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次回以轩姐家,你不一起吗?”
“啊……我的话就算了,帮我和姐姐问好就行了,我……稍微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做。”
“……”
“怎么了,小绮?”
“不……就觉得……居然会从姐姐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感到有些微妙。”
“那算什么啊。”
我在出门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姐姐的苦笑,我并不知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意义,但总觉得这能称得上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来说是一个好的征兆。
毕竟,这是姐姐她从那以来,应该说是从过去以来,第一次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志,我想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不,如果是姐姐她的话,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年龄夹在正中间的姐姐她,才是我们三姐妹中最成熟的一个。
不过,令人感到惭愧的是,在不久之前我还很讨厌这样的姐姐,至今我也不准备为那时候的自己辩驳,也不准备否认那个时候的自己,我是个固执的人,算是我的缺点,可我没有在现在就改变我认知的打算。
回到正题,我们三姐妹和好之后,不再像之前一样分居在不同的地方,完完全全不互相联系不互相往来,但也没有回到之前那种一起三个人一起生活得状态中,因为各种各样的考虑,以及各自的情况,我们选择依旧维持现在我和年芷姐姐住在一起,而大姐独自住在原来的家的现状。
只是为了进一步改善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让我们的关系恢复到曾经那恩恩爱爱的状态中,我们决定每周周末,也就是周五放学之后都会住在大姐以轩姐的家中住,周日的晚上再回到家中。
“以轩姐……我来了。”
“是我回来了,才对,这里本身就是你的家,还没有习惯?”
“不是说还没有习惯吧……只是说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存在……”
“那不就是还没有习惯吗?明明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到这里来了,你们的房间,除了你们当初搬出去的时候带走的,我就一直维持着现状,不过说起来,你们那时候还真是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啊。”
“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我们是姐妹干嘛要这么客气?我当初也没想到你们真的下定了这么大的决心,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啊啊啊不该讲这种事呢!我只是感到诧异,连小芷都把自己的房间洗劫一空了,我还真是……啊怎么回事我今天……”
“……”
没错,虽然我们想要回到过去的生活之中,想要回到过去那样幸福的时光之中,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被抹去的,无论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完完全全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了,这就是我们不成熟的时候的冲动所带来的后果。
即使那个时候我们完成了和解,但要说我心中对以轩姐的芥蒂完全消除了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当初就宛如绝交了一般,时间还没有那么快就能抚平内心中的伤痛,更何况越是亲密的人,靠得越近就没有办法在平日里坦率地说出心里话,那时候的我们只有在崩溃的时候才对对方说出了最不想说出口的,坦率的话语。
“嗯?你怎么提了这么大个袋子?”
“啊……我想着总归不能空手来……其实是姐姐她提醒了我的。”
“啥?小芷都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真是的我说了多少次了,这就是你们的家,别把自己当客人啊,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对待你们了。”
“不是那样的!”
“唉?”
“姐姐的意思是……为了关系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我们也必须要做出努力才行,每次都只是来以轩姐这边住,但其实是……我们一直在撒娇而已,姐姐她这么说了。”
“小芷?她……这么说了?”
“嗯……”
看到我点了点头的以轩姐,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样的苦笑又是对着谁的呢,但从我所见的一切来看,一定是对着不在这里的某个人。
“小芷啊……不愧是小芷呢……”
“以轩姐?”
“感觉我都要输了,多么成熟的孩子啊。”
“……”
以轩姐在说的是,二姐年芷的事情,即使是和好之后,也不愿意自己过多地来这个家里露面的姐姐,以轩姐也经常抱怨她为什么不来这边,但我提到的时候总是被姐姐婉拒。
“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和那时的小绮你一样生了我的气,才想从我的身边离开,结果……嘛,这不是应该在你面前说的话啊。”
“以轩姐?你在说什么?”
“不,不用放在心上,小芷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我们姐妹之间的情谊罢了,她其实是个比看起来要有主见多的孩子哦。”
“是……这样吗?”
