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生活在水下的人鱼,玛恩其实并不是很习惯在陆地上生活。但是她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离开水,只是会很不习惯而已。

所以当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从用来当做床的大片星辰草上面醒来,环顾四周也没有找到应该在自己身边的卡诺。

虽然卡诺说过会跟她一起去参加海神祭,但是玛恩还是不放心。在找不到卡诺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怀疑卡诺是不是跑掉了。

“卡诺……卡诺……”

玛恩一边喊着卡诺的名字,一边在树林里寻找着他的踪迹。太阳越升越高,周围也越来越亮。

并没有过多久,玛恩就在不远处发现了卡诺。

卡诺怀里抱着一捧星辰草向她走过来,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玛恩这么着急。

“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醒过来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趁着夜色逃走了。”

“我睡不着就帮你去采星辰草了。”

卡诺一脸无辜地把怀里地星辰草递给玛恩。

看着卡诺的模样,再看看被递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大捧星辰草,玛恩刚才找不到卡诺的紧张和焦急也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

“走吧。”

玛恩抱着草转身往回走。

“要去哪?”

卡诺快走几步追上玛恩,随着她的步伐走在她的身边。

“回去把我们找得这些星辰草放好,再去找其他东西啦。”

玛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稍微离卡诺远一点,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卡诺当然是不知道玛恩的心思,只是一直跟着她。

在听到玛恩的呼唤声的时候,卡诺面前的康斯坦丁就不知道又藏到哪里去了。卡诺最后问康斯坦丁的那个问题,康斯坦丁并没有回答。于是卡诺只能暂时先放下康斯坦丁的问题,先去应付眼前找上自己的玛恩。反正康斯坦丁说过,在海神祭上面出现的人就是重点。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玛恩去参加海神祭。

玛恩把卡诺递给她的那一捧星辰草跟之前采来的其他的星辰草放在一起,随后转身面向卡诺。

“脱衣服。”

“什么?”

人站在玛恩的身边实际上却在想着康斯坦丁的卡诺并没有反应过来玛恩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让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姐姐还让我带什么东西回去。”

听了玛恩的话,卡诺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包着的绷带上面还写着他们要找的东西。为了能够赶快回去参加海神祭,卡诺听话地解开了衣服,任由玛恩在自己身上找需要的字眼。

玛恩凑近卡诺,在包裹着卡诺的卷轴上面寻找乌尔妲要他们来找的东西。卷轴上面的字写得不多,不过被当做绷带一层一层缠起来之后,露在外面的词就变得支离破碎。有一些地方还被卡诺渗出的血染上了颜色,更加变得模糊起来。

玛恩还在拼下一个要找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有人打断了玛恩。

卡诺听到有翻涌的水声响起,随后就看到有人从水中走了出来。那个人的打扮卡诺见过,他就跟水下的那些人鱼巡逻队的打扮是一样的。

那个人来告诉他们,组长让他们尽快回去,海神祭要提前了。

玛恩不懂海神祭为什么要提前,但是那个人鱼士兵只是个来传递消息的,也无法向玛恩解释具体发生了什么。玛恩选择相信她的姐姐,于是决定带着卡诺一起回去。

在下水之前,玛恩迟疑了。

“你怎么不走了?”

抱着一大捧星辰草的卡诺撞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玛恩,他怀里抱着的星辰草,所以看不见前面。让只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触摸到了玛恩柔软而微凉的皮肤。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现在回到水里,会不会变得更严重……”

玛恩的声音里带着担心的感觉,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海神祭提前,突然提前的海神祭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她原本想趁着乌尔妲让自己跟卡诺来找东西的时候让卡诺能够在陆地上面好好地把他因为自己受的伤养好,可是却没想到留在陆地上的时间只有一天一夜。

“你放心吧,我的恢复速度可是很快的。就这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找你姐姐,别因为我耽误了海神祭。否则到时候我的伤好了,你姐姐倒是要因为我毁了海神祭要杀我了。”

其实卡诺是骗玛恩的,他的伤根本不可能一个晚上就好。但是在这个情况下,卡诺又不可能说别的,只能先让玛恩回去再说。自己背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总会有好的一天。但是海神祭却不能够错过,尤其是康斯坦丁还说让自己注意在海神祭上面出现的人。

卡诺有预感,这一次自己一定能见到追寻了这么久的真正的普罗凡塞之书。

听卡诺这样说,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安慰自己,但是玛恩也放心了一些。

于是短暂的陆地活动就这么结束了,时隔一天,玛恩和卡诺又再次回到了水里。

卡诺毕竟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物,虽然有玛恩的鳞片保证他进入水中也能呼吸,但是在进入水中的时候还是会本能地慌乱。他在水中挣扎了两下保持住了平衡,但是他原本捧在手里的那一捧大星辰草已经在他挣扎的时候就在水里散开来,缓缓地沉降了下去。

卡诺还想把那些散掉地星辰草抓住,但是那么多的星辰草他根本抓不过来。水下就仿佛下了一场雪一样,无数开着白色的小花的星辰草从天而降,为这没有四季变换的幽深水底带来了一场也是仅此一场的雪。

两个人来到水底之后,玛恩把手里抱着的一大捧星辰草交给了其他人送去祭坛。卡诺站在玛恩的身后,看着自己空着的两只手,表情十分尴尬。

“我一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要不我把它们捡起来再送过去?”

