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冰激凌第二杯免费 Two-for-One
“那个，这些都可以随便点对吗？”
“嗯，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也要我也要！让我来看看豪华加量版冰激凌……”
“你不行。”
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窗外传来十点钟的钟声，这个时间，他本应该坐在教室里汲取着人类思想的结晶。
牧言记得在清晨出门的时候，他还打定主意要在开学第一天认真听课给新学年开一个好头呢。
为什么会变成大摇大摆的翘课带着刚认识不久的少女去餐厅吃饭这种叛逆少年的展开啊！
猫精灵正坐在餐桌上泪眼婆娑的看着牧言，用一般人难以抗拒的兼顾呆萌与可怜的表情盯着少年的眼睛。恐怕无数的猫奴就是在这种眼神下屈服的吧，很可惜，牧言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尤其是在被这家伙的装可怜骗了不知道多少甜食之后。
而在它身后坐着的，造成目前情况的罪魁祸首，正满脸兴奋的拿着餐厅的菜单翻来翻去，像个第一次去快餐店不知道选什么好的小孩子。
看着银发少女一脸天真的表情，牧言有点不敢相信她和之前战斗时是同一个人。
在好不容易搞定了那个难对付的「怒炎之朵拉兹尔」、等来后勤处理人员之后，牧言本打算乘上空轨在最后一刻赶赴学校，回避某个被血腥教师屠杀的BadEnd。
但不知何故，少女仍然不依不饶的阻止他离开。考虑到显而易见的战斗力差距，牧言只好束手就擒。当然，情节不会依照少年脑补的监禁play展开。双方对峙时，银发少女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警报，牧言不会放过这个缓和关系的机会，就算没有什么充满酸臭味的展开，只要那少女不拿着长枪对着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当然了，如果能发生点什么的话，他也自然不会有理由去拒绝。基于这样的考虑，在他的提议下，两人一猫来到了第十五区小有名气的餐厅。
“留下夏末的美好回忆，新式冰激凌热售中！情侣款享受五折优惠，假扮情侣也OK哦！”
（什么啊，这令人愤怒的现充标语，还有啊，连假扮情侣都做不到的我，完完全全被这样一句本来是用来照顾单身狗的标语狗深深伤害了啊！）
餐厅的窗户上贴着明显搞事的广告，广告上的情侣互相用小勺喂食着冰激凌，顶端显眼的位置以夸张的字号写着“-50%off”，看起来很诱人实际上隐藏着简单实用的心理学销售策略，果不其然餐厅里到处都是两人一组的真假情侣，其中有些真的其实是假的，当然，有些假的也是真的，早就已经是真的，或者马上要成为真的了，这种真真假假的，根本就不可能分得清楚，也不会有人蠢到去区分这种东西。
时间还早，不打算吃正餐的牧言点了一份三明治和蔬菜沙拉，顺便把在菜单周围蠢蠢欲动的猫精灵扔到座位上，当他看向坐在对面的银发少女时……
少女正襟危坐，以战斗时的认真劲钻研着食谱，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试图从不靠谱的宣传图上比较出优劣。
……难道这家伙是第一次来餐厅吗？
“你看起来很好吃，嗯你也很棒，嗯嗯你好像也……”
牧言叹了口气，不去管沉浸于人生终极命题中的少女。片刻之后，少女拿起菜单，以一百二十分的阳光微笑着对牧言说。
“这个这个这个这个，全都来一份。”
“什么？”牧言怀疑自己听到了错误的声音。
“诶——？之前明明说怎么点都可以？”少女摇晃着身体，用拖长的尾音攻击对牧言提出质疑。
“行吧行吧。”既然是自己说过的话那也没办法，他只是担心足有四人分量的饭菜少女是否真能吃得下去。
在饭菜逐渐登场的时候，牧言才意识到少女的真正实力。
不是在战斗力意义上的，而是食量意义上的。
一整盘扬州炒饭被她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而光，小笼包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抵抗就被打倒在肚，大碗的豚骨拉面也只是让少女的攻击稍微放缓，更不要提桌子上被屠杀的七零八落的菜肴。牧言捂住自己的双眼，不愿意去看这血腥的一幕，顺便哀悼一下自己的钱包。
真不知道这种级别食量的少女是怎么做到同时保持身材的，从昨天战斗时候以及当时近距离的确认来看，不仅最容易因为高热量食品而产生赘肉的小腹上完全平坦光滑，腰肢纤细，弧度完美，连大腿和小腿肚子上也完全没有多余的脂肪，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如果被其它的少女知道了这种事情，多半是真的会掏出武器追着她满街跑的吧，当然，从战力上来说，在自己认识的少女中应该根本没有人可以追着她满街跑。
难道说这是什么奇怪的伪装魔法？去掉了以后，坐在自己对面的其实是一个二十多岁两百多斤的超级大胖子？
这样一想，连性别都很难说了。
“这是什么？”少女举起一块肉饼的残骸问牧言。看来她并不认得汉堡肉这种东西……不过同时，牧言也实在不认为男性肥宅有可能做出这么少女，这么可爱的表情和神态，而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之后，银发少女的眼眸中冒出了兴奋的星星闪光，无论如何都不是肥宅的眼眸边上可能会出现的那种特效。
“好好吃！”
我该不会把她带进了高热量快餐的深渊吧，牧言心想。