以轩姐的话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一直以来姐姐在我心中的形象,说的难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的代表,只不过即便是如此,我也感谢她即使要违抗以轩姐的决定也要来到我的身边陪伴着我守护着我这件事,然而终究,一码事归一码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性格的原因,我会把相关的事情中不相关的事情分得很开,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在过去和以轩姐之间划下了那道差点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啊啊,我又开始了,真是当了老师喜欢谈这些事情的习惯就改不掉了,忘掉吧小绮。”
“不,我觉得这是必要的。”
“……”
“不能变得坦率起来的话,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的。”
“小绮……”
“我的愿望是三个人永远在一起,永远维持着与过去无异的幸福,这是很难的事情,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实现的空想这种事我也知道,但是至少作为姐妹……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心意永远不会崩坏掉,不会再次……崩坏。”
听到我坦率,但立刻感到非常害羞的发言,就连以轩姐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还真是说了非常难为情的话,至少对于我们现在三姐妹之间的关系来说,已经是非常难为情的话了,但我不后悔迈出这一步。
想要守护,守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事物,有时候不顾一切,不顾自己擅不擅长,这一点大概是重要的。
“你这家伙,变得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唔……”
就像是为了要掩饰自己的害羞一样,以轩姐用力地在揉我的脑袋,已经把我弄得很晕还发出了悲鸣她才停下。
“说起来也是晚饭的时间了,想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做,啊不过我的冰箱里的食材并不是很多,今天毕竟是星期五,我要明天才能去超市采购。”
“关于这个……没关系。”
“唉?什么没关系?”
“因为我从便利店买来了!”
“哈……”
“今天我也要下厨!”
“哈?小绮你是认真的么?可是我听小芷说……你在家里家务虽然会做,但料理这上面的事情……”
“我也努力过了!在这段时间里!也让姐姐教过我!所以没问题!”
“哈……我看看你带来了什么东西,啊啊是咖喱啊……这确实是对初学者来说也算是比较友好的东西,不过我真的能放心吗?”
总觉得,看到这样不被信任的表情,我会感到非常受伤。
“当然可以了!再说了如果以轩姐不放心的话,站在一旁帮忙不就好了吗?”
“说是这样说,但一定要……由小绮你来做吗?我觉得至少到了这边来,由我这个当姐姐的来照顾妹妹才是正常的事情。”
“不对,那样就完全不对了!”
“哪……哪里不对了?”
“我也想要为姐姐做些什么!”
“额……”
“只是当一个一直被姐姐保护着的妹妹是不行的,我也想……成为姐姐的力量,这样说虽然很傲慢,但至少当一个不用姐姐一直担心着的妹妹,就是我对姐姐最大的力量,所以我会开始努力,从现在开始一直努力。”
“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其实也可以的……不过跟现在的你说你也不会听吧?我也没有不识趣到去否认如今可爱的妹妹的决心。”
“嗯……所以以轩姐你就看好了吧。”
“只是……我稍微有点不在状态,或者该说是……稍微有些失落呢?”
“失落?”
难道以轩姐想说的是,看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保护着的妹妹们都在成长,成长到足够独当一面的程度,虽然还没到那种程度就是啦,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以轩姐会感到有一丝失落,以及那年长的那一方特有的寂寞吗?
“小绮……”
“嗯?”
“不能再换回以前的称呼了吗?”
“唉?”
第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姐姐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而下一时刻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不知道如何是好以及切实意识到了现状的苦涩就开始在嘴中弥漫,说到底我们自己决定变成了这个样子,谁也无法怪罪,是我们自己选择变成了这样。
“不能……再称呼我为姐姐了吗?”
