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听见安里答应了自己,凡妮拉终于放心地怂开了抓着安里衣襟的手。

弗莱克适时地走过来扶着凡妮拉的轮椅,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

“你跟我们去房间里处理一下你的伤,其他人就先在这里等一下吧。”

弗莱克推着凡妮拉上了楼,安里也跟着他们一起过去。

卡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座城堡的楼梯上有专门为了轮椅设计的坡道。

按照弗莱克的说法,他和凡妮拉是被自己的哥哥和凡妮拉的朋友为了躲避危险而送离了他们原本所在的世界的。那么这么说来,他们也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怎么会恰好找到这个拥有为凡妮拉坐着的轮椅设计的坡道的城堡呢?

以弗莱克和凡妮拉两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建造这样一座巨大的宛如要塞一般的城堡的。那么这座城堡,跟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存在着某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呢?

又或者说,如果这座城堡真的是他们两个人来到这里之后才建造起来的,那么他们所驱使的那些能够建造这样一座巨大的城堡的力量,又来自哪里呢?

卡诺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不管是他短暂地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也好,还是今天也好,他都没有在这个偌大的城堡里发现除了凡妮拉和弗莱克以外的其他人。

他也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也在观察着,只是大家看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没有接到安里所下达的指示的伊兹就只是站在原地,他的双眼像是在看着前面,但是他其实什么也没在看着。

维特抬起了头,他专注地看着的是楼上的那一间卧室。安里跟着凡妮拉和弗莱克刚刚走进了那里,而维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安里的身影,最后也停留在了那里。

柯洛看起来跟自己一样,他也在环顾着城堡。最后柯洛的目光,也停在了那做了特别设计的楼梯上。

“你不觉得有一点奇怪吗?”

柯洛小声问卡诺。

“你也发现了对吧,那个楼梯。”

卡诺悄悄站在柯洛的身边,也小声地回答他的问题。

“正常楼梯的旁边还多做了一条平摊的坡道,看起来就是专门为了推轮椅而设计的。”

“而且这个城堡里面,还有很多类似的地方。”

刚刚环视城堡内部的时候,柯洛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在城堡的墙上,在差不多一个人坐着的时候的高度的地方,墙面上有一道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地方。城堡里的装饰非常的华丽,墙面上雕刻着许多复杂的花纹。而只有在那个高度的墙面才被打磨的异常的光滑。而且这一道光滑的墙面并不是原本的设计,它把墙上原本雕刻的图案强硬地切断了。因此可以看出来,这一道特别的光滑的部分是后来才被打磨出来的。而这一道特别光滑的地方的作用,大概就是在凡妮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可以用手扶着那里摸索着来确定她自己的位置。

这座城堡,仿佛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

“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来历?”

“那个少女的名字叫凡妮拉,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的名字叫弗莱克。他们告诉我说,他们不是这个世界里面的人,而是被从其他世界送到这个世界来的。为了躲避危险,弗莱克的哥哥和凡妮拉的朋友把他们送离了他们之前的世界。他们应该也跟我们一样是错误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真的是为了躲避危险的话,不可能来到这个还是很危险的世界才对。”

卡诺抬眼看了看楼上的卧室,确定没有人出来之后又悄悄补充道。

“当然这只是他们对我说的话,虽然我不能确定这些话一定是真的,但是至少他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伤害我们的事情。而且他们救了我,这一点是事实。”

听了卡诺的话,柯洛点了点头。卡诺说得的确是事实,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的确没有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

而且当时在魔法界的时候,在时空门打开之前卡诺失去了意识。按照卡诺自己的说法就是,他沉入了幻觉。在时空门开启,把他们送往这个世界的时候,卡诺的确还是失去意识的状态。说是这两个人救了失去意识地坠落在这里的卡诺,似乎也确实是合情合理。

柯洛侧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站着的卡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

卡诺之前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他现在穿着的这一身猎装。柯洛还清楚地记得,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那个沉眠森林旁边的没有名字的小镇里,自己第一次见到卡诺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卡诺看起来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红发像是热情的火焰一样。大概是早上出门的时候过于匆忙,还有两撮头发在他头上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长出了两只耳朵似的。

当时他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上衣,衣服的下摆扎进结实的工装长裤里,两边袖子也都挽起来堆在他的小臂上。宽大的上衣、粗糙却结实的工装长裤再加上一双便于活动的短靴,他的打扮看起来就跟小镇里其他工人差不多。

当时他就站在推车的后面卖面包,只不过似乎生意太好,推车已经空了,只剩下面包的甜味还在空气里飘散。也正是因为推车上面一个面包也没有了,所以推车前面也没有其他的客人。当时自己正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客人在旁边,才会选择去找他问路。

现在想一想,也许就是因为自己去找他问路,才会有了再一次的会面,自己也才能够跟伊兹再次相遇。

“你说这件猎装?这件猎装是弗莱克借给我的。他说这里的赏金猎人很多,穿猎装反而比较不显眼。”

卡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也的确是很久没有穿这种属于赏金猎人的猎装了。当初自己做赏金猎人的时候就没有穿过几次猎装,等到了后来,赏金猎人都已经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销声匿迹,自己也就更没有穿过这种衣服了。

“这么说他也是赏金猎人?”

