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突然跳上窗台?不危险吗?”

柳妍突然做出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她踩在窗外宽约十厘米的阳台上,还叫苏莹学着她的样子上来。

“没有时间和你解释了,赶紧出来!”

“可是……不,你先说发生了什么”

可是苏莹还是呆在原地不动,迫不得已,柳妍把身子探向苏莹,把她强拉着登上了椅子,但攀上窗台必须她自己的力量,柳妍只得再次强调。

“我等会儿再和你说发生了什么,现在先听我的话!”

苏莹从没见过柳妍要求别人服从她的指示。她心想,也许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在她内心产生动摇的时候,苏莹听到不远处的一声犬吠,她瞬间明白了柳妍的用意。

苏莹学着柳妍的样子准备直接跳到阳台上,她原以为这个动作会和柳妍展现的那样轻松,但去做,却比想象中的困难得多。她只得在中间加一个过程,先踩在桌子上,再跳到阳台上。结果她刚踩在椅子上,被一阵拂面而过的微风吓得腿软了。

这里虽然是二楼,但是毕竟是二楼。和电影中从三楼一跃而下却安然无恙的主人公不同,现实中,就算从二楼准备好跳下来,也会有很大概率受伤。

“咱们要从这里跳……跳下去吗?”苏莹面色苍白的说,说的话都有点抖。

“不,咱们不跳”

柳妍做着盘古开天辟地时的动作,脚踩阳台的边缘,手撑着窗台的最上面,一步步向阳台的另一边挪去。这条宽约十厘米的阳台延伸至前边的窗户,两个窗户的中间有足够两人躲避的空间。

“你,你是要躲在墙后面吗?这太危险了!!会出人命的!而且……没人会来帮我们”

苏莹仅仅探头看柳妍的动作都快晕厥了,更别说自己也要学她的样子过去躲避。柳妍却和她轻松跳上阳台似的,做着困难的动作平淡地说,“不是啊,从这边就能逃脱了呀!”

柳妍指的是旁边的这扇窗户,她从外边想要打开另外一边的窗户。

到这里苏莹才注意到,如果躲到墙的后面,不应该从更近的窗户走吗?如果要跳下去,不应该直接跳下去吗?她已经完全搞不懂柳妍要做什么了。

苏莹正想问,柳妍把旁边的窗户蹭开一个缝,把手指扣进缝隙里面把窗户敞开后,她翻过窗户,“啪”的一声,从那阳台上跳回了里面。

“喂!”

苏莹非常喜欢书,书页上淡淡的香气就能治愈她。那扇窗户的底下放着苏莹最喜欢的书,看到这幅画面,她不自觉的叫了出来。但奇怪的是,苏莹把视线拉回房内并没有看见想象中悲惨的画面,她的书包和书本都静静的躺在桌子上和椅子上,很符合图书馆的环境。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柳妍无端的消失了。

苏莹透过窗户看窗外,阳台上不再有柳妍悬在空中的身影,她跑到窗边,心惊胆战的把视线挪到窗户下边的绿化带,也同样没有她的身影,简直像出了鬼。

“柳妍!你在哪里!”

苏莹向四周小声呼唤,她不敢大声喊,她害怕引起抓他们人的注意。不过这点音量足够了,苏莹第一声呼喊就得了回应。柳妍从跳进去的那个窗户探出头,开始挥手催促她。

“快来,赶紧过来”

苏莹把身子缩回图书馆内,从图书馆内往外看,她看到一个很像是PS的画面。

这整扇窗户是由五块玻璃组成的,中间是一块正方形的玻璃,正方形玻璃的两边是两扇窗户,它们的下边是躺着的两块长方形玻璃,很像“凹”字形的布局。

柳妍的身影能够透过其余四块玻璃看到,但不能通过柳妍探出头的那个窗户看到。透过她探出头的那个窗户看去,只能看到对应视角的室外环境的画面。就算不停变化视角,也还是看不到。

“你这是做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柳妍很困惑,和苏莹看到不可思议画面一样的困惑,她不明白苏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苏莹本想追问到底,但她听到犬吠声越来越近,只得先放下困惑。她提起胆量,迈向那条宛若异世界的窗口。

“宛若异世界的窗口”,这本该是形容的。在苏莹从那扇窗户迈出来的时候,她内心层面上还没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潜意识上已经明白了,那不是形容。

苏莹的时间在这一刻停下了,一股痛感逐渐在她的内心蔓延开。这之前,柳妍帮她下阳台的事情,这之后,柳妍拉着她开始跑的事情,都没有在第一时刻进入她的头脑。回过神来,柳妍带她进入另一扇门到了图书馆的一楼。

在还是孩童的时候,这些奇幻的故事如星辰般璀璨,不谙世事的我们有很多个瞬间将光辉映射到自身,希望自己和某个故事中的主角一样经历一段不可思议的事情。触碰到,便是最大的幸福。更别说每晚借助书香睡眠的苏莹。

