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接下来咱们得想个办法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刚才那些骷髅也是你操控的？你能用他们说话吗？”
尸体耸肩，看来没有喉咙就是不成，当初在地下的时候六个装也一声不吭（格雷那样子果然是论外）。
“那，写字如何？就在地上拿个什么比划一下，艾达应该看得懂通用语吧？”
“我可以试试，”她捂着脑袋靠墙点头，“不打保票。”
“那就够了，我看看……”四下查看的结果是一根滚出墓室的胫骨，“拜托了，就用这个如何？麻烦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尸体接过骨头，好像是考虑了一会，然后蹲下身开始在松散浅薄的砂土上划拉起来——我当然还是看不大懂，不过看艾达的脸色大概就能猜出个一二，具体如何就等她转述。
“嗯……他说他算是个死灵师，格雷维亚人，跟你女朋友是老乡。”这点我猜得到，不如说就是因为这样才冒险凑上去开口问，操纵尸体还认识克拉拉的家伙，的确可能是那种展开，“他叫……嗯，读不出，挺长一串，我猜可能跟你刚才念的差不多，啊，是那个？亲戚吗？”
尸体一遍继续在地上写字一边抖着那小半截脖子……我权当那是在点头。
“兄弟姐妹之类的？还是什么，叔叔阿姨之类的长辈？父母？”
“他说这不是重点。”
“……确实。”
“然后、什么什么，我看看……啊，他特地来这里是为了、哦，救克拉拉。”
“我想也是，但这么说的话，瑟德外也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了？我听说这里消息封锁得很严不是吗。”
“他说这种事之后再说，自我介绍做完了，接下来他必须得赶紧说完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的确，不好意思你继续。”
“……啧。”艾达瞧着瞧着突然弹起舌，“他说首先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英雄堡全境，在这里久留是……唔，‘不明智的举动’，唔啊这说法也太正经了，你是哪里的公子哥吗。”
“他是说地上一个活人都不见而且那剑碑还被抽走的事吗。”
“他说‘对’，然后……哈！”艾达忽地又笑起来，搞得我一惊一乍，“有意思，你猜猜是为什么？”
“麻烦你别在有一具无头尸蹲着写字的地方这样吓人。为什么？”
“不猜啊，算了，反正你早就知道——啊啊，别担心，这事其实正好，我们出去之后会和你解释的，至少这家伙会。”她跟蹲着写字的尸体说起话，又反手指指我，“——他说，这里有一头入侵到当地领空的飞龙，守卫跟它打了一个月都杀不死，只是勉强关得住，前两天老爷子飞天地城的事一出好像是越来越暴躁，现在正和咱们头顶的先祖灵魂在市区外的一片森林里打得热闹呢。”
“……那片森林的全称叫，啥来着，哦，‘夕德拉克诺玛法（顺带一提，用直译的拼法好像会变成“特别大的石头块”，我听那位讲话的时候翻译器时不时就会因为他嘴里刚塞过东西口齿不清变来变去）森林’，是吧？”
“他问我们怎么知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热情好客的本地居民告诉我的。”
“哦，他们啊。”艾达微微点头，“那……那这还挺巧的。”
是啊是挺巧的，但合着那家人招出来的那什么地方这么近吗。
早知道该跟看过地图的格雷确认一把，之前还满以为到时候又得长途跋涉一两天的。
没有手机查东西真的很麻烦（ry
“他还说那头龙，唔、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文法——啊啊，‘出于某种个人尚未判明的非已知法术或类法术成因’越来越凶暴，为什么英雄堡今天这里几乎没人而且有一大堆关卡就是因为先前在安排本地居民疏散到其他城镇……唔，大概就这，我尽力了。”
“行……吧，多谢你告诉我们，后续等我们办完这里的事再跟你细说。余下的先不提，这里的转生者是怎么了？你又是怎么找到这的？”
“他反问我们跟‘这些人’又是什么关系——喂，这可不是好好说话的口气，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况且什么叫‘这些人’，你又是哪根葱？”
大概是先前被别着手腕卡在半空的茬还没消化下去，艾达眼见着又要拔枪。
……或者可能只是在作势，她应该比第一次见面那会冷静，被反问诓到对方的节奏里不是没可能，加油啊我可靠的黑道伙伴。
尸体停顿一番，然后重新在地上写起字（另外我们已经跟着他在这走廊里歪歪扭扭地写了估计得有个好几米）。
“……他怎么说？”
“他说他‘很抱歉，心急了，自己也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来时就已经有许多尸体’。”
“那要是这样的话——”
“啊，先等等，他还没写完，”艾达抬手示意，“他说他来这里的原因是……两天前收到的一封没寄件人的信、啥？”
啥。
“啥？”
“嗯……然后，那封信上提到了好几件事，但最重要的是这两件：先是克拉拉去首都受刑前游街的地点，第一处就是这里所以他唔啊写得好快、那个什么——啧不管了，第二件是信上说克拉拉她曾经和瑟德的非法转生者人口有过不少非法牵扯，如果要介入最好从这点开始，好，就这样。”
无头尸至此停下手中骨笔（顺带一提艾达在一边松了口气嘟嘟囔囔起什么“还好克劳迪娅教的东西够上档次”，“居然真他妈用得到这种拼法我也是惊了”），转而抬头（大概吧）望向我。
“我先说好我连字都不会写那封信肯定不是我寄的。”
“……他可能不是那个意思。”艾达继续瞧着地上还没擦除的绵长笔迹，“……他说那封信里还提到了一个叫‘楚门’的家伙。”
艾达不可置信地盯着脚下，然后又抬头看看我，
“他……想问咱们分别叫什么名，不不不，这他妈的也太巧了点吧。”
“我觉得还不至于。”
“哦你是说要是知道克拉拉在驻龙镇那里干了啥肯定也知道你是吧。”
“你脑筋转这么快是要立志做咨询侦探吗。”
当然艾达说得完全没错，要是知道克拉拉那点秘密，知道我的名字完全就是废话。
问题是这半路杀出来的信是谁寄的。
或者不是问题，我可以立刻猜出一个人选。
知道我，知道克拉拉，知道克拉拉的背景，提前知道克拉拉会被押到哪里去，不方便亲自出手，抑或不想直接参与。
可她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写出这封信又交给克拉拉的熟人的？她可以有动机帮我们不假，但具体到底是什么动机？
她在克拉拉身边吗？
她现在在哪里？
克拉拉被定罪的事跟她会有什么关系？
……得，这节骨眼上还真是不重要。
“算了，别的不提，我就是那个楚门，另外，我可能知道这信可能是谁写的，但细节还是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如何？”
男尸点点头（我猜？），继续朝地上划拉起来。
“好么又来了，啊，他说既然如此就事不宜迟，这里不该久留，先前他遇到过一见面就朝他开枪的家伙——不不不，你要是拿刚才那些骷髅跟人打招呼那不是当然的事么。”
“不该久留啊……可惜我们来这里还就真是得久留一会。”我边说着边瞅了瞅艾达并猜对了她朝我翻的白眼眼珠会先朝右转，“我就这么一问，那信里提过克拉拉当初是干了什么炸飞一头龙的吗？”
“他说信里没提克拉拉炸飞了一头龙。”
“……”
“他说等咱们离开这里得好好听听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反正你现在知道那森林里的龙是哪来的了。”
“他说他‘其实没有意识到这两件事的关联性’。”
“……那、那你现在也知道她被定罪其实不能算是完全一点责任都没有了。”
“他说那也不是重点。”
巧了，我也这么觉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