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雷赛克帝国是临海国家,因此神崎二人只花了一个小时便赶到渡口乘上了船。作为罗雷赛克帝国的真正勇者,神崎受到了最高级别的礼遇,尽管很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但因为大海而兴奋起来的神崎还是一直停留在了甲板上。费切尔本来想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可神崎搬出了“既然费切尔小姐是我的贴身护卫,那就一起来看海吧”的理由,让她不用因为想躲开神崎而错过放松的机会。
以魔力驱动的船施有加速和减弱强风的术式,因此虽然神崎感觉行驶得很平稳,但实际上却在急速航行的船在中午就抵达了东瀛的首都天原。
下船之后,有数十人在那里迎接他们,为首的是一位大概刚刚成人年纪的少女,及背的黑发绑成马尾,黑色的眼睛充满活力,身穿极具东瀛气息但经过大幅裁剪后更便于活动的布衣,腰间别着一把从感觉上来说就很不一般太刀。
少女见到神崎后快步走近,伸出右手。
“阁下便是罗雷赛克帝国的勇者吧?在下已恭候多时是也。”
“啊,是!请问您是?”
神崎犹豫了一下,回握住少女的手,可以感觉到长久锻炼出来的力道,但也很柔软,所以神崎马上就收回了手。
“在下乃姬巫女大人的御前武士兼东瀛勇者——近卫羽流。不过在哲阁下这位真正勇者的面前自称勇者好
像很不合适是也。”
少女——羽流顽皮地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子将两人带到了准备好的马车旁边,
“事不宜迟,接下来就请尽快去拜见姬巫女大人是也。还有哲阁下,你身边这位是谁,在下方才并未询问是也。”
“我是勇者神崎的贴身护卫,叫作费切尔。”
“费切尔阁下啊,那么两位请上车是也。
坐上马车后,羽流很感兴趣地盯着神崎。
“听闻哲阁下乃是有史以来的最强勇者,让在下的武士之血也不禁沸腾起来是也。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彼此切磋一下是也。”
“不,我可不想和那种家伙打哦。”
让人没想到的是,回答羽流的不是神崎而是鬼役。
“鬼役大叔,把近卫小姐叫成‘那种家伙’太失礼了。”
“我不是在说这位小姑娘而是她的刀啦。搭档你看不出那柄刀的特别之处吗?”
“唔~,只能感觉出来是很厉害的武器,其他的特别之处……好像比通常的太刀要长一些?”
“没错,这种长一点的被称为十拳剑,而羽流小姑娘拿的就是十拳剑中最出名的那柄——”
“没想到鬼役已经注意到了啊。”
羽流微笑着将刀抽出一点,然后又重新放回,
“在下的佩刀,正是天羽羽斩是也!”
“天羽羽斩?!”
不止是神崎,连费切尔都惊讶地叫出声来。
毕竟,那可是东瀛三大神明之一的须佐之男所拥有的神器啊。
“无论是作为武器的威力还是作为神器的知名度都是超一流的,露法娜小姑娘的弑神之枪也是这个级别的。我可完全不想和他们比哦。”
“但是鬼役大叔会说话啊,这点感觉更厉害不是吗?”
“搭档你太瞧得起我了。那并不能证明我要更厉害。应该说是正相反,作为武器,能够说话,拥有灵魂都是毫无必要的。武器只是战斗的工具,明明是道具却拥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即便被称为缺陷品也不为过。”
“鬼役大叔才不是什么道具,我们并肩作战时,鬼役大叔是很可靠的搭档,但这并不意味着鬼役大叔的价值只有用来战斗。虽说我们并没有相处太长的时间,不过在我眼里,鬼役大叔已经是我无可比拟的重要同伴了。”
“哈哈,挺不错的嘛,所以我才特别中意搭档你啊。而且我刚才的话……对‘那丫头’来说太失礼了。”
“在下也很赞同哲阁下是也。”
羽流抚摸着自己的爱刀,视线投向神崎手上的鬼纹,
“纵使没有灵魂,对于武者而言,自己的武器也绝非单纯的道具,而是武道的象征与重要的伙伴是也。这么看来,哲阁下已经有充足的资格挥舞这把鬼役是也。毕竟,在人类所制造的武器中,鬼役确实是一流的是也。”
“近卫小姐的意思,难不成天羽羽斩并非是由人类打造的吗?”
