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魔术都市 Magic_Metropolis
“搭乘兰尼斯卡特号的旅客请注意，还有半个小时列车就要到达终点站上海。请不要在车厢内使用通讯工具，以免产生不必要的干扰，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声刚刚落下，海平面上的第一缕晨光就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长达一天的旅程让人们早已厌倦了单调的海水，此刻纷纷摘下睡眠眼罩望向窗外，坐落在群岛上的建筑从朝阳中浮现，勾勒出整座海上都市的轮廓。已经是暑假的最后一天，车厢里挤满了返校的学生，准备入学的孩童们趴到窗子上叽叽喳喳的活跃了起来。
“吵死了……”
终于被吵醒的牧言不情愿的抬起手，试图摘下眼前的障碍物，不想却摸在了一团很柔软的肉球上。
（……！）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只会发生在轻小说男主角身上的究极福利大放送，但再怎么想这种展开实在太过脱线，只好转而考虑其他的可能。不消一秒他就搞清楚了恶作剧的主角，把那只趴在他头上的猫抓了起来。
“早上好，牧言。昨晚睡的怎么样？”
“如果没被你打扰，还算是个好觉。哈——”
少年打着哈欠舒展了一下身体，二十多个小时都在这个靠窗的单人座位上渡过，身体的疲劳可想而知。不过稍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是独自离开家的，没有其他同乘的人。那对话的目标究竟是——
“哇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见了鬼一样，牧言把手里的猫一把扔了出去。不对，应该叫猫形生物，谁也不会认为那个会说话的谜之存在是只猫吧，难道说这世界上的猫本来就是会说话的而我弄错了？刚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牧言大脑陷入了混乱，我来到了什么超现实作品的世界中吗，猫会说话吗，还是说它是人变的，甚至……我说的其实是猫语，我就是只猫？
牧言赶忙看向自己的双手，找不到一点猫爪的特征。谜之生物在半空中做出高难度的连续转体，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平稳落在了地毯上。附近的小孩子们看到它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只有四五岁，长相清秀可爱的小姑娘走到它面前，勇敢的问到。
“你是一只精灵吗？”
“没错，可爱的小姐。您忠实的骑士堂吉诃德，正是这颗星球上现存精灵中的一员。”
说着它微微低下头颅，将黑色的尾巴甩在身前，做出一个形似骑士礼的动作。提问的小女孩好奇的摸了摸伸过来的尾巴作为回应，看到了幻想物种的孩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从身形上看，那只精灵比起猫来更像是只缩小了的猎豹，优雅的动作带给人亲切的美感，全身黑色的毛发中盘布着银色和紫色的花纹，显然不属于任何自然界中存在的物种，而像是出现在游戏或动画中的奇幻生物。
喧闹的孩子们离开后，精灵跳上扶手爬到牧言的肩膀上，用前爪对他的耳朵使出了喵喵挥击。
“你是发烧了吗？还是把脑袋睡的坏掉了，怎么突然就把本大人残忍的扔了出去。”
“相比起来你现在的行为才更应该叫做残忍疼疼疼疼疼疼。”
虽然外形是只小猫，但爪子的功能明显比猫类更多，连夹耳朵也能做到，此刻少年对这点有了切身的体会。
“哼，如果想辩解的话就趁现在，以仁慈著称的本大人会给你一次机会。”
“布蕾达克的新品蛋糕，”看到精灵还有所犹豫，他赶忙补充了一句，“三块。”
名为辩解实则是贿赂，不过非常有效，对方不出所料的停止了暴行，牧言心想，眼前这家伙还真是好懂。
“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平静下来的小猫爬到少年的另一个肩膀上，靠向窗户闭上眼睛，把躯体蜷成一团，“好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纯净的自然光了，承蒙款待，有趣值上升五点。”
“堂吉诃德，我做了个梦。”
清晨的曙光照在精灵的身体上，毛发里的花纹变的逐渐明亮了，末端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就像是在吸收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光线一样。
“我梦到了‘正常的世界’，不，不是在说如今生活的城市有什么怪异之处，只是在梦里面，没有精灵，也没有这座水之都……”