虽然灰色的长枪就立在座椅一旁，但此刻的少女跟一个普通高中女生没什么区别，除了食量这一点以外。平凡的上学，平凡的翘课，平凡的恋爱，平凡的为平凡苦恼，她也许有着在这样的轨道上生活的可能性。
但之前感受到的「异常感」又是从何而来？
拥有着百炼而成的战斗技能，手中挥舞着仪典兵器「千式」，熟稔世界另一侧的知识与规则，自由的召唤存在于异世界的精灵，与超乎想象的魔兽对抗，少女战斗时那飘逸而凛然的身姿，与正常的世界格格不入，置身于另外的领域之中。
哪个是少女的真实，哪个是少女带上的面具？
猫精灵可怜兮兮的扒在桌子的边上，看着少女扫荡桌上的一切。
它转过头看向牧言。
“想不到你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为了美少女就抛弃多年的伙伴。”
嘣！少年用一记弹额头阻止了猫精灵继续恶作剧的打算，还好有趣值的富余还有很多。
吃饱喝足的少女嘴里叼着饮料的吸管，困倦的摇晃着身体，再怎么说大上午就这么没精神实在说不过去，牧言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你昨天探查到我的位置，今天一早就在空轨上抓到了我。”
“？”对方半睁开眯着的眼睛。
“难道说你在空轨站点蹲守了一夜？”
少女摇晃的身体突然停住了，像齿轮卡住的机械。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她的表现，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决心也太强烈了吧，你是那种一个人离家出走的流浪儿童吗？）
由于自己的原因害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在车站里等了一整夜，牧言还升起了一瞬间的愧疚；但是转念一想明明是因为少女无缘无故的认定了自己是犯罪分子才导致了这个结果，还害的他卷入了一系列的麻烦事中，瞬间的愧疚很快就转化成了恼怒。
还是让这名奇怪的少女一个人去远方过上快乐的生活吧，牧言想要赶紧回到生活的正轨中。
“等一下我要去学校。”
牧言冷漠的宣告。少女趴在桌子上休息，脸被挤出了Q版的慵懒神情，她回复道。
“好啊。”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
虽然是个很有趣也有点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和她牵扯上关系就会踏上吃不好饭睡不好觉遍体鳞伤的艰难旅程，然后在某个需要煽情戏份的时刻倒在这个世界的某处，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牧言站起身，将堂吉诃德放置到自己的肩膀上，带有一点遗憾的向外迈了一步。
“诶？我没说我也要跟着去吗？”
少女的声音从座位上传来，不是吃饭时普通女孩的语气，更加清晰，带有坚硬和与之相反的热意，牧言看向少女，她已经变回了追捕少年时的状态。
“饶了我吧，大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啊。”
“直到拿回「那个东西」为止，一刻也不会让你脱离我的视线。不然再让你溜了的话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牧言颓唐的坐回餐厅的座位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带着少女一起去学校的。依照对方的做派，她完全会在上课时埋伏在教学楼的某处，甚至堂而皇之的不顾其他人的视线在教室最后盯着牧言。
“可是说到底，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唔——”少女沉吟片刻，反问道。“迄今为止的两次事件都发生在你搭乘的列车上，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少年心里一惊，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很奇怪，如果不是自己的运气真的已经差到连续两次这样的超级小概率事件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不折不扣的主角体质了，这样一想，不免还有点小高兴。
才怪。
“咳咳，你是说昨天的海上列车并不是一起意外吗？”少年从自己毫无意义的妄想中脱离出来，努力表现得像个整个人一样，问出了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会问的问题。
“是人为的，一般的意外因素怎么能攻破那种级别的防御。应该没有别的人既是那一趟海上列车的乘客，又搭乘了早晨的空轨了吧。”
清晨的首班空轨，整个车厢里都不到二十个人，除了牧言之外还有人搭乘了昨天的列车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样说确实是自己的嫌疑最大，牧言无奈的同意了少女的观点。
“但我既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也对精灵的召唤了解的不多。你们提到的「文化防御」、「语言结界」，我更是一窍不通。我拿到手有什么用呢？”
