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多久了。
可能是从记事开始起,也有可能是在记事之前。
不管怎么样,我始终都认为我与众不同。
——因为我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这东西并非是鬼魂幽灵之类,仅仅只是一些在人身上缭绕的黑烟,看起来就像是从人身上冒出来的一样。
我曾试着将我的发现告诉其他人。父母、邻居、同学,甚至是路人,但凡事能聊上两句的我都会把这些讲给他们听,然而却正如我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那样,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
——谁会去听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呢?
后来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去观察从人身上冒出来的黑烟,最终我发现:谁身上的黑烟越浓,谁就离死期不远。
当时的我还只是小学生,按常理来说正是心地善良的年纪,即使是我也不例外。于是我就想着用自身的这一特性去帮助别人。但也许是我的措辞有问题,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小孩子,所有人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其结果可想而知。
当我的死亡预言成真之后,非常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就像是那些恐怖影视剧里一贯的套路一样,我这怪异的能力被别人误以为是诅咒,他们把我当做一个不祥的怪胎,恐惧我、厌恶我并唾弃我,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也许是因为我这过硬的心理素质,我即便被人们如此对待,我也不曾有过一丝悲伤与痛苦,反而认为那些人不知好歹,并且对那些人抱有着“爱信不信不信拉倒”的心态。吃饭,上学,睡觉,除了平时没有人愿意搭理我其他的一切正常,我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是我的生活的转折点,也不是导致我的生活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
我到现在还清晰的记着,那是一个放学时的黄昏。
西下的夕阳非常的耀眼,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在我家小区的路上,这看似普通的行为却让我碰见了一件让我终身难忘的事。
我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些什么,我只能看到在他们中间冒着滚滚的黑烟。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懈怠太久了,只是以为他们在烧着什么东西。我满怀着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凭借着小巧的身形,我很快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然而当我站稳脚跟时,我才发现那并不是物体燃烧时冒出的黑烟,而是那只有我才能够看见的预示死亡的黑烟,其浓烈的程度就好像那人已经置身于死亡之中。而发出这股浓烟的,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而已。
我听到有人在嘀咕着“真恶心”之类的话,这使得我注意到那个跪在地上的乞丐在啃着什么,红色的血溅了一地。
浓烈的黑烟我的视野奇迹般的不受黑烟的影响,我看到乞丐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仿佛是在保护着自己的食物,而他的食物却只不过是一只猫。
是的,那个乞丐在啃一只猫。
猫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但我仍然从散落在地上的猫毛判断出,这只猫是那只总是会在我放学的时候向我讨食的,黄白相间的,右前爪有点跛的,怀孕的母猫。
在古代时,庶民会向国王上缴税金,以换取平民的身份得到国王的保护。
这只母猫虽然在平时并没有给我什么,但我很喜欢它那一身顺滑的皮毛,而且在我看来,这只母猫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
当有人故意损坏自己的所有物时,我应该怎么做?
还击?报复?杀了他?
各种各样的疯狂的想法充斥了我的大脑。
我不认为这不能换回那条母猫的生命,但也决不能让他好过。
所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即使我不说,想必你也应该能猜到一些吧。
是的,我杀了他,杀了那个乞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拿着美术课上会用到的裁纸刀,一刀一刀的刺进那个乞丐的身体,他到死也依然紧紧地抱着剩下的那一点烂肉,而我,也丝毫不打算停下来。
即使刀片断了一节又一节,围观的群众站在一旁说着“谁家的孩子啊这么狠”、“这孩子疯了吧”之类的话,我也不愿意停下来,即使那个乞丐已经死在了我的刀下。
但最终我还是停下来了,我垂下酸痛的手臂,扔掉了不成样子的裁纸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
我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挠了挠脖子的一侧。
目前我正处于警察局的某间审讯室里,在这个漆黑的小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我和两名审讯我的警察,房间内唯一用来照明的工具就是我们三人之间的桌子上的一盏小台灯。
“回到家之后,我妈的尖叫几乎要穿透我的耳膜,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还能发出这么有杀伤力的声音。再后来,这件事被全国报道,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还成了头条,没人会想到一个小学生会这么心狠手辣,这也算是让我火了一段时间。同时我也被送往各个精神病院进行检查,最后我被留在了‘第一精神病患儿看护中心’,一待就是三年啊。”
我长舒了一口气,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说了这么多,难免会有些口渴。
“我们是在问你的名字,而不是你过往的经历,请你专注点!”隔着一张桌子,两名负责审问我的警察中的一位大声说道。
“看护中心的人叫我十三,你们知道吗?十三是死神的数字,你们也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死神看待。”我微笑道,同时把身体向前靠了一点。
“请你严肃一点,按照现在的法律即使你依然患有精神疾病也可以把你定罪。”另一个警察说道。
“我真高兴你们能把我这样的人当做是一个正常人来对待,不过你们是杀不死死神的,因为死神就是死亡的代表,他不会把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更不要提把死神给关起来,因为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死神。”
这一次那两名警察没有说什么,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是刚意识到我是个精神病患者。
而我也是笑而不语,靠着椅背看着他们两个人。
砰!咚!
房间外突然传来两声巨响,惊得两名警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外面听上去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我出去看看,你在这看着他。”其中一个警察说。
“不用出去看了,我来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吧。”我把桌子上的那盏台灯拉近了一些,“只是接我回去的人来了。”
“你别以为有人能救你出去!”
“实际上我也没打算依靠那个家伙,毕竟这是我的事。”
我用手罩住了发烫的灯泡,仅仅只是微微一用力就捏碎了这脆弱的玻璃制品。
失去了这唯一的光源,整个房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在两个警察惊慌失措的叫声中,我慢慢的站了起来。
“Let's 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