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茗雪
我抱着白色的兔子玩偶躺在自己的床上,玩偶差不多和我一样高,软软的抱在怀里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有差不过有两天了吧,期间妈妈和爸爸好多次都来到我的房门前试图安慰我,让我从房间里走出来,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好,但是当时的我非常的难受,房门就在我眼前,我却无法将它打开。这样的我实在太过于任性了,给妈妈和爸爸添了很多麻烦,之后我一定向他们好好地道歉。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被我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照了进来,已经是早上了,我又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加上前天,我已经两天多没有睡过觉了。明明这样做是不可以的,但是我一旦想起那个夜晚,瑞树低着头说对不起的样子,我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着,非常的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奢求太多了吗?
我更加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玩偶,它身上之前被我眼泪沾湿的地方已经干了,一双看上去水灵灵的眼睛正对着我,仿佛在对我说没关系,加油。
“谢谢你,兔子先生。”我默念道。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瑞树时候的样子,偌大的教室里其他的同学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只有瑞树一个人静静地趴在座位上,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头顶。于是,感到好奇的我便尝试向他搭话,然而在他听到我的话语抬起脑袋后,我看到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这个人还活着吗?我当时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如果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会不会就一直这样下去。不对,正因为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才会这么死气沉沉。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连我也对他熟视无睹,他一定会在哪天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突然消失不见。这样太可悲了,我无法放着他不管,于是我便向他提议成为他的朋友。
我横躺在床上,伸长双手将玩偶举在半空中,兔子玩偶长长的耳朵垂落在我的眼前。
“兔子先生,在那之后他把我当成朋友了吗?”
兔子玩偶的三瓣嘴微微地裂着,露出两颗白白的白牙。理所当然的,它并没有回答我。
但是,在我有困难的时候,瑞树就会来帮我呢。那次我一个打扫教室的时候,瑞树就帮我分担了一半的工作,还做了那种约定......
呜呜~......真害羞。
我缩回双手,将脑袋埋进了玩偶柔软的肚子里。
之后我只要看见瑞树就会忍不住的怦怦心动,我想更加地了解他,我想与他的距离更加地接近。
对呢,我还不想就这么放弃。振作起来,再尝试一次,总有一天他会对我敞开心扉。
我现在就要去学校,只要能再一次见到瑞树,我一定能做到些什么。
我拍了拍脸颊,从床上起来。
不过现在几点了,还能赶上第一节课吗?我拿起桌上的手机想确认时间,但是它早已因为电量用尽而处于关机状态。
呃,算了......反正客厅里还有时钟。
我从二楼的房间里出来,来到了一楼的客厅,房间中央的餐桌上放着父母留给我的早饭,但是已经冷掉了。
“真的对不起。”我面对着空气,向早已去上班的父母表达道。
我把冷掉的早饭装在锅里,放在煤气灶上加热。
趁着加热的时间,我来到洗手台前进行洗漱。在刷牙的同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乱的,红肿的双眼里布满着血丝。
唔,真讨厌!
我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把它放在热水里浑身浸透,然后我便拿着它重新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我直接将上身躺在了床上,接着把热毛巾敷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等会儿眼睛消肿了,我一定还要再洗一下头发。
从我眼睛上传来的温暖的感觉很快扩散到了身体各处,我已经两天没睡过觉了,神经一松懈下来,困意就不断地涌了上来。明明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但是我的大脑却无法控制......
2瑞树
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时间。我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现在还没有事,茗雪还活着,趁现在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把有危险的信息传达给茗雪就行了。
我拿起手机,将上面的页面停在了茗雪的手机号码上,但我的手指却按不下去,茗雪哭泣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叹了一口气,我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啊。我狠下心,按下了手机屏幕中绿色的拨号按钮。
“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手机中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可恶,我咒骂着,把手机扔向一边。
如果通过联系其他人的方式来转达给茗雪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况且除了茗雪主动与我交换的联系方式外,我的手机空无一物。
我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还有机会,现在我必须保持冷静。
等待天一亮,我便立刻出门前往学校。
既然无法通过科技的手段联系到茗雪,我就只能自己前往现场阻止事件发生,为此我必须知道茗雪家的地址。如果是班主任的话,他一定知道相关信息。
当我到达学校的时候,我选择先去教室里放书包,虽然时间紧急,但是如果我背着书包去问班主任,他一定会怀疑我的动机。时间还非常早,教室里还没有一个人,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之后便立刻前往教师办公室。
位于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的门紧锁着,班主任还没有来。
我看到的报纸中没有提及具体发生火灾的时间,发生火灾的信息是下午的时候由班主任宣布的。从时间来上来判断现在应该还没有发生火灾,但是等会儿就不一定了......
