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小巷里的四层居民楼。
那里的二楼。
我正与刚替黑丝崔莉做完手术，褪下研究白大褂，浑身只穿了粉红色兔女郎图案内衣的中年单身女炼金术师隔着几米远相对站着。
二楼只有我和她。
黑丝崔莉在三楼静养。这间房子据说是沃克·艾利买下的，所以整栋楼都不会有其他人。拥有原子级别实力就可以炼出金子，自然买下一栋楼也不是件难事……其实她要是有那个心思的话，不出一个月她就可以拥有数不尽的钱，不过炼金术师似乎都是奇怪的生物，对于财富的定义都和金钱没关系。
不过也好，要是炼金术师们一味追求金钱的话，世界经济早就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了吧。
在那之后。
沃克·艾利带着我和黑丝崔莉来这。应急治疗在那个无人区时就做好了，得到了炼金术的帮助，什么绷带、止血药都可以当场炼制出来，至少不会再因为失血而担心黑丝崔莉生命受到威胁了。
沃克·艾利不喜欢定居在某一处，按照她的说法，这只是她的临时诊所而已，虽说医术高超（我认为这是因为她专注生命炼成的原因）没有医生执照的她自然不可能打开门接受病人，所以每隔两个星期就会迁徙，卖掉空房。不过这次好像正好碰上这栋房子忘了卖，所以才能那么快的到达这。对此，还真是走运了，要是带着个血淋淋的伤患去我宿舍或者找宾馆，恐怕会有不少麻烦的事。
就那样，一行人上了楼准备手术。
对我来说，最担心的不是沃克·艾利的医疗手段而是手术器材，因为黑丝崔莉的椎骨神经被弄坏了，想要修复应该需要很专业的精密仪器，但是在沃克·艾利施展出将家具炼成连我也没见过的手术器材的强大炼金术下，问题也被解决了。
但是——
“要……全身麻醉吗？”
黑丝崔莉趴在手术床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朝我问道。
“先别说话。伤口太大了，好像还伤到了内脏，不用全麻是不行的。放心吧，这个医生很厉害，一定可以顺利完成的……沃克·艾利，还没炼好吗？拜托你，快点开始手术吧，我怕她撑不下去了……”
我转头问向沃克·艾利，但是后者没有回答我，连头都没转过来，继续手上的工作。
现在她那边的工作台正在微微发着绿光，看样子是在炼成医疗药物，还需要一点时间。炼金术是很方便，但手术准备的药物激素种类也不少，想要一下子准备完成也不太现实。
“可恶……你再忍一下，沃克·艾利是顶尖的炼金术师，很快就能把需要的药物炼制完成。有没有觉得呼吸困难，需要先帮你带上氧气罩吗？”
“有点……胸闷……”
“胸闷吗，可以呼吸得过来吗？要是不行，我帮你把胸腔位置的手术台架空掉。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还有就是……不，我不是想说这个……”
黑丝崔莉动了动了泛白的嘴唇，
“用麻药的话……不行。”
这么说道。
“……？”
如果不是想到她太虚弱了，根本多余的力气逗我的话，我差点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因为要说是害怕急诊手术全麻的副作用风险过大的话，也太过多虑了——还是说想表达她意志很充沛，充沛到可以不打麻药忍受疼痛，好让我安心？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傻话了，不用麻药的话怎么做手术呢，乖乖听话，等手术完成之后，我让她炼很多冰淇淋给——”
“要安静的人是你。”
说话的是沃克·艾利。
她用不耐烦的语气将我打断了。
“你那所高中没教你在手术前要听病人说下自身情况吗？”
“……不，我这不是一直在问她身体状况了吗？沃克·艾利，黑丝崔莉说胸闷，该不会是心肺机能降低的征兆吧？得立即进行手术啊，再那么拖下去……”
“催什么，麻烦死了。除了不健康地着急你还能做什么？”
“……”
“快要死至少也得听下遗言吧。”
“……喂！”
“让开。”
就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歹毒似的，她完全没理会我的劝止，反而用上更加粗鲁的态度。她总是喜欢若无其事地说些坏心眼的话，就算你再怎么不满，她也不会照顾你的感受。我不喜欢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沃克·艾利停下手上的工作，走到我身边把我推开，俯视着黑丝崔莉，
“不用麻醉，引起的疼痛可能会让你休克，也会在手术期间让你吃疼乱动妨碍到我作业，你搞清楚情况没有，如果是对某种麻药过敏的小事只要和我说一声，我会配置其他成分的麻药。”
“不……不是过敏的问题……”
“副作用的话也不用担心……嗯，看你一副快死的样子，总之你先说吧——为什么不能用麻醉药。要是那个伪善中途打岔的话我会帮你剪掉他舌头的。”
“……哈！？”
我被这话吓到了，猛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沃克·艾利。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要突然说出那么可怕的话来。但是，后者没有回答我，她只是操着一张慵懒的面孔，站在那，连看都没看我一下。反倒是——
“谢谢……”
黑丝崔莉很有礼貌地道了谢。
“咦咦？？？”
虽然对主治医生道声谢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哪怕是手术前说也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我怎么感觉她谢的事有点问题。
谢过了沃克·艾利，黑丝崔莉这次朝我投来目光。可能之前我带着恩佐来找黑丝崔莉时给她留下阴影吧，她的眼神既像犹豫，也像是征询我意见。看到这，就算再怎么迟钝我也明白了——她接下来说的很可能是牵扯到她身上那个秘密的话。
于是我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没关系。
“放心相信我吧，我可以保证她不会伤害你的”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这么说的立场已经在带恩佐回宿舍的时候透支掉了吧，现在我无疑只是“狼来了”放羊娃，一点都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价值。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沃克·艾利有可能和那些追杀黑丝崔莉的人一样觊觎她身上带着的历史知识，这种时候我也不可能坦白，让她更加不安的——至少也要等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再说。
而且我也不认为沃克·艾利是那种见利起意的人。——我对这个判断有着十足的自信。
在得到我的确认之后，黑丝崔莉才轻嗯了一声，再次动了动嘴皮，
“一旦全麻陷入昏睡……我就永远醒不来了。”
她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