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安娜也两手交叉于胸,同样托起胸部。
大中看着这画面,不自觉地脸红,这令席琳娜、伊芙、墨莉这三人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了,大中可以感觉到。
对的,感觉得出来,就好像好几把刀在背上刺一样。
艾瑞克抬起头,说:
「没有人们组成家庭,是不会有所谓国家的,因此,没有所谓小情小爱,又谈何国家大事?」
「妳这是歪理。」
「真的是歪理吗?」
艾瑞克拉高自己说话的音调,肢体动作也在不知不觉加大不少。
「倘若一个国家的人民都互不关心,没有人在乎任何人,那麽,国家会有向心力?会有竞争力?这不是很明显吗。」
人与人之间,若没有羁绊,不关心他人的话,是不会有未来的。
艾瑞克接着这麽说道。
这一番话,令安娜哑口无言,不晓得是因为太震撼,还是太掉智商,因此令人难以反驳。
但不论是那一个,安娜没有说话这点是不争事实。
也因为这样,才有插话的空档出现。
更因为这样,才使得艾瑞克继续把话说下去。
「就是因为有羁绊,人们才会聚集在一起,互相扶持,没有这些,再讲一些想要让国家变好的空谈,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安娜往前踏出一步,手挥了一下,从左挥到右。「胡扯!有没有意义,是妳说的算?」
艾瑞克叹口气,低语:「还是搞不懂吗?」
「之所以处刑这两个孩子,是为了大局,为了乙太少女整体的利益,搞清楚,我比你多至少三十多年的经验。」
安娜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以比方才较平和的语气说:
「好,没关係,我知道妳们很有同学爱,禁卫军在城市裡也帮大家不少忙没错,可是请理解,这不是针对妳们。妳们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世界上并不是什麽事情,是自己想做就可以做的,想一想,就算这看起来很荒唐,不做做看,又怎麽轻易断定成果呢?对不──」
「没错,对的,公会长啊,听听看妳自己说了啥?」
艾瑞克打断安娜说话。
安娜眉头抽动,阖上嘴。
「妳已经回答了我想回答的了,难道不是吗?」艾瑞克莞尔。「刚才妳所说的最后几句,一併奉还给妳。」
「什──」
「就算这看起来很荒唐,不做做看,又怎麽会轻易断定成果呢?」
艾瑞克单手插腰,说:
「妳所谓的小情小爱,倘若真的那麽一文不值,那妳旗下的三间学校之一,乙太少女学院,为何又有直属的传统?为何很多人,包含许多的乙太少女,都是妳为前辈而不敢对妳说什麽,这些,不就是人与人之间联繫是会影响世界的证明?」
安娜咬紧牙关,没有回话。
艾瑞克见状后,先是叹口气,然后说:
「以前我也犯过类似的错。」
──『天才就是该接受高标准的审视,这才合理,才公平!只是依靠着父母给予的能力,就爬到现在这种地位,这样叫那些在底层努力的平凡人、天生就没办法当上乙太少女的人情何以堪?难道他们就不配拥有梦想吗?』
就在艾瑞克这麽说的时候,大中的脑袋裡闪过两个星期前,与变成乙太魔物形体的她对战的画面。
「我当时总是天真认为,只要牺牲掉世界的某部分人,就可以让整体变得更好……」
──『妳们全部人都一样,从一出生就被所有人捧上天,做什麽都轻而一举、想要什麽都垂手可得,到头来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而已,这样哪比得上靠自己撑起一片天的人?』
「然而殊不知,这只是在变相做和那些曾让自己受屈辱的人,一样的事情罢了,都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想要剥夺,我发现,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
──『原来有过不同人生经验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或许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但都有必须跨过的障碍,想要追求特别、唯一、所谓的王者,其实这才是不正常的。』
伊芙在市中心喷水池,对大中说过的话,大中也想起来了。
