它能体验降生于世的意义，在那之后我会将它还给你。当然，如果需要一定费用的话，我也会在我倾尽所有尽量满足......」
「我、我，老弟，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反而下不了决心，你说的对，她需要去那里，我能感觉到她听到你的话后在狂喜、在雀跃，但是我担心她会受伤，会————」
矮人说到这便哽咽起来，晶莹之物犹如水晶从眼角滑落。
这，就是猛汉落泪。抱歉，我一点都不感动。介冑到手之后一定要撒盐进行除灵仪式。但是现在，我要冲了！
「大师！你在说什么呢，你难道不相信这孩子吗？不相信这个你毕生的杰作、这个超越了时代的梦幻防具吗？」我大喘了一口气。「我！无比相信它，从冷酷的战场上抵御无数攻击的她完好无损，承载着无限荣耀归来。不，我已经看到了，那夺目的身姿，在它面前一切他物都显得那么暗淡！」
我将手举到空中拥抱着不存在的天使，那一刻我感觉到有圣光打落，天使的光环在旋转，没错，此刻，我就是神！
本就矮一截的矮人，在我踮起脚跟之时变得更加渺小了，我以俯视众生的姿态扫视着，矮人的眼神是如此虔诚，仿佛我便是迷雾中的灯塔，黑暗中的烛光，我的话毫无疑问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他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只留下带着泪痕的黝黑脸庞，双膝缓缓向下落去，最终跪在了地上，低下的头颅和伸出的双手犹如为教皇加冕一般神圣。
「她便交给你了。」
「它便交给我了！」
嘴角抽搐差点要笑出来，我努力克制着，在他的注视下穿上了“它”。介冑到了我的身上仿佛与我融为一体，他的眼神温柔似水，将身子背了过去，能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我一定是希望她能有这一天，才会在今日半推半就的将她拿出来。谢谢你，老弟，让我下定了决心。」
「大师，我才该谢谢你，命运让我们相遇，不是吗。」
当然，要是这介冑晚上会哭泣我立马就会脱掉的。
「老弟，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身为农场主的你究竟是因为什么需要她的守护？」他的眼睛真挚而诚恳，像是女儿出嫁那天在一旁喜极而泣的老父亲。
这还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实话是不能说的......按照前面的设定，果然是要穿着介冑去参加什么圣战吗？
农场主去参加圣战什么的哪有这种鬼设定！狩猎什么的也不妥，跟前面的对话接不起来，我也不觉得我回去狩猎。需要更多的思考时间编织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面对信任我、理解我的你，我不能不说。」
矮人纹丝不动神经紧绷等待着我的话语。
「啊....」
快想啊。
「我。」
不会被揭穿的答案，为了防范于未然而准备的防具！
「要前往名为————」
适合现在的，模糊、暧昧的答案。
「‘修罗场’的战场。」
啊.....本来想说残酷的战场的，该死，现在也没法收回刚才的话了。
我小心的盯着他看，那表情中没有一丝怀疑、生气、不信，反而是无尽的同情，“同情”二字都快刻在他的脸上蹦出来了。
「是吗....」他悲切至极，捂着嘴的样子跟花季少女无二！
「没想到老弟你要前往修罗场，修罗之路......也对，仔细一看老弟你也是英俊潇洒之人，加之观察细致入微，又懂得处世之道，受欢迎也是正常的，嗯嗯！」
商业胡吹？
「不是————」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过来拍了下我的肩，意味深长的说道。
「男人！尤其是受欢迎的男人早晚有一天会面临，早晚有一天会踏上的战场，曾经的我也有过.......无需畏惧，黑龙老弟。她，与你同在，会守护在你的身旁，她便是你的守护天使，一定要活着回来，和她一起！」
说话的频道不是同一个，但是就这样让我糊弄过去吧。
最大的防具问题解决了，剩下就是些零碎的小物件，骗了他家的宝贝，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买，在钱包准许的情况下多少买些，我如此想着。
话说从刚才起矮人就对我特别热情，可别是把我当成你的宝贝介冑了！
「老弟，我尤其推荐这个，名曰袖箭，用高弹性合金作卡槽和野牛皮筋作动力装置，藏在袖口中隐蔽性极强，出手快无延迟，若是真的在修罗之路上遇到无法化解的问题的话。」
他舔了下厚嘴唇，似乎还沉浸自己的误解里，抱歉，那种深陷多个女性中周转反复，最终走向绝命之路的剧情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就算再怎么危急，也不能把刀刃对象对着女性啊......」
「老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把刀刃对着女性，那是人做的事吗。我的意思是在她们出手之前用这个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她们心中还有哪怕一丝的迷恋，都一定会挽留你。生命只有一次，但若是真的不行的话......早点轻松上路或许也是个手段。」
这是哪门子手段！话说太可怕了，这是什么修罗场，完全冲着诚哥路线走的必死结局吗。
「谢谢老哥的好意，这个还是太激进了。该怎么说，比起进攻类的武器更想要些柔和的用来防御的小道具。」
我卸下了手中的袖箭，放置在武器台上，其中大大小小展示的武器之多让人眼花缭乱，这个人窝在这当铁匠真是暴殄天物。
「那么我推荐你这个玩意。」
矮人鬼鬼祟祟的掏出了了一个暗红色的小瓶，瓶上还有一个尖细的喷口，液体在罐中晃荡，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这又是什么？」
「我称这个为泪涕瓶，厚实的玻璃瓶中的液体采集自四星卡尔死神辣椒，辣度高达300w素，混合萃取了鱼腥草苦味精华和四星威尔芥末精华，调制配比吼将辣度升级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虽然是个小件，但不得不说这也是我的自信之作。」矮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豪，手中晃动着的小瓶越发的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