“也许你是精湛的演员，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也可能你只负责运输货物，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你被别人用精灵之力控制了精神，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做出了行动。”
什么？牧言想象着自己在不自觉的状态下，如同一团阴影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犯罪的样子。我是那样的角色吗？听了少女的一番话，他也有点怀疑起了自己。
此时，一位店员走到他们的桌旁，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默。
用走并不准确，而是蹦跳着来到他们桌前，牧言这才注意到，那个店员是一只直立的袋鼠。
准确的说，是袋鼠形态的精灵，身高和人类接近，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身穿一件拉长版的燕尾服。这样的雇佣精灵在水上都市随处可见。
袋鼠没有注意到空气里的紧张气氛，从身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向牧言发问。
“您想品尝一下我们的新品冰激凌吗？和女友一起点打五折。或者……”看到牧言脸上的表情并不热心，它转过头去看向可能对甜品热情更高的少女。“这位小姐，您有尝试的兴趣吗？”
沉默被尴尬取代，当大杯冰激凌端上来的时候，堂吉诃德的眼中绽放出格外闪耀的光辉。牧言自己并不想应对这个热量怪兽，就把自己的冰激凌推给了猫精灵处理。坐在对面的少女看着眼前冰冷的固体，似乎不知道如何下口。
她没吃过冰激凌吗？少女谨慎的用勺子挑起了一丁点，用舌尖舔舐了一下。
“唔姆——”
少女瞳孔收紧，脸上的表情从吃惊逐渐变化成混杂着愉悦的不可思议，双手抱住肩膀，身体蜷缩成一团兴奋的在座位上摇来摇去。
虽然表现的比较夸张，至少看起来算是喜欢，这么说来，对方似乎是一个很喜欢用夸张的形式来表现喜欢的少女，也就是说，之前她拿着长枪追着自己跑说不定也只是一种……
正当牧言即将陷入少年特有的奇怪幻想中时，那粉色的思路突然被打断了——正用勺子的最大容积快速掠取冰淇淋的黑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正在寻找的「那个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虽然不能直接说出那个名字，但是可以旁敲侧击的讲一讲嘛。”
与堂吉诃德形成对比的是，少女正以极小口的方式品尝，每吃一口都要充分的感受冰激凌的味道。听了猫精灵的话，少女陷入了思考，考虑要不要把情报透露给牧言他们。
短暂的平静之后，少女开口说道。
“「那个东西」被称作「XXXXX」，哦不对名字说不出来，嗯，是一本秘藏在神社的手抄本。”少女又挖下一小勺冰激凌，“据说上面记载着可以用来召唤某个极高位的精灵的秘术。”
“极高位？”黑猫下意识的问。
“柱精灵。”
“什么？”堂吉诃德吃了一惊，勺子掉进了空了的冰激凌杯里面。它赶忙追问，“属性呢？是哪一只？”
“属性是「龙」「炼金术」「月长石」。”
喂，话说这样的话马赛克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嘛！
“呜……”猫精灵沉思片刻，知道了少女所说的目标。“就算有了召唤的方法，但在这座城市的结界里，真的能召唤出柱精灵吗，我还是表示怀疑。”
为了让牧言也能跟上她们的对话，黑猫又对牧言解释道。
“一座城市需要各种各样的人集合在一起才能运转，精灵也是如此。在精灵的领域中，所谓柱精灵，是指位列顶层，作为神话中心象征着整个神话体系的精灵，其存在不仅仅是作为异界中的生物、而是等同于异界本身。如果能让这样的精灵降临于世，恐怕整个空间都会被改造成异界吧，造成灾害的范围难以估量，在最严重的情况下……”
“最严重的情况？”
“甚至整个世界的一部分都会被剥离出去，就像历史上千百次发生过的那样。”
呃，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感觉还是挺严重的，但一旦说发生了千百次，突然就觉得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少女不置可否，对牧言说。
“有发生这种事的风险存在，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多谢款待。”
吃完了冰激凌的少女双手合十，露出了有如阳光一般闪耀的笑容，然而话语里却是暴力与危险的话题，给人的感觉还真够怪异，不过逻辑上确实没什么问题，第一句话的威胁和之后的感谢确实都有所依据，让人根本无力吐槽，不如说让人非常想吐槽的其实是这种把两句气氛上完全相悖的语句放在同一句话里，并且用一种非常顺畅自然的语气一次性说出来的这种行为。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我也只好一直监视着你，直到你把手抄本交出来咯。”少女站起身来，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说，“为了以后的相处，我们还是用姓名称呼比较好吧，我的名字是星岚，你呢？”
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美少女，而且绝对是胸部不小的那种……话虽如此，看来这次真的惹上大麻烦了，少年无奈的心想。
“牧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