堂吉诃德稍稍叹了口气，在想说些什么之前，窗外的光线突然变强，水上都市已经近在眼前。和之前清澈而不带一丝杂质的大海相比，此时的场景更加壮丽而震撼人心。水面如同一张没有边际的镜子，从任何方向望去都看不到尽头，远处，横跨的桥梁连接起不同的岛屿，现代风格的建筑群从岛上升起，构筑出一座繁华的城市。而在其边缘，数个巨型雕像伫立在海上充当边界，看不到它们的下端延伸到多么深的海底。如此宏伟的工程，实在难以想象怎样才能建造起来，如果说是大自然历时千万年的鬼斧神工说不定更容易让人相信。
牧言他们周围的车厢上也闪烁着流动的光芒。海面上能看到其他的几辆列车，从外观来说，相比于精密的机械更接近身形巨大的钢铁海兽，要是拿生物做比喻，有的是长度超过百米的巨蛇，有的像造型奇特的鲸鱼，还有的类似巨大化的海豹，其存在让人联想起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生物，比如「环绕尘世的巨蟒Jormungandr」、「初始与终焉之蛇Ouroboros」或是「利维坦Leviathan」。那些是和他们正搭乘的“列车”——如果还愿意称其为列车的话——相同的存在，与躺在牧言肩膀上的堂吉诃德一样，都是被称为「精灵」的奇特造物。
现实带给人的冲击感超过了幻想本身，人群陷入了片刻的沉寂，眼前的一切似乎只是童话或者梦境，无论想象还是理性都在抗拒着这奇特的景象，但是画面却一刻也不停的印在每个人视网膜深处，不带有分毫虚假。眼中满怀着憧憬的孩子们突然间恢复了声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惊叹声。兰尼斯卡特号水晶般的车体中有几股颜色聚成流体，在车厢的顶部和侧面盘旋，穿梭，摆出各种形状的图案，像是列车本身听到了人们的赞许而放声欢唱一般。
（吵吵嚷嚷的像小孩子一样，好烦。）
牧言用手肘搭在窗子上，完全忘记了那本来就是些儿童。
即使原本惊异的风景，长期生活在其中也会变得平淡无奇。试图摆出一副成熟前辈样子的同时，是不是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孩子气呢，牧言没准备多想下去，不以为意地看向窗外。
半空中错综复杂的轨道将城市的各个区域连接，但在上面行驶的却是依靠精灵之力驱动的改装机械。再往上的天空中，无数只信鸽、飞龙，甚至更大型的、从未见识过的飞行兽，搭建起城市的空运网络。飞艇的显示屏上打出了「欢迎来到上海」的标语，那个名字继承自百年前的都市，但时至今日，它的外号才更加适合此地，魔都——魔术之都第三新上海市，人类最后的都市，精灵们的乐园。
“你该不会是在自顾自的进行着什么解说吧。”堂吉诃德跳向车上的桌子，从袋子里抓出一块虎皮蛋糕。
“嗯？什么解说？”牧言正看着远方的景色出神，被突如其来的提问打断了。
“嘛，就是动画一开始都会有的，什么世界观，人物背景之类的，有时候还有超能力的介绍。你以前经常看的那种类型。”蛋糕的分量对于精灵的体型来说绝对不算小，不过‘甜食在另一个胃’的神奇法则似乎也适用于它，没用几口就把蛋糕都塞进了嘴里，接着它用爪子拨开袋子又抓起了第二块。“我看你刚刚一个人在发呆，是不是正把自己当成主角在妄想些什么展开呢？“
“才没有呢。只是之前做的梦印象太深，现在看到这座城市时，有种那里才是现实，此刻反而身处梦境之中的恍惚感。一开始就把世界啊魔术啊这种宏大的词当做设定推到面前固然可行，但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身体验还是让人难以相信，换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缺乏‘实感’。”
“真难得你在考虑这么复杂的东西。虽然从一个精灵的立场来说有点奇怪，说不定没了精灵，人类世界会变的更有趣呢？毕竟当我们还隐藏在星球各个角落的时候，你们的世界不也运转的很好嘛。”
然而那已经是久远之前的历史了。人类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却也险些被自身毁灭，战争引发的灾害使得海洋吞没了大多数的陆地，只剩下岛屿和废墟。赖以生存的工业体系破灭之后，人类向幻想伸出求助之手，才得以再次维持城市的运转。
“至少没了精灵的话，”在堂吉诃德把第三块蛋糕完完整整的咽下后，牧言终于发现了它的行为，抓着后颈把猫状的精灵一把 提了起来，阻止了它继续伸出魔爪。“属于我的那份蛋糕就保住了。一共才四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然，从对方那无辜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黑猫是根本没有什么愧疚之心的。
“如果真的是故事开头的话，不是应该发生点什么吗？你懂的，就是那种。”
“辣粽（那种）？”少年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在精灵怨念的注视中吃完了仅剩的一块蛋糕。“你指什么。”
“比如说被偶然遇到的奇怪少女拉入事件，开启一段奇幻的冒险啦；或者城市面临毁灭的危机，操控巨型机器人保护人类啊；类似这类的。”
“那类展开已经过时了，我才不想卷入到什么事件里面。”
