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而且还是千禧年的魔女？”陆吾哈哈地干笑了两声：“你在开什么玩笑？”
“千禧年只是别人给的称号，我的寿命可不止千禧年……怎么，你不信？”
陆吾看了一眼她的胸口，心说这怎么也不像发育了一千多年的样子。但是非要说信不信……
他是信的。
灵能都冒出来了，现在再出来个魔女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了他不信又能怎么样，从面前这个家伙自信满满的表情上来看，自己显然已经掉进狼穴里了。
陆吾觉得今天一个晚上的经历可能比别人一辈子的都要丰富，但是坏处是他的世界观已经处在灾后重建阶段，连带的他某些部位疼得快碎了。
“所以说我还是从头开始问起吧，首先，我在哪里？”。
“你是问你身体所在的位置还是意识所在的位置？”涅姆菲娅微眯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自豪：“你的身体还在你的床上，但你的意识却在这里——我的大图书馆当中，而你刚才看到的那一片茫茫的黑暗，我管它叫虚空梦境。”
“虚空梦境……”
好吧，又是一个新词。梦境的意思大概是说自己在梦中吧。
陆吾略微仰起头扫了一圈书架上那些黑皮金边的书，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今晚那本书莫名跟着我回家以后，你就突然找上了我。所以你是在那本破书里头？”
“很好，你非常聪明。我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涅姆菲娅说着挥了挥手。
陆吾惊讶地看到方桌上突然涌起了一阵黑雾，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匕首，但黑雾却没有展现出任何攻击性，而是在桌面上凝结成了一本书——圣物。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那不叫破书。”涅姆菲娅一脸骄傲的笑容：“它的名字叫熵之书，是我的最高杰作。”
“我记得我那时候应该把它扔到楼下去了才对。”陆吾手指搓了搓，仿佛之间还残留着那本书封面的触感。
“所以说凡人的五感是如此不可靠。”涅姆菲娅悠悠长叹了一句，完全没意识到这个举动让站在她对面的陆吾萌生了抽她屁股的冲：“只需要操控你们五感中的三个，就能让你们产生错误的判断。没错，我对你进行了认知干涉。你的触觉、听觉、视觉欺骗了你，你以为你把熵之书丢下楼了，但实际上你扔下去的是一团空气。”
陆吾长长地噢了一声：“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把熵之书扔到楼下去，难道是因为距离太远了熵之书就没法把我拖进这个什么……虚空梦境当中了？”
涅姆菲娅显然没有想到陆吾能这么快抓到她言语中的漏洞。她脸上骄傲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陷入一瞬间的混沌，仿佛停止了思考一般。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睛又清明了起来。
涅姆菲娅用手指把玩着银色的长发：“你猜得很对，然并卵。在你进入虚空梦境的时候，我就在你脑子里下了一个信标，你也可以理解为信号接收器一类的东西。以后只要我想，随时能让你到我的大图书馆里来。”
陆吾的嘴角抽了抽，这时候一种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面对涅姆菲娅的时候却是毫无防备就着了她的道。幸运的是涅姆菲娅似乎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但如果下一次换个自己的仇敌来呢？
他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发动攻击，把对方的脑袋切下来的冲动。但无法确认这样能不能真正杀死涅姆菲娅。
在心里强压下动手的冲动，陆吾盯着涅姆菲娅的那双金色眸子：“你说话的口气让我想起了今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穿深蓝西装的家伙，怎么，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怎么可能？”涅姆菲娅露出了嫌恶的神情：“那就一帮臭傻X，明明熵之书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们就只拿来做测验灵能潜力的工具。发散思维贫乏到这个地步基本也就告别灵能领域了吧。也就我脾气好，换个懂点魔法的在这都会想把他们倒拖着狂奔三十里直送火葬场一叉子捅进炉子里包场一周烧彻底了。”
陆吾听着这个千禧年魔女骂街听得一脑门汗，心说就你这还脾气好？他心里五味杂陈地打断她的话：“然后呢，你把我叫到这里来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插个信标吧？”
“嗨呀，你看，骂顺口了，差点忘了正事。你看看这个。”涅姆菲娅一拍脑门，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伸手翻开了桌面上的熵之书。
陆吾看到除了前面一百多页以外，后面的全部都被人撕掉了。只留下一些碎纸屑还粘在书脊内侧，看着十分悲凉。
按照书壳的厚度来估算，现在熵之书剩下的书页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涅姆菲娅用幽幽地口气说着：“曾经的我创造了熵之书，并且因为不明原因将自己的力量储存进了书页当中……”
“等等？因为不明原因？你不记得为什么要这么做了？”陆吾疑惑道，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既然被被称作千禧年魔女，应该活了很长时间吧。老太太偶尔老年痴呆也很正常。
——当然最后一句陆吾是断然不能说出口的，否则就真是在死亡边缘大鹏展翅了。
“书页是我力量的载体，同时也是我记忆的载体。书页的缺失除了让我变得弱不禁风，也让我产生了严重的失忆。我不记得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了，只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仇恨，似乎有人毁灭了我的某个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车翻他们。”
听完这句话，陆吾沉默了一下。
熵之书让他想起了以前经常在奇幻小说中看到的一种道具——魂器。
魔法使制造魂器，然后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封进去，这样只要魂器不被毁灭，就算魔法使死亡了，也有机会凭借着魂器复活。
但熵之书显然和小说里看到的有些不同，如果按照小说里的设定，熵之书丢了这么多书页，应该早就已经损毁了。
至于涅姆菲娅说的仇恨——那关他什么事？
“所以说，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陆吾追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涉及到我接下来即将向你提出的问题。”涅姆菲娅顿了顿，嘴角扬起一道弧度：
“陆吾，你愿不愿意成为灵能者？”
“什么？”
陆吾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帮助你觉醒灵能。”涅姆菲娅将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一手撑着下巴，仿佛志在必得一般盯着陆吾。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橄榄枝，陆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成为了灵能者，就能使用之前那两个人，也就是那个穿着黑西装和深蓝西装的人的力量？”
