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正努力地张开着魔力盾为同伴们挡下飞溅的魔力。

她几乎筋疲力竭了。混乱的战局最耗费的是她的心神而不是魔力。

她的能力是魔力盾,严格来说,是魔法盾。这种能力不能像念力以太那样能几乎阻挡任何想阻挡的东西,魔法盾只能用来阻挡魔法,也就是纯粹的以太。它的强度也远远不及一般的以太,很多人的以太覆盖在身上就可以实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是她的能力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她只能为同伴们挡下一些不太强的攻击,不像天子的以太那样什么东西在她面前都得停下,就算是一辆重型卡车也得折断钢骨低头跪下,那种场面真的是可怕震撼又庆幸。

她的能力不强,只能为同伴们挡下他们没能注意到的一个又一个攻击。她之所以能跟大家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能力太过稀有,神秘罕见的第八类异能——魔法。

看着同伴们强力的异能,英勇的身姿,那真的是她的同伴们吗?自己真的是他们的同伴吗,女孩气喘吁吁,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是一个存在感低到让人遗忘的人,上课时总是一个人躲到偏远的角落,下课时总是悄悄从后门离开。在教官分配他们实战练习时,她无比害怕会跟哪个人分到一组,等到教官念玩最后一组的名字,最让她恐惧的事居然没有发生——

她没有跟任何人分为一组。

她被遗忘了,不,不是。她就是多余的那个。

弱小的她不属于这里,她和优秀的同学们不是同一类人。

瞬移者到班上来了之后她本来应该选择离开的。她没有同学们那么强大的信念,没有同学们那么强大的内心,也没有同学们那么强大的能力。但是当学院的老师问她是否要留下时,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点下了脑袋。她害怕极了。她害怕瞬移者还会再来,她害怕学院会再次遭受攻击。

也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暴徒们挟持了巨大的货车突然冲进了避难暂住区,他们的目的和上次一样只是为了破坏。当她亲眼看到这一幕时心脏简直都要跳出了胸口。

这些人远远不是最可怕的,他们仅仅只是分散关注的炮灰,真正可怕的罪犯现在就在不远处的天命湖里。她能看见,天命之星的方向发出了耀眼的白光,全世界最可怕的罪犯就在那里。

光是想想她的腿都开始发软。她偷偷地看她前方的同学们。

他们就不害怕吗?

那可是瞬移者,人世间唯一的恶魔死神。他们明明都和自己同一个年龄,有的甚至比她还小,躯体比她还要娇小,能力也不算得强大,看起来都是一群还稚嫩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选择留下?难道他们的心里就没有一点害怕吗?

那是什么信念,什么勇气,什么力量。

她也想知道。

恍惚中,女孩终于不堪疲惫瘫倒在了地上,高大的街道宽广而又安静,天空里,有一颗流星坠落。

火焰流星直坠天命湖心。

湖心的耀眼白光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如何,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让瞬移者展开这样疯狂的布局?他不知道,护住头皮的双手表皮已经脱落,但他没有减速。

天命之星近在眼前!

嘭!

如同撞上了一堆棉花,脑子里一声闷响,眼前一黑。嘭,又是一声闷响,严魃直掉进了湖水里。

巨大的冲击让人几乎彻底昏厥,黑与灰的颜色在脑海里爆炸,整个世界都压迫得扩大远离……一口水冲进肺里从湖底直接拉回了严魃的意识,让他以瞬间的清醒来感受无比的痛苦,他几乎本能地迸发魔力推动身体,再下一次的昏厥就是他的死期。

水底即是牢笼,无形的力量盖住了水面让他无法浮出。绝难形容的终极痛苦让他更加拼命挣扎,拼了命地抓着无形的水蹬着不着的地,无法描述的惨绝煎熬让他求死也不能,意识极速沉沦但痛苦却在越来越、越来越疯狂地加倍,即使分到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也不会有一点减少、一点减轻……更加不会消失。

严魃已经失去了意识,痛苦强行驱动着身体痉挛地呕吐抽搐,大口大口的液体从鼻口呛出,夹着血色,直要呕出脏器。

“天命之星九点钟方向擒获一名可疑人员,请立即联系地面武装部队增援!”

“没有增援!注意空中,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击毙!”

天命湖心的上空,高耸的天命星塔屹立着,黑色的浓烟带着红色的火焰正在坠落。

“瞬……移者……在哪……”

严魃咳得半死不活、意识模糊,不像是在问谁,只是在狼狈地喃喃自语。

原本抵在他脑袋上的枪口现在止不住地颤抖。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戴着严密的黑色面甲,静静站立如同雕像,仿佛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那里从未改变。

“直升机已被击毁!报告现况,是否发现可疑人员!”

对讲机在单方面地响着,从天空中又飞下一个兜帽面具人,胸口印着狰狞的鲜血蛇头。一个泛黑的机械竖直装置随之落到了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动了,抬手接住了它。

在他接触的那一刻,机械装置毫无征兆地脱落掉了外壳顶盖,露出一个手臂大小的密封装置。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黑衣人毫无感情地说,仿佛不是人在说话。

整个过程孰若无人,仿佛是他们两人在演一出绝对主角的半哑剧,直升机坠落在湖里的巨大场面刚好作为剧场的退幕,兜帽人带着装置毫无凭依地升起飞向湖中心,退场了一个。

还剩下一个是绝对主角。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眨眼,只有严魃还在要死要活地咳嗽。终于等到他意识清醒点了,他才睁开眼睛,虽然还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看见有人看了他一眼。

他的心脏如同被毒蛇叮了一口般骤停,身体如同一下子被捞出了水面。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世界被侵入,现实被扰乱,不可知的知觉感触到了撕裂的时空洪流,颠覆因果真理的唯一悖谬。

他挣扎着爬起身,沾满泥土的手无力地向前寻求,叫出了那个黑衣人禁忌的代号——

“瞬移者!”

那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