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白唥海峡那联邦最新型号的声呐都无法准确探测位置的深度,名为【玛丽安】的台风级核动力潜水舰在此落锚。

这台全长达100m,高20m的巨型潜水艇,为了能够搭在四台AS而进行了多次的改装。同时也保留了当初在研制时作为测试设备的淡水处理系统,给予舰艇净化海水的能力,以达到了接受一次物资补给,就可以至少航行半年以上的水平。

然而,这并非仅仅缩短航程周期那么简单的事情,比起只为了增长战斗时间,让这群【问题人】尽可能离开本土才是真正的用意。

蕾娜塔·克拉诺维奇坐在并不算非常狭小的舰桥里,科技化之后的潜水舰,目前也只需要10来个人操作即可,现在其中的大部分,比如夏曦,或是伊万都已经上了陆地,只留下作为部队指挥官的自己和剩下的机械技师们。

“别来无恙啊,克拉诺维奇小姐。”

眼前的屏幕上,闪烁出了有一定年纪的男性的面容,灰白的头发用发油整齐地梳成随处可见的商人政客的模样,有一定棱角但是却依旧抵不住年岁而发福的脸庞上锁着眉头。

“贵安,隆德巴纳先生。”

蕾娜塔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古董船长帽,理了理身上的制服,两腿交叉有些慵懒地坐在舰长席上,和这位“大叔”通讯。

“关于那个东西,为了敲响世界的丧钟,已经运送到了指定的地点了。”

隆德巴纳,联邦下属的大型企业隆德巴纳财团的董事会之一,同时也是联邦高层的议员。但是却在这里做着将某种不得了的东西交由敌对国家的行为。

“关于这件事情,贵国议会真的没有人反对吗?”

“不,我们只是商人,议会之中的大部分也都是从事各类商业活动的人士,只要我们为了扩大战火,总统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隆德巴纳先生接过从屏幕的边界出现的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递过来的毛巾,拭去了自己额前的汗水。真不知道这位联邦的高官和大商人为什么会待在没有空调的地方。

“那么,还真是感谢阁下了,我方已经派遣了负责回收那个东西的人员了,这次的合作我想必然是十分愉快的吧。”

“承您吉言,也祝愿您武运昌隆。”

隆德巴纳先生正了正头,之后微微点头致意,切断了通讯。电子屏幕在一瞬的闪烁之后,重返了虚无的黑色。

“真是个狡黠的女人,不管是头脑还是身材,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隆德巴纳回想着蕾娜塔穿着【联盟】那有着浓浓厚重感的军服,都显得身材玲珑有致,也不面想一想这个女人一丝不挂是个什么姿态。

“阁下,是议会打来的电话。”

一边的侍者接过主人递过来的毛巾,从一边托起了一个古董电话,现在这种还在用转盘的电话不是复古设计,就是真正的本该躺在博物馆里的文物了,这台电话,显然不是前者。

“那你先出去。到时候我再叫你进来。”

隆德巴纳反常地从侍者手中“夺”过电话,然后一本正经地将那位服侍自己多年的老侍者支开,等到这间会客室内只留下自己之后,才举起电话。

“喂,是我。”

“你说什么?……”

“喂,喂,喂,哥!喂,卢卡斯!”

某个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剧烈地摇晃,卢卡斯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

先前,思考的是关于父亲的事情,但是却莫名的专注,以至于从外人眼中自己就是在发呆而已。

“你不会是当上军官之后得意忘形,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怎么去和军区的姑娘套近乎,然后发呆傻笑吧?”

自己的妹妹就那样站在一边,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卢卡斯在“抱歉,刚才有些累了”的道歉之后,从座位上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洗脸来集中一下精神。

总有一种感觉,自己会与父亲见面。这感觉上就像是胡说八道,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内心中深深地相信着这一点。

自来水的水珠滚过卢卡斯那有些晒黑的亚洲人典型的脸孔,滑落到下颚之后,滴落在洗手台内。

滴答,滴答……

水滴下落的声音,卢卡斯双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用一种弯着腰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就仿佛是幻术一般,镜子中自己的脸,渐渐于若隐若现的中年男人的面孔重叠,那是父亲的面孔,已经快有两年未见的父亲的容貌……

可恶……为什么会想要见那种混账东西!

卢卡斯有将镜子一拳打碎的冲动。

“哥,你没事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卢娜推开了洗手间的门,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了前所未见的凶恶表情。

“啊,我,我没什么,就是,马上要成为正规军了,有些紧张和急躁。”

卢卡斯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是父亲的幽灵缠绕着自己,又感觉,母亲的亡魂也会随之而来。

父亲死了吗?

这个问题缭绕在他的心头。

他并不确定答案,他从镜子中看见了自己那迷茫的眼神。

这使得他回想到了自己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卢娜还没出生,或者说还在襁褓。爷爷还没有亡故,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者。一家人没有任何的烦恼,收入稳定,家庭和睦。

但是一瞬间,一切都变了,那是祖父突然间过世的前一晚,他将父亲招入了房间,卢卡斯并不知道他们两人讲了些什么。但是第二天祖父便溘然长逝了,而父亲则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将那些废纸资料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这究竟是为什么?祖父究竟和父亲说了些什么?

父亲为什么会选择逃亡?为什么他要丢下母亲?

瞳孔在不停地收缩,心跳也在加快。肾上腺素的刺激就连大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永不休止的奇怪在自己的左胸中跳动着。

血液流向身体的四处,供给大脑的正常运作。

滴答,滴答,滴答……

机械闹钟一秒一秒地走,它没有生命,自然也没有烦恼。

我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究竟是谁!

天亮了,卢卡斯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早上五点不到,外面的天却已经变得灰蒙蒙,似亮非亮了。

大口喘着粗气,卢卡斯觉得心头有一丝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