就连他反对的说辞也已经过时了，牧言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对于开启故事的序章来说，某种「异常」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观看他人的经历和自己亲身参与是两回事，作为一个能力有限的凡人，随随便便涉足于现实以外的领域，简直就是把自己的性命放置于运气的天平之上。“就我个人而言，对此类情节是敬谢不敏。”
或许很多人都期待过，在平淡的普通高中生活里，有一丝「异常」的要素混入其中，在人们觉察之前将整个世界扭转。不仅仅是列车转了个弯这种程度的偏离，而是改乘了其他的交通工具，坐着飞机翱翔于天际抵达浮空城，再骑着巨龙降落到森林中，最后搭上去向太空基地的火箭这种规格的变化。原本随处可见的高中生，一跃而成为主人公、踏上一段梦幻的旅程；平凡而天真的少女，肩负有关乎世界存亡的秘密；从未关注过的同班同学，暗地里是默默守护城市的魔法少女，诸如此类。哪怕是俗套到烂大街的「异常」，也能给单调的生活注入非凡的活力。如果能在非日常的世界中发生一段邂逅，就更令人激动不已。对，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牧言暗自想。
一度闪耀的世界，会随着熟悉和重复而失去光芒，即使是被人们称作梦想与奇迹的城市也会如此。所以人们总是向往着抱持某种信念踏入世界的另一侧，并轻易的下定决心 ，开启崭新的旅程。但与此同时，「异常」也意味着放弃手中的某些事物。现有的人际关系、安宁的生活、居住的世界，不知道在何时就会被破坏、遗忘，成为只停留在记忆深处的倒影。说到底，所谓的向异世界启程，换个说法就是抛弃此处拥有的现实。
牧言自己当然明白这一点，“虽然现在的生活是挺无聊的，但如果踏入异常之中，就再也无法享受此刻的安宁和祥和了，梦想是有代价的。”
“异常是通往幻想的指路标。”精灵表示同意，“那牧言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开头？如果自己是主角的话。”
“我的话，果然还是选择恋爱喜剧。”听到这个问题，少年提起了精神，“可爱的女主角从天而降，所谓Boy Meet Girl的标准开场；各种属性的美少女依次加入混战，社团交际中色气逼人的美女学姐，逐渐认清心意的青梅竹马，还有多年前的约定之人，一直抱持着超过兄妹之情心意的妹系角色，……”
“作为一个现实中真的有妹妹的人，刚刚那句话已经够让你被处以极刑了。”精灵试图进行吐槽，但是眼前正在滔滔不绝演讲的少年根本无视了它的话。
“轻小说的核心就是萌妹子，哪怕是作者用强硬一点捏造一点的手段也好，通过制造各种巧合与意外进入福利展开，这才是身为现充主人公应该享有的特权！”
少年双手合十总结道。列车应该还有几分钟就要抵达站点，吵闹的孩子们从他身边的过道散开，回到了座位上。牧言这才发现，在他同一排座位的另一侧摆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快要有一个人那么高，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这种家伙真是最差劲的主角了。”而且会这么想的不都是远离现充的死宅吗，无奈之下，堂吉诃德只好等沉浸在妄想中的少年恢复正常，“但我必须要说明一下，你所设想的情况现在根本不可能发生。”
“诶？为什么。”牧言的注意力集中在对侧的箱子上，灰色的表面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边角处镶着发旧的银框，看上去颇有年代感。
是谁丢弃在这儿的？总不可能里面装着什么危险物品吧，牧言联想到了推理小说里常见的戏码，不由自主的想要躲远一点，不过想想实在太荒谬了。
“刚才说的是，美少女从天而降。”堂吉诃德带着老师一样的气场举起了前爪。
“嗯。”
“从字面意义来说，是指美少女从天上掉下来。”
“对，有什么问题？完全可能发生嘛。”
“我们上面有天花板。”
好冷，如果真的是幽默的话。不过现在是炎夏，冷一点也无妨。
“所以，你想要的是，一个平凡的美少女，掉下来把车厢顶砸个大窟窿，然后摔倒在你身上，接着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开启一段恋爱喜剧对吗？”
“……”
然后，在陷入沉默的刹那。
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因为在他们刚刚谈论的话题里已经立下了不少的Flag。
但也不能说毫不意外，发生的时间地点、原因和内容都不在已知的范围中。
就像是等待着生日礼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不过是在完全负面的意义上。下一瞬间，‘异常’化作淹没了世界的爆炸声袭来。