“正是如此是也。天羽羽斩,以及刚才提的到的‘弑神之枪’这些神话中的神器,应该和魔王、灾异归为一类,相当于有些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是也。这是伴随着各地不同的神话而出现的神器,又或者是因为有了这些过于强大的神器,人类才会由它们想象出诸多的神话。毕竟是太过久远的东西,在下只是武士而并非研究者,因此有些难以解释是也。’
“没失系,光是这些听着就很有趣了。”
“是吗?那在下就再多讲一些吧。这些神器一般都会根据自己的神话而有特殊的能力,那柄‘弑神之枪’Longinus(朗基努斯)因为有过弑神的伟业,就有‘能够弑杀一切生命’的能力。再加上神器本身就有很强的威力,在下这些使役神器之人可是完全不弱于魔王是也。另外,华夏那里因为传承太过悠久,神话与真正的历史混杂在一起,所以有不少由人打造神器的传说,这从某些意义上来说 也挺厉害的是也。”
“好厉害,我以前完全不知道呢。”
身为中二病的神崎对于这些奇怪的知识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所以不断地向羽流询问,对方也很乐于讲解,费切尔便无言地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经过大约二十分钟的行进,马车在一座鸟居前停下,这座鸟居十分奇怪,因为一般的鸟居是建在山上,这座鸟居却是依河而建,跨越一座木制古桥后便可看到由神社所组成的建筑群。
“已经到了啊,那么哲阁下,费切尔阁下,请下车吧。这对岸便是姬巫女大人的住处——御巫居是也。”
羽流中止了刚才的话题,向两人介绍起即将去往的目的地,神崎和费切尔跟随羽流走过古桥,发现有一名青年倚靠在桥边的柱子上,样子相当随意。
青年长相俊美,身穿宽松的深青色和服,长发在后背的位置简单绑了起来,他的脸上始终是笑眯眯的表情,眼睛也好像没有睁开,但是在察觉到神崎等人的到来后他很高兴似的张开双手迎了上来。
“哎呀呀,真是让我好等呢,羽流。我都快忍不住自己跑去港口了。”
嘴上如此说道 ,但那刻意显得十分做作的语调,笑眯眯的表情,以及仍然眯起的眼睛都说明青年的话语只是虚假之辞。
“近卫小姐,请问这位是……?”
“哦呀哦呀,我还没有介绍一下自己呢。”
在羽流回答之前,青年微微弯腰,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不才叫做八咫究,是姬巫女大人的辅佐官。这位便是罗雷赛克帝国的勇者吧?真的是我们东瀛人呢。不死之身,并且可以通过接吻来复制女性的能力,这岂不是……很有趣吗?”
青年——八咫究的左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露出带着笑意但又让人觉得不怀好意的漆黑瞳孔盯着神崎,随后又把视线转向费切尔,
“这位戴眼罩的漂亮小姐,也很不一般呢。”
费切尔闻言下意识地想要去碰自己被眼罩遮住的右眼,但中途就收回了手,以警惕的目光注视对方。
“哎呀哎呀,不要那样看我啦,我可不是什么坏人哦。对吧,羽流。”
“以我对八咫阁下的了解,你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是也。”
羽流很明显不想和八咫究多加交谈,她扭头对神崎说道,
“哲阁下,费切尔阁下,马上就到姬巫女大人的住处。不必管八咫阁下,他自己会跟上来是也。”
除了神崎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抱歉,八咫先生”,少女武士和少女护卫都径直前走,恢复了笑眯眯表情的八咫究摆摆衣袖,也跟上三人。
“啊啦啊啦,羽流怎么就老是对我特别冷淡呢?”
说出答案早就心知肚明的问题,想到姬巫女把鬼役交托给神崎的条件,八咫究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四人经过时间不算短的徒步后,来到了位于御巫居中心,最为高大的神社前。 原本走在最后面的八咫究来到前面,向把守的侍卫通告一声,带领三人进入神社,在并不华丽但十分古朴的走廊中行进了一会,八咫究最后在一个隔间前停下,推开隔板。
在其中的,是一位正坐的少女。
华美大方的和服与少女的气质十分相配,柔顺的黑色长发一直披散到地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但给人相当成熟的感觉,随着神崎等人的进入,本来闭目养神的少女缓缓睁开了高贵的金色瞳孔。
毫无疑问,这位少女正是东瀛的执政者——姬巫女天之宫圣凛。
“来者便是神崎大人吧?您身旁的那位女性,还有羽流,请坐。”
神崎三人在圣凛身旁正坐,而没被提及的八咫究早在圣凛开口之前就走到她身后随意地倚靠在隔板上,对此早已习惯的圣凛和羽流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那么我就直奔主题,神崎大人,可否让我看一下鬼役?”
“好的,姬巫女大人。妖刀鬼役!”
神崎正想站起身把鬼役递给圣凛,但对方却摆摆手示意不用。
“听闻鬼役曾被神崎大人破坏过,现在看来倒是完好如初。啊,我并非是想因为这件事追究您的过错。”
看到神崎内疚的表情,为了防止他产生误会圣凛进行了解释,
“本来神崎大人就是受害者。那么,关于那位并未在此的盗刀之人,您希望他受到怎样的处置呢?”
