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一向人跡罕至的孤山腳下,正站着三個人。
雖然他們都是一夜沒睡,但是這三個人的臉上都並沒有睏倦的表情。
紅髮少年的眉頭微微皺着,正在沉思着什麼事情。金髮少年一隻手牢牢地牽着身邊的銀髮少年,而且還時不時地回頭張望,像是在找什麼東西。銀髮少年則是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錶情,只是漠然地跟在金髮少年的身邊。
這三個人正是剛剛從孤山中出來的卡諾、安里和伊茲。
昨天那一場從早到晚時長一整天的查探潛行可以說是成功了一半也失敗了一半。成功的那一半是他們真的探查到了有用的信息,失敗的那一半自然是他們的“潛行”完完全全就成了個笑話。不僅被孤山城堡的主人抓了個正着,甚至還被捲入了不得了的吸血鬼之間的家族鬥爭。
在那隻看起來很強的銀髮吸血鬼帶着那個玫瑰色長發的女吸血鬼離開以後,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城堡花園裡的玫瑰花還是映着月光在枝頭盛放着,而站在花叢中的那個紫色長發的男人也收斂了一身的殺氣,又變成了那個溫和的紳士。
看着那個向自己走來的人,卡諾的心跳的很快。他覺得柯洛一定是來問他關於那隻銀髮吸血鬼所說的,自己是某一族的倖存者的事情。他心裡設想了無數種回答,但是卻沒有哪一種聽起來是最合理的。
吸血鬼與狼人這兩個相互戰鬥了不知道多久的種族,對立的關係大概是已經可以深深刻進靈魂里了。而如今面對比自己強大太多的柯洛,他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可以與之一戰的資格。
“你還好嗎?剛才有受傷嗎?”
突如其來的關心話語讓卡諾一時愣住了。
“能聽見我說話嗎?”
柯洛伸手在這個僵住的紅髮少年眼前揮了揮,他開始有些擔心這個少年是不是中了什麼攝魂術之類的。
“我沒事。”
卡諾終於反應過來回答柯洛的問題。
柯洛笑了笑,沒有再繼續問什麼,轉身回了城堡。卡諾也回過神來,趕快跟着他一起進去了。
城堡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安里……伊茲……”
卡諾試着喊那兩個人的名字,但是唯一回應他的只有城堡里傳來的迴音。
“剛才我讓他們藏起來,看來真的藏得很好。”
感知到薩迦羅的氣息之後,柯洛就讓安裡帶着伊茲趕快藏起來。不管“祭品”的事情究竟是怎樣,但是他就是覺得不能讓那個銀髮少年暴露在薩迦羅的面前。
雖然他自己也不能想象,為什麼從來不參與其他吸血鬼事情的自己會去搶薩迦羅的祭品。但是城堡里的畫像,還有那些生活過的痕迹都告訴他,那個銀髮少年對於自己而言,絕對不只是一個“祭品”這麼簡單。
還好那個金髮少年魔法師雖然看起來像是個柔弱的女孩子,但是能力還是很強的。他們兩個藏得很好,不但成功躲過了薩迦羅,而且現在連他這個城堡主人都沒能感知到他們的氣息。
“我們分頭去找一找他們吧。”
聽城堡的主人都這麼說了,卡諾也就放心的在城堡裡面尋找那兩個人。
卡諾上了二樓,準備把二樓的這些房間都找一下。
他推開了第一個房間的門,房間里有一張大桌子,還有許多的書架,看起來是一間書房的模樣。房間里掛着厚重的天鵝絨窗帘,此刻窗帘是打開的,有月光照進房間里。
門口有一個衣帽架,上面掛着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還有一頂寬檐禮帽。這兩個東西卡諾都見過,柯洛在向他問路的時候正是這樣一身打扮。
當時他心裡想的是,為什麼這個人穿着這麼奇怪?