轰！车厢一侧爆发出了闪光与爆鸣，世界在晃动，猛烈、让人头晕目眩的震动毫无征兆的袭来，像是身处在风暴肆虐的巨轮中，还没坐稳的牧言身体重重的撞在座位上，仿佛有猛烈的地震在近在咫尺的地下爆发。他捂着被撞疼的头试图确认这不同寻常的境况，海水被冲击波推开，接着形成汹涌的海浪席卷而回。车厢的表面没有被爆炸穿透，但列车本身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向另一侧翻倒过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为经过改造专门用来搭载的精灵，车厢就是精灵的身躯，其防御力足以用来抵御海面上的危险。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方才的爆炸就足以截断列车、贯穿车厢。牧言他们就像是坐在巨浪中的小船上一样来回摇晃，四周已经是一片狼藉，乘客们东倒西歪的想要稳定自己的身体，孩子们撞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倒在车厢的角落。但这只是个开始，被推开的海水在海面上形成狂暴的风浪砸向列车，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牧言看到，跟他相对的另一侧座位上摆着的大箱子脱离了位置，变成一只可怖的怪兽向牧言砸了过来。
（什么？还能这样？）
箱子怪兽在半空中飞行，有点类似之前他把堂吉诃德扔出去的情景，但是那个箱子的大小超过一个人，分量看上去十分恐怖，如果落在少年身上，可就不是一只小猫跳到怀里那么温馨的结果了。牧言努力不去想象自己被砸成一副挂画贴在身后车厢上的画面。
不，不对，他这才看清楚。
不只是‘超过一个人’，而是‘带着一个人’。
在箱子怪兽的身后，一只手正死死的拉着箱子的把手。
是名少女，而且是美少女，即使在如此混乱的空间中，牧言也能一眼就确认这一点。
少女似乎不想放开箱子，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她体型太过娇小，箱子反而拽着她一起飞了起来，于是怪兽的数目增加了。就在这危急的场合，惨剧发生前最后一秒，早已跳到座椅上方安全地带的堂吉诃德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对了，你想要的从天而降的美少女（笑）。”
是这样吗，物理意义上的美少女从天而降，这个Flag在这里等着我吗？没时间做出吐槽，牧言只能先处理面前的危机。他并不是什么一只手就能把自己撑起来的肌肉男，恰恰相反，到了常常被青梅竹马怀疑有没有好好吃饭的程度，但此时强大的求生本能爆发，在倾斜的车厢中，他以超乎想象的敏捷推开座椅滑了下去。下一刻，箱子从座位上本来牧言占据的空间中掠过，一头银发的长发占据了少年的视野。
“十、十分抱歉！”以奇怪姿势摔在牧言座位上的少女站起身来向他道歉，光是那精致的面容就压迫的牧言说不出话来，少年只好支吾着用嗯哦回答。倾斜的列车刚一恢复，少女就急急忙忙的背起箱子离开了，在仍然摇晃的车厢中走向与前方车厢的连接处。
风浪平息，但列车却没有平稳下来，相反，摇晃的程度还在加剧。
“怎么回事？”牧言试着询问堂吉诃德，虽然它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身为精灵，对眼前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车厢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乘客人心惶惶，只能尽量找一个安稳的位置抓牢身边的把手，孩子们脸上写满了惶恐，有的还哭了出来。有的家长两只手都牵着哭闹的孩童，手足无措的坐在座位上。
精灵跳到了牧言头上，环顾四周，接着了盯紧水晶般的车体，像是在观察一些他人无法察觉的东西，身上的花纹流溢出微弱的光芒。
“控制精灵的回路被破坏了，列车失去了控制……！”
“哈，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已经和生活密不可分，但是对于其中的原理正常人也无从知晓。
“为了让精灵承担起航行的工作，明确的抵达目的地，在改装时要先写入告知它如何运行的逻辑回路，那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约束的术式，由于刚才的冲击，约束正在失效。”
“……难道说它是被压迫了很久的劳工现在镣铐解除了要反抗吗？”
“不不，没那么严重，多数精灵都没有衍生出自我意识，它们只是在凭借着原始的本能和冲动行动，何况作为燃料的精灵之力也喂养的很充足。”堂吉诃德在少年的头上踱步，即使环境非常颠簸仍然保持着平衡。“但是，没有了控制回路它们会更加随性的活动，就像现在一样。”
他们搭乘的车厢恰好是最后一节，应该算作精灵的尾部。现在这只海上巨兽和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坐在尾巴上的人被它甩来甩去。以牧言的理解来说情况就是这样。
“倒霉，都怪某人，不对，某猫的乌鸦嘴，现在异常真的发生了要怎么办啊。”
“你有资格说本大人吗？既然你作为主人公，就帅气的把眼前的危机解决啊？”
