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所等待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这个契机很快出现了。勇者继承了王位之后,邻国的王乘着老国王发丧发动了侵略战争,而勇者则带着将军和士兵们前往了前线。
而这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在这里,故事并不会以惯例的Goodend告终,Afterstory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非要把剧本拖到Afterstory的我在这个世界中,假设有任务评分的话,一定是E级了。但是起码我明白游戏规则——而且现在,我确实的有了一个灵光一闪的计划。
数日之后的某个半夜,月亮刚刚挂上天空,却还没达到天顶的时候,我和卡莉安悄悄潜入了王宫中。
“卡莉安?”
“嗯,怎么了?”
“你写过小说嘛?”
“嘛,当然没有。”
“设定上我应该会喜欢文笔优美的女孩子才对啊。”
“没有这样的设定!”
“这话听着像我生前某个废柴朋友的口头禅啊,那,对悲剧怎么看?”
“悲剧吗?把美好的东西砸碎了给人看吧,你们世界的作家周树人说的。”
确实,曾经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例如人心,砸成一片片的,如同砸碎的琉璃那样反射着五彩的光,好像是梦的碎片那样,那样的场景会有人喜欢吧?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那么认为了,或者说有了些别的看法。悲剧并不如梦之碎片抑或樱流之海那样破灭而华丽,相反的,悲剧某种程度上只是悲剧而已。
“那卡莉安,你写过悲剧吗,童话也可以?”
“都说了没有啊,天使的上岗培训是很麻烦的啊我们还要迎合Master的要求去学习各种对口知识哪有空写作啊。”
“这样啊….”我开始认真思考起了卡莉安遇到我之前的人生,本来以为是像人造人再注入个性或者记忆一般诞生的天使,没想到确是有着有血有肉的过去吗….这点想不考虑,我继续说道,“我总是喜欢写悲剧,但是总是完成了设定之后就悲痛的不能自己然后写不下去啊。”
“别为自己的TJ找理由!我看过你的档案,你是每次勤奋几天就会沉迷游戏然后彻底忘记写小说这回事情吧!”
“哼,凡人怎么能理解我。”我冷笑道,继而叹惋,“现在的我,缺乏写成悲剧的力量,可是这一次,却要由自己的手真实的制造悲剧了吧,虽然预感到一切都会按照剧本进行,不过(我捂着胸口)这里,真的很痛。”
“你这样装X就不怕遭雷劈吗!明明还没有行动就一副必然通关的样子!要装X不能等弄死那个勇者之后吗!能不能不要树FLAG了真的会死哎。”
“卡莉安,相信我!”我露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想象自己很悲壮,“就算没有那样的力量,我也要战斗!我从来不是魔王,也不是灭世者,我只是为了我信任和信任我的人而战,我不会迷惘,眼前有勇者的话,就要——杀掉!”
“少年菌,要活着回来啊!”显然是懂得我在捏他洛克人zero4的FLAG,卡莉安做出一副眼泪都要落下来的表情,果然是专门为我而生,不,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天作之合的人型自走吐槽机(虽然讲出天作之合这四个字显然就是最大的Flag)。我们两默默对望了半刻,继而我望着眼前公主所居住的城堡阁楼,露出一丝苦笑。
“我去了。”
半分钟之后我回到了卡莉安面前。
“怎么了?”
“太高了爬不上去,借你肩膀踩一下。”
“真不像个轻小说男主角该有的样子!”这么抱怨着,我还是很没出息的踩着卡莉安的肩膀爬进了王宫的内墙,完全没有被侍卫发现的来到了这里。所谓落后的时代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不,应该说是习惯了日落而息,完全没有想过“夜里也是活动的时间吧。”我摇了摇头。
我现在穿着这个时代所能买到最长的白色上衣,手里拿着一副我自己也搞不清应该怎么握的弦琴,这副打扮简直让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如果说要装神弄鬼的话,这副样子是我所能想到最好的了,如果能搞个花圈呆在头上就更像天使了,不过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是了。
身后卡莉安扑棱着翅膀也进到了王宫内墙中,这让我有些意想不到,我明明让她在外面等的。
“你来干什么,快出去!”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在这里我会紧张啊。”
“啊咧,可是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啊,勇者不在的情况下,你不是想绑架王后(也就是之前的公主)来要挟勇者吗?”
