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人都挤成一团,分成要上救生艇的,跟把人拉下救生艇的,还有人把人踢下邮轮,大中看到这场面,不仅摇起头来。
然而正当他要叹气的同时,就后悔了。
因为他瞬间领悟,自己也是被挤来挤去的其中一个。
这个时候,大中听见学生们大声叫喊着: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中队长干嘛要说这样的话?」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因为现场吵闹的环境使然,已经无法窃窃私语。
不,可能还做得到吧,但在知道没意义的当下,几乎都会选择大喊。
大声喊出自己的需求,否则,也许下一个被推下船的,就是自己也说不定。
──怎麽办?现在到底应该怎麽办?
大中这麽想着,一边勉强站稳脚步,一边推挤着自己周遭的人。
但回过神来后的下一秒,他已经被逼到露天走廊外围的矮牆。
他下背部靠在矮牆上,身旁挤着各式各样的女学生,虽然这样的场面对于其他男人而言,或许是个美好的回忆吧,但是,对于大中这个还不想死的人来说,这是最糟糕的体验。
就算会是个临死前令人想升天的回忆,可是精神上升天之后,物质上也升天,就毫无意义了。
物质身体升天,以后就没机会再次享受──当然这是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尚未想起所有记忆。
没想起这些记忆,就没办法知道以前跟席琳娜约定过什麽,发生了什麽交换身分,为什麽交换身分,这些都会不得而知。
因此大中还不能死──他很清楚,也清楚自己不会让死亡这麽轻易地降临在自己身上。
不过知道怎麽做并不会使事情变得单纯。
无论身体再怎麽舒服,快要被挤出去,自己的后方是大海,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糟糕,我快、快要……啊!
突然,大中被一名身高较高的女学生,迎面撞来。
事实上大中早就看到了,因为她就挤在正前方而已,可是,谁也没想到她会将她两侧的人全挤开,往自己身上撞过来。
柔软的两团肉,贴在大中脸上,冰凉的触感,使身体温热发烫,身上的汗水滴进嘴中,感觉有些苦涩,然而却因贴紧的关係,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加上鑽入鼻腔的香气,大中差点就要这样窒息,提早升天。
然而,在清楚自己双脚离地、身体只剩下背,勉强支撑着矮牆时,根本就是和已经断气没两样了。
即使没被挤成这样,知道快掉下去正常人,也是会到抽好几口气的吧。
于是,大中听着周围越来越吵的声音,大口吸气,两手抓稳这名女学生的双肩,试着稳定自己。
滑嫩的肌肤,接触于大中略为粗糙的手掌,不可思议地,带给他扎实的触感,可能是因为这样,心裡也跟着踏实起来了吧。
但还是太迟。
先不说因为,他本来是想缓解窒息的大口吸,却使窒息感更加严重这点,大中他,不,是他们,已然失去重心。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大中脑袋裡,只剩这三个字。
就在大中的下背部,渐渐滑落矮牆的瞬间──
「不要再吵了!」
席琳娜大喊。
同一时间,大中伸出手抓住了矮牆上一名学生的衣服,暂且稳定下来。
该名被抓衣服的学生本来想要大叫,然后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大中看的,可是,在席琳娜继续说话之后,她反而不说话了。
所有人都看着席琳娜,大中也是。
只见席琳娜深吸一口气后,说:
「大家先不要急不要乱,冷静下来。」
「对,这样吵吵闹闹解决不了问题的。」另一处的爱蜜莉亚这麽附和。
看来她被挤到很远的地方了──大中看着远方的白色少女这麽想着。
没错,虽然远,但因为她身体都是白的,所以很好认。
「对不起。」这个时候,挤到大中身上的女学生这麽说道。
她两手扶着矮牆,离开大中身体,然后伸出手拉了大中一把,将他拉回,恢復正常的站姿。
大中稍微抬头,发现这名女学生除了比自己高一些、胸前很雄伟以外,还有一个特点。
「嗯?怎麽了吗?」女学生歪头。
「啊!没有……」大中撇过头去,看向别处。
该名女学生是别的学校的学生,对于大中而言,当然是特别的点。
大中在学校上课时,以为乙太少女学院全世界只有一所,后来是看到邀请函上的单位时才明白原来一共有三所。
「什麽态度啊!蛤?是不是恍神了?那麽为何不跳下海好好洗乾淨自己的脸呢?」
突然,有人这麽喊声。
大中听见了,于是转过头去看声音来源。
他发现,有一名和眼前这名女学生同样校服的少女,她走出人群,不,是推开人群,来到席琳娜的面前。
「妳们尤莉联合乙太少女学院的,不用负责吗?捅出这篓子的是妳们没错吧!」
她的身材比席琳娜矮小,但,说起话来的气势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畏惧。
不,不只是气势。
该名少女身上散出紫色的光芒,似乎已经蓄势待发,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席琳娜也不甘示弱,深吸一口气之后,身体产生微弱的橘红色光。
这一产生,令在场所有人,本想开始、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均闭上了嘴,将目光集中在这两人上。
「……」大中左顾右盼,皱起眉头,心想,怎麽会大家都不说话了。
几秒钟之后,他才想通。
──喔喔,因为席琳娜是岛上最强的关係?难怪会这样。
即使十多年前交换过身分,她两手都带着深棕色皮革手套外型的限制器,但是,靠着她脸上的面具所赋予的能力强化,以及本身的能力操作技术,加上体适能测验的数值,无庸置疑是被评定于EX,实质高于EX等级的最强。
因此,可能该名呛席琳娜的少女,有把紧张的情绪忍住也说不定,只是大中看不出来罢了。
这可能跟大中此刻并未有办法将能力使用娴熟运用有关係,所以,看高处其他人怎麽互动,都好像没差,就好像考试考得很差,只有三十分,往上看八十几分对上九十九分的感觉,好像都差不多,但殊不知,对那些资优生而言,光差个几分就差很多了,更不要说十几分。
大中看来看去,不能确定谁占上风谁占下风,然而,至少有件事是确定的,这应该有耳朵有眼睛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出来。
──刚才大喊的人就是妳吧。
然而大中想不通的是,为什麽?为什麽事到如今要呛人?
乙太少女不是要互相帮助吗?校规上有写吧,还是说其他两所没有这样的规定?
在大中闵了下嘴唇,脑袋不停思索着这些问题,试图找到答案时,席琳娜开口说──
「妳有什麽证据说是我们桶篓子的,该不会是想讲,因为中队长找我上去当助手,跟刚刚广播的时候指名我吧,很抱歉,这不能当证据。」
「蛤?」少女听到席琳娜这麽说之后,身上的紫红色光芒越来越强烈。
「当然囉。」席琳娜两手一摊。「想要这样扣人帽子,也未免太血口喷人了吧?嘛,可能这正好适合乡间学校的学生就是,不好意思,没事先放低姿态。」
「!」
不只是少女,大中也感觉到了,自己身旁有几个和少女穿着同样制服的熊生们,隐隐约约散发出杀气。
因为这样,大中闭起眼,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叹了口气。
──最没资格这样说的,就是妳啊,my sweet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