“我的话,其实并不希望新堂受到很重的处罚。但是鬼役本来就是属于您的,要怎样处置也是姬巫女大人的自由。再说既然犯下了过错,就必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不过,新堂是为了成为自己所爱之人的力量才会干出这种事,而且我也和他成为了朋友,所以……”
神崎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紧咬下唇看向圣凛,对方也因为他的主张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能够和杀死过自己的武器成为搭档,能够和杀死过自己的敌人成为朋友,神崎大人真是宽容呢。那就如您所愿,我将不会再追究那位盗刀之人的罪过。”
“是吗?那我就替新堂多谢姬巫女大人了。”
“无妨。既然我并未要求他和您一同前来,本就是因为不想和罗雷赛克帝国交恶,毕竟作为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以及他恋人的那位魔王,已经重新回归了吧?而且由于鬼役太久没有苏醒所以放松了对他的保管的我们也有责任。”
说到这里,圣凛回头狠瞪了一眼笑眯眯的八咫究,可对方仍旧毫不在意地沉默微笑。
“至于鬼役,神崎大人,就送给您了。”
“咦?可、可以吗?”
“当然,想必您也知道,我这么着急想要见您的原因,是想要和身为世界上唯一且最强勇者的您搞好关系,那么会轻松地把鬼役送给您也并不让人意外吧?更何况,我们就算想索回鬼役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姬巫女大人。”
在圣凛回答之前,鬼役抢先开口。
“搭档,如果是正常的契约,只要你有那个意愿就能轻松解除,鬼纹会消失,我也会从你身上脱离。但我们两个契约的时候我被弄碎了对吧,这种情况下订立的契约就没办法主动解除,除非搭档你死掉或者我再次碎掉,否则我们两个之间的联系是无法消失的。”
“正如鬼役所说,神崎大人。再加上您又是不死之身,所以从今往后,鬼役只能成为您专属的武器了。”
神崎听后沉默了一阵,又转以认真的表情看向手中的妖刀。
“抱歉,鬼役大叔。”
“为什么要道歉啊?搭档。”
“因为我的关系才造成了这种情况。这样,不就等于是我永远限制了鬼役大叔的自由吗?”
“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喽,搭档。你以为我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和初次见面的你契约的吗?我可是还有些骨气哦。听好,你是我选择的主人,是我至今为止最满意也最认同的搭档。能够一直和你并肩作战,是件让我很自豪的事。”
在神崎有所反应之前,圣凛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度。
“看来鬼役也很中意您呢,真是太好了。以后就请神崎大人好好运用他的力量。只不过,比鬼役更优秀的武器数量不少,而真正的勇者世界上却仅有您一位,因此有这种担心的应该是鬼役才对吧?”
“没那回事,我也很高兴,自己能成为鬼役大叔的搭档。”
“神崎大人的心性,简直有如圣人一般呢。”
“圣、圣人什么的,姬巫女大人太夸张了。”
害羞的神崎习惯性地挠着脸颊,圣凛却在此时叹气道:
“神崎大人也好,那位兽之魔王也好,本应属于我们东瀛的人才却全都归属于罗雷赛克帝国,着实让人有些难以释怀。神崎大人,您觉得东瀛如何呢?”
“有一股很怀念的感觉,虽然我从出生起就在罗雷赛克,但是当踏上这里的土地时,果然还是有回到故乡的感慨。而且我在码头看到,大家好像都很开心,能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全部都是多亏了姬巫女大人的努力吧?”
“那么……”
圣凛高贵的金色双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那楚楚可怜的气质几乎让人愿意答应她将说出的任何要求。
“您愿意……回来吗?”
与此同时,神崎感受到身旁的费切尔传来充满杀意的视线,不过,早在来东瀛之前神崎就料到对方很可能提出类似的请求,而要如何回答,他也早已决定。
“姬巫女大人,我不仅是作为罗赛克帝国的来使和勇者,同时更是作为神崎哲来回答您这个问题。罗雷赛克有我重要的家人和朋友,我的姐姐还是帝国神官,而且陛下她——女王陛下也很信任我。如果只是彼此建立良好的关系,我当然十分乐意,但关于这件事,请恕我无法答应。”
“是吗?看来是我太强人所难了。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是最后一件事。准确来说,它也是我的请求,因为很希望您能答应,所以把它看成将鬼役交托给您的条件也可以。”
圣凛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而神崎和费切尔的注意力也都集中起来。因为圣凛接下来要说的,十有八九便是芙洛和神崎二人同时预知到的“那个要求”。
“最近有一个妖怪在东瀛四处作乱,现在连天原附近都出现了受害者,希望您能够和羽流一起将其退治。”
“妖怪?”
神崎对于这个词并不陌生,那是主要活动于东瀛和华夏的拥有灵智的非人之物,详细分类数不胜数,不过神崎并没有亲眼见过,虽说妖怪退治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好处,但神崎并非只为利益行动之人,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只是我并不能在东瀛逗留太久,十天之内如果仍然无法将其退治我就必须回去,那样可能会让姬巫女大人的失望。”
“凭借您和羽流的实力,十天足矣,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详细情况就请问羽流。对了,您和您的护卫在此期间的一切开销都由东瀛负责,还有其他问题吗?”
“已经没有了,事不宜迟,我也想在出现更多受害者之前将那个妖怪退治掉。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姬巫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