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回答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微微抬起眼帘,俏生生的注视着我。略微仰起的下颌与雪白的脖颈连成一线直接接连着一大片雪白的白腻,让人止不住有些心跳加速。
“这样真的好吗?”
我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有点啰嗦哦,阿刃。”
“抱歉。”
不自觉地道歉了,可是这大概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脚下的舞步不知何时已经凌乱掉了,几乎是任凭着安娜牵着我的手维持着这一支舞。
真是、不像样啊。
“刚才、玲玲和你说了什么吗?阿刃。”
“她、什么都没说。”
“是吗,真是个笨蛋呢。”
安娜轻轻地笑了,不是那么温暖的东西。是更加低气压的,仿佛斥责着什么似的笑意。
“你呢?阿刃说了什么吗?”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回答才好。
或许不应该回答的。
因为这样有些卑鄙了,不论是对于我来说,还是对于她来说。
“看样子阿刃也什么都没说呢,真的只是跳舞而已。”
“别擅自下定论啊。”
“那么阿刃说了什么吗?”
“……”我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安娜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不在意地笑着,笑容没有丝毫的改变。
“阿刃也没有资格说我吧,明明一个个都自说自话的。”
“好吧,我不问那些事情了。那么,现在阿刃对我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这不是一样吗?”
我无奈地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怎么会一样啊,当然不一样啊。”
“我不会回答你的,安娜。反倒是你,如果有什么想要说的话,现在说吧。”
舞步轻移,贴近着彼此的身体,明明是深冬的夜晚,彼此都穿着单薄。应该觉得寒冷的,此刻我却觉得她的躯体滚烫的有些吓人。
“阿刃这样不行啊。明明不让我这样做。自己却这么做呢。”
“啊,抱歉。稍微让我狡猾一点吧。”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干嘛说的那么神气十足。”
“是呢,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啊,我已经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拜托了,安娜。最后就让我任性一下也无所谓吧。”
我恳请道,安娜在我的恳求之下并未露出任何软弱的表情。那份从这支舞开始的那份恬静笑容便一直没有变化过,仿佛定型了一般凝固在了她的脸上。让我不能看透那潜藏在那份笑意之下的真意究竟是如何。
我甚至没有自信,自己所行之事究竟是否正确。还只是自己的软弱。只是逃避而已。
搞不懂了呢,越来越搞不懂了。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就算搞不清楚也好,就算是错误的也好,现在的自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已经做了的话,只有将这件事做到底了。
盘算不清楚就不要盘算,搞不清楚对错,就不用搞清。
反正从头到尾自己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过,现在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贯彻好了。
“真是过分的人呢。阿刃真的想要听我说的话吗?”
一直以来笔直注视着的视线低垂了下去,她发出了疑问,视线却跟着落下。在旋转的舞步之中摇摆不定。
我感觉到了心脏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似的。说不上是难受,而是夹杂在喜悦和痛苦之间的一种情绪,我不好给予它定义,也不想。
身体在发热,甚至有些发抖。
咬着牙齿,强忍着颤抖。我做出了回应,没有逃避。
“嗯,我想要听安娜你说。”
“是吗,事到如今就算你想要反悔也已经迟了哦。”
“嗯。”
我再一次予以肯定。没有回避。
她也终于再一次抬起了头,望向了我的眼眸笑了起来。
“是吗。那么阿刃就稍微听听我的话吧。”
“虽然雨玲什么都没有说,阿刃你也该察觉到了对吧。事到如今我可不允许阿刃你说不知道哦。”
她好像是在询问我,可是我并不会给予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现在是她的时间。
“已经藏不下去了呀,不论是雨玲的也好,还是我的也好,哪怕是阿刃你的。我们就好像在玩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捉迷藏一样,可是如果永远都不会结束的话,那就不叫作捉迷藏了,只是迷路了而已。”
“大家都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不停地试探着彼此的界限,却又害怕触碰核心,维持着这种走钢丝似的关系。是呢,对于我们来说彼此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哪怕难过痛苦,稍微一不小心就会碎裂,也要拼尽全力保护。可是这种日子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阿刃你也明白这一点对吧。”
"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一杯盛满了清水的水杯,明明早就快要满溢出来了,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捧着,哪驻足不前也好,手臂早就觉得酸痛不已了也好,我们也要勉强的举着这个水杯。"