卡诺说着就弯下腰开始捡那些掉在地上的星辰草,玛恩伸手拉住了他。

“没关系,反正海神祭的时候,星辰草也是用来铺在地上的。就当你是提前做了准备吧,反正我们带回来的星辰草非常多,我拿的那一捧应该也够了。”

“那你为什么要摘那么多的星辰草啊?”

卡诺是真的搞不懂玛恩在想什么了,如果不需要摘那么多的星辰草的话,那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东西呢?非要在林子里拼命地摘星辰草干什么?

“是你身上写要摘大量的星辰草的。”

玛恩指了指卡诺的身体,卡诺想到她其实是指自己身上当绷带缠着的那些东西。

“反正我们都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要再计较那些问题了。一会海神祭开始的时候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要乱跑。”

玛恩扯着卡诺的领子嘱咐他,卡诺连忙点头。

就算玛恩没有明说,卡诺也看得出来,海神祭要开始了。所有人都开始向着祭坛前进,玛恩和卡诺也跟了过去。走在他们旁边的人对于这个有着双腿的陆地动物看起来抱有着一些敌意,但是玛恩非常自然地待在卡诺的身边,甚至主动跟卡诺靠得更近了一些。

卡诺注意到了玛恩的小动作,知道她是在默默地维护自己。这个看起来似乎总是想跟自己作对的少女,其实心里对自己却很好。

一路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祭坛,卡诺才发现这个人鱼族部落的建筑分布看起来就好像是莱茵卡奈特大陆上那一座沉眠森林旁边的无名小镇。

一样的四条通路,一样的十字星交汇,一样地在交汇的地方有着令人群聚集的设施。虽然这种分布并不少见,但是在这个莱茵卡奈特大陆的镜象世界里,在与沉眠森林相似的森林中,有着这个与那座小镇相似的人鱼部落。当这些看起来相似的东西一起出现的时候,原本分开来看并不算少见的几样东西就变得非常特别了起来。

与那座小镇相对应的话,这座海底祭坛所对应的地方正是小镇中心的广场,也是自己曾经帮贝蒂奶奶摆摊的地方。

当时自己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里在与另一个世界相对的地方,居然会是在这一片孤独的水底。

与小镇里一样,大家集合的这个的地方只是一块空地。卡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所说的祭坛,更没有找到其他能够藏身的地方。

那么身为族长的乌尔妲又去了哪里?玛恩曾说过,他的姐姐平时都在祭坛这里,但是这里却分明没有人。

卡诺还看到,在广场的中心,铺着的正是自己和玛恩采摘回来的星辰草。星辰草并没有铺满地面,而是在正中心留出来了一片圆形的空地。

直觉告诉卡诺,那一片空地下面,一定有东西。

果然,当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像是号角被吹响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都以祷告的姿态低下了头。卡诺依然在看着那一片空地,玛恩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也一起低头。卡诺学者玛恩的模样也底下了头,但是他还是用眼睛小心地瞟着那里。卡诺感觉到了有水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动,随后那些铺在地上的星辰草也随着水的流动而开始移动,向着那一片空地靠拢。

随后便是有看不见的漩涡在水中盘旋,而人们看得见的只有在水中随着水流旋舞的星辰草。就在那星辰草所组成的漩涡中,一道蓝色的人影自下而上地出现。

还是那如同大海的波涛一样的深海蓝色的尾鳍,还是与鱼尾一样的深海蓝色卷发簇拥着她的脸。

不论看过她几次,卡诺都会在一瞬间觉得如果大海能够幻化成人类的模样的话,那应就是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个模样。

人鱼族族长乌尔妲,就在漫天的星辰草之中出现。

之前那些在漩涡中旋舞的星辰草在乌尔妲出现之后也停了下来,之前如同龙卷风一样组成了漩涡模样的星辰草们纷纷落到地面,以乌尔妲为中心,再次成为了一个空心的圆形。

乌尔妲向更高处游去,她看着那些落下的星辰草所组成的图案,又看了看人群中唯一的异类——狼人卡诺。

而同时,卡诺也正好在抬头看她,两个人的视线便隔着流动的水交汇。就在这一眼中,卡诺可以确定,乌尔妲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在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就让身为狼人而不是人鱼的自己来参加人鱼族最重要的海神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乌尔妲的确向着卡诺游了过来,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卡诺,而是他身边的玛恩。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新一任族长。”

乌尔妲拉起玛恩的手,脸上依然还是玛恩见惯了的笑容。但是玛恩却非常震惊,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姐姐,我……”

玛恩还想再说什么,乌尔妲对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不要再其他族人的面前说出拒绝的话。于是玛恩听话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乌尔妲则是拉着玛恩的手来到了那个星辰草围成的圈里。

“从今天开始,玛恩就是新一任族长,她会带领你们回到曾经的家园,回到那一片广阔而自由的大海里。”

乌尔妲对着所有人宣布这一消息,随后传来的便是其他族人的欢呼声。

玛恩完全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又应该怎么做。乌尔妲松开了玛恩的手,走进了周围那些欢呼着的人群中。玛恩想要去追乌尔妲,却被欢呼的人群所挡住,直到乌尔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玛恩也没能再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