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什么?”光耀问道。
“食物。”男生道,将自己手上的果实交给光耀,自己又拿了一颗。“桃子。”
“所以,是吃起来像桃子吗?”光耀问。
“不是,桃子只是我的‘安全词’,桃子,赶紧拿起来。”
安全词?光耀不明所以,但没有再问。
光耀先拿起了果实,仔细看了看。它表面有繁复的紫红色纹路,触感有点像李子,挺沉的,含水量应该很充分。
“这个真的能吃吗?”大胖子道。
“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吃这个。”小胖子道。
“你叫什么?”光耀问道。
“小狗。”小胖子道,说着把两颗果实交给大胖子,让他一手夹一个。“拿好啦,你们每人拿两个,然后跟我走。”
“那他们呢?”光耀看了看还没醒来的两人。
只见包裹那两人的肉团果然已经开始融化,化成了粘液。光耀知道自己身上的粘液是怎么来的了。
“桃子,不用管,他们自己会醒来的。”小狗又将一颗果实递给光耀,光耀像大胖子那样,左右各夹一个。
“那怎么行?放着他们不安全。”大胖子口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女人的胴体。
小狗皱了皱眉。“不行,快走,桃子。”
“就等一下吧,他们醒来,也能拿更多的食物不是吗?”光耀道,心想自己也要等莉亚。
小狗看了看那两人,又看了看光耀和胖子,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桃子。”
“哎,嘿嘿。”胖子放下了果实,到那个女人身边,坐下了。
小狗也放下了果实,坐下来休息。
不过,当小狗发现自己坐的是红色藤蔓后,“啊,桃子。”他移开了位置。
“嗯?”光耀注意到了这个举动。
过了十分钟左右,那两人醒了过来,重复了一遍光耀他们做的事,惊讶,抱怨,甩粘液……
“这都是什么鬼啊!”尤其是那个女人,反应特别大。
“我来帮你,我来帮你。”大胖子想帮她弄掉头发上的粘液。
“走开,你谁啊?”她拍开了胖子的手。胖子也不生气,只是呆在旁边,笑眯眯看着。
“这里是哪里?”另一个苏醒的人——那个一脸病人样的男生说,说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不是应该已经……”
“这里啊……”胖子道,“我也是刚来,什么也不知道。你可以叫我阿雷。”然后阿雷仿佛不经意一般,说道:“刚回国,就遇上这种事,早知就待在耶鲁大学了。”
众所周知,耶鲁大学是一个相当不俗的大学。
阿雷说完偷偷瞥了眼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并不感兴趣,清理好粘液后,只是双手环胸站在一边。
“我叫光耀,同样刚来,不知道什么情况。”光耀道。
“那他呢?”女人开口,指了指小狗。
小狗已经站了起来,重新拿起果实。
“他叫小狗,你们问他,他可能知道什么。”阿雷道。
“什么也别问,桃子,说好他们醒了就走的。”小狗不悦,但他的小胖脸生起气来反而有些可爱。“快点走!”
“喊什么?”女人向小狗走过去。“你什么也不说,我们凭什么要走?”
“桃子!不走拉倒!”小狗道。
“什么桃子?你神经病啊。”
小狗气得像一只水开了的水壶,“随你们,我走了!”
“哎,等等,别生气啊。”胖子赶紧走上去,抓住小狗的肩膀。
“你干吗,桃子。”小狗转过头。“你继续去看那女人的胸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胖子瞪眼,手抓得更紧了。
这时,忽然地震了。
树林间回荡起闷雷般的响声,地面剧烈震荡,“哇啊!”所有人都在努力站稳,果实全掉在了藤蔓上。
“哇啊!”阿雷大喊,他那么大的身躯,也险些摔倒。
“桃子……”小狗蹲下,看着四周,神情紧张。“都站好别动,桃子!”
光耀也蹲着,不敢乱动。
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森林就平息了晃动。
“有那么一点吓人呵……”阿雷道,他脸上都是汗。“怎么这地震来去得怎么快?”
“桃子,树的沉睡结束了……”小狗说道。“你们都小心点,千万不要踩到红色的藤蔓……”
“你说什么?”女人听不清,迈前一步问道。然后,小狗看到,那个女人一脚踩在了红色藤蔓上。
小狗顿时面如金纸,捡起果实就从女人身边逃开。“桃子!!”
“你……”女人刚开口,她踩的红藤蔓就忽然像蛇一样跳起,卷住了她的脖子。
“唔……”藤蔓快速收紧,女人脸上充血、变红,眼珠凸起。
阿雷赶紧跑过去。
“别过去啊,桃子!”小狗喊道。
晚了,阿雷已经赶了过去,想帮她解开。阿雷在奔跑途中,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林间
出现了一阵高频啼响。
“桃子,完了……”小狗的脸变得惨白。
光耀不知将发生什么,只觉得大事不妙,他四处张望,随即看到,树上那条墨色的缝隙,撑开了,露出了一颗巨大的血红眼珠。
眼珠锁定了阿雷。
地面上无数的藤蔓忽然暴动起来,像是一群蛇,冲向胖子。
很快,“哇啊!”阿雷的一只手被藤蔓缠住了,阿雷用手去解,结果另一只手也被缠住了。
“救命啊!”阿雷喊道。
光耀犹豫要不要去救之际,“别发呆!快逃啊桃子!”小狗对光耀喊道,扔给光耀一颗果实。“他死定了!想什么呢桃子!?”
