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自“八国东侵”事件后,国内矛盾激化,西方资本化潮流加速涌入,很快爆发了革命——“新世界运动”,昔日的寡头政治国家早已摇摇欲坠,藉此事件,几乎一夜间覆灭,其土地由诸侯和军阀割据......
-......帝国西部以徽厦省为首的十七邦联合,组建新帝国,保留君主,家族党政制替代传统君主制,由王氏与周氏家族的“开元议会”任首政,年号“开元”......
-开元十四年,「孔门」与十二家联盟组成的“社会工人党”共同掀起了“北伐”与“东进”运动,国会于年末通过《新土地法》,并发布《告天下华族十五条》纲领,复兴运动达到高潮......
-开元十七年,在强有力的工业生产及经济条件的支持下,帝国边界扩张,北至北华伦斯坦,东至大陆东海岸全线,同年十一月,“西银第二帝国”改号为“中银及北华伦斯坦第三帝国”......
-模模糊糊地,那些在史书上曾看见的大堆大堆密密麻麻的字,只有那么零碎的一点点还保存在脑海里。
-「孔门」——我不觉又一次想起这个概念——近年来越来越壮大的代表着大资本阶级与中产城市阶级利益的第一大“党族”。
-对于我是这一大家族的党魁,我没有任何实感。
-“但是,”夜时说,“同时,”
-“你又不是他。”
-“你需要选择。”
-“是成为你被塑造的样子,还是塑造你自己的样子。”
-她所解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过复杂。
-我对这个世界一点也不了解,但我确实组成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部分......现在,至少我明白一点——
-这个世界是极具讽刺的。
-“我现在做的,只是让你远离一场阴谋的中心。”夜时说话时总是一副阴沉的表情,一眼都不会看我。
-几天来,极度寡言,一点丰富的表情都没有。
-我想到,第一次遇见她时,她害羞的表情......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罢,也是唯一一次什么事出乎了她的预料。
-现在已经是大半夜,
-‘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我想着事情,停不下来。
-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单纯的吸引力,而是我睡不着。
-当你睡不着的时候,事情自然而然地涌入......
-虽然我已经很困了。
-但那该死的风,咆哮着,敲打着,陈朽的仓库吱吱作响,不时有什么东西撞到木板门上;
-这里晚上的气温也是冷得可恶,沙子还不断从各种缝隙中涌入,糙磨着我的皮肤,钻进眼中......
-不堪忍受。裹着被子,我蜷缩在床垫上,被冰凉的仓库,被狂暴的沙尘,被黑暗的世界,包围在角落里。
-我紧闭眼睛。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越想就越怕,未来仿佛没有希望。
-如果她们真要利用我,那我能做什么呢?
-如果我能做什么,那我该做什么呢?
-我的一切抵抗,只是以保全性命为原则么?
-毫无意义......
-不明白,我到底如何选择。
-转过身,
-突然间,
-一份重量压到了我的大腿——
-悄无声息地,我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此时此刻,
--我猛地睁开眼——
-她的的确确骑在我身上。
-几乎挨着我的脸——在微笑。
-......若文。
-“你......”她是有什么事么?
-但那天真的想法就不该存在!
-她按住了我的双手,压住我的两腿——
-在微笑。
-死亡。
-我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外面响起了喊叫声、枪声,然后是惨叫,绝望的哀嚎与恐惧地撞翻逃跑路上的物体的声音......
-与狂暴的沙一齐共舞,与凋零的风一齐呼啸。
-是死亡。
-我和她,几乎贴着彼此的脸,注视着......
-她安详的眼神......
-在两人的寂静中,微笑着的,
-是死亡。
-瘫软无力,我欲要挣扎,但却早已泄了气。
-一瞬间,
-我竟然忘了怎么发声......
-我在颤抖,她在享受。
-从缝隙中照进亮光,
-她张开了嘴。
-我看见她的虎牙......
-锋利地,伸向我的脖子。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的一刹那——
-那份重量瞬间从我身上剥去......
-有什么东西撞破了木板,冲了进来......
-我睁开眼,起身,
-但进入我的世界的,是更令人恐惧东西——
-黑色的......液体?气体?绸态?——不可名状......像臃肿膨胀的阴影......
-那邪恶的东西撞开了若文......缠在她身上,把她压在地上。
-我颤抖着从床垫上下来。
-我不但没有从恐惧中恢复,反而更加软弱无力。
-那东西——我拿起一旁的草叉——是什么?
-那一片扩散着的黑暗,束紧了若文,在污染着......在绞杀着......