“事实证明这是没用的。”安娜笑了笑。“不论我们保持着多么完美的举水杯姿势也无济于事的。因为这清水并不是固定的量呀,而是会慢慢增加的。”
就仿佛要依靠在我的肩头上睡着一般,安娜的脑袋几乎搭在了我的肩头。那早已经闻惯了的柑橘色香味无比刺激着我的鼻腔。带着那香甜的香气,安娜的身子几乎全部贴在了我的身上。
浑身都变地僵硬了起来,仿佛关节锈死了的老旧机械一般。流畅的舞步荡然无存,那温暖的躯体紧贴着在自己的身上,进一步阻止着自己的舞步。
这根本就已经算不上是在跳舞了,只是单纯的相拥在了一块。
“这份感情啊,早就溢了出来了啊。”
安娜的脑袋贴在了我的肩头,仿佛耳语一般轻声说着。
略带着一些湿润的温暖吐息吹拂过我的脖颈,从脖颈那里就好像起了一场风暴一般,那场风暴是那样的狂烈,瞬间便席卷了整个身体。
这时候我才明白我的胆小和怯弱,自己的身体僵硬和一块木头一般,根本就无法环起手臂去紧紧拥抱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甚至连低下头去看一眼她此刻的表情也做不到。
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听着安娜的声音。
“阿刃我喜欢你呀,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呼吸完全的停滞了,仿佛被一支巨大无比的大锤恶狠狠地击中胸口。下一秒才又猛烈的跳动了起来,比起需要之上的猛烈跳跃了起来。
喜悦的感情被悲伤狠狠地殴打着,溃不成军,却不肯倒下。名为忧愁的清晨白雾浓郁的包裹着两人的战场。
明明是自己已经料到的事情,是自己所设下的圈套,是自己所期盼的现状,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早有觉悟、早就知晓,为什么还是这么的痛苦不堪,心脏仿佛快要裂开一样。
有这种时候准备好的话,早就不知道排练了多少遍,预演了多少遍的,应该是很熟悉的话语,一点儿也不应该感到生涩。
可是准备好的话语却不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仿佛那些准备好的词句话语都变作了一根根锐利无比的尖刺一般,刺入了自己现在早就已经痛苦不堪的心房。
不、不对!这种时候才不需要什么狗屁的已经准备好的台词,早就设想完毕的对策。那样的只是傲慢,只是一种胆怯而已。
自己根本就是搞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现在安娜需要的可不是那种东西啊,根本就不是那种东西!
终于身体渐渐复苏了过来,就好像重新被上过油了一般,本来完全锈死的关节,吱吱呀呀的,虽然有些勉强。总算是再一次活动了起来。
我仰起了双臂,总算将她紧紧抱紧。
“阿刃?”
“这支舞还没完呢,我们继续跳吧。”
“嗯……”
我抱着她,并未看见她此刻的表情,只是这声回应是如此的轻缓而微弱。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熄灭了一般。
还在颤抖着,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刚刚出生的幼子一般纤细而惹人怜爱。
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并不多,只是进一步加大了拥抱着她的气力而已,想要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温暖分享给她。
她似乎也在贪恋传递而来的这份温暖一般,进一步加大了双手拥抱着我的后背的气力,稍微让人觉得有些疼痛。
我们拥抱着彼此,贴得很近,大概都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吧。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不适合跳舞呢,不过无所谓就算是随着拍子,轻移着脚步就可以了。
重要的是话语,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述说的话语。自己真正的、完全没有虚假,捏造的,完完全全的真心。
嘴巴张开了几次,发出了几个莫名其妙的音节,却连一句完整的词句都没能说出口。
真是让人急躁,明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苦恼着,思索着,终于勉强将心情整理成了话语。
“安娜能够喜欢我,我很高兴。十分的高兴!毕竟像安娜这样优秀的女性能够喜欢上我,真是十分让人荣幸的事情呀。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臭毛病啦。真的、真的十分的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我想要试图把话语编织成一首欢乐的小艇,可是那悲伤的湖水太过于汹涌了,很快小艇便变地十分沉重了起来。
即便是稍微划动一下,也十分吃力。可是我没有认输,依旧努力着的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决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就好像刚才的情况的反转,我努力地吐露着自己的真心,安娜安静的靠在了我的怀里,只是轻轻的呢喃的作为回应。
“真的、真的,我十分感谢安娜你,也十分喜欢和安娜一路相处过来的时光。那都是我不可替代的宝物。”
“嗯。”
“说实话,如果最初的时候没有安娜你的支持的话,我想我一个人肯定是撑不下来的。比起其他人想象的,我自己明白我要脆弱的多。如果不是安娜你一直鼓励我的话,我肯定找不回曾经的自己。”
“嗯。”
