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小狗喊道。
藤蔓最先将那愣头青淹灭，随即开始处刑。
“把一个果实扔掉，全力跑回去！”小狗带头扔了一个。“那人死了就轮到我们了！”
陆晶和光耀效仿，纷纷扔掉一个果实，然后紧跟小狗。
小狗虽然身体看上去矮小，但跑得最快，光耀其次，陆晶最慢。
处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了，藤蔓渐渐追了上来。
“就快到了，坚持一下！”小狗道。
“把果实扔掉！”光耀回头看了一眼，眼看陆晶就要被藤蔓追上了。
“可是……”陆晶能想到空手回去的后果。
“扔掉！”
陆晶一咬牙，将果实抛向后方。
藤蔓触碰到果实后，立刻将其卷起来，停顿了一下。
多亏了这一下，使他们和藤蔓重新拉开了一点距离，最后成功滑垒，冲回地洞里。
“哇啊！”几人落下去。
“呼……呼……”三人倒在地上，都气喘吁吁。
“回来了？”远哥已经等着了。
“看你们这样，又踩红菇了？”远哥嗤笑道。
“不是我们……刚从树上下来的人踩的……”小狗喘着气说。
“哦。食物呢？”
“有……”小狗和上次一样，将自己和光耀的两颗果实交过去。
光耀眼巴巴看着果实，他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饥饿相对还好，关键是渴，很渴。
光耀的嘴唇干裂着。
“等一下，”他听到陆晶开口了，“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所以呢？”远哥接过果实，反问。
“远哥，确实，给我们留一点吧……”小狗也说道。
远哥看了看小狗和光耀，上下打量了一翻，扔了一颗果实在地上。“你们两个分一个。”
“至于你……”他瞪了一眼陆晶，“废物，就你空着手回来，想要，自己不会再去拿？”
“你……”陆晶的身体颤抖起来。
“凭什么啊！？这本来就是我们拼着命带回来的啊！”陆晶喊道。
糟。
光耀和小狗一惊，纷纷眼神示意他别继续说。
但陆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眼神，兀自说下去:“既要我们拼命还要抢走食物，真想把我们当畜生使吗？”
远哥忽然冲到陆晶身前，给了陆晶腹部一拳。
“呜啊！”
拳劲之猛，击得陆晶整个人腾空起来。
陆晶的嘴巴大大张开，像是要把胃液呕出来，接着，他连退几步，身形摇摆。“呜……我死也……不要做那样的人……”
仅仅一拳，陆晶就要站不住了。
“远哥，别生气……他不懂事……”小狗赶紧走过去拦住远哥，光耀扶住陆晶，自己挡在陆晶身前。
“妈的。”远哥盯着陆晶。“老子是你能管的？”
陆晶喘着气，但眼神没有屈服。
“你那是什么眼神？”远哥看了又再动怒，又要上前。
“桃子！陆晶，你老实点！”小狗觉得自己快要拦不住了。
光耀看着陆晶。
可恶……
光耀看着步步进逼的远哥，犹豫着什么。
“你们怕什么啊？”陆晶忽然大喊。
“我们这是在保护你啊。”光耀看向陆晶，随即发现陆晶是对着远哥身后的王连和那个女人喊的。
陆晶喊道：“我们有五个人，他只有一个，不可能输的！你们在怕什么啊？”
王连和女人身躯一振。
光耀也是一惊。陆晶说的，没有错。
“你们真地把自己当畜生了吗？凭什么让他为所欲为啊！？”陆晶还在喊。“暂时屈服了，就一直屈服了吗？要反抗的话，就是现在啊！”
远哥已经不能放任陆晶继续讲下去了，“滚开！”他一拐肘撞开小狗，冲上前去。光耀一咬牙，握紧拳头顶上去，但远哥的手臂太长，在光耀出拳之前就抓住光耀的头，朝旁边一甩。
“呜……”光耀后脑撞在泥墙上，昏昏沉沉。他看向王连，和那个女人，他们还是没有行动，他们身躯颤动着，眼中流动着些许斗志，但还是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看着。
光耀相信，只要他们动起来，是有机会的。
但是他们没有。
于是，一场单方面的施虐开始了。
陆晶也有试着反击，但是他的拳头软弱无力，打在远哥身上就像蚊子叮一样。相反，远哥拳拳到肉，不一会，陆晶鼻子就流出血来。
陆晶一直没有屈服，于是被揍得格外狠。
他的眼眶变青，变黑。
接下来的场面，光耀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最终陆晶倒在了地上，一身是伤。而远哥和往常一样，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地洞深处。