“对不起……”
“啊啊,没事,没关系的,长大了的话有的称呼是难以说出口了呢,我并不是很在意啦,现在的称呼倒是更亲切了些,也更坦率了些呢……”
“……”
我明白,作为妹妹的我明白,以轩姐说的话是谎言,我们姐妹其实都不怎么擅长说谎,只是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而已,过分坦率的话就会变成过去那样,只是在摧毁自己身边你的一切而已,甚至由不得自己来决定。
我没有再称呼以轩姐为“姐姐”了,她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件事,至于她所说的因为长大了而羞于说出口什么的更是完全没有的事情,因为我还在用“姐姐”这个称呼来称呼二姐年芷。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这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躲避的过去了,伤痕就算是结痂脱落也会留下痕迹,就算永远也不会看见,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受过伤的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其实时至今日,我不可能没有一丝胆怯,不可能没有一丝后悔,但正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愧疚感与性格中不愿意退让的部分,让我们无法回到过去的时光之中了,是啊,就算那是梦想,那也变成了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想了。
对于我们来说,真的还能称之为幸福吗,对我们来说幸福又在哪里呢,我们真的能够寻找回,或是寻找到属于我们姐妹,属于我自己的幸福吗?
至今仍在迷途,明明冬天已经过去了。
……
……
……
“没看出来,你说的不是假话嘛。”
“以轩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谎了?”
“这么一说确实是呢,小时候虽然会故意逃避问题,但说谎的情况确实没怎么见过,啊这里是应该夸你才是吗?”
“不用了,我才不要这么敷衍的夸奖。”
“啊哈哈。”
听着煮着的咖喱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伴随着香气传入自己的鼻子,仿佛下一刻就想要把做好的咖喱端上餐桌,自己来做料理果然是非常有存在感,只不过我是让姐姐她手把手教会了我,而且中途还差点让姐姐崩溃了就是了。
其实,到刚才为止,以轩姐也是聚精会神地待在我旁边,真是的我都说了再信任我一些也是可以的,只要无视我有几次差点出岔子的情况就好了。
“啊啊,没想到还能吃到妹妹亲手做的料理,感觉幸福已经要溢出来了。”
“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啊以轩姐,不觉得角色形象变得奇怪了吗?”
“有吗?我倒是没有刻意去维持自己的角色形象啦,我也没有刻意去塑造啦,只是我是老师嘛,在学校里也要稍微严肃一点,不过我会把工作和生活分开的,小绮你也不喜欢喜欢说教的我对吧?”
“谁都不会喜欢说教的吧……我觉得以轩姐对学生也和善一点比较好哦。”
“那可不行,在学校就要有学校的样子,在学校之外就是自己的事情了,这么说可能听起来不够负责人,但我始终认为人生是自己的事情,老师也是有个人的生活,不可能每时每刻去思考你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不被配合的话也是在做无用功了。”
“刚才不是说了……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吗?又开始说教模式了……”
“啊……哈哈哈对不起啦,工作习惯工作习惯。”
“就算是工作习惯也不好吧,明明以轩姐还这么年轻,就算是老师也应该和学生打成一片才比较好吧。”
“那也不是必须去做的事情,不过……倒是有个死皮赖脸的学生主动要和我打成一片就是了,当然这个词在这里的用法不太准确就是了。”
“是之前说的那个人吗?”
“是啊,是个很奇怪,但我觉得还挺有个性的孩子,,那个时候居然是那个孩子点醒了我的心思呢,真是让人没想到,还有些惭愧,不过与之相对她也跟我讲了她的事情。”
“身为……霸凌者的过去?”
“没错,会这么坦然说出这些事情的孩子也是够纯粹的,不过她已经被纠正了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个叫做韩泽菲的人,和我的同学林慕雪罗小曼薛衿红她们有关,而且貌似本来就是从我们学校转到姐姐任职的学校去的。只是我一直以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在意其他班级里的事情,也不喜欢八卦别人的事情,那样都能称之为轰动的事情完全都没能察觉到。
“说起来,你那份工作还在做吗?”