可恶!我如同宣泄怒火一般,狠狠地用拳头在门上砸了一下。木门反弹回来的冲击力令我的手产生一阵剧痛,但是我毫不在意,比起手上的疼痛,即将会发生的事情让我更加的煎熬。
这样下去我会赶不上火灾发生,茗雪的生命会因此陨落,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亲手扼杀了茗雪的生命,就因为我这个存在。
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人,如果我不是我的话该有多好,如果我是另外的其他人,茗雪根本就不会遭受如此的劫难。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是如此没用的一个人,谁都不应该与我搭上联系。
但是,茗雪却向这样的我伸出了援手,她的温柔无论何时都一直照亮着我漆黑的世界。她是我最重要的存在,我如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如果是这样的世界,我绝对不会接受。
我已经决定要一直守护她到底了,事到如今,再自哀自叹没有任何意义。茗雪一定不会就此陨落,因为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就算牺牲我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让她活下来。
然后,我一定能再次看到茗雪的笑容。
等到学校里渐渐有了人的气息,班主任才姗姗到来。
“瑞树同学,你怎么在这个地方?”站在楼梯上的班主任正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老师,请告诉我茗雪家的地址!”我跑到他面前,差点就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
“为什么你要茗雪家的地址?”班主任一脸像是看着可疑人物的表情。
可恶,怎么这么麻烦!
“其实......因为她一直请假,我想把这两天上课的复习资料给她。”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焦躁的感觉体现出来。
“瑞树,你上课不是一直都趴在桌上吗,竟然会做笔记?”班主任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
该死,没有时间了!
“拜托了,请告诉我茗雪家的地址!”我恳求道。
如论如何请告诉我,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不过,你难得关心同学,我就告诉你吧,跟我来。”班主任经过我,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在得知茗雪家的住址后,我立刻回到教室拿上我放在座位上的书包,然后跑下楼梯。在楼梯间一个红色的东西吸引住了我的注意力。
如果我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火灾,我手上有一个灭火器的话能拯救茗雪的希望就会更大。
之后我会检讨的,但是现在只能这样做了!我挥出拳头用力打破了外面的安全玻璃,随着玻璃破裂的声音不成型的碎片散落了一地。我用双手把灭火器取出,放在了书包里面。
其他正上楼前往教室的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当然,我没时间去管他们。我得到灭火器后,便一路奔跑着下楼。然后趁着有大量学生走进校门的时候,我快速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奔跑,冲出了校门。
我穿过学校前面的马路,沿着商店街一路向前狂奔,路上有不少正准备上学的学生,我逆着人流在其间穿梭,一不小心还撞到了别人的身上。但是我并没有停下,匆匆说了句抱歉之后就继续前进。
“呼呼......”一路奔跑的我在与茗雪分别的那个路口前停下,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导航app里输入茗雪家的地址,之后屏幕上显示出的绿色导航路线告诉我,我离茗雪家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啊————!给我赶上啊!”我一边大叫着,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踏出脚步。
早高峰时间,路上挤满着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在我跑过的路段不时就会响起因我而鸣叫的喇叭声。
如果我在拯救茗雪之前就被车撞死了怎么办?不过,我连思考这个问题的空闲都没有了。
四周的高楼大厦渐渐变少了,住宅变的多了起来。
我的双腿已经到了极限,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快到了!手机上绿色的导航路线只剩下短短的一点。我咬咬牙开始了最后一段冲刺。
在经过最后一个拐角后,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味。
真是该死!
我透支着最后一点力量,终于跑到了绿色导航线的末端。我面前的是一幢普通双层民宅,黑色的烟正不断从房子里冒出来,一股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必须要加快速度!我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翻过了前面的围墙,来到了前庭,我尝试着从前门进入,但是门紧锁着。
怎么办,打电话给火警?不行,每拖一分钟,茗雪就多一分危险,在等火警的来时候说不定她就......
我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必须冷静下来,我一定能做到的!我绕到房子的侧面,有一扇紧闭着的玻璃窗在墙壁上。
谢天谢地,幸好没有装防盗窗。我拉开一段距离,助跑之后侧身跃进窗户里面,无数的玻璃碎片与我一起落到室内的地板上。
咳咳,室内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味道,让我不禁开始咳嗽起来。我从地板上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玻璃碎渣,还好,似乎没有受伤。我环顾四周,我所在的房间是厕所,火似乎还没有烧到这里来,只有一股浓稠的烟雾。
咳咳......我拿起两条挂在架子上的干毛巾,打开水龙头打湿后,把其中一条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接着我打开了厕所的门,一股仿佛能将我烤熟的热量瞬间迎面袭来,室内到处是燃烧着的火光,天花板上聚集着浓浓黑烟。
“茗雪,你在哪里?”我大喊道。
茗雪,请立刻回答我吧,我之后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不要现在就离开我......