再加上那一抹在風衣領子和帽檐的遮擋下勉強才能看清的深紫色的頭髮,他才會把柯洛認成是那個帶領魔法師來到萊茵卡奈特大陸的人。現在想想,柯洛這樣的裝扮大概是為了能遮擋住白天的陽光吧。畢竟陽光是吸血鬼絕對不能觸碰的東西,就算柯洛再怎麼強大,也還是一隻會懼怕陽光的吸血鬼。
如果不是自己認錯了,也不會拉着安里和伊茲一起來到這座孤山城堡,更不會發生後續的事情。這樣想一想,大概這一切也是某種命運吧。他們沒有找到那個與吸血鬼合作的魔法師,卻意外的找到了血月之戰的關鍵人物,還找到了伊茲的過去。雖然那個關鍵人物記憶混亂,導致不管是血月之戰的真相,還是伊茲的過去,都沒有辦法完全看清。
卡諾注意到,書房的牆上掛着兩張人像畫。
一張畫上是一個神采飛揚的女人。這個女人不同於那個玫瑰色長發的吸血鬼,她的美不是那種嫵媚而性感的美,而是更加英氣。如果是個男人的話,這種美應該會被稱為英俊。她穿着跟她的眼睛顏色相同的紫羅蘭色的裙子,手裡握着一根黑色的權杖,那權杖的頂上鑲嵌着一顆巨大的紅色寶石。
另一張畫上面則是一個目光深沉的男人。男人的臉上戴着單片眼鏡,金色的鏡框上面雕刻着玫瑰花的圖案。他身上有一種很溫和的氣質,看起來既像是個紳士,又像是一名學者。他穿着跟他的發色相同的深紫色禮服,手裡拿着一本沒有寫名字的書。
有着紫羅蘭色眼睛的英氣女人,有着深紫色長發的溫柔而紳士的男人……
如果將這兩個人身上的特徵和氣質雜糅在一起,最後得到的模樣,就是那個在站在開滿玫瑰的花園裡沐浴在月光下的人——柯洛·卡克納特。
卡諾已經可以確認,畫中的這兩個人一定是柯洛的父母。
而那兩個人的衣服上,都有着相同的黑色花紋。
同時,卡諾也發現書桌上放着一個單筒望遠鏡。那個單筒望遠鏡的鏡筒部分因為經常被觸摸而呈現出光亮的黃銅色,而不常被觸碰的角落則長出了綠色的銅銹。而在這個鏡筒的角落裡,也刻着一個跟畫上的那兩個人的衣服上相同的黑色花紋。
這個看起來非常眼熟的花紋,讓卡諾想到了那些指引他來到這裡的東西。他掏出了腰包里的那兩枚金色的硬幣,果然其中一枚金幣的上面刻着的花紋跟畫像上面的花紋一模一樣。
這個花紋正是屬於擁有黑色吸血鬼家族徽記的卡克納特家族的那一枚黑色的家徽。
這時候,卡諾也注意到了另一枚金幣上的花紋。
他想起來,那個銀髮吸血鬼的衣服上有着跟這一枚金幣上刻着的相同的花紋。而那只有着玫瑰色長發的女性吸血鬼裸露的胸口上,好像也有一個同樣的紅色花紋。
看來那個死去的魔法師口中所謂的“主人”,應該就是這個銀髮吸血鬼。
同時他又想起了伊茲手上的手環,那一枚金色的手環內部所刻着的另一個圖案——
安里抓着伊茲的左手,摘下了他一直帶着的白色手套。手套下面是與普通人類別無二致的,有着修長白皙手指的屬於人類的手。
“你看看那個金幣上的花紋跟這個是不是有點像。”
“什麼啊?”
卡諾伸頭湊過去,只見伊茲那冰冷的手腕上扣着一枚金色的手環,上面雕刻着一個花體字母“I”。他伸手慢慢轉動那枚手環,最後在手環的內側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圖案。
“本來我想從他的手環上面找找有關於他的身份的線索的,但是除了手環外面刻着的這個字母,還有這個內側刻着的這個圖案以外我就沒找到什麼其他有用的東西了。”
“這個……的確有點像,但是也不是完全一樣的。”
“會不會是有關係的近親家族?或者是大家族的旁系分支?”
卡諾想起了他們關於這枚硬幣上的花紋和伊茲的手環曾經有過這樣的對話。再想一想伊茲和那個吸血鬼相似的銀色發色和灰色眼眸,卡諾越來越覺得伊茲、柯洛和那隻銀髮吸血鬼一定有着非常複雜的關係。而據那隻玫瑰色長發的女吸血鬼所說,他們三人之間過去的種種,就是引發血月之戰的源頭。
同時最令他震驚的是,那一隻銀髮吸血鬼,竟然認得自己的眼睛。而且他不僅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一隻狼人,還知道狼人一族已經被人滅族了。
想到這裡,卡諾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那一枚金色的硬幣。
他尋找到這座沉眠森林,守着血月之戰的吸血鬼沉眠之地,就是為了要知道狼人一族滅族的真相。只可惜他守了這麼多年,也沒有獲得有用的消息,也沒有再見到吸血鬼。
可是自從安里來了以後,一切事情就全部洶湧而來。那一夜突然出現的血色月光,沉眠森林的異動,突然蘇醒的被變成了吸血鬼的魔法師。還有被錯誤召喚而來的殭屍,以及不知道為什麼會從沉眠醒過來卻記憶混亂的吸血鬼。
一切看似混亂的事情居然能連貫成一條事件線,而這一條事件線所隱藏的所有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如今看來不僅是千年前血月之戰的事情,就連狼人一族滅族的災難,也跟那隻銀髮吸血鬼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