“也是安娜你让我明白了过去的那个自己也并不是正确的存在。是你让我察觉到了这一点,安娜。”
“嗯。”
“还有、还有谢谢安娜你的料理,一直以来也没少吃过安娜你所作的美味料理呢。”
“嗯。”
“还有……还有一直以来,工作上也安娜帮了我很多,我这个班主任做得可不算称职呢。”
“嗯。”
“说起来,蔚蓝海岸的时候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一起跳了一支舞呢。”
“嗯。”
"还有红叶岭的时候,让安娜你担心了呢,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被叶月威胁的时候安娜你一定很害怕吧。"
“嗯。”
“这次勇者祭也是,也让安娜你担心了吧。说起来一直都让你们担心了呢,真是十分抱歉了。”
“嗯。”
“这么说起来的话,一直以来都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呢。”
“嗯。”
“现在我回想起来才察觉到了,原来这是一件对于你们来说十分不公平的事情呢。”
曲调渐渐舒缓了下来,还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还有想要继续持续下去的心愿,可是那跃动的音符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尾声。
便是连那早就不像样子的舞步也已经跳不下去了。
紧紧地、紧紧地拥抱着她,最后一次。
想要将这份感触永远残留下来。
那香甜的、柑橘香味不知何时变地有些刺鼻,刺激着鼻子、刺激着眼睛,几乎快要让人流下泪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应该继续说些什么的,还有许多话语没有述说,还有许多的感情需要传递,可是最终那些话语到了嘴边,却都凝结成形不了,变作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唤。
“安娜、安娜、安娜……”
只是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明明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是徒劳,却还是不肯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呼唤着。
最终,那漫长的休止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个重音,乐曲结束了。
彩虹球射出的朦胧光彩不再轮转色彩,变成了单调的,并且沉重的颜色。
结结实实地覆盖在我们的身上。
魔法的时间结束了,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明明是一早决定的事情,可是现在却不肯松手,不论是她还是我。
可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哪怕这是多么温柔、多么让人贪恋的事物也决不能一直持有下去。
深深的吸入了一口空气,死死的咬着牙齿,一次又一次、凝结起浑身的气力,却一次又一次的溃散崩溃。攥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想要抬起的手臂仿佛坠着无比沉重的事物,无比艰难地、一点一点缓缓抬起。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却显得无比的艰难。
整个过程似乎被肆意拉长了无数倍一般,可是即便如此,即便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漫长,却还是觉得短暂。
迟缓抬起的双臂终于触碰到了她的肩头。
那一瞬间我能够感觉到她的颤抖,小小的、微弱的颤抖。
那一瞬、几乎快要前功尽弃了,终于做到了这一步的所有努力。想要放弃原本的打算,只是想要紧紧地抱紧她的念想无比清晰并且强大的君临在自己的脑海之间。
在最后的关头,好不容易抑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不行啊、自己果然还是不行啊。就算再怎么逞强、就算自己说的再好听。自己终究是个软弱的男人。
自己居然会有这样软弱的想法,真是丢脸。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是这样的痛苦,和这种痛楚比起来在源之海奋战的那种痛苦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最终我还是做到了。
我将安娜推了开来,她、并没有抵抗。
感受着她温暖的身体离开怀抱,逐渐变地冰冷、冰冷。指尖触碰到她的肩头的那种冰冷触感甚至快要让人冻伤一般。
最终,我们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彼此面对面的站立着,只是互相拥抱着的双手再也没有了纠葛。
“结束了呢。”
那被彩虹球射出的厚重色彩覆盖着的她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轻声的说道。
只是那笑容显得那般的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半点曾经的那种温暖。
“嗯。”
我轻声回应,声音厚重的几乎快要压垮自己。
即便是这样,看见了她的这份笑容,我还卑劣无耻地奢望着我们能够回到曾经,回到过去。
保持着、维系着曾经的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着这样令人作呕的错觉。
接着,安娜抿着嘴唇,注视着我。十分艰难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玲玲啊,已经辞职了。今晚她便会离开。阿刃想要留下来,或者离开?该你作出选择了。”
“诶?”
