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交界都市的时候，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的，所以安总是喜欢乐此不疲地给我讲一些交界都市的趣闻，好让我能够快速地融入这个社会。不过有个人的趣闻，每每提起，安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并且再三提醒我千万不要接近那个人，不然接下来的生活费都会成问题。
而我，自认为不是一个会听从劝告的人，因为好奇心太重，所以我背着安去了东方古街。
这是一家开在街角的古董店，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可能就是……还真是门可罗雀，几乎没什么客人呢，我想了想安的描述，难道真的是因为老板太坑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打算进去看看吗？”背后传来一道听起来有几分讨好却总觉得实际上充满算计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位黑发的年轻男子站在我的身后，穿着颇具东方古街特色的衣服，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在背后松松散散地用一根发带束起来，阳光从头顶树叶的间隙洒在他的身上，和背后青砖红瓦的建筑就那么完美的融合成了一幅画。很多年后，我都会想起最初见到钟函谷的样子，凤眼狭长，唇畔含笑，成了我记忆里最美的画卷。
他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想起什么了，迈开长腿慢悠悠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看着我，“你，就是新来的指挥使？”
我仰起头看着他，这个人可真高啊，怕是有1米9 了，心里这般猜测着，轻轻点了点头，“你好，我是新来的指挥使。”转瞬想到安说过他最擅长哄骗别人去他店里买东西，赶忙又追加了一句，“但是我今天不买东西，说什么都不买，真的。”
钟函谷看着我，挑了挑眉，他挑眉的样子很好看，不显得犀利反而有种阴柔的美，“看样子，指挥使小姐对我有些许误解，这下可麻烦了，初次见面就给你留下了这么不好的印象，我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后半句话他是俯身在我耳边说的，距离不远不近，呼吸出来的气息不会碰到我，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靠近，朝后小小地退了半步，感觉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心脏跳得厉害，有些后悔没听安的话了。
“不、不用……呀——”
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函谷牵起手拉进了古董店，店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没有什么来自古董的沉重而压抑的气息，反而古香古色明亮干净，一旁的香炉里不知道燃着什么香料，有种甘甜醇厚的气息。
我借着去看香炉的由头抽出手，他倒是没介意，站在原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香料，味道很独特，跟平时在商场里见过的香水和香精都不同。”
“龙涎香，传说是海里的龙睡觉时流出来的口水滴落在海水里形成的。”
“真的吗？”
“假的。其实只是抹香鲸肠道中用来包裹未消化食物的分泌物，经过长期的日晒晾干后形成的。”
听到是肠胃分泌物，我默默地退后假装若无其事离开了香炉，余光瞟到钟函谷笑了一下，心知他肯定是在笑我刚才的反应，恶劣的男人。
安说钟函谷的店里有很多真真假假稀奇古怪的玩意，倒是不假，虽然以我的能力鉴别不出真假，但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有很多，比如眼前这个长着腿会到处跑的瓶子，我蹲下身子，好奇地戳了它一下，瓶身上浮现出一个卖萌的颜文字，还挺与时俱进。
“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的小宝贝，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个，让它保护你。”
“保护我？”不是我质疑他，而是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花瓶大小差不多，刚才上桌子几下都没跳上去，才引起我的主意的。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钟函谷举起右手，指尖浮现出蓝色的符咒，“嘭——”的一声，我面前的小瓶子突然胀大了三倍，变成了一团可怕的黑色怪物，张开嘴还能看到里面有一排锯齿状的牙齿。
“啊——”我惊得跳起来缩在了钟函谷的背后，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侧过头看着我，笑着问我，“现在相信它可以保护你了吗？”
“你故意的！”
“因为指挥使初次见面就不相信我的人品也不相信我的能力，让我十分困扰，所以不得不证明给你看啊。”他的话语里细听竟有几分委屈，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我不好，在接触他之前就因为种种传闻认定他是一个奸诈的商人，可是从见面到现在，他却根本没有骗过我任何事情。
抿了抿唇，有点不知所措，“对不起，我……”
一根微凉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将我未说出口的话语都堵了回去，我有些惊诧看向他。
“指挥使不需要说抱歉，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记住一件事吧。”
“什么事情？”
他笑着低下头，鼻尖离我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狭长的红色眸子里印着自己有几分无措的脸。
“记住，这个交界都市，没有人可以比我能更好地保护你，你只需要一心一意地信任我就可以了。”
他说的很慢，话语中似乎带着什么可以蛊惑人心的东西，让我忍不住去认同他的话。
“咳咳，但、但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呢？”察觉到自己差点就妥协在他的话语里了，我扭过头看向一旁的置物架，上面摆着一排整整齐齐的青铜器，有的还带着铜绿，像是年代久远的存在。
钟函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拿起其中一个用力捏扁了。
“等等！那些不是古董吗？！”
“因为是假的。”
“假、假的？你卖假货……不是，你卖假货就这么告诉我真的好吗？”
“如果因为这种小物件失去了你的信任，对我来说可是一笔十分不划算的买卖。更何况，我想卖给你的宝贝并不在这里面。”
“你果然还是想骗我买东西！”
“哦呀？！生气了？这可不是我想骗你买东西，而是你进门前就付了非常珍贵的定金给我，以至于从刚才到现在我都在苦恼，我这里到底有什么宝贝配得上你的定金呢。”
“定、定金？什么定金？”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除非我失忆了，不然我非常肯定，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我没给过他任何东西。
“是非常非常珍贵的定金呢，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收到过的珍贵定金……所以，我决定把我自己卖给你。”
“把你自己卖、卖、卖给我？”
“嗯。”他爽快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张符纸折成三角形，又找了一根红绳串起来，绑在我的手腕上，“好了，契约达成，以后我是你的了。”
我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你别骗我，我、我看过书的，契约都要天时地利人和还要有魔法阵、见证人……”
“是吗？”他摸了摸下巴，“西方的仪式这么麻烦吗？不过指挥使不需要担心，这里是东方古街，我们喜欢简洁明了的仪式，除非指挥使你很喜欢那种复杂的仪式，那么我也愿意为你操办一场。”
“不用了不用了。”看他说的认真，我还真的很怕他会突然拉着我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扯了扯系在腕上的红绳，纤细的绳子看起来似乎很容易断，我有些担心，“钟函谷，如果这个绳子断了怎么办？”
“再换一根。”
“可是你不是说这是契约吗？”
“这个只是用来给你驱邪的符咒，我们的契约……可是从你在门口转身的那个瞬间就结下了呢。”他的话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不明白在说什么，就看到钟函谷靠过来，轻声说了句，“况且，有的红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断的。”
浑浑噩噩地从古董店走出来，我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神器使，回头看了眼，他就倚在门框上看着我，身材修长，刘海的阴影遮住了眼睛，只看得到弯起的唇角。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付了什么定金，看了看腕上的红绳，反正他是我的了，至于定金，以后我有的是机会问，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