“不是这样的!”我跺了跺脚,脸上意外的有点发热,“总之你在外面等着我就是了。”
“你脸红什么?”卡莉安敏锐的指出。
“都说了你不要在这里。”我仅有的羞耻心最后挣扎了一下,就着月光看着卡莉安,她红色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异常平静,就像皓月当空的夜晚,溪流中月亮的倒影一样美丽。所以她能看见我脸上的红晕也是正常,我转过脸恨恨的啐了一口,“那你就在这好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处男真恶心吧。”我皱了皱眉头,拍拍自己的脸颊,本来都已经是魔神的走狗了,还保留什么羞耻心,不就是要制造他人感情裂缝来让勇者崩溃,我本来的世界中有大把的闺蜜都做着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这也算不得过分。
这也算是我的特长之一吧,虽然平时会怯场,但一旦进入状态就无人能挡的自信。我挂上最自以为是的最棒的笑容,轻轻拨动了一下竖琴,这种古老的乐器虽然难懂,但只是顺着音阶一根根拨动弦至少不会发出吓人的噪音,于此同时我悄悄按了一下口袋里的手机MP3开关。
顺带一提,就算是在这个世界,我也是能用太阳能给手机充电的,而且作为魔神留给我的BUG,我的手机在这个世界依旧可以连上之前世界的网络,虽然没法和任何人交流,却可以无妨碍的访问以知的所有网站,简直就好像是从我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原本的世界就陷入了时间静止之中。
总之我觉得自己进入状态了,口袋里的手里中缓缓传来了天空之城的BGM,之所以选这首歌并不是我偏爱久石让或者宫崎骏,仅仅是心血来潮而已。无耻模式的我在公主的窗台下开始吟唱道。
“啊,罗密欧~啊,朱丽叶~”
背后的卡莉安已经捂着脸强忍着笑容,呼哧呼哧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诅咒她下一秒就被口水呛死,有这么好笑吗?虽然我承认我一个人读这段莎士比亚经典对白确实很奇怪,不过说起在姑娘的窗台下吟唱诗句,难不成我去念“生死何必论,长枪独守大唐魂”吗!
反正对我来说,只要成功吸引了公主的注意就达到了目的,尽管如此我的破锣嗓子划破了这个世界寂静夜晚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一丝罪恶….真是如同一块蓝玉般寂静的夜空啊,如果我的声音能再动听一点多好。
“啊,吵吵闹闹的相爱,亲亲热热的怨恨!啊,无中生有的一切!啊,沉重的轻浮,严肃的狂妄,整齐的混乱,铅铸的羽毛,光明的烟雾,寒冷的火焰,憔悴的健康,永远清醒的睡眠,否定的存在!我感觉到爱情正是这么一种东西,可是我并不喜欢这种爱情。”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
“哈哈哈哈哈,你个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的死处男居然念这些,哈哈哈哈哈。”卡莉安的拆台行为让我犹豫是不是应该先把她掐死再继续后面的步骤,我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声骂道:“住口,罗密欧难道不是死处男吗!你赶紧隐身,公主就要露头了!”
“哈哈哈哈哈,好像你说的有道理啊。”尽管压低了声音,这样的笑声还是凭空传来,我一边在心里把卡莉安骂了一万遍,一边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意淫她,一边继续保持念词。
“不要指着月亮起誓,它是变化无常的,每个月都有盈亏圆缺;你要是指着它起誓,也许你的爱情也会像它一样无常。”
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压根没好好读过莎翁的著作,只是仗着可以连上百度百科在这里胡作非为,尽管还保持着无耻模式,可我的心里此刻还是上下打鼓,该死的,我背的句子就要用完了啊,我一边还在放歌儿呢,怎么给你开百度百科,让我照着读吗!
好在幸运之神终于在这个任务的最后青睐了我,就再我搜肠刮肚的去想那些我背的半生不熟的句子的时候,从前的公主,现在的王后,终于从窗台上伸出了脖子,她好奇的扫视着窗台之下,两片嘴唇微微颤动着,一瞬间我都要产生她下一句话会是“什么样的狗杂种胆敢闯入这里”的错觉。
好在她说的话是:“是谁?谁在我的窗下?”
“成了!”我在心里大喊着YESYESYES,一边狠狠的踩了下还保持着哮喘状态的卡莉安,提醒她保持隐身不要露出破绽。“成功了!这个时代的低等生物,见识下进化的智慧吧!”
“你又是谁?”我装出一副流浪诗人般风骚的表情,不过用卡莉安的话说,我看上去丝毫不风骚,仅仅是浪而已,“为什么会在我主人的庭院里?”
