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自己没有能控制的灵魂,但至少还能对其他人的动动手脚。”埃尔金看着眼前的亵渎产物没显得多吃惊(但要是以吸血鬼的水准评判那他现在应该算是“非常吃惊”),“高明,这确实够高明……可,再怎么说,我想这不是你把这几位的身体融成一块半层楼高肉馅的借口。”

“哦,你知道的,某些传说里最古老的吸血种里有一种就是这么凄惨的增生肉块,好几张嘴浑身通红有的没的的,这看起来还挺像的,不是吗?”维托又不协调地抖了抖肩膀(他可能真的很想做手势),“半路出家的吸血鬼一步登天未免不实际,何况我甚至不是本地人,要做出真家伙估计还至少需要个几十年一百年的,现在的重点更多得集中在保证意识能够运作上。”

“不是这意思。”埃尔金看着一张脸孔和一条颈椎在同一块几欲破裂的皮肤下不受五官限制地鼓动,“这里的先祖灵魂会知道,迟早而已。”

“如果你在指我‘亵渎’尸体的所作所为,那么不,他们不会。”

“我知道神殿在这鞭长莫及,可万一——”

“‘万一’什么?他们的神判奇迹难道能指认出我的意识不成?”

维托暂停下来等待埃尔金回答。

“你不能否认这个可能。”

“那就让我们回到之前提到的问题上去。”维托看起来相当耐心,“你来这里当仵作究竟是为什么?我为何要在成为吸血鬼后选择瑟德作为落脚点?或者说,再进一步,你难道不害怕此地的先祖灵魂看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

这么说果然是那句老话,埃尔金想。

“我这等人不能也不该大肆炫耀自己的异常,但也更不该不好好利用。”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早已在爆炸中死去,而你是一个叫埃尔金的小小仵作。那些为不辜负后人期待而故作全知全能宏大威严的意识集合体日益自身难保,再如何神通广大也绝不会有余裕指向我们。”

果然是那什么,卑劣的外乡人。

“好吧,确实不假。”

他点头,

“那,我想,要是真有犯人,那现在也只会有一个了。”

“或者两个。”

“或者三个。”

“哦,我的朋友,这话真是伤了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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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不久前的当下

(具体来说就是四五章前,不记得也请回去看看,我很确定有人不记得,但我不会为我的懒惰道歉,除非有人为了这事把我特定出来在现实里专程找上门把我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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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明白了,维托,也就是说被炸得家破人亡让你彻底疯了。”

埃尔金在过去一分钟内的观察思考和交流最后得出了上述结论——实际上没几句话,但只是听到后果埃尔金就立刻下了结论。

基本而言,自己正站在一大堆谜样机关操作台前的转生者雇主一直以来隐藏着的真正目的不正常得让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吃惊。

“何以见得?”

……还何以见得。

“哪都不正常,你就省省吧。”埃尔金发现自己好像难得地急了,“你没点自觉吗。”

挺新鲜的,他想,然后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其实也还没急。

“你是指我们可能会被瑟德当局的军事力量正面追杀。”

“虽然你提出来的这点的确很不正常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的没自觉吗?一点都没有?”

“可能有,但那显然没被你承认。”他回过身来面对自己,“另外这计划早在我雇佣你前就是如此,落脚在此地的原因想来也不用再和你解说——当然,是的,贾拉罕尼街的爆炸和它的元凶的出现让我决定现在行动,但大体目标从没改变过。”

“……看来我真该多问问自己到底在给谁干活。”

“要是那样我也不会雇佣你和你的族类。”他撇撇嘴,“你不知道在你出现前有多少人试图打探我和我的合作者们在盘算什么,之后又如何试图从中干预。这说实话很让人厌烦。”

“合作者?”

“哦,你见过的,巴勃罗他们,虽然就我所知他好像前两年又被当局追杀弄死了一次……死性不改,又不愿意像我这样变通一把。”维托说到此处连连摇头,“明明是我先做出了那样堪称亵渎的妥协同意了他们采集法师平原的甜草做他们爱做的生意,结果老小子们一个个反而比我还蠢。”

“这么说就是十五年……”

“我觉得如果你把那全名在这里说出来可能会破坏我们在此诚恳交流的氛围。”

“这名字是有个正经八百的理由的。”

“哦我知道,我知道,”维托抬手示意埃尔金打住,“我们当年插过不止一脚,别跟我提它,我为数不多的后悔就是没能阻止那帮人真的这么起名。

“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看?你们就是这点好。”维托打了个手势回过身去,“计时在很早之前就启动了,我建议你找个位置坐好。余下的问题可以慢慢问,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不太坐得下来。”

这是在说谎,埃尔金一直都能安安静静地坐到一边闭眼打发从几小时到几天不等的时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希望自己这次不这么做。

“随意,”维托头也不回地应道,“你若是想也可以上到近前来观摩这控制台。”

“免了。光是看这周围的墙壁就够让我想起那个构装体”

“那我猜你还有什么问题?”

“多到我想要离开这里。”

“你大可就这么做。”维托仍然没有回头,“我会给你提前标出出口。”

“我们立了约。”

“你是说‘放弃身外之物’那条。”他回答得很快,“你没有意识到吗?你本就没有身外之物,我的朋友。我只是在个人层面上希望你能随我一起。”

“……”

“哦,如果你要走,记得去山脚的疗养院看看我们的安德小姐,虽然平时联络不多但她现在也算是我唯二剩下的雇员了。看在我的份上,至少确保她还活着——如果你答应,这也可以算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个人委托。”

埃尔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说过,只有我的敌人才会品尝到我不得不行使的残忍。”

“是是,我知道。‘先生’(Don)。”

埃尔金叹口气原地坐下。

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