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啊,昨晚去哪鬼混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大早艾伦和阿尔顿就是哈欠连天,提不起劲来,菲西很看不惯他们这种懒散的行为。
“切,我说我们去剧院了你信吗?我们还去了酒吧跳舞了呢。”艾伦白了一眼这个只会说风凉话的大小姐,自顾自趴在桌子上打着盹儿。
为了存心气她,他脑补起酒吧里的场景,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姑娘们的短裙。
“哥哥,快起来快起来,陪我出去逛逛嘛,只有你和阿尔顿哥哥出去玩也太狡猾了!”艾莉雅拽着艾伦垂下的一只手臂不停地摇晃着祈求。
“诶!想骗的人没信,不想骗的妹妹却深信不疑!”
求助的眼神朝菲西看去,结果她用“自作自受”的得意眼光回应。
“饶了我吧,艾莉雅,你哥哥快困死了。我的天,我的伤还没好呢,就委屈你让两个姐姐带你去好不好?”艾伦向两个女孩比了个“好”的姿势,“那就这样。”
“就这样你个头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还有为什么到我们就成委屈了啊!”
当她大声宣泄着不满的时候,艾伦却以一种追平光速的速度睡着了。与阿尔顿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似乎在嘲笑她拿他们无可奈何。
“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菲西叹了口气,牵起了艾莉雅的手,“走吧,我跟奥莉维娅姐姐陪你玩儿。”
昨天她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餐馆上,对这个村庄的印象也只停留在“算是喧闹”的层面上。然而今天真正绕着这个村庄走上一圈,才会发现昨天的那现象只是昙花一现的繁华。
当然这也可能有农民在田地里干活,农妇忙于圈中的牛羊喂食的原因,可是狭窄的小道上连嬉皮打闹的孩子也不出现了。这番景象放到王城也是贫民街的日常。
“该不会是因为怕我们,所以才不敢出来吧?”菲西在心里胡思乱想,很巧的是,艾莉雅的想法与其撞在了一起,耿直地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不是哦,是怕你哥哥和阿尔顿哥哥,都怪他们长得太凶了。”奥莉维娅摸了摸她的头,说这话时一副笃定的样子。
“对对哦,被两个哥哥拖了后腿呢。”
艾莉雅卖起哥哥来越来越自然,深有同感地点着头。
看着两人如此协调性的动作,菲西被逗笑了,铃铛似的笑声随着她柔软的手几乎要飘到艾莉雅的头上时,奥莉维娅的手仍没有缩回去,她的手便牢牢地盖在了奥莉维娅的手上。
“呀!”奥莉维娅发出了一声猫叫,手迅速地缩了回去,烧红的脸颊朝菲西看去,菲西白皙的脸庞同样染成了艳红。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还以为是别人……”
“不,我才是,很抱歉……”
两人落入了尴尬的处境,被夹在中间的艾莉雅云里雾里,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
“回去吧,艾莉雅,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奥莉维娅终于打出了一张有效的能破开局面的牌。
“唔……我还是想去餐馆看看。”艾莉雅用双手杵着下巴,用惹人怜爱的姿势看着奥莉维娅,叫人招架不住。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菲西,没问题吧?”
菲西宠溺地撇嘴笑着,“没办法啦,其实我也还有点饿呢。”
因为距离午餐的时间还稍微有点远,这家全村唯一的餐馆还是空无一人。柜台也没有人影,不过柜台后面的厨房隐约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菲西紧张地向柜台走去,脑子里打着装成普通村民的样子然后顺其自然地采购一些可以入口的食材的算盘,但终究还是放弃了,她们三个人绮丽华贵的衣饰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让老板信服的。
“果然只能动之以情了吧?只要好好沟通我们并没有恶意的话,说不定能成。”菲西仔细想好说辞,但在开口呼唤老板的前一刻马上闭上了嘴。
厨房内隐约可以听见“法比安”的名字,菲西转头把食指封在嘴唇上,示意她们先不要出声,然后闭上眼去卖力地偷听——倒说不上是偷听,只是受直觉驱使地获取可能有用的情报。
“.…..啊呀,你还真把那些卖不出去的黑面包卖给他了!”这个声音迂回响亮,应该属于一个平日里有空就关不住话匣子的长舌妇。
“哎,我也不能表现得太……你也懂吧。本来想说卖光了的,可是他手中的那几个金币真是太吸引人了。我嘛,说到底还是心软的,毕竟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当然不能做太绝情的事了,要我说,那孩子也太可怜了。”这个有着口癖的人操着苍老沙哑的语气,也可以猜得出是个临近凋零的老人。
“没搞错吧?就那几个黑面包,几个阿迈德铜币都不一定卖的出去,他居然用金币来买?”长舌妇吃了一大惊。
“准是那几个外乡人给他的,看他们穿着挺体面,脑子缺不太灵光。不过,通过他们能把钱还给我们,也算报答我们前几年的养育之恩吧。”
“这话说得也不完全,指不准他让我们损失的还更多呢!”
“咳咳!”
粗犷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不给她们停歇的机会,这个严厉的声音又响起:“还不干活么?我付钱是请你们来闲聊的么?”
在店里能随意挥洒出如此气吞山河的气势,除了店老板也不会有别人了。老板骂骂咧咧地穿过厨房来到柜台,扫了一眼空旷的餐馆,嘀咕着:“是不是该营业了……”
法比安敲碎了最后一块石头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筋骨噼啪作响。
作为工作,他被石匠委托了敲碎送来的不规则的巨石的任务。工作称不上难,相应的法比安拿着几个铜币的报酬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考虑到他是在家后院施工的,而屋里还有两个呼呼大睡的厚脸皮贵公子,法比安心中琢磨过片刻,挥动石锤的力度并没有往常用力,碎石飞溅的声音得以沉闷,正因为如此工作的进度比平时也慢了不少。
他迈开步伐,打算进屋解下渴。脚步却不服从的变得异常沉重,从心底涌出的恶心感瞬间占据了全身,在支配大脑后便借由神经向身体各个部位发出一种叫做“疼痛”的信号。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心底似乎有人在嚎哭,指责他迎接的方式太过怠慢了。
“忍……住。”法比安强撑起因为痛觉而跪下的一只脚,可惜失败了,肌腱犹如断掉了使不上劲,产生的后果是整个身体也倒下了,于是他改用爬的姿势调转方向远离房屋。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痛楚甚至没有具象化为血,只是不停地在身体里流窜着。
少年的脸几乎要扭曲,他一只手抓在胸前,终于渗出了血滴,另一只手卖力地伸出去,指甲嵌在泥土里,借着这个力再挣扎双腿使自己缓缓前进。
“法比安?”
阿尔顿扶着门站着,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了。纵使法比安已经尽力控制砸石的声音了,但有规律的杂音还是把他和艾伦吵醒了,两人叫嚣着要找个说法,但一开门就看见法比安狼狈的模样。
他们迅速地来到了法比安身边,但一接触到法比安的身体就烫得缩回了手,这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状态没什么差别。
“拜……托,送……我……外……”法比安凝血般地吐字。
“什么?外面?村外么?”
提问得不到回应,反正艾伦也是随口一问,就当做法比安默认了。
艾伦咬了咬牙,就算昨晚法比安的一番话,带着偏见也好,不信任也好,这都是法比安的选择。至于艾伦,想做的,还是不得不做的,在深深的性格影响下,都是——帮助他。
阿尔顿的神情也很能说明他的立场,真正的男人或许都是这样吧,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绝不会影响正确的三观。
艾伦于是说:“阿尔顿,你尽力抱住他送他去村外,我会在旁边努力给你喊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