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餐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人,大家还没有从朦胧的意识里挣脱出来,那些人还是如要求那样戴着鸟嘴面具,小声地聊着天。夏叶和夏至避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选了靠走廊的位置,像往常那样要了早餐奶和切片面包。让人满意的是他们的餐饮并不全是山珍海味,也有一些普普通通的样式。

夏至他们是对这种饕餮盛宴提不起胃口,大鱼大肉的,用夏至的话来说,这么油腻的东西吃下去不知道又要长多少斤肉。两个人面对面地落座,夏至为了不被别人察觉,将卡提那转为终端形态收好,弑羽部队的存在可不能轻易泄露给平民。

服务员将他们的要求记下来,给他们留出了私人空间。夏叶一直没琢磨明白夏至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夏至撑着脸颊往窗外薄薄的一层雾气看去。值得?对我?她是看到了什么和我有关的未来吗。

他们把那房间里各种痕迹都擦掉了,还得委屈千在那个笼子里再待一天。一想到今天晚上就会变得不再平静,就感觉整个游轮都开始散发着火药味。肯定有打千的主意的人混在这里吧,得尽快制定好计划。

夏叶想和夏至商量商量,她却愣愣地望着远方,以至于夏叶喊她的名字都没有听到,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夏叶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不想让她出事,也不想让你出事。”夏至撑着脸颊,没有把脸转过来,“放心吧,我会让你们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的,因为我是唯一的骑士啊。”

「叮咚~」她的话还有一半没说完,音响里响起了悦耳的轻音乐,随即女服务员柔声道,「各位客人,非常抱歉,由于食材方面出了一些问题,早餐可能无法按时送上,还请见谅。稍后我们会为各位补偿……」

瞬间,餐厅里的抱怨声此起彼伏,人们就像他们戴着的鸟嘴面具一样,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夏叶招呼了一下服务员,年轻的男性走过来,双手放在身前行了个礼,“少爷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他是把两个人当成富人家的孩子了。

“刚刚那个广播里说的问题,”夏叶抬手指了指头顶的音响,“严重吗?”

服务员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旁边没有别人,压低了声音回答:“啊,由于我们的疏忽,船上可能混进了几只老鼠,我们的食材被它们偷吃了。卫生起见我们正在调用备用的食材,请不必担心。”

他说完就后悔了,生怕这两位顾客大呼小叫,可他们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沉吟片刻,夏叶又问:“你们的船是从哪边启程的?”

“靠近南边,在附近几个港口有停靠的记录,每位客人的登船地点都不同。”

夏至皱了皱眉,“南边…那里不是几个月前被潜入的人形智能袭击了核电站,接触反应堆后产生了核污染吗?”

服务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能会丢了来之不易的饭碗,他张张嘴,想换一套说辞来掩盖自己的过失,“我们的船…是在那之前就已经进入航行状态了。您放心,南边的动物绝对不可能上我们的船的。抓到老鼠我们会第一时间消灭它。”

夏至还保持着质疑,她还想继续追问,夏叶伸出手掐住她的手腕,冲服务员点了下头,“辛苦了,你可以去忙了。”

他看出服务员的难处,放任夏至再深究下去服务员只会编谎话,只会越紧张,甚至可能会注意他们的行为。夏叶还不想被他记住自己的样子,脸被遮住了可其他的遮不住。

服务员又行了个礼,离开前夏至听到他松了一口气。

“喂,你也意识到什么了吧。南边诶,可是那个南边诶!报纸看了吗,新闻看了吗,死了多少人啊。”夏至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大声,拍案而起的行为使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

夏叶望向那些人,人们又躲开了他的目光,“你先坐下,冷静点。”

夏至喘着粗气坐下身,“抱歉。我的两个前辈因那场灾难而死,他们被辐射了,八姐亲手送了他们最后一程。从他们的终端记录里…我看到了体型巨大的老鼠。”

“什么?”

“受过辐射的动物因为DNA被破坏产生了变化,外形和习性都会被改变。和前辈们同一个小组的人都被老鼠咬死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但由于离辐射源很近,抵达营地没多久就不行了。八姐为了他们不那么难受,就开了枪。她难过了好一阵,他们三个当时非常要好。”

夏至扣着十指,越夹越紧,“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我们那个时候在地下室看到的老鼠?”

“……是我们放出来的?”

“不,我们没有走大门,老鼠应该是和程一起来到船舱内的。想想还真是后怕,幸好钻了通风口…程也是命大没被咬死。”夏至再次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们去看看这个倒霉雇主吧,敢偷联盟的成员,还把藏着辐射过的动物的游轮开出来。”

夏叶应了声,两个人快步贴着墙边走出去。

他们走到雇主的门前,室内一点声音都没有。是出去了吗,还是……夏至突然按下门把手,将它推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被子也软趴趴地堆在床头,早就散尽了余温。夏至抬手按了耳机,“老板,你们见到程先生了吗?啊…他说要打电话不让你们跟着?哈哈不是啦,我们两个看他的门是虚掩着的不太放心而已。”

她扣下了耳机上的按钮,通讯结束。

夏至说:“我们两个暂且不去那里了,先商量一下计划,再挑时间告诉小千。”

她说的“那里”,指的是地下室。

千从浴室里走出来,服务型机器人将洗干净的修女服递到她手上。程刚来过一趟,给了她一天的自由,他打算晚上的时候将作为“收藏品”之一的千带出去给那些宾客长长见识。

程的本意是让她换上撑场子的连衣裙,但千说什么也不肯换掉黑白两色的修女服,程很担心她上了脾气不肯听话,只好随着她这么做了。穿好衣服,千走回一开始关着自己的房间。

棺材里的设备都收拾起来了,她的身体稍有些状态不佳,还需要靠那些设备维生。但现在她觉得没什么了,甚至可以跳高。那两个人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们说今天就可以一起离开。

还有那个叫夏叶的男生,他说“等着我们”。那她便等,他们不像是违反约定的人。

千很开心,她支走了机器人,紧紧地关闭了房门。跪坐在地面上,从领口下方摘下一枚金质十字架,将它握在指缝间,轻声地呢喃着:

“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请庇佑我的骑士们。带着这个祝福,他们将化一切险恶为平和。所战皆胜,所念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