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分钟后,艾迩已经行走在‘黑暗之年’来临前的征兆中。
惨白的大地,冰封的山峦。
黯色的天幕撕扯着刺骨而灰暗的雪花。
一切都是不详的景象,唯独医生一改在大宅前油嘴滑舌的模样,谨慎而严肃地,她把艾迩引到一间偏僻的别馆前,这才用很轻的声音告知艾迩一切的真相,
“少爷,北方女巫求见。”
“什么?北方女巫?做出预言的北方女巫?你为什么不早……”
“嘘!轻声点,少爷!”
“可是……”
“有些事情不像您想的那么简单,希望您能理解。”
“……”
艾迩不知道医生在顾虑什么,但也许她有别的什么鲜为人知的考量。
因此,艾迩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究这些。
“那么,北方女巫她现在在哪儿?她为了什么来见我?”
“我想这些您还是亲口询问她吧,这边请,少爷。”
女医掏出一串铜绛色的钥匙,打开了院子锁死的铁门,稍稍划拉掉积雪,才空出一人大间隙。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隐蔽?”
“是无奈之举,少爷,来,走这边,北方女巫已经静候多时了。”
“……”
艾迩对医生异常的行为抱有一定的警觉,他示意让医生走在前面,自己则在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
走过白茫茫的小径,女医带着艾迩横穿了一条连廊,来到了一座被大雪冰封的花园,而花园的中心,隐隐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
“那就是北方女巫?”
“是的,少爷。”
在手提的油灯中散发出的一点光亮中,艾迩远远地打量起那个陌生人。
那是个何其单薄的身影。
尽管沉默不言,但吟游者的尖帽子上吊饰着的风铃,
代替着她自无妄的暴风雪中发出嘶哑的叹息。
艾迩走近两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积雪褪散她衣装的漆黑,寒冷侵蚀她形影的孤独。
披散着的白发仿若莹雪,杏子状的瞳孔充斥着幽紫的深邃。
可无需矫饰的漂亮面容和与之相符的娇小身姿,
却仍使之看起来像一只凛冬中的精灵……
“唉,小……小女孩?”
惊讶地喃喃着,很难得的,艾迩居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亏童话书带来的刻板形象,他想当然地以为女巫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稍稍哽咽了一声,他朝着那个伫立于风雪中的女孩喊话道,
“陌生人,您就是……北方女巫吗?。”
“……”
闻声动了动,但少女不回答。
雪幕中,那个瘦小的身影静悄悄地走上前来,驻足于与艾迩一人之遥的大雪中。
侧着脑袋,隔着飘散的雪籽,传来了少女微弱的声音。
“……天体的主人,是你?”
“天体?那是什么?……但我是这儿的代理领主,艾迩·尘庭。”
“……不相干的回答。”
像是在嘟哝,又像是在叹息,依稀可以看到她小小的脸颊上,多了些血色的微痕。
然而,很快地,这些微小的变化也再度平复下去,
那张如同被冻僵的苍白脸庞,终归还是像一方寂静的雪地,缺少着生者应有的表情。
“抱歉,阁下,我不太明白,难道不是您为了黑暗之年的预言,而要来见我吗?”
“……居然在说‘黑暗之年’,看来是被蒙在鼓里呢。”
北方女巫转过头,有些颓然地瞥了侍立在一旁的医生一眼,
“……你,什么都没向他说明吗?”
“啊啊,狼可是很敏锐的,【她】的分身一直徘徊在少爷的身边,不到最后时刻,我不希望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这样呐……”
“等等,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抱歉,我有点不明白?”
艾迩听得一头雾水,他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变得有些警惕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就是北方女巫吗?”
“……”
这个提问让少女稍稍移开了视线,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北方女巫’吗……”
说话间,少女摘下了那顶吟游者的帽子,露出一双紫色的犄角与披着薄纱的鎏金头饰,而这正是人们的传言中,她所拥有的特征,
“虽然是很久远的名字了,但倘若你真的不知情……那么,你言中的北方女巫,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