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地,数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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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四层楼,有前院还有后花园,而且楚门你看,酒窖里甚至还有酒留着——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香喷喷的。”

“我到最后都以为你不过就是要就近找条河然后——”

“你到最后都以为我这人会那么将就吗?重新想一遍!我可是在死前被人尊称一声勇者要什么有什么没人敢不从去哪哪里夹道欢迎的,你以为我自降尊严地脏成那样只想往河里一躺了事?”

“……您说的是。”

“啊哈,是的,尊称。多用点,我听着舒心。”

格雷正背对着我躺在正对着后院的皮椅上,裹着不知道从这座大宅的哪里搜刮来的浴袍,手里捧着一瓶往下滴紫色不明液体的玻璃瓶。

现在已经是落日时分,宽旷到对我这种贫民好像失去住所意义的起居室内随着格雷一拍手自动点起灯火,而如此一来,围在壁炉边的三套长条沙发随着跃动的灯光照射,看起来简直就是在诱惑我躺到它们柔软的褶皱上去。

如果不是它们已经被手脚绑紧的原屋主一家占满了的话,我应该的确会轻飘飘地跳起来扑上去。

“现在我们只要等我们的那位新朋友也洗完澡,楚门你的宏大计划就可以向我们展开了——哦,对,没准你可以趁着她还没出来四处找找有没有黑板什么的,可能用得上,画画图什么的,更有那个意思。”

“……啊,这的确是个好提议。”

“或者你直接问他们有没有这种东西。拔掉那个男兽人的口塞就行——我用了你之前那套衣服,不介意吧?”

“……不用了我一时半会不想面对自己现在是入室抢劫犯的事实。”

“嘿,是他们不同意我正当征用的,你也看见了。”

“是啊我当时都惊呆了。”

“对吧?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明事理?我看上这宅子进来借住两天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事吗?”她伸手仰头,把酒液对着自己的头骨上的所有窟窿倒了个对穿,非常恐怖,“我感觉我好像尝到了……?对了你要来一口吗?你成年了吧?”

“不、不不用了,我呃,对这地方紫色的酒没有好印象。”

我是真的惊呆了。

大概一两小时前,在我跟艾达一头雾水地看着格雷沿寻锤镇外的列车轨道总算又把马车开进一座什么城镇的郊外大宅前院然后又大摇大摆走进去敲门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家人是她一直没跟我们说的什么熟人之类的。

——然后就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应门的和善老半身人就给她撩下雨衣随手拍翻到地上了(我很确定她用的是和第一次把我打晕那会一样的神必拳法)。再然后是闻声赶来的他儿子,他儿媳,他孙子孙女(对,他眼都不眨[我很抱歉]地揍了两个身高大约五十厘米的孩子)……至少我猜他们是这个关系,我到现在都没脸跟他们说话,实际上这整段展开是如此让我羞愧难当以至于我只能用这种遥远的回忆口气来粗略地讲一遍。

“我仔细想了想,楚门,”趁我愣着回忆杀的当口格雷好像又从哪开了一瓶,“你还是该去跟这家人聊聊,我现在这样子不适合跟人说话。”

“可以等一会吗我需要点心理准备。”

“啊,你果然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征用这间宅子。”是是您说对了,“我还以为你早上那会自言自语说的什么‘也不是坏人才能做坏事’是做了什么痛定思痛的觉悟呢……好吧倒也不着急,等艾达出来再说也没差。”

“我呃、当时只是在想自己的计划,不是说这种没必要的坏事……说真的,格雷,不至于为了洗个澡换身衣服就非法入室吧?认真的吗?”

“做都做了,而且不然怎样?你难道还指望我们这样找澡堂子么?你先不算,艾达现在应该也是在逃通缉犯了,你真的指望我们能做什么正常好市民还是如何?”

格雷这么一说搞得我唯一能立刻想到的反论只剩下“这种事会降低你的karma值”,所以我决定闭嘴。

“……你说得有道理。”

“没错我说得太有道理了!”她说着在扶手上一拍,“……虽然,实话说我也理解楚门你的意思。我刚才坐这看着院子想了一会,结论是要是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大概也做不出这种事。”

(笔记:在这个世设里变成不死生物会让你的阵营强行偏斜。)

“‘还活着的时候’。”

“没错,‘还活着的时候’,现在谈起来也只能说是像在做梦。”她好像又倒完一瓶,浑身湿漉漉地从椅子上起身,“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有时间坐下来从头到尾把自己当年做的好事跟你们讲完让你们对我五体投地——不过要是你真的有什么好办法找回我的剑,那亲眼看肯定更好。”

“我呃、我会尽力,嗯。”

“听起来没什么自信啊。”她朝我的方向走来,正眼不带看地忽略了还在沙发上挣扎的半身人一家,“我再去冲个澡把这身酒洗了。果然还是什么都尝不出,搞不好现在这副样子本来就和喝醉了差不多——嘿,楚门你觉得‘做梦’和‘醉酒’哪个最适合形容我?”

“我更倾向于用‘在打游戏’之类的说法来作比方。”

“遗憾,我听不懂的比方就是烂比方。”她摆摆手走过我,“对了,要是你想的话,可以替我跟这家人道个歉。”

“为什么不自己说?”

“因为我醒过来后还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谁过。”

她消失在门厅的拐角,而我深呼吸一口,最后还是朝壁炉旁的三组沙发走去。

格雷说得没错,这情况完全是做不得好人,我该把早上那句话贯彻始终……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到至少有礼貌一些。

我看准那个须发皆白的半身人老头,揪开塞在他嘴里的我的衣服:

“我在、呃,可预见的未来里都不太可能放您跟您几位走,这口塞绝大部分时间里也都得堵住各位的嘴。不过我很清楚这衣服浸过什么,所以在问别的正事前我先确认一下:您想换个干净点的毛巾之类的吗?”

远远地,楼上传来一声艾达受惊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