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通往地下的门，没有任何停留直接来到外面，天已经黑得看不清路了。还未等我们走向二层小楼，远处突然打过来一大片手电筒光，只见一大群村民正朝我们过来，同时伴随着他们的喊叫：“找到他们了，快上！”几条大狼狗应声狂奔而来，我大惊失色，带着五丈原黑猫就要跑，她却拉住我站在原地。“快走啊！”我大喊道，五丈原黑猫没有理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从她的嗓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猫叫，在雨夜中显得特别诡异，持续了很久才停下来。我当时就蒙了，心想这小姑娘终于疯了？几条狼狗当时就停了下来，对面的村民也没见过这种场面，都愣在那里，五丈原黑猫又吼了一声，狼狗顿时四散奔逃，五丈原黑猫骂道：“他妈的一帮怂货！”一边骂一边拉我快走。我急忙扶稳五丈原黑猫，也不顾两条腿几乎要抽筋，两个人朝二层小楼跑过去，一边跑我一边问道：“那狗为什么跑了？”“我骗它们说……那些村民今晚要宰了它们吃肉……”五丈原黑猫艰难地说，“我以为它们会去攻击……没想到……他妈的跑了……”“操，”我说，“你能跟狗说话？”“我还能跟你说话呢……狗怎么了……”五丈原黑猫怒道，“我爱跟谁说跟谁说……你管我……还不快跑！”身后村民的怒吼此起彼伏，越来越近，我们一步都不敢停，眼看二层小楼越来越近，身边突然有很多东西飞过，打在地面石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后面的村民等不及追上我们，开始扔东西打了。我们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身上能够感觉到的任何一丝力量全都使出来继续前进，很快就被几个重物不同程度地砸中背部，紧接着右脚跟突然一凉，我惨叫着摔倒在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把菜刀。五丈原黑猫拉我起来。两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到二层小楼门前，用最后的力气撞向门板，只听一声巨响，门没有撞开，我却瘫倒在地，五丈原黑猫又撞了一次没有撞开，第三次她退到无路可退，用最远距离的助跑猛烈地撞开了门。里面瞬间响起一声怒吼，随即咣地一声脆响，五丈原黑猫双臂护在面前摔出来，向后仰天倒地。我顾不得右脚撕裂般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大叫：“住手！”只见面前是一个手持铁铲的女人，她惊讶地看着我，嘴里颤抖着说：“你……是你……你终于来找我了？”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难道说她就是小纱？面前的女人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我一时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小纱联系起来，但她很明显认识我。我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你就是……”话还未说出口，女人焦急地看了一眼我的身后，丢下铁铲紧张地说：“快进来！”我立即做出反应，和她拉起五丈原黑猫进屋，女人用力把门摔上，随后搬来各种柜子和桌椅板凳顶在门后，我和五丈原黑猫躺在地上看着她忙里忙外，只顾得上喘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女人堵门的动作告一段落之后径直朝我走来，蹲在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目光上下打量我的全身，惊叫道：“你的脚！”女人急匆匆地跑进房子里面，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脚踝后面有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我苦笑了两声，今天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女人很快捧着一卷绷带回来，认真地帮我包扎脚踝，我看着她专注的脸，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我问道：“你是小纱吗？”女人看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我的脚上，说：“怎么了，认不出我了吗？看来我还是老了。”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笑，此刻我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真的是你？”五丈原黑猫在一旁问道，此时小纱已经包好了我的脚踝，她看向五丈原黑猫刚要开口，五丈原黑猫就说：“算了，有吃的吗，米饭，馒头，碳水化合物。”小纱忙不迭地又跑进里屋，端出一篮烧饼放在五丈原黑猫面前，然后给我们两个分别倒了一杯水。五丈原黑猫一阵猛吃猛喝，小纱温柔地把水杯凑到我嘴边喂给我，我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她放下水杯，随即抱住了我。外面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叫骂声和撞门声，小纱却只是用脑袋轻轻蹭我的头，柔和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等了好多年，终于等到了。”我也抱紧了她的身子，小纱的心跳强有力地传达到了我的胸膛。“门已经堵上了，窗户没问题吗？”我问道。“这是村长的家，窗户都装有铁栏杆的。”小纱说。“那为什么门却如此脆弱？”“这道门想进来很简单，难的是出去，他们不想让我出去。”听了小纱的话，我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这些年你辛苦了。”小纱轻轻一笑：“也不算多么辛苦，想着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日子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听到这里，我突然回想起地下室女人的话，迟疑地问道：“听人说，你在帮村里的人做事？”小纱沉默了一下，说：“因为我别无选择，我可以解释。”

“先别说这些，有出口吗？”此时五丈原黑猫吃得差不多了，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她似乎对小纱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直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和小纱松开抱住对方的手，小纱说：“有，里面靠右第二个房间，床下面有一条密道，通到村子外面。外面的路只有村里的人认识，其他人走不出去，很快就会被抓回来。”“我认得路，”五丈原黑猫说，“但我体力有限，只能带一个人，你们谁跟我走？”我和小纱面面相觑，我说：“我的脚伤成这样，已经走不了了，小纱，你跟她走。”小纱皱着眉想了想，握住我的手说：“我好不容易见到了你，怎么能就这样分开！”她回头看向房间里面，招手道：“来，过来！”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发现有扇房门开着一条缝，一个女孩从中露出小脸。女孩听了小纱的话，迟疑着开门走了过来，迷惑地看着我们。“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帮那些坏人吗，我告诉你，”小纱说，“因为我要保护她，我说服他们不要卖掉这个孩子，代价是由我亲自接触那些无辜的女孩，卸下她们的心房，好让那些坏人轻易抓住她们。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也许下一秒钟我就能见到你的面容，也许永远也见不到，我的人生已然毁于一旦，但我希望至少这孩子的人生能够得到光明。”小纱说着说着，眼角就开始流出泪水，她呜咽着对我说：“可这孩子已经不小了，在那些坏人眼里，她越来越值钱，我已经快保护不了她了！如果说今天我们才刚刚重逢又要被迫分开，我宁愿把生的希望留给这个孩子。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吗？”

我安慰地拍了拍小纱的肩膀，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纱抹掉眼角的泪花，对女孩说道：“你跟着这个大姐姐，去外面生活，听话。”女孩明显理解不了小纱的话，震惊地站在原地，她还太小，生活突然出现如此巨大的变故，一时无法接受也情有可原。五丈原黑猫牵过女孩的手背在身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小纱说：“这孩子就拜托你了。”五丈原黑猫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背着女孩消失在了我们面前。回头再看，挡在门后的家具已经东倒西歪，人贩子马上就要闯进来了。小纱依偎进我的怀里，我握着她的手，两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我问她：“害怕吗？”小纱却只是轻笑：“有你在这里，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