“我这种杂鱼角色还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别人来处理吧。”牧言努力在疯狂的列车中稳定自己的身体。甩尾的幅度越来越大了，他担心这只精灵随时都可能不受控制的肆意暴走，然后带着整个列车上的人跑到不知道哪里去。比如拖着他们潜入海底？还是突然长出翅膀来向天空驶去？对这个巨兽的举动牧言什么也影响不了，应该说所有人都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没让他们等待太久，列车高速转过一个弯角，车厢里所有的人都被惯性拽向一边。同一时间，音爆在前方看不到的某节车厢处炸裂，牧言的身体这次彻底脱离了控制，像是被抛到了宇宙中，爆炸产生的冲击撼动了车厢，玻璃的碎裂声淹没了整个空间。一声尖厉的咆哮从列车的躯体上发出，兰尼斯卡特号在痛苦而愤怒的哀嚎。整个车体都在疯狂的颤动，精灵本身已经失去了控制。
短促的哭闹声传进了牧言的耳朵，一个小女孩抓着母亲的手因为恐慌而滑开，是那个之前摸过堂吉诃德的那个孩子，但在一片混乱的车厢中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但同时，列车再一次急转弯，小女孩被身边的人挤开，瞬间失去了支撑被甩到了半空中。
（等等，那边是——）
他看到，小女孩飞的方向是一面碎裂了的玻璃窗。在先前三番五次的灾变中，车厢本身的防护早已被破坏，玻璃窗破开的缺口足以让人通过，如果就这么飞出去恐怕会直接掉进海里。没时间犹豫了！
“该死！”
牧言一把抓住前面的座位，脚在扶手上用力一蹬，身体如同一只利箭，在极度倾斜、一片混乱的列车里跳了出去。他并不是什么拥有着「超常之力」的强者，只是一名确实的「随处可见的高中生」，说实话对于成为救助他人的英雄这件事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兴趣，但是面对眼前的情况实在难以置之不理，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还是来不及，小女孩已经飞出了窗户。还在半空中滑翔的牧言用右手勾住窗口的碎玻璃作为支撑，左手则向窗外奋力的一探。抓到了！指尖传来稚嫩的触感，他赶忙抓住女孩的手臂，以抛球的动作向后扔去。
“堂吉诃德！”
“交给我吧。”
车厢内的猫精灵做好了接下少女的准备。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窗户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结实，更何况是已经破裂了一半的窗户。
“啊啊啊啊啊！”
面前是清澈而深邃的大海。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呼啸而去的列车并没有暴走，作为搭载着数百人的大型运载精灵，其安全措施当然不止一个，几分钟内精灵的失控就平息了下来，车厢外部的防御术式逐渐自我修复，列车恢复了正常运行抵达终点。气氛看起来无比平静，今天的新上海市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完结撒花。
等等，作为主角的我的立场呢，我的存在感呢？牧言努力的想从画面边缘回来。
准确的说，是从海里面冒出来。
“哎呀，真是个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的完美HappyEnd。有趣值上升三十点。”
“咕噜咕噜咕噜，伴随着气泡和咽水的声音，牧言再一次艰难的从水面下钻了出来“，不不不现在这里就有一个非常悲惨的角色啊，别无视我啊，喂不要把镜头移走啊！”，
“而且这么大的事故竟然零伤亡基本可以算作奇迹了，说不定还会登上报纸头条呢。”
“咕噜咕噜咕噜，如果再没人来救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伤亡者一人了。”
显然，作为一个缺乏锻炼的死宅，牧言他，并·不·会·游·泳。
“少年你在练习什么咒语吗？据我所知，咕噜噜可不是什么驱动精灵的术式哦？”
“咕噜噜咕噜噜，别说风凉话了好吗，还不赶快来救我啊你这死猫！”
“死猫可救不了你，活猫也不行。”堂吉诃德正置身于一个缓慢旋转的正方体中，悬浮在牧言的上方。在蓝色透明的正方体内部，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光点在贴着边界来回移动，就像是星体的循环往复。“本大人保有的这个能力叫做‘虚想天’，是使用平日里接收到的星光编织出赝造的星空构成结界的术式，在结界里……”
“咕噜噜咕噜噜，先不要解说了可以吗，我快淹死了。”
“对了，听说最近中央商场里出了一款限量新品芭菲，会不会有人请我吃豪华加量版呢，”漂浮的精灵仿佛事不关己的说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两杯就更好了。”
“咕噜噜噜噜，抢劫啦！警察叔叔这里有罪犯！”
“……”
“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