片刻的寂静之后,“我在这里!”楼上传来了茗雪的声音。
“我马上就过来!”我一边喊道,一边寻找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的入口处已经完全被大火封死了,人类无法承受的高温阻挡着我的前进。
我从背包里拿出灭火器,拔掉保险销,按下压把,对准前面的火堆一阵乱喷,灭火器很快就被我喷光了。前面的火焰也成功的被我开出了一个口子,我扔掉了手上喷火器,直接冲了过去,让我几乎窒息的高温瞬间包围了我。“啊——”我一边大叫着,一边一口气冲上了二楼。
二楼有好几个紧闭着的房间,“茗雪!”我再一次大叫道。
“我.....在这边。”在我右侧的门后传来了茗雪虚弱的声音。
我迅速打开了右边的房门,似乎这里是茗雪的房间,她正无力地趴在床边。
“瑞树......嘛。”她欣喜地支撑起身体,似乎想要接近我,但是才刚站起来,便脚步不稳的快要摔倒。
我赶紧上前用双手扶住她,但是她却无力地倒在了我的怀里。
茗雪的身体非常的温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不过她现在的情况十分的不容乐观,我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瑞树,你......为什么会在这?”茗雪的语气十分的虚弱。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
我将另一块湿毛巾递给了茗雪,接着我把书包扔在一边,半蹲着将背部对着茗雪。
“能上来吗?”
“恩......”茗雪双手轻轻地搭上我的肩膀,柔柔地感觉不到任何力量。
“好,准备出发了!”我用双手支撑住茗雪的身体,站了起来。
我背起茗雪走出了房间,我本来打算原路返回,但是楼梯间的道路重新被火封住,而且火势还不断地向这里蔓延。
“可恶!”我看着阻挡在眼前的大火不禁咒骂道。
“那个......瑞树,我可能快......不行了,你一个人......先走吧。”茗雪的语气比刚刚还要无力。
“你在说什么?你如果不行了,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陪你。”
“为......什么?”她靠在我背上的脑袋似乎微微抬起。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如果你要去我够不到的远方,我就留下来陪你一起去。”
“我喜欢你!”我忍不住就说了出来。
“唔......真是个笨蛋!”她轻轻地锤着我的后背。
看来眼前的路是行不通了,我重新退回到茗雪的房间。我轻轻地把茗雪靠在床边,然后寻找着其他逃生的方法。
“那个,瑞树......对不起,其实这场......火灾是我引起的,我还......连累了你。”茗雪的头无力地靠在床垫上。
“不用向我道歉,如果我怕被连累,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如果无法通向一楼的话,那就只能在二楼寻找出口了。要从二楼出去的话,窗户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高度的话,虽然不会死,但是搞不好会骨折。
“在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已经布满.....烟雾了,我很想逃出去,但是脑袋......非常的晕,四肢.....用不上力气,我非常的害怕......”茗雪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但是,之后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真的很......高兴,难道我已经到了......天堂,我当时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
“你不会死,绝对会活下去,我向你保证。”
现在根本不是顾虑骨折的时候,只要能救下茗雪,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眺望下去,在我的正下方是一片空地。嗯,没有问题,可以着落。
“所以已经......足够了,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就没有......遗憾了。”茗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从窗户中缩回身子,在茗雪面前蹲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这样就足够了吗?”我大声地说道。
“但是......”茗雪勉强摆正脑袋,正对着我。
“这样的结局,我绝对不会接受。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做很多的事,我想再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去各种地方玩耍,开心的时候一起笑,困扰的时候一起分担。就这样结束的话,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真的愿意这样结束吗?”
大滴的眼泪从茗雪眼里流了出来。
“我当然......也不愿意这样结束,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一起哭,一起笑。我其实非常非常的害怕就这样的死去,但是......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而连累你的话,我宁愿一个人死去。”茗雪的肩膀颤抖着,大滴的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袖。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就像做梦一样短暂,我们就会离开这里,相信我!”我的视线寸步不离地向她表示着我的决心。
“嗯......我相信你。”茗雪轻轻点了下头。
房间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高,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的行动必须得更加的迅速。
“棉被之类的东西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可以......”没有问为什么,茗雪直接就答应了。
得到允许后,我将床上棉被之类的柔软的东西全部扔出了窗外。茗雪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任何的话。
完成后,我来到床边,轻轻地将茗雪抱起,她没有一丝的重量,就如同羽毛一般轻盈。我抱着茗雪,来到窗边,事先扔出的缓冲物正七歪八扭的覆盖在空地上。
“......谢谢你。”茗雪如蚊子叫般呢喃着,嘴角留着淡淡的微笑,双眼已经合上,似乎失去了意识。
“晚安。”我看着怀中茗雪的脸颊说道。
窗外传来了阵阵警笛的声音,我的背部传来一阵阵地灼热。
我将茗雪紧紧地护在了怀中,然后从窗台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