我愣住了,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情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有些紧张了起来,想要进一步追问更加详细的事情。可是想法没能成形。
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晶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伸出的手掌僵在了半空中,连带着思绪也一并被冻结了。
啊、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要继续追问的想法是多么的残忍。
就好像慢动作的回放一般,被悲伤满溢的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上的动作变地如此缓慢清晰、深切地烙印在了我的眼底。
思绪狂涌了起来,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
就好像一具老迈的身体配上了一个年轻人的灵魂一般完全不相匹配。
就这样目视着安娜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无声的、安静地哭泣着。
仿佛害怕被什么可怕的怪物发现一般,遏制着自己所有的声音,只是那样无声的哭泣着。
她甚至连这种时候都在顾忌着他人!
身体终于缓缓回复了正常,思绪却陷入了僵硬。
无法很好的去思考,只是下意识的一般,我想要跪下身去,伸出手去,去安慰一下眼前这个无声的哭泣着的女孩子。
手掌伸了出去,半途却被横插出来的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
我愕然,侧过头去。
看见了雪莉那张难得毫无表情的严肃脸庞。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自己却没有注意到。甚至不知何时舞池已经空旷了,自己也不知道。
“不行哦,陆老师。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了的话,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不要再撒娇了。”
她的话语就仿佛一把利刃一般,恶狠狠地刺入了我的心房,然后从脊背穿透而出。
“我……”
想要反驳,可是无法反驳。
因为、她是对的。
她是对的。
严肃的表情转化成了柔和的笑容,只是雪莉手中握着我手腕的力气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没关系的,陆老师。这里还有我们呢,戴安娜老师就交给我们吧。”
她微微偏了偏头示意,我顺着指引往她的身后望去。
不知何时,班上的学生们已经默默地集结在了这里。
我已经顾不得去思考他们究竟知道多少,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也没空顾忌什么丢脸的问题了。只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他们的话,那么、安娜的话就没关系了吧。
真的没关系吗?真的就这样交给学生们就没有关系了吗?
刚刚想要放下的心,忽的向自己发出了询问。
可是如果不交给他们,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啊。
资格?只是安慰哭泣的女孩子需要什么资格?
别搞错了,陆简刃。
安娜对于你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人,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份感情哪怕并非完全契合,可是也绝不是虚假啊。
就这样狡猾的交给别人,自己一个人跑掉真的好吗?
可是如果自己想要安慰她的话,难道不是伤害她妈?
啊,可能吧。
可是你真的能够允许自己就这样逃跑吗?就这样什么都不管的离开吗?就这样彻底结束吗?
这么可能啊!
这样就对了,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我说服了自己。或许这只是歪理,不过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已。
“让开!”
