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没那么久前的一段时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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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克拉拉对帕斯涅只过了没几个小时就重新在窗外出现这点不算是完全没料到,当然,“楚门下落不明”这个结果也是,“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哪里你也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个吸血鬼的话那么他现在显然状况良好并且有一名‘勇者’相助。”帕斯涅非常诚实,“我个人并不相信,但如果你能相信的话我也不介意,不如说帮了大忙。”

“……”

“你有任何关于他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但要在此时此刻的王国边境找一个下落不明的转生者并非易事。”

不过克拉拉其实勉强相信。

“……关于他抱着我从那地城落下这件事,是真的吗。”

“若非那样你也不会被我接住。”可能是对话题转换出乎预想,帕斯涅顿了顿才作答,“他应当是在下落前就抱住了你,我不完全理解原因与场合,但多亏这点你才能与他一起纳入我的控制范围内。”

“哎哎,大概是觉得和我一起死能……”

等一下。

“你在一个月前曾提及他对你有所意图,是说这点吗?我对凡人的情绪并不能感同身受。”

“不、好啦大概吧,在一间套房里过了一个月什么都没发生事到如今我也不明白了——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咳、”克拉拉说着胸口又开始一阵急痛,“我是说、咳!”

“即使不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也请注意我现在与你的会面不在这间疗养院或先祖神殿任意一者的允许之内,音量还是放低比较稳妥。”

“是是……”

虽说好像是有像巴不得自灭一样的行为准则,但楚门真的会在那种场合下没有理由地抱着自己跳下去吗?会吗?最接近这一情境的场合是第一次见到零的那次,可那时挡在零身前的他所期望的其实是自己醒来或是克劳迪娅赶到,不是吗?

“另外,我没有理解你提起这件事的意——”

“或者,指望我真的能做出那种白痴一样的炸弹,指望我心软不会出卖他,指望棺材外面有人听见他大喊大叫——”她不自觉地笑了笑,冷静下来,“哎哎,对,那才是他的逻辑。”

“……什么?”

他还没不可救药到觉得所谓殉情也是一种自我实现的手段。

大概。

“没什么,”一种将注押在概率奇低但必须成为唯一解的可能性上的赌博,对他来说,克拉拉想,不那么做大约活不过第一天,“我的意思是他是个明事理的家伙,所以那样做必有原因。”

什么嘛,过了这么久才稍微明白一点。

“我理解了。”

“所以我相信他活着。”

“但这一结论我并不理解。”

“因为他不光明事理,而且运气也足够好。”她结束话题,侧身将摆在另一边床头的名册拿起,“你是回来问我人选的吧?已经挑好了哦。”

克拉拉报出页数与姓名。

仅有一人,与她共享家姓。

“只有一人?”所以帕斯涅自然地发问。

“这件事越隐秘越好,不是吗?既然如此,他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如果你这么说。”帕斯涅接过名册确认后起身,“我相信你将这一事态严肃看待后得出的人选。”

“这就要走吗。”克拉拉向又朝窗口踱步而去的她投以视线,“送信去?就这样飞出境外?”

“是的,眼下是边境陷入混乱的最后时机,事实上我打算先越过边境再考虑如何下笔。不必担心,我会在神殿的人手赶来前再次造访,在那之前请好好休息。”帕斯涅点头,再次将口袋中的录音笔悬于手心,“届时我将唤醒你,并尽可能引来抵达的调停者以个人身份介入你我的对话,若是可能,也请你到时候试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多说这些。”克拉拉打断,“我只是想知道你要给他写的信的内容。”

帕斯涅在窗边停下。

“你可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首先被押往何处?”