光耀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呼吸，异常沉重。
两次踩红菇的景象，像是照片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照片里，每一根藤蔓的分布，都完美地还原了。
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
是夜。
“是十进制……”光耀心想。“一根绿色藤蔓代表单位一，每十根藤蔓则进一红藤……分布符合松泊规律……”光耀心想。他通过将红菇和树的距离、与藤蔓的距离，推算出了一套公式。还没经过验证，一旦验证，那么找红菇，不过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扫雷而已。
陆晶一个人缩在角落，不说话，不动作，偶尔咳嗽几声。
光耀走过去，把自己果实的份分给他一些，但是陆晶没接。
这时，小狗也走了过来。“多少吃点吧。”小狗把自己的份也拿了过去。
“味道有点像哈密瓜。”小狗递过去。
陆晶还是没接，他什么也没说。
小狗叹了口气，道：“别怪他们，他们只是从来都没有赢过。”
光耀想了想，问道：“伤得怎样？”
太暗了，根本看不清伤势。
“应该不至于动到骨头。”小狗道。“远哥还是会注意一下，不让自己的猎犬那么快报废的。”
“不过，桃子，我们本来就计划逃跑了，你又何必……”
小狗又一次递上食物，“吃点东西吧，不然人死了，就别谈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这次，陆晶接过了。
夜深了，光耀对比着以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在焦虑中入睡了。
……
第二天，光耀听到了什么声音，醒来了。
光耀睁开眼，此时洞穴里还很黑，凭着微弱的光线，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人要出去洞穴。
“小狗？”光耀轻呼了一声。
没有回应，昏暗中的那人，和光耀对视了一眼，然后，那人爬了出去。
“是谁？”光耀疑惑。
忽然，他记起了那个眼神。
是那个女人。
她要去干吗？光耀爬起身来，来到窄小的洞口前，双手各撑一面泥墙，几下跳跃，窜到洞口，像地鼠一样钻出了个头。
外面的光线稍微充足了些，光耀看到，那个女人，正一步步向外走。她走得很慢，脚步也不稳，像是暴雪中迷路的旅人。
光耀不知道她要干吗，直到，光耀注意到女人行走的方向。那是，前往洞穴附近那株红菇的方向。
不好。光耀大惊。她不知道那里有红菇吗？如果她把那株红菇踩了的话，那么近的距离，很可能会波及到这边的！
不对，她正是想这么做。光耀猛然醒悟。
她刚刚的那个眼神里，除了绝望，还多了更具有破坏性的东西——自我厌恶。
光耀知道，是陆晶的话刺激了她。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那女人将同时达成这两者。
那女人已经来到了红菇之前，“等一下！”光耀喊了一声。
女人回头看了眼，迟疑一秒，然后毅然踩在了红菇上。
光耀深吸一口气，目睹了这一幕。
这是弱者的决绝。
大地开始了震动。
一棵巨树忽然在光耀附近冲天而起，犹如巨龙腾空。
“怎么？！”光耀大惊，看过去，那棵树是地里爆出来的，一直在向上长去。
“踩了附近没有树的红菇，就是这种结果吗……”
“哇啊！”洞穴里，传来了惊呼声。
这树就在地洞旁边暴起，地洞内部结构此时想必受到了重创。
果不其然，光耀身子一矮，连地洞上方，都开始了崩裂、塌陷。
光耀撑着的地方也裂开了，光耀差点滑下去，他连忙抓住一角，爬了上去。
“快出来！”光耀出去后，看向洞内，离洞口最近的是小狗，光耀把手递进去。
小狗跑过来，握住了光耀的手。
这时，女人回头，看到巨树长成了。
同时刻，森林迎来了破晓。新一天的曙光，轻柔地穿过红雾，以略微暗淡的温馨粉色，照在了茁壮的树干缝隙上，缝隙睁开，露出了奇妙的眼珠，女人看着眼珠，发出了痴痴的笑声。
无数藤蔓迎过去，越过光耀的头顶，越过松动的地面，女人看着这惊涛骇浪，愈笑愈欢。
她张开双臂，迎接这带刺的拥抱。
第二十一章 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