我大喝一声,甩开了措手不及的雪莉。
猛地跪倒在了安娜的面前,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头。
似乎是因为意料之外的感触,安娜愣愣的松开了双掌,露出了彻底哭花了的脸。
精致成熟的妆容早就荡然无存,那副花兮兮的模样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只是现在谁也笑不出来而已。
我伸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安娜……你永远……永远都是对于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这一点、唯独这一点、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忘记。”
死死按住她肩头的手臂有些过于用力,可是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
只能留下这样的话语,这样并不足够、也不够妥当的话语。
或许这句话甚至有些自私,可是我并不会否认,这是此刻我想要言说的、最为贴切的、最能够贯彻我此刻心情的话语。
我想要将它传递到安娜的心底,让她铭记。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我,没有诉说什么言语,也没有传递任何表情,只是那样直直地、缺乏表情和情绪的,望着我而已。
心脏仿佛裂开了一般,光是呼吸而已便疼痛的不能自已。
可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些什么了,甚至这么一句话都不应该留下来的,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资格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自私的、傲慢的,根本没有顾忌她的感受、也不想要顾忌她的感受,我不知道,我想不清楚。只是如同溺水一般,我想要抓住这段关系,不想要在这里就宣告结束。
如果她能够抱有与我一般的想法就好了,怀抱着这样的奢望。
我期盼这句话成为注脚,如果并非如此的话,那么我希望这句话就成为一份毒药吧,或者解药,成为这份思念的解药。
站起身来,我感到了一阵恍惚的头晕目眩。
明明只是这么简短的一段时间的下蹲而已,身体却确实地给予了剧烈的反应。
"剩下的交给你了。"
我咬着牙齿对着雪莉说道,还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雪莉身旁的昆延。
大概是他阻止了雪莉想要阻挠我的行动吧。
我并不想要去看此刻昆延脸上的表情,只是想象而已,我便清楚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一幅光是瞧见,便让人生气的模样。
“交给我吧,陆老师。”
昆延做下了保证,我转头离开,像极了逃跑。
或许就是逃跑而已,就算想要去美化这种行为,我也无法否定。
我只是跑呀跑呀,落荒而逃。
所有的勇气和气力都已经在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之后消耗殆尽,我甚至没能最后去看一眼她的模样。
++++++++
真是笨蛋呢。
由衷地我感叹道。
我看着她走了回来,像似强忍着什么的表情,我说不清楚情绪,只是能够瞧见她的忍耐,咬牙切齿,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似乎只要稍微松弛一点,她就会忍耐不住把那些拼命忍耐下的东西全部宣泄出来。
我询问道。
“怎么样了?”
简短的询问,我并没有太大的自信能够谈笑自如,如果说了太多了的话,肯定会泄露出很多不该泄露的事情的。
“只是跳了一支舞而已,像个笨蛋一样。”
她艳丽的唇线变作崎岖的曲折,无论如何都无法抚平。
“这样好吗,今天晚上你不是就要走了吗。”
“嗯。”
“那么就这样结束,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而且这不是结束啊,安娜。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她的脸上强撑起了笑容。“安娜你也知道,我会留在联盟学园任教,只是因为想要逃避而已,可是现在逃避的理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比起在联盟学园任教老师,我想还有更多适合我的工作等着我。所以,没关系。”
留下这些话,她便离开了。
她艳丽的黑色长发飘舞着,穿着漂亮晚礼服的纤细身影很快淹没在了五光十色的人群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我并未再说些什么话语,去试图挽留。
比起他人以为的,我并没有那么的无私。
……
接着,我看见了归来的他。
并不算是什么狼狈的表情,只是喘息着,不知是因为跳舞的缘故,还是别的缘故……
他、邀请我跳一支舞。
我接受了这份邀请。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的舞蹈了,还是无法习惯。双手相交的时候,指尖仿佛触电了一般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晰。
他大概也和我保有一样的想法吧。
真是厉害的手汗啊,我并没有点破这一点。因为我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嘛。
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感受着他从双臂之间传递过来的温暖体温。
是那么的灼热,灼热的似乎能将这具身体身上所有寄宿的寒冷都点燃一般。
暧昧的灯光下,舞曲奏响了首个音符,画着圈的舞步开始舞蹈。
我首先开口询问了,在他之前。
他露出了有些难堪的表情,你瞧,我也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善解人意”哦,阿刃。
可是即便被我这样过分的对待了,他还是尴尬的笑了笑。
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
反而十分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我没有那种打算。只是我想最后应该跳一支舞的,不然难得的宴会不是完全就白费了嘛。”
是吗,最后的一支舞。
我想这大概是他苦思冥想,呕心沥血想出来的妥当方法吧,像他的风格。十分温柔的做法。
可是,有时候温柔也会变得残忍啊。
“果然呢,像似阿刃会说的话呢。之前还稍微担心了一下啊。明明有更轻松的做法的嘛,不用这么顾忌我们也可以的。”
我并不是在责备他,只是装作责备而已,夹杂着一点小小的抱怨。
把想要宣泄的更加沉重的情绪,变成了较为轻浅的东西。很好的蒙混了过去。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凡事都要有一个漂亮的结尾比较好。这样的话,对谁而言都是好事。”
所以,他也试着解释了一句。
结尾吗,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结尾。没有什么时候,比起现在让我觉得结尾这个词汇是这么的让人可憎。
“是吗。这样真的算是漂亮的结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