光耀接住果实,再看向阿雷时,藤蔓已经将阿雷提到了半空中,开始结茧一般将他团团围住,同时将他往树干拉过去。“呜——”胖子的声音掩埋在藤蔓中,能看到他的四肢在不停乱动,但是毫无作用,藤蔓无穷无尽,直到将他完全裹住。
光耀放弃了,跟着小狗一起逃,病弱男看了,也抓起地上的一枚果实跟上去。
光耀跑了一段路后,跳过一条红色的藤蔓,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女人已经被藤蔓完成绞首,身体浮在半空,一动不动,胖子则被抓到树干前,由藤蔓绑得死死的,即将塞入树干里。
胖子还在挣扎。
“被抓到就会回去原来的世界吗……”光耀想。
但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树皮像是橡皮泥做的,将胖子融入了回去,只留下一张脸在外面。
“救我!救命啊!你们别跑啊!”那张脸叫个不停,但是,一个抛硬币的时间,求救声就变成了惨叫。
“哇啊啊啊啊!!”血液从胖子的额头流下,越来越多,从一线变成一潮,直到流遍整个面部。
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沙哑。
然后,戛然而止。
包裹胖子的那块树皮重新开放,只见一滩血水流出来,胖子的脸掉在了地上。
阿雷只剩下一滩血,一张脸,没了。
光耀瞪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他转头,不再看,只是逃命。
无法回去了。
为什么?光耀不知道。为什么莉亚没有跟自己说过这件事?尽管自己没有问,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说吗?
树上的血红眼珠,滚动了几下,随即,锁定了病弱男。
光耀全速奔跑,但后面传来的藤蔓奔腾声,越来越大。
前面的小狗已经遥遥领先,病弱男也在自己前面,但和自己差不多距离。
可是,忽然,病弱男慢了下来。
“我不行了……”病弱男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光耀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是澎湃的藤蔓海。
能跑掉吗?
光耀咬了咬牙,扔掉果实,冲上去抓住病弱男的手,拉着他一起跑。
小狗回头看了一眼,喊道:“桃子!别停下,跟我过来!”
他们已经逃离了巨树几十米,按理说已经藏入红雾中,但是红雾对巨树似乎不起作用,身后的藤蔓依然追踪过来。
光耀的气息也越来越急。
回头一看,藤蔓距离他们就一辆车的身位了,而且速度比他们快,只要再一下就能追上他们。
光耀重新看向前面,绝望地发现,小狗已经不见了。
光耀拖着病弱男继续跑,前面有个盖着些绿藤蔓的土包,他正准备跃过去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藤蔓中抓住了光耀的腿。
“哇啊!”光耀被拉进了藤蔓里,病弱男也连带着一起被拖下去。
土包之下,是一个地洞。地洞里,没有藤蔓,只有泥土。
“哈啊……哈啊……”光耀喘着粗气。
“桃子桃子桃子……”小狗在光耀旁边,复读机一样念叨个不停。
“呵、呵……”病弱男喘得很急。“谢、谢谢你……救了我。”
“……没什么。”光耀道。
“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病弱男道。
光耀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你们最好还是先别放松,桃子……”小狗道,说得非常小声。
光耀一转头才发现,地洞里,不只有他们几个。
有一个看上去有些颓然的青年蹲在地上,看着他们,还有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女人靠着泥墙,以及……
“怎么那么久?”阴暗处,走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
……
莉亚在红色的水池里,紧闭双眼。
光耀所在的人体森林外,有一片长着杂草的土地,土地上有一间土房子,正面看,没什么异样,但如果转到后面,就能发现有十余根触手般的藤蔓从地面爆出来,刺入了房子里。
土房子里,有一个放满半透明红水的大水池,占了房子大部分面积,池子不浅,至少有三四米。十余根藤蔓从墙壁上探入池中,由几个金属箱固定着,每根藤蔓卷着一个人。
莉亚就是其中一个。
水池旁边,还有一桌一椅,此时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穿着明显过大的白大褂,坐在椅子上,看着羊皮卷。
“什么啊,老师这个计算肯定错了啊。”小伙子看着看着,忽然抱怨道,他拿起桌上一支羽毛笔,在羊皮卷上做了个标记。
忽然,他听到了水池下的剧烈声响,孩子赶紧看向固定藤蔓的金属箱,上面闪起了红灯。藤蔓也开始震动,痉挛。
“紧急脱离?不对,这是怎么回事?”小伙子看到金属箱在发出让人牙酸的呻吟声,这说明藤蔓在发力挣脱。
“怎么办,老师现在也不在……”孩子没见过这种情况,左顾右盼,但没有救兵。
孩子看到水池表面开始冒起泡泡,而一位使徒正在水下挣扎,面露痛苦的表情。
是莉亚。
“不管了。”小孩看着水下,一咬牙,衣服也没脱,直接跳进池子里,将那个使徒捞了出来。
“没事吧?”小孩扶着莉亚走出水池。看了一眼身后,藤蔓已经平息了。“好奇怪……”孩子心想。
“咳咳……”莉亚咳嗽着。
她睁开眼睛,嘴唇微颤,“那边还在等我……”说罢就想走出土屋。
“喂!你现在不要乱动啊!”孩子快扶不住莉亚了。
“呜啊……”莉亚一口血吐出来。
“哇!你受伤了!”孩子吓了一大跳。“怎么办,怎么办……”
莉亚看着土房子的木门,想要撑起身体。
光耀还在等着自己,他在危险中。
那里,可怕的可不只有树……
莉亚的手臂变得无力,视野再次变黑。
会出现在那里的,可全部,都是自杀者。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从洞穴深处走出来的壮汉说道。“食物呢?”
第十八章 欢迎来到疯狂、极恶、社会边缘人、精神分裂、反叛、死刑犯、暴力倾向、犬儒主义、人生败者组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