本来这些妄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消散,再不想长大的小孩也会自己走出那个世界,只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也许是因一部迪士尼电影,想起来以前也做过同样的梦。小时候的这些经历,也就成为了一颗真实存在的宝石。但苏莹永远不会有这颗宝石,她不曾从梦中苏醒,在漫漫长夜中,只会被一次又一次的惊吓。

“好了,已经逃出来了。连累了你,真是抱歉”

柳妍充满歉意的说,她的眉毛就像是漫画里的角色一样,倒翻了过来。她深鞠躬低头解释说。

“昨天那个人一直缠着我父亲,一直追到我家里,我爸爸说,如果被那个人看到会很麻烦。和……和我有关系的你,有可能被事先记住了,所以我就和没解释带你一块跑了,真是很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你……你,你的体能真是好,呼呼,是有练什么运动吗?”

从二楼的窗户瞬间到五楼,再从五楼通过另外一个门瞬间到一楼,然后再从西楼绕一圈跑到东楼,从东二门出来跑到门外的竹林公园,中间的距离大概有二百来米,是绕着操场跑一圈多的距离。先不说苏莹的体能为什么那么差,跑了一圈就喘的不行了,柳妍竟然跑完一圈后,深呼吸个一两次就缓过来了。

“没有,我没练什么运动,我不经常出家门”

“你……你能不能搀扶着我往公交站走,这个地方还是可能被找到,咱们先上车,运动的话不容被逮着”

“行”

柳妍刚搀扶上苏莹的肩膀,她半个身子就靠了过来。

“我双眼发黑,不好意思。我体能实在是太差了”

“是我带你跑得太快了”

“快一点好,快一点好”

苏莹艰难的露出一个笑脸,那副笑脸充满了痛苦的颜色。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柳妍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但一直想不出该做些什么。柳妍把苏莹搀扶上一辆公交车,她抬起头开口说。

“呼呼,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的那种”

“当然可以了”

苏莹喘着粗气接着说。

“你是怎么知道他盯上的是你,而不是你父亲?又或者我呢?”

苏莹口中的“他”不难理解,是那个男孩。因为他,柳妍的父亲在躲,柳妍也跟着在躲,至于理由,柳妍自己也不清楚。但,苏莹为什么要说“又或者我”这句话,柳妍很不理解。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盯上我”

“不知道吗?但在你给我解释时候,你无意间就告诉我了,那时候的你很清楚他盯上的是你,而不是你父亲,再或者我。还记得你自己刚刚说得话吗?‘和我有关系的你,有可能被事先记住了’,这句话是在以你自己为中心,不是你父亲,也不是我。你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很显然你是知道什么的”

父亲,苏莹,还有自己。三者互相替换这句话的主语,肯定是有区别的,但这个很重要吗?柳妍想不到,也不明白苏莹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昨天搀扶着喝醉酒的我爸回到家,我爸没发现我,闹别扭说得话被我不小心听到了”

“说的什么?”

“内容我没听懂,大概意思是可以放我父亲,但不能放过我,然后我爸就让我躲着他”

苏莹听到后,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就算是揉眼睛,过了一会也还是跳。

“看来咱们自由的日子要结束了。你知道今天来图书馆为什么在老地方找不到我吗?那个地方光线适中,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对面楼反射过来的光还能催促我回家。我很喜欢那个地方。今天你在二楼出现的时候,我可是吃了一惊呢,知道为什么找不到我吗?”

“不知道”

“好好想想啊!当然是因为我也在躲他啊,我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你不停找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王子,让我白感动了一把”

苏莹这样开始滔滔欲绝的时候,柳妍只敢点头或者答应,从她们交往至今,柳妍没有一次做出苏莹满意的回应。

“原来如此”

“柳妍啊,你有点太呆萌了吧!真是担心你以后怎么办”

看来又失败了,柳妍想。

以后,一个对苏莹来讲沉重的词汇,仅仅是说出口,胸口产生的一阵空虚感,便让她在缥缈中失去了方向。

“好想和你们一起……”

“一起”怎么样?苏莹没有接着说下去,她吸了一下鼻子,别过了脸。

“不说这些了,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明天带你出去玩吗?”

“这……这个我不知道”

在面前柳妍说“不知道”苏莹不太满意后,柳妍下定决心,就算是随便说什么,也不能说这三个字,结果很快就被打破了,她有些自责。不过苏莹并没有生气,她一直在念叨着“离开”“迁徙”之类的词语,片刻后她开口说。

“看来还是这句话得当”

“是……什么?”

“去往天涯海角”

“是这样啊……不,我是要去天涯海角吗?”

柳妍还维持着唯唯诺诺的状态,对她来说,“离别”只是课本中出现的词语,写作文的时候可能会用到。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柳妍”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已经穿过半个城市到了苏莹家附近的一站。苏莹带着柳妍下车后,把她送到对面公交车站,看着她上了返程的车辆。门要关上的时候她喊道。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