“灵能感知和念动力？当然可以。实际上他们的灵能力在灵能者中层次很低，低到……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
陆吾听完了突然感觉有些好笑，那两个家伙只是刚会走路的婴儿的水平，就敢自称神明。
但是随后又笑不出来了，那两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的家伙，差点杀了自己。
陆吾觉得深蓝西装这人狂妄归狂妄，但他说灵能者与普通人是两个水平上的物种却没说错。
而现在一条进化之路就摆在陆吾的面前，只要他点头，就能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他突然觉得面前涅姆菲娅的脸有些扭曲，同时桌面上香炉中飘出的香甜气味也有些诡异。
唯一的问题是——
代价是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涅姆菲娅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陆吾还没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满足涅姆菲娅的索求。拜托，那可是千禧年的魔女啊！
他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是不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会骗他签下出卖灵魂的契约。
获得的越多，就会付出越大的代价。
诚然，成为灵能者这件事对陆吾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但是世界上有哪个骗局不是先抛出一个香甜的饵的？
陆吾内心摇摆不定，涅姆菲娅却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你在犹豫，这很好。能做大事业的人都不会被蝇头小利蒙蔽，但是你不用想太多，现在不是有一种网购服务叫做先试用后付款么？你看……”
涅姆菲娅笑着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BIU！你的灵能已经觉醒啦！”
陆吾还在心里震惊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老古董居然知道网购，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猛的攥紧匕首，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可是随后陆吾又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变化。没有长出触手，也没有变得像深蓝西装一样丑。
“帮你觉醒了灵能。别惊讶，这只是熵之书的基本能力，完整版的熵之书力量可比这个强大多了。明明熵之书是这么强大的东西，但是那群家伙居然只把它当做测试灵能的道具，而且还把它撕成了不知道多少份……让他们全都飞妈，飞五次！”
涅姆菲娅捏着拳头又把深蓝西装他们骂了一遍，也不管看得目瞪口呆的陆吾，低下头，用手拂了拂套着黑丝的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现在你不会有任何感觉，但是等你醒来以后，就会觉得世界不一样了。就算刚迈入灵能者大门的新人，和普通的人类也是不一样的。”
“你……你简直有病吧！”陆吾也不管不顾了，指着她的鼻子叫了起来。
不过骂完他也不得不正视现实——这根本就不是对方是不是要坑他的问题，而是力量差距的问题。悬殊的力量差距之下，他根本没有拒绝交易的资格，只能老老实实接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种无力感让他很不舒服。
“好吧，你想我干什么？”
“力量。”涅姆菲娅两手一摊：“我需要恢复力量和记忆，因此需要你帮我收集熵之书的书页。”
见陆吾似乎没有接话的打算，涅姆菲娅换了个姿势把小腿平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躬着身体一只手手肘顶着放在上面的那条腿的腿肚子，手掌托着下巴，样子要多社会有多社会：“我猜得到你在想什么——‘世界这么大，我上哪去找呢’对不对？这点你不用担心。熵之书的本体与书页都是我灵魂的载体，存在一种灵能链接。等你成为了灵能者，冥冥之中一定会有感应。”
涅姆菲娅伸出一根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书页之间存在相互吸引的必然。”
但是这次她真的猜错了，陆吾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尽快从虚空中脱身，然后一把火把熵之书烧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先答应涅姆菲娅，等离开了这个她控制的空间再做其他打算了。
“好吧，我答应你。”陆吾咬着牙说道：“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对我和我的妹妹下手。”
“别这么幼稚。做这种承诺有意思么？”涅姆菲娅摊着手：“难道我让你发誓不要破坏熵之书，你出去以后就不会对熵之书动手？以后我们的合作还多着呢，希望那时候你能明白我的诚意，我也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了。现在……”
涅姆菲娅伸出手，在陆吾面前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你该醒来了。”
……
陆吾猛的地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他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赶紧把视线转向梦境中那个大洞的位置，那里是一扇窗户，外面是熟悉的东京城景色。
他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确定自己真的醒了。
看了一眼时钟，早上7:30。是时候去喊小空起床。
陆吾揉了揉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扫了一眼放在两米开外的书桌上的空调遥控器，伸手一把把它拿了过来，关掉了开着暖气的空调。
等他正要把遥控器扔到一边的时候却愣住了。
空调遥控器放在两米外的桌面上，他的手伸到极限也才接近一米，是怎么一把拿过来的？
陆吾咽了一口唾沫，看向手中的遥控器，他还记得刚才做的那个“梦”。
他试着集中注意力，突然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自他的手部延伸而出，就像是凭空突然多出了一只手一样。
他控制那种突然出现的力量拿住遥控器，它被无形的力量牢牢控制住之后，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遥控器在陆吾震惊的目光中，静静地浮在了空中！
……
“长生的灵魂、虚空的勇士、复仇代言人……陆吾。”
大图书馆之中，涅姆菲娅从美人榻上站起身，负手走到大图书馆墙壁上的那个大洞前，凝视着外面的黑暗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弱星光，嘴唇微动：
“你能做到哪一步？让我好好期待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