“……”
“啊……我没那个意思啦,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那个意思了。”
“嗯……”
这件事,这件从以轩姐嘴中说出来的事情就是过去的我们的分歧点,对于我们俩说是不可忽视的地方,也是我们必须时时刻刻面对的地方,可以说缺少了这件事我们就没有办法更了解彼此,没有办法表现出真正的坦率。
也许大家早已忘记了,也许我也不是什么很有人气的家伙,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虚拟主播的中之人,而且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没错,这至今仍是一件对我来说重要的事情,因为我有这份本不应该属于高中生的我的工作,我才能邂逅了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我也终于能够得到与以轩姐和好的勇气。
“我会认同你选择的道路,而且根据小芷告诉我的情况,你的学习成绩也提升了不少,我不会轻视你的决心的,小绮。”
“以轩姐……”
“不过我已经放下这些事情好久了,现在已经完全不理解那个圈子里流行什么了,没有办法帮到你对不起啦。”
“不……姐姐能够支持我已经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帮助了,在此之上我已经不会去奢求什么了。”
“小绮……”
如果静下心来将心比心的话,如果能更成熟一些早些换位思考的话,就能明白以轩姐是做了多大的牺牲,她对这方面兴趣的热爱不输给我们任何一个人,甚至超过了我和姐姐,但就算是如此,为了守护我们她也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一切,虽然我不觉得自己选择了完全错误的道路,但没有体贴以轩姐这件事也是事实。
“真是的,现在的你已经会说这种话了啊。”
“唔……我一直都是会说这种话的好吗?”
“啊啊,那就是以前喜欢把这种话憋在心里吧?真是和我一模一样,我们不愧是姐妹啊,真是不得了的孽缘。”
“这里应该说是孽缘吗?”
“哈哈,确实呢,作为老师的我不该犯这种错误,但我为什么会在你们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呢?”
“大概因为,我们是姐妹?”
“嗯,可能就是这样没错。”
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或者说是藏在了话语背后,但我们想要传达的东西肯定能够传达到,毕竟我们是姐妹嘛,只要是姐妹的话,也会有这种程度的默契,也算是另一种坦率了,说不定也会被旁人给羡慕呢,我觉得这是被羡慕就会令我感到的事情。
“不过,小绮,你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
“唉?突然间说什么呢?我是虚拟主播的中之人,是覆面的存在哦,不用露脸的啦,所以说怎么样都好,我也没有,永远没有露脸的打算就是了……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种时候别给自己留后路啦,而且我也没有说那方面的事情啊,只是自己的妹妹本来就很可爱,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妹妹的闪光点该有多可惜啊,明明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更自信一点的,现在你的发型,这样遮眼睛的刘海儿,会给人不自信而且难以接近的感觉吧?”
“这……”
也许就是最开始封闭内心的时候,我不知不觉间就留成了现在的发型,躲开自己的视线,说不定就能起到掩耳盗铃欺骗自己的功效,而且已经走出那段过去的现在,对我来说,自己至今为止拥有的一切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自己也对自己所拥有的事情产生了留恋,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吧,我已经不想割舍任何事情了。
“而且,在男朋友面前,不能继续这样吧?”
“哈?这……这跟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啦!还有我们其实!”
“就是在交往吧?你骗不了我哦,从那次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交往了吧?啊啊果然这就是青春啊。”
“唔……”
“不过看来你的男朋友相当喜欢你呢,啊啊陷入恋爱的小绮我以前是完全没有想过的啊,果然果然,说一直在一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吧?小绮你最后还是会跟男人跑了!”
“以轩姐!”
“这样都不愿意喊我姐姐啊……”
没有听到以轩姐最后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过她在之后一直在跟我说,外表变得更有自信更加可爱的话也会让男朋友更加喜欢的,更能抓住男朋友的心什么的,明明以轩姐自己都没有恋爱的经验的才对。
而且,小昊对我来说,并不是应该以那么轻浮的态度对待的对象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