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骆驼载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进入了城镇的入口。

“可算回来了。”小胡子撮了一把自己杂乱不堪的黑胡子,下了骆驼,滑稽地张开双臂拥抱家乡的气息。

“虽说这沙漠不大,不过每次经过的时候还真是要命啊。”大鼻子也脱下渗满汗渍的帽子,拿着它不停地扇着。

“我是受够了,下次这样的苦差事可千万别再抽到我了,去一次半条命都没了。”

“就当欣赏了一次王城的繁华吧,呵呵。”

“连皇宫都没重建起来呢……还繁华。”小胡子不屑地撇撇嘴。

对小胡子的这句话保留了意见,大鼻子耸耸肩:“直接去镇长那,还是先去喝一杯?”

“喝!喝他个天昏地暗,好久没享受了!”

“可是那些人……”大鼻子在放纵的边缘犹豫。

小胡子把手揽在他肩上,他瘦削矮小的身子让他不得不踮起脚,如此驱使他跟着自己走的模样甚是搞笑:“算了算了,忙了这么久我们该歇会儿先了不是吗——”

大鼻子没办法,只能把刚取出来的通缉令又放回腰间的皮包,跟着他往酒馆走去。

“而且哪来这么巧的事,他们会来这么偏僻的小镇……”

看见菲西等人推门进入房间,玉便立刻迎了上去。

“菲西——”她软绵绵地抱住了菲西,在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

“啊,怎么了怎么了,这才半天不见......”被众人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菲西还是娇纵她在自己身上,语气中带着宠溺。

艾伦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巧艾莉雅也在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她的小脸:“那个男人婆怎么能比我妹妹还有吸引力呢......”

“好啦好啦,不要吃女孩子的醋啦。”阿尔顿跺了跺脚,把艾伦拉进房间。

“你们今天,去了哪?”终于舍得放开了菲西,玉又牵着她的手领到了床边并排坐下。

“嗯......这个说来话长。”

四个人汇合后交换了下所得到的线索,犹如蜘蛛丝般复杂的层层关系交织在玉身上。正踌躇着该如何在玉身上旁敲侧击之时,奥莉维娅却一反常态地直奔主题,她从口袋中取出一条项链。

“莱菲布勒小姐,您有看到过这条项链吗?”

“啊——!”

尖叫声并不是来自玉,反倒是旁边不知何时偷偷溜进来的巴萨大吃一惊。

“小的,小的看到过这条项链,是夏林小姐所佩戴的吧。”

“你是什么时候——”阿尔顿立马被堵住了嘴,奥莉维娅接下去问道:“圣主降临日那个晚上,她有戴这条项链么?”

原本狐疑地看着巴萨的玉,此时此刻猛得收到了牵动,被她握着小手的菲西感受到了冰冷的侵袭。

“你怎么知道,圣主降临日那天的事?”她轻轻地发问,目光从鞋底一步步抬高,直至攀上奥莉维娅的脸庞。

“小姐......”巴萨茫然地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不,我并不知道那天所发生的事。”说这句话的时候奥莉维娅飞快地瞥了男仆一眼。“菲西也好,艾伦也好,在默克里奇那听来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真正的真相,只有你才能告诉我们。”

“我,我不知道。”玉不住地颤抖着,身体犹如被恐惧掌控了控制权,菲西忙轻拍她的肩,不停地慰藉她。

“失礼了。”奥莉维娅向埋下头的玉欠了欠身,然后朝巴萨抛了个眼神,后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她出了房间。艾伦和阿尔顿也会意地跟了上去。

关上了房门,在空旷的走廊上,奥莉维娅下了命令。

“刚刚的问题,回答我。”

“带......带着。夏林小姐无论何时都会带着那条项链,因为是约纳斯少爷送的,所以很喜欢吧。”

“约纳斯送的?”

“是,是的。”

“什么时候,玉小姐有碰过那条项链吗?”艾伦追问道。

“什么时候这种——问题,小的真的想不起来,约莫着刚认识没多久就送了吧。小姐当然是没有碰过的。”巴萨停顿了下,“小姐也不觉得这区区一条项链有什么关系。”

奥莉维娅紧紧地盯着巴萨,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仍从父亲那遗传来那双铁一般的眼神,被瞪得心里发毛的巴萨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明白了,你退下吧,下楼去,暂时不要进莱菲布勒小姐的房间。”

“好的。”巴萨遵从了命令,鞠了一躬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短短几句话,几个人大致可以了解很多信息了。

艾伦面色难堪:“虽然不知道这个约纳斯是个什么人,不过把艾奥尼奥斯当礼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从最后一阶台阶上走下来,巴萨的面色铁青着。

真是麻烦、又难缠的一群人。今天好不容易跟紧了两个,万幸没有进展,另外两个人却找到了致命的线索。他在心底暗啐。

巴萨咬紧了牙,把怨恨不满灌注到步伐中,每走一步木制的地板都会发出呻吟声,但他全然不顾,红肿的眼睛笔直地看向前方,嘴中喃喃道:“绝对不能,让你们知道,娜塔莎是小姐杀的!”

“菲西......”

轻轻嗯了一声,菲西温柔地示意玉继续说下去。

“菲西所理解的朋友是什么呢?想知道。”

“朋友吗......是什么呢......是可以毫不留情骂我的人,是我可以拿剑所指的人,是空气,是树荫,是我重视的人,也是我没来得及去关注的人。很多很多的人,都可以成为朋友。”

“也是呢,怪不得菲西的身边总是有一群人。”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菲西摸了摸她的头。

“我有时候会觉得,”玉落寞地靠在菲西的肩上,“在一群人之外,融不入他们是一种寂寞,而在一群人之中,却感觉直身于外,这是一种孤独。我的朋友......到底在哪呢?”

两只手托着脸颊扶起玉的头,菲西甚至不给玉任何准备,就强迫她面对着与自己对视。在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对面,是一张涨红的脸。

“真是的玉,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不觉得很失礼吗。”

“对不起菲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没人能当你的朋友对吗?”

“不......不是的,”玉疲惫不堪的脸上浮现出倦意:“是我,成为不了任何人的朋友。”

“又在胡说什么?”

“我没乱说。我,虚伪,又小气,嫉妒......看不惯任何关系比我更亲切的人,就像今天,我会恨那个叫艾伦的人,因为他占用了你一天......我无法做到真诚,每当我想大度地说没关系时,心底总是会有个阴险的声音在咒骂、在诅咒......我其实一直是这么一个人,菲西,我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朋友......”

“我想跟大家做朋友,可是我也不想啊——”

泪水悄然间已经浸湿了菲西的肩带,她没有作声,只是把玉环在怀里,不停地重复道:“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哦,玉,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