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上不了天堂了。”
-望着黑夜里阴森寂静的陵园，汀姆·诺尔斯伍德后背发凉，感到焦虑不安。
-劳伦斯少校从昏暗的墓室通道里走了上来。
-“天堂不是留给死人的，”少校拍了一下诺尔斯伍德的肩膀，皱纹堆起，嘴角上扬，他老练地笑了一下。“地狱也一样。”
-“过来搭把手。”
-诺尔斯伍德和少校又回到地下的墓室里。现在，还有整整八个大箱子要搬出去，它们装满了陪葬的金银珠宝，都是各个时代完美的工艺品，是埋在这里的千百位贵族毕生凝结下的结晶；可惜，他们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箱子沉得要死，加上小诺斯和阿拉比亚佬，一共四个人，至少花十分钟，才把一个箱子搬到地上去。
-等到第四个箱子时，大家就已经浑身大汗，喘不过气了。
-“中场休息。”小诺斯和阿拉比亚佬又下去封箱了。劳伦斯少校递给了诺尔斯伍德水壶。
-诺尔斯伍德灌了自己一大口水。“我想我们还是——”
-“打住，你又来了，要做就做到底。”“如果你想一辈子当个二等士官，那一开始就该拒绝。”
-“列候陵至今都没人敢碰过......我倒不是怕军机处，只是我还是很担心那个诅咒。万一......”
-“呵，‘如果回不到她身边，我还不如去死。’这话是谁说的？你瞧瞧你那点出息。”
-“不是——”
-“行了，小子，夹住。那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一群老土鳖见啥都能编个水仙火仙龟仙的。而且就算有「道式」，范围也不会大到哪儿去，谁能跑得过咋骑兵？”
-“......”诺尔斯伍德沉默不语。
-少校捣了一下他的胸口，“小伙儿加把劲，过了边境，有了钱，回来还不容易么？到时候你再把你那小情人再接过来不就成了。”
-他还是沉默，少校叹了口气。“就别再想年底兵役到期了，现在我估摸着，锡衫和帝国马上就要接上火儿了，等到战时你也就只有想想当逃兵的份了。再者，两个大流氓打起来，一直以来被压着的那群小混混也得跟着闹，边缘地区，诺尔人，文尼亚人，斯尔夫人、华族、闪族......从南到北，到时候哪儿能太平？”
-少校又想了想——“除了......”
-诺尔斯伍德抬起头，“除了西冥。”
-“......这也不一定，瑞米人很可能趁乱再咬上宗教地区一口。”
-“......”诺尔斯伍德又陷入思索。
-他必须离开，回到她身边，三年已经足够漫长，不能再耗下去了......趁还没被调走前......要摆脱这一切束缚......
-“好了，起来干活。”
-十个大箱子，重重压在马车上，轮子经过的土地，留有深深的凹道。
-诺尔斯伍德和劳伦斯少校慢慢赶着马车，小诺斯和阿拉比亚佬跟在后面清理轮印。
-车子一点点离开巨大的陵园。
-慢悠悠地，诺尔斯伍德驾着车，打了个哈欠。在深夜弱弱的光线中，眯起眼。他看见一个人从出口方向跑了过来。
-是诃德，他负责放哨。
-“喂！你们得来看看这个。”
-在靠近陵园出口的巨大纪念碑旁，他们一行人围成一圈。
-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少年。躺在纪念碑旁，好像昏了过去。
-“这可了不得。”小诺斯很是惊奇，这两个少女的样貌气质简直就是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而且跟着一个少年大半夜跑到这种荒郊野岭、四下无人的地方......
-“少校，”诃德递给劳伦斯一把步枪和子弹袋，指了指地上那个打扮新奇的短裙少女，“她的。”
-劳伦斯扣了两下扳机，拉了一下枪栓，就把步枪交给了诺尔斯伍德。“喏，看看这个。”
-做工精细，保养到位，绝不是量产货。也没有出产标记，大概是手工匠的作品......光是掂一掂这枪的份量，摸一摸卸下来的光滑枪机，就能明白：
-“这可不是平常普普通通就能碰到的东西。”
-阿拉比亚佬看了看一夹子弹，然后抬头指了一下步枪：“7.92，直拉式。是伯劳R71，钟表匠的枪，做工太细，价格太高，早没球了，这玩意儿应该能卖不少钱。”
-“两个女孩感觉像是混血，”诃德把油灯支到少年身旁，照出黄种人的面孔。“这小子是帝国人。”
-“屮，绝了。”小诺斯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贺兰的另一头的边境啊。”
-阿拉比亚佬耸耸肩：“说不定是外国使馆跑出来的，汉人街也说不定。”
-“南极边境可没有使馆和移民区。”诃德把灯吹灭。
-“把枪拿走，我们出发。”劳伦斯又回到马车上。
-“喂！你知道他们第二天被发现在这儿会怎样吧？”诺尔斯伍德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冷漠地离开。
-劳伦斯看了看前后，其他伙伴也都跑回了位置上，他又看向诺尔斯伍德。
-“知道，但总比他们迷路在郊外被饿死，被狼咬死好。”他示意诺尔斯伍德上车，眼神犀利起来。“这帮小年轻八成是用了什么传送的「道式」。很危险，劝你离远点，那种玩意儿几个世纪都没见的了。”
-“总得把他们送到镇子里吧？喂！”
-“又来了，又来了，你不会看上哪个姑娘了吧？长得漂亮可是应当恐惧的一件事儿，听我劝，这种女人越长越毒。”
-“根本不是——”
-“啊！我明白了，那个小子我觉得还凑合，那你眼光还不是太糟。”
-“我是要救——”
-“给我滚上来！小兔崽子，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把他们带上总得惹上大事儿，不要沾上一点关系，离远点！”
-“......”“操！”
-“你少给我他妈的甩脸子，你要是说把人带出去卖了，那我说可以。”
-诺尔斯伍德狠狠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日死你的妈。”劳伦斯冲下车来，“傻逼玩意儿。”他飞起一脚踹向诺尔斯伍德。
-被踢打着，诺尔斯伍德抱着头忍受着，没有任何反抗。
-“起来，孬怂，起来！”劳伦斯被阿拉比亚佬拉开，挣脱着，仍旧甩起脚，想要再踹上几脚解气。
-“我可以负责......”诺尔斯伍德护着头缩在地上，大声说道。
-“等老子让你害死，你再负你妈个鸡！”劳伦斯差点又从三个人的包围中冲出来。
-“权由我处理，绝对保证，和你们没任何关系。”“......发誓，我发誓。”
-诺尔斯伍德把手放下来，看向劳伦斯少校。
-小诺斯、阿拉比亚佬和诃德也都不约而同看向少校，带着一种无辜的小眼神。
-“......”劳伦斯用手疲惫地捂住脸。
-“滚滚滚滚滚！”“脑残货，从今天起，别上我的车，从我眼前消失，你想咋弄咋弄。”
-劳伦斯转身上了车，马车启动，“败家玩意儿，你死去吧！”随着从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诺尔斯伍德回头看了看，三个人......抱一个，背一个，还有一个......得找块板子拖着走才行......
-正当他迷茫地四下顾望时——冲出黑暗——一匹马从战友们离开的方向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