“不知道。”克拉拉摇头,“但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想让他赶往那里,没错吧。”

“是的,抢在向大众公布以及正式押运前。”

“那么,我想要你在信里再加上一条:”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让他找到一个叫‘楚门’的转生者。”

“这会复杂化本就风险颇高的行动,我理解你的意图,但——”

“没有‘但’。”她斩钉截铁地,同时也少见地粗鲁地,第二次打断了帕斯涅,“他相信过我,所以我也相信他,相信他还活着,相信他要是还活着就会想办法救我。这么一来,他不离开瑟德并在我的押解路线公布后赶往沿途的可能性就不会是零。虽然是只有撒谎和赌博有些水平,但我相信他。”

“我不太了解,但这似乎不是作为伴侣的好品质。”

“……的确不是。”克拉拉对精灵的关注点不知作何感想,“那就、就这样。有劳你了。”

“没有的事。那么,最后的确认:人选是一名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目的地是你押解路线的第一站,附加‘寻找楚门’这一额外目标。”帕斯涅已一步跨进小了许多的雨中,“而他的姓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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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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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能念一遍他全名吗我就是好奇。”

“你好烦啊就是个名字而已我说完可是要舌头打结的。”艾达又白我一眼,“‘卡迪亚·沃托德瓦·玛尤特罗伊那’。满意了?反正最后也只会用第一半你是在在意个什么。”

“你看,他没准觉得我们用姓称呼他更合适点。”

“哈?没啊,他说没必要,”她瞅了一眼地上划拉的通用语就好像赢了一样得意洋洋,“他说咱们要是想给他起个绰号都没问题,现在还有重要得多的事呢。”

“啊真的吗。”

无头北美高加索中年男人剩下的半拉脖子又抖了三抖,我现在很确定他是在勉强这具尸体点头。

“好吧也是。”

“然后呃,他问我们到底要在这地方找什么。”

“啊,刚才我漏底漏得差不多了所以直说也没差。”于是我顺手跟他比划起差不多二十公斤甘油炸药的当量,“就,‘炸药’你知道是什么吧?我想着搞点来炸那头正跟那什么先祖灵魂在城外打得热闹的飞龙,好让它再放一次魔力脉冲。”

“他问为什么。”

“因为炸龙好玩——因为魔力脉冲能够瘫痪这地方的传送门网络,延迟克拉拉运到首都的处刑日期。”

男尸听到这若有所思,或者我猜他若有所思,然后继续在地上飞快地写起字来。

“唔啊又来了……”艾达一副头疼的样子读起搞不好已经是草体的通用语疾走,“他说‘这是个有趣的设想,但遗憾的是如果想要让克拉拉得救,我们事实上需要让她尽快抵达首都’,哎?嗯?为什么?到那不就吊死了么?”

是啊为啥。

这么满头问号地朝艾达看过去,她也只是朝我撇撇嘴继续半蹲着跟在奋笔疾书的尸体旁边。

“他说、我看看……这是——等等。”说实话这翻译官做这么久也真是辛苦她了,“等等。有点不对劲。”

“啊?他说了什么特别可疑的话吗?我看不懂就是了可他不是还没写完——”

后脑朝墙壁高速撞击,然后身体落在地面,不至于晕头转向,但一时间显然难以理解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因为这并不是和解前扑住艾达的男尸所为,而是她自己合身朝我撞来。

不过好在一切都发生得相当快,难以理解的现状立刻成为某种回忆只花了不到两下眨眼的功夫。

走廊尽头的枪声好像只靠音波就拆散了上一秒还在奋笔疾书的尸体,堪堪维持温热的脏器与血肉溅了我和艾达一身。

……好吧他确实提过有人见他就开枪。

倒不是说他就有权说自己是受害者。

“哈!去他妈的质子武器,什么鬼不鬼的,自动武器才是王道!”另一方面,这么大喊着的家伙听起来好像也就跟我差不多年龄——更重要的是气质似乎也多少一致,二十代绝望男青年,不会有错,隔着翻译器也能听出来的杂鱼气息,“嘿!趴着的你们两个!没打着你们吧!我枪法很准,真的!要是打着了你们就喊个疼!”

废话被打中了谁他妈不会喊疼。

仔细想想被打中可能也会疼到喊不动疼。

废话被打中了谁他妈喊得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