-她拉扯着那胶着的影体,但却一点点被收紧,就要被吞没......
-我上前一步,
-但我的腿瞬间瘫软了:
-你要救她吗!?
-她就要死了!
-她会再起来杀了你!
-可我救了她,她没理由再杀我吧?
-你救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吗?
-她是为数不多能交流的人了,在这里我还能和谁说话?哪怕是一点点希望......
-她会杀了你的!
-没时间了!她快死了!
-她会起来,杀了你的!
-她要死了!
-她会——
-她要死了!
-她要死了!
-嚎叫着,举起草叉,冲向那死亡的黑雾,
-但我扑空了,草叉穿了过去,仿佛什么都没碰到......
-不行!
-我再次发力,将草叉抡了过去——
-好像碰到了什么很小的物件——那阴影消散了,像雾一般被吹走。
-一串手链......被打飞出去......然后化作灰烬......
-若文躺在那里,大口呼吸着,胸口不断起伏......
-好像要虚脱了一般。
-但突然,好像什么刺激了她,她猛地站起来......
-我感受得到,那是愤怒,极端的愤怒,
-她盯着我,之前的神态彻底消失了,富含另一种杀意,仿佛已经提前将我杀死......
-从腰间,她抽出一把餐刀......
-你活该!
-我一步步后退。
-你活该!
-她渐渐逼近。
-你活该!
-我举着草叉,绝望地靠着仓库的木门......
-......活该。
-或许世上确实有命运这种东西:
-天花板被突破,
-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又接着一道。
-若文闪过第一道黑影的冲击然后甩出餐刀——
-从第二道黑影中打出一副黄金的镯子......消散在风中......
-正当转身面向她避开的那道黑影的回击时——她低估了它的速度。
-她再次被扑倒,挣扎着......
-跑!
-可她——
-傻子!快跑!
-她——
-你还想做什么!还想做什么!?
-她或许并不是要杀——
-你疯了吗!?
-不!还有机会!
-喂!
-不!
-你——
-不不!不!
-我刺出草叉,
-一块金条掉了出来......阴影消逝......
-我转向她——
-没有任何预示,她直接扑向我,
-将我压在地上,像疯了一般,死掐我的喉咙......
-像剧烈的呕吐,我掀出了整个舌头,抽搐着,快要将眼球前后翻转一整圈,我想就要看见我大脑内部......
-恍惚中......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比我还要——
-空气,有了空气。
-大口的呼吸着,蜷缩在地上捂住喉咙。
-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
-透过裂缝,我眼睛模糊不清地像快要失明一样——看见枪口的火光......四处燃烧着信号弹......一个士兵被扑倒......同伴赶到身边......刚刚举起枪,突然间也被扑倒在地......
-我瘫倒下来,靠在门口......
-若......若文......
-她被压在地上,看着我,没有任何挣扎......任凭黑影抹杀她的生命......
-那眼神里,埋怨着......纠结着......痛恨着......就要死去......
-我——
-你还想做什么?
-或许她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
-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杀死你!
-只是个想不想的问题......
-你还想做什么!
-或许我可以改变一些......
-不,你疯了。
-我出去也是死......
-你疯了。
-什么是疯了?
-你疯了。
-怎么就疯了?
-你在杀死你自己。
-自杀就是疯狂么?
-你疯了。
-那活着就是理智么?
-你疯了。
-你跟我说,活着理智在哪里了?
-你疯了。
-困了睡,饿了吃,满足自己的需求,只要活下去就是没有疯么?
-你疯了。
-如果什么都不是......
-你疯了。
-就这样......只要活下来就好......
-你疯了。
-对。
-你疯了。
-我疯了。
-对,我疯了。
-这一切没有意义,我疯了!
-我想我大脑缺血了......现在仍然呼吸困难......
-但是......希望......总要有希望......
-拿起草叉......项链掉落......她摇摇晃晃站起来......
-又抽出一把餐刀......
-命运,又是命运,或许只是这个美丽的姑娘太过遭天妒......
-再次被压到......我再次拿起草叉......
-她的运气差到了极点......我可怜她,我疯了......
-她站起来......一拳把我打倒......
-她压到我身上,颤抖着,软弱着......俯下身子......
-她的牙齿贴着我的颈动脉......但是,并没有更多痛苦,
-只余有一滴湿润——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神志不清地......这偏远的地方也久违地也会落雨呵......我想......
-我感到空气中有一阵波动,然后闪光......一切消逝在闪光中......
-重归黑暗......重归寂静......
-压在我身上......更多雨水......
-......有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