“他说他不是赏金猎人,他的猎装是作为赏金猎人的他哥哥给他的。我也观察过,他的身上没有赏金猎人应该有的标记。”

“赏金猎人应该有的标记?那是什么标记?”

“是这个。”

卡诺说着,从他挂在腰间的皮质腰包里面拿出了那个还没有给出了安里以外的其他人看过的东西。

那是一枚小小的徽章。

那枚铜制的徽章上满是锈迹,在一片片的铜锈中勉强还能看清黄铜的底色。徽章上面刻着的纹样是火枪和短刀,它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字母——“H”。

“这是赏金猎人的徽章,也是一个赏金猎人身份的证明。每一个赏金猎人都会把它挂在身上,这也是赏金猎人之间互相确认身份的信物。”

“那你也是……”

“是,我也是赏金猎人。”

柯洛这才注意到,难怪自己看着从来没见过的那一枚赏金猎人的徽章会觉得很眼熟,其实那一枚徽章上面刻着的分明就是卡诺使用的武器——秘银短刀和秘银手枪。

自己虽然看过卡诺的身手,但是当时自己还不知道卡诺其实是赏金猎人。所以自己的当时只以为卡诺这样灵活的身手是他身为狼人所拥有的种族上的优势。但是现在想一想,虽然自己没有亲眼见过除了卡诺以外的其他狼人,但是自己也从曾经与狼人交战的父母口中得知过,狼人所使用的武器大多是他们显露了自身作为狼的形态的时候的利爪,或者是类似于利爪的武器。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起过有狼人会使用短刀或者手枪之类的武器。

果然卡诺并不只是一个狼人这么简单,他的身上还藏着许多的秘密。

安里跟着凡妮拉和弗莱克进入了城堡的房间里。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装饰的房间。

看起来距离自己很远的天花板上画着的好像是一片天空。

天空的正中画了一个举着长剑的男人,在男人的周围则有十个人向着他跪拜。

这是他第而次看见在天花板上居然会有画,而且还是这种奇怪的画。

他第一次看见天花板上面画着奇怪的画,是在刚走进这个城堡的时候。

在城堡的天花板上也画着颜色鲜艳的画,而且要比房间里的天花板上面的画还更加复杂。城堡的天花板上面画着的似乎是一整个故事,许多不一样的画被拼接在了一起,画在了天花板的上面。但是因为城堡的天花板实在太高,而那些画又特别复杂,所以自己也没能看清楚那些画到底画的是什么,它们组合在一起又到底画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除了在城堡中的那些画以外,城堡内部的装饰上也经常可以见到神像和宝石。虽然那神像都自己都不认识到底是雕刻的哪位神,但是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些神像拥有的都是同一张脸。

安里还发现在这个看起来应该是卧室的房间里面并没有灯,而且地上还铺着厚厚的地毯。

想一想凡妮拉,安里就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会是这样。

房间里没有灯,是因为这个房间的主人并不需要灯光。

房间里铺满了地毯,是怕这个房间的主人会摔倒受伤。

这个房间里的设计,充满了对凡妮拉的关心。

“你先坐一下,弗莱克去拿药箱了。”

弗莱克在离开之前把凡妮拉的轮椅推到了桌子边上,安里看了看,觉得自己不可以坐那个看起来应该是属于凡妮拉的床。于是他找了一个凳子,把凳子也搬到了桌子的旁边。

“你是哪里受伤了?”

“是我的手。”

“能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吗?”

安里点点头,但是他又想起来凡妮拉看不见,于是再次出声回应她。

“好的。”

听到了安里给她的肯定的回答,凡妮拉伸出了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安里也伸出了自己手上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凡妮拉的手。

凡妮拉感受到了安里的手的位置,也轻轻地用自己的手去触摸安里的手。

她可以感受到安里的手上缠了很多的绷带。那些绷带的边缘摸起来已经硬了,那是站在上面的血液干掉之后所造成的。而再向里面摸去的时候,凡妮拉感觉到了自己的指尖有一点湿湿的。

那是安里的血。

“很疼吧……”

“不疼的。”

即使是对着看不见自己的凡妮拉,安里还是露出了一个安慰她的笑容。

凡妮拉轻轻地在安里的手上继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绷带打结的位置。

“我帮你拆开它,如果疼的话你要告诉我。”

“好。”

凡妮拉稍微用力想要去解开那个结,但是因为打结的地方也已经被血浸透了,而且还已经干了,所以那个结没有办法轻易打开。

她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加大了一点力量,但是安里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凡妮拉看不见,但是她可以猜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安里在努力忍着疼痛。

而且她猜对了。

这一次安里手上的伤比上一次严重得多。上一次自己向彼世时钟献祭鲜血的时候只是割破了手腕,当时他们在没有其他人的海上打开时空门,自己可以完全控制好当时的情况。所以自己也能够控制好割破自己手腕的力度,并没有对自己造成特别大的伤害。再加上当自己倒了魔法界之后,蕾西在自己醒来之前就已经对伤口进行了处理,所以伤口恢复得很快。

但是当他这一次打开时空门的时候,他是处在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在那个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一座黑色的墓碑,但是在那一夜却变成了一朵巨大的深蓝色鸢尾花一样的审判所里面,所有人都在与时间战斗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争夺着时间,都希望能够抢先开启属于自己这一方的时空门。

安里咬着下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