“你的主人?”公主果然露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让我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姑娘真是好骗,如果老天给我一次做穿越主角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在这个世界重生,接下来就是为所欲为用我不要脸的天赋和前世的直视带领这个世界的人民大步向前奔向…..咳。
可惜我不是穿越主角,穿越主角对于他所穿越到的那个世界来说,至少也是从属和被从属的关系。那个世界对穿越主角来说至少是有“家”的感觉,只要不是哪个神灵抽风,他理论上是可以安心过日子运营爆兵攻略美少女的,而我不行,因为我的主人是魔神嘛。
“我的主人是月亮的神哦,他的名字是高贵的阿尔忒弥斯,”我做了个拈指一笑的表情,接着伸长手臂,像为客人做介绍一样展示着原本属于对方的王宫,“月光所及的地方就是主人的庭院,那是月亮的使者们尽情歌舞之所。”
“噫我感觉你装完这次下辈子都不会再想装逼了。”卡莉安啼笑皆非的声音还是传到我耳朵里,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的确如她所说我的装逼力已经到达极限了,如果这样公主都不肯相信的话,那我只能在她叫来卫兵之前选择快跑。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淳朴的世界每个姑娘都会相信童话的嘛,于是已经成为王后的公主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我这个大马扁子,同时为自己的死立下了大大的FLAG。
“哇,这么说你是天使吗?”公主很认真的问道。
“是啊。”我继续微笑,“美丽的小姐,虽然你美的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样,可我还是得说,你打扰我唱歌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偷偷伸进了口袋里提前准备好了再次按下播放键。下面公主应该会有两种回答模式,一种是说哦那你继续唱我听着。
“唱歌?你在唱些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懂你唱的呢?”
这当然是另一种回答,并且是我更想听到的那种回答。我卖弄风骚的拨弄了下弦琴,不过是顺着音阶doremi这样而已,在这种气氛下已经足够了,然后我微微睁了睁眼,收缩了下瞳孔,轻轻的说:
“我在用神界语歌颂爱情。”
窗台上的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显然对于她来说我所唱的那些东西说是神界语也不会穿帮,反正也没人知道神仙们应该说什么话,走到这一步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我继续拨了下琴弦,用低哑的声音问道:
“美丽的小姐,你有心爱的人吗?”
“心爱的人?当然有啦。”公主有些自豪的说道,虽然说早有准备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脱团狗的酸臭味,这一晒让我差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狗一般跳起来条件反射的喊一句晒什么晒烧死你哦,然后我才想到这一晒也是我自找的。
看着公主回想勇者然后略微失神的望向远方,那是勇者出征的方向,站在窗台下抱着琴的我一瞬间简直有一种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喂,你的样子不会是想要跑吧。”卡莉安嘲笑的声音又传过来,在公主看不到的地方我冷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这么脆弱,我的心早就被晒的伤痕累累,流血之后结疤,形成了一层吼吼的护甲包裹,想刺穿我的心,根本没有这么容易!
尽管这样的心也时常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就是了。
“看你的表情,你很爱他吧。”我不无醋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虽然是剧本里本来就有的,不过按照计划我应该是面带从容微笑用含情脉脉的双眸注视着公主同时说出这句话,可现在变成我漫不经心的望着远处有些赌气味道,还好不是面对面,而沉浸在对勇者的思念中,公主也根本没发觉我的表情变化,她只是像任何一个恋爱中的少女一样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立刻调整回来,用上述那种剧本中的口吻问道,可惜纯属媚眼做给瞎子看,公主还是一门心思的眺望着远方的星辰,尽管今天晚上的月亮很亮让星辰的光都黯淡下来,可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她看着远处的星辰想着不在身边的爱人。
“啧,居然要在这种花好月圆的夜晚来充当闺蜜,真是罪大恶极啊。”卡莉安事不关己一般发表着评论。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从嘴角挤出这几个字,继续着自己自导自演的阴谋。“会让你这样美丽的姑娘也倾心的,他一定是个勇敢的战士吧。”
注意我在这里只夸赞了勇者的勇气,虽然说最终目的是造成夫妻矛盾让我有机可乘,可是在贬低之前必须肯定对方的优点,并且不妨以此为突破口继续切入一口气扩大战果,生前拆散CP的经验让我在这里驾轻就熟,虽然说还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局势总是比卡莉安之前那些馊主意(“喂明明都是你的主意!”读到我甩锅这段的卡莉安愤怒地如是说)要顺利的多。
“他是拯救了王国的勇者,打败了魔王的大英雄。”公主继续用透着脱团狗的酸臭味的语气说着。
“那……他也一定很爱你吧?”
“当然啦!”公主说起这些的时候如数家珍,他可是孤身一人打败了邪恶的巨人拯救了村民,深入魔法师的公馆打败了邪恶的魔法师,并且最终从龙吻下拯救了我的英雄!如果他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救我。”
“救一个人并不一定是因为爱啊。”我继续以退为进,“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是不会对陷入无助的人们见死不救的,这并非是为了爱,而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就不配称之为剑士了。”
“可……那样说的话……”
我不再说话,这种时候需要给当事人充分的时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自然而然的成长,而时间和孤寂是最好的养料,最有一天这颗恶之种会长成参天大树。此时正好云层遮住了月亮,我把手伸进口袋摁响了手机再一次播放mp3。
“对不起美丽的小姐,尽管还想再在这里呆一会,可是月亮似乎回归到云层里去了,我也必须要走了,下次再见吧。”然后不等公主说出“请等一下”,我就从窗台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