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遥望天边,黑白相间的远处摇曳着接连不断的红色火线,以及隐隐的爆炸声,模糊了天际线。

他单手摘下帽子,把上面的积雪抖落,然后重新戴好,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才舒奈尔飞过运河,她好像没有看见我,当时我很疑惑,因为我的预警装置以及舒奈尔本身的超凡视力,看不到我是概率很低的情况。”

“不过既然有你在,她没看见我也能解释过去了。”

说完,无名氏微微转动手杖,回身看向黑暗。

大雪飘落的微声中,踩雪的声音传出。全身罩在斗篷下的女人踏着雪轻轻走来,她的身体好像很轻,走在雪地上只留下浅浅的一行脚印。

“晚上好,无名的阁下。”斗篷怪停在无名氏面前几米远的地方,威威躬身行了一礼,“您的事迹我早有耳闻,正好我也对研究方面有一点点拙见,不知能否听我诉说?”

斗篷怪并没有理会无名氏之前说的话,只是看似谦虚实则强硬的说着自己的话。

无名氏不怎么在意,倒是颇有些好奇的回道:“哦?研究方面的见解?我洗耳恭听。”

斗篷怪顿了顿,埋藏在兜帽下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缓缓出声:“那些兵器,我是指那些被称为‘魔动甲胄’的武器。它们非常美丽,内脏般的各种线路和液压管路缠绕在魔钢制造的骨架上,犹如生物的肌肉和神经;外面再披挂上防弹装甲,就和皮肤一样。魔动甲胄使用了大量古代的魔导技术,可以说是集古代魔导技术于大成的产物,毫不夸张地说,每一台魔动甲胄都是艺术品一般的存在。”

说话间,有一种莫名的波动向周围扩散,拂过无名氏。

他眉头一皱,而后感兴趣的挑了起来,开口说:“你说的不错,这是教科书上都有的内容。”

“但是,它的很多系统今天的人类已经无法理解其运作原理,只能按照标准模板进行制造。”斗篷怪继续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掌握的魔导技术也在流失,标准建造模板或毁于战火,或意外损失,就连能够完全解释灵子炉运作原理的技术人员也变得寥寥无几。总有一天,人类终将丧失所有的技术,被困在浮岛上。”

无名氏轻轻抬起手杖,又轻轻放下。

“这一切想必无名阁下也不想见到吧。”斗篷怪声音逐渐微妙起来,“我也不想这样,所以我找到了那个,那个无以名状的、无法直视的存在。”

“祂可以给人类降下恩泽,让世界回归美好,全部人类都会获得绝对的自由!”

“想象一下吧!我们直接沐浴在神的光辉下,接收神的指引!那会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斗篷怪声音越说越大,忍不住挥舞起双手,像一个……疯子。

回应她的是一手杖。

无名氏可能是觉得她跑题了没啥共同话题,所以举起手杖对着她的头抽了一下。速度极快,斗篷怪没有反应时间,结结实实地被抽了一杖,跌倒在雪地里,兜帽也落了下来。

确实是个漂亮的女人,但是总给人一种古怪感。被抽了一下,她的半边脸肿成了紫薯块,嘴角流血,捂着脸颊倒也不叫出声。

“不好意思,我对你的后半部分发言不怎么认同,所以用这种方法打醒了你。”无名氏将手杖轻轻放下,杖尖一端接触雪地,竟然融化了厚厚的雪层,砸到下面的水泥地上,绽出几道龟裂的缝隙。

这把手杖,其实是一把沉重的钝剑。

坐在雪地上的女人愤恨地瞪着丝毫没有绅士风度的无名氏。突然,她双眼泛白,身体开始抽搐,腹部不正常的膨大,竭尽全力只能发出类似老者临死前嘶哑的哀嚎,而随之而来的是那股腐朽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开始升腾。

“愚蠢的……人类……不识好歹……”

七窍中开始淌出红黑交杂的粘稠液体。

“卑贱低下的人类!你现在已经激怒了我,成为我的养料吧!这是伟大的图鲁夫大人给你的无上恩赐”

尖细的声音从体内传出,带着恶意与愉悦。

“……啊啊啊……”

众所周知,变身的时候敌人都是静止的,但考虑到这不能算魔法少女变身,所以无名氏没有被时停。无名氏没有丝毫迟疑地先下手为强。

唰!手杖掠过,头颅飞起,可脖颈的断面却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种恶臭的、污泥般的黑色物质缓缓滴落。

“啊啊啊!卑贱的家伙!你罪无可恕!我要把你撕裂成无数块,剁碎了喂匹格卡斯特!我要让你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受炼狱之苦!!!”

无头的尸体开始收缩,取而代之的是从脖颈断面处汹涌溢出的黑色污泥,而站在一旁的无名氏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只是看着翻涌的黑泥,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雪地被污泥淌过的纯白积雪开始缓慢的蒸发,并且开始异化变黑。

这种侵染的特性……

黑色的污泥开始在雪地上蠕动汇聚,构成了完全不透明的,由黑色粘性的软泥形物质组成的长条状物质,而这个竖起的黑泥柱状物上端就好像加了酵母的面团那样开始膨胀,长出了一只不定形的丑陋头部,随着柱状物的不断拉长,上面开始出现鼓突的眼睛;两根类似手臂一样的东西一点一点伸长,在手部生出触须一般的附肢,向外摸索着。

非常恶心。

这个身形巨大,无比狰狞丑恶的东西,任何普通人看了都会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进而进入狂乱的状态,陷入无尽的噩梦中不得脱出,但是这对普通人类是绝大恐怖的家伙,对于无名氏来说只不过是……突然有一瓶汽水在面前开盖的水准。

虽然很强吧,但是无名氏觉得,也就那样吧。

“哈哈哈,卑微的蝼蚁!接受图鲁夫大人的审判吧!”

带着无比混乱、无比丑恶的意识开始冲击无名氏的精神。

“不错的精神狂乱的冲击,可是这毫无意义。”无名氏眉头都没皱一下,举起手杖准备将这个影响市容风貌的东西处理掉。

就在他准备手起杖落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下仆,是谁给了你直面神的勇气?!”

无名氏蓝色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而且他的身后隐约间出现了一位庞大的、带着无尽磅礴气势的、好像世界以祂为中心旋转的、横行于星空之上的漆黑暗影,这个无以名状的阴影在感到精神冲击后,立刻睁开了阴影中一双血红的,跟现在的无名氏一般无二的双眼,之后带着绝顶无双的气势,轻而易举粉碎了胆敢进犯自己领域的渺小意识。

“啊啊啊!!”

狰狞的怪物开始抱头惨叫,无数漆黑的丧失了活性的黑泥开始从它身上溢出。

“该死的……人类!竟敢伤害高贵无比的图鲁夫大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噗叽!

一声类似于捏碎虫子的声音传出,厚实的军靴踩在已经缩水成鱿鱼大小的漆黑怪物的脑袋之上。

“扎特瓜的下仆,名为‘不定形菌丝’的下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