艾瑞克接着说:
「所以这次,我要用正常的手段,证明自己强大,那就是实现自己喜欢的人他的愿望,并且相信他,有办法达到不让这两位牺牲,也能照顾乙太少女整体的力量,一直到现在,我都是这麽相信着的。」
艾瑞克此刻坚定的模样,看在大中眼裡,显得额外坚定。
大中睁大双眼,下颚也不自觉放鬆,嘴巴些许张开,如果有蚊子,也许会因此跑进去吧。
顿时,大中还以为,是爱蜜莉亚学姊上身似的,毕竟这番话极有可能会有磅礡的音乐当成背景也说不定。
儘管,艾瑞克方才有说,实现自己喜欢的人他的愿望这句,但这句话,并没有丝毫搞笑的意思,大中可以感觉得出来。
即使他身后的那三个醋桶,仍然用如刀的尖锐眼神盯着自己,可是大中没有害羞的意思,反之,是以欣赏的眼光看着艾瑞克,也对她改观了。
大中目前,是打从心底,认同眼前这名黑面具女子的,没有为什麽。若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至少她,肯承认过去犯下的错误。
「……歪理。」
然而,虽然大中认同,但不认同的人,没有被说服的话,也没有任何用处。
「歪理,这根本就是歪理。」安娜摇头,接着转过身子背对艾瑞克。「已经没什麽好说了吧,那麽,接下来就休怪我们无情。」
她向她身旁的西装男子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西装男子点点头,紧接着,安娜就走向船头甲板的入口处,离开了现场。
在有男子开门,安娜准备踏出去时──
「等等,妳就这样逃了吗?」
「逃?妳确定这件事不是妳们该做的吗?」
「蛤……这、这是──」
艾瑞克注意到了,注意到眼前的数名西装男子,除了架住爱蜜莉亚的那位以外,均举起双手,手臂平举与肩同宽,手掌对着自己。
转瞬间,他们的手掌发出白光,这刺眼的光线令艾瑞克及大中等人眯眼。
「妳想干什麽,老不死的。」
「一下子叫人老头、老太婆,最后叫老不死,看来反抗军真的很没礼貌呢。」
安娜回头,看向艾瑞克说:
「三十多年的组织领导人经验,因此知道些檯面下的事情,也不奇怪吧?总理大人,在大陆对我说了很多关于妳们的事喔,还有妳们两个可爱的学妹。」
艾瑞克闻后,稍微撇过头,斜眼看向莉莉亚。
「既然妳是我们的阻碍,那麽,就请妳一起被处刑吧。」
「糟、糟糕。」
转瞬间,白光越来越强,艾瑞克微蹲身子,作势防御。
──完了,这些男人也配有跟我一样……不,是比我还要更高级的模彷器吗?
「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这麽想的同时,闭起双眼大喊。
就在此时──
锵!
一道闪光发生于艾瑞克的前方,西装男子均吓了一跳,同一时间,他们手掌上的白光也在不到两秒的时间消除了。
艾瑞克微微睁眼,只见眼前的黑髮少年,身体上带有些许的火光,宛如打火机要打出火一般的那种火光。
大中此刻是两脚打开,两隻手交叉于脸前呈X字形,站在艾瑞克的正前方,面对一群西装男子,以及背对着自己的安娜。
「想做还是做得到的嘛。」他说:「如果妳愿意的话,欢迎加入我们守护尤莉岛的行列,虽然我只是新人没啥资格这样说就是,但──」
大中回头,露出牙齿,眯眼笑着说:
「我也相信妳可以做得到。」
艾瑞克闻后,脸颊泛红,樱桃小嘴微张。
强风吹过,吹动艾瑞克那黑色的长秀髮,使髮丝飘舞于空中。
然后,两个星期前的记忆,进入脑海──
『只是想要证明,就算不靠天分──』艾瑞克哽咽,摀住自己的脸。『就算只依靠自己的努力,也能成功的……这样难道错了吗?』
『没有。』大中回答:『这种想法是没错的。』
艾瑞克因此低下头,呵呵呵地笑了。
『虽然我可能没什麽资格这样说就是,毕竟,连自己到底是谁都还没有完全回想起来,加上天生就有这种能力,如果要我说,以努力打败天才,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话,那就会是天大的笑话了,不过──倘若妳今天用别的方式,且是正当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很行的话,那就不会有问题了。』
笑完之后,艾瑞克深呼吸一口气,抬头说:
「很好,就让我们开始吧。」
「没错。」大中微笑,看着安娜及前方一群西装男子,说:「开始,最关键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