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是时候抛弃穿越小说给我留下的思维框架了。我的8102年人生中没有大冒险,(噢,前十分钟确实很惊险。)82世纪的超高科技就是一间审讯室还有一套金属桌椅。尽管这一切很亲切,(心理上的。这破椅子一点都不舒服,还很冷。)但对我的窘境毫无帮助。啊,顺便插个嘴。在地球上的时候,我希望有一天能发明让人不需要睡觉的技术,这样我就有更多时间玩了。(从没想过工作。毕竟我只是一个十九岁的普通大学生,是吧。)结果现在真的不用睡了,甚至还不用吃,所以我就只剩下在小房间里跟梅若阳说话而已。这其实还挺好玩的,但什么事干久了总有点……你懂的,总之我想暂时干点别的。于是,我对梅若阳说,『能先让我吃个甜甜圈吗?』嘿,还记得「卡菲」的开场白吗?虽然我不知道在这个人人都不用吃饭的时代,他为什么要跟我谈论午饭和甜甜圈。但这至少说明现如今的人还知道什么叫吃饭。我会想办法搞清楚的,从梅若阳这儿。『可以。』她回答。然后我面前的桌上就出现了一个甜甜圈,我是说就这么出现了,从空气里出现了!它装在盘子里,很大,上面有好看的巧克力,盘子旁边还放着刀叉。82世纪的超高科技,不是吹的。尽管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吃甜甜圈要用餐具,不过考虑到巧克力粘在手上很烦(现在是8102年,所以也许没那么麻烦?)于是我还是拿起了刀叉。有一瞬间我在纠结到底是右手拿刀还是左手拿刀,实话说我没怎么吃过西餐,对这种事儿相当不在行。(我想上知乎……)最后我决定别去管刀了,直接用叉子把甜甜圈叉起来拿嘴啃,十分机智。我当然不觉得饿,而这东西吃下去也不会让我饱。我开始怀疑我压根就是在吃空气了。不过它真的蛮好吃的,比我们学校食堂卖的一块钱一个的山寨货可强多了。『你喜欢甜甜圈吗?』我问梅若阳。『当然。』她说。『那你还喜欢什么别的吗?』我又问。现在是吃饭时间对吧,所以聊点轻松的话题。就算是时间旅行者也需要放松。『我有时候会喝点酒。』她说,语气很平淡。她是不是有点答非所问了?『那吃的呢?』我追问。『什么?』她歪了歪头。我已经习惯她这副有点呆呆的样子了,甚至觉得有点可爱。(但她是专业人士,所以这是专业审讯技巧。我要不断提醒自己这一点。)『吃的,除了这个。』我把啃了一半的甜甜圈在半空中晃了晃,『还喜欢别的吗?』『没了,这个牌子最高级了。』她说,『不过最近新出的都有点太花哨了,我不大喜欢。』我想我也该开始习惯她的答非所问了。『不不不,除了「甜甜圈」之外。』我说,『除了这个之外你不吃别的吗?』她立即又拿起了笔。『比如?』『比如?嗯,比如……』我本来想说「意面」、「宫保鸡丁」之类的,但我发现我没法用英语说出这些。这可真奇怪。之前我明明能听懂和说出那么多我原本不懂的英语,但这几个食物我却说不出来。怎么回事?于是我只得改用汉语来说。梅若阳两眼放光。(我是真么觉得的。)『写下来。』我写的当然也是「意大利面」这样的中文。『描述一下。』梅若阳说,『这些是什么?』她要难倒我了,因为这些我都不会做。(我平时都是吃外卖的……)我要怎么描述一个我不会做的菜?而且我甚至连它的名字都说不出来。我在她的笔记本上乱涂乱画,配上我也不知道对不对的描述,姑且是让她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在你的时代,人们吃这些?』她问。『对,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我回答。『那你的时代可真的非常堕落。』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的话发表看法。我记住了「堕落」这个词,我会搞清楚这是什么意思的,稍后。『你们没有吗?』我反问。『我们只有甜甜圈。』她说。呼,这可比「只有比萨饼」更加糟糕。『你们不会饿,那为什么要吃东西?』我又问。我注意到我能说「饿」这个词儿,尽管我现在这个身体显然不晓得什么是「饿」。梅若阳也是如此。我又多废了点口舌向她解释什么叫「饿」,尽管我觉得她会理解成胃炎或者别的什么。(如果8102年的人还会得胃炎的话。)梅若阳没有说话。她看着我,气氛不再那么轻松了。片刻,她合上笔记本。『我们待会儿再继续。』
这么说着,她从我面前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