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太阳消失后的第一天就那样过去了。
我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左侧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并不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大约是和顾念他们一批过来的新人。
看了一下手环上的时间和各种我的生理信息统计数据，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睡过去了将近十一个小时。从我看着顾念的睡颜也逐渐感受到倦意开始，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在一年前平静的日常生活中，我习惯性上午十二点钟起床，如此看来，这样也是正常的了。
在无限的黑暗里，所有人的生物钟都会很快进入混乱的状态，除了对时间的感知逐渐模糊，更重要的是持续不断的黑暗会使得褪黑素分泌异常，导致人们对困和清醒的感知不够明显。通过我个人的实验，看来大多数人在最初的日子里还是会保持原有的作息习惯，生物钟也基本不变。
这种情况不能说不好，但毋庸置疑，在遇到一些紧急情况的时候，如果有的人睡觉有的人清醒一定是不利于整体行动的。
于是我首先通过手环设置了一下车内的灯光亮度，在现有计时标准下每天早上八点的时候将所有灯全部打开、并把已有的灯光相对调高，每天零点的时候将除了橘色提示灯以外的灯全部关闭。
我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灯的亮度大多数都比较大，几乎所有人都是苏醒的状态。
我站起身，看了一下前面，肌肉男双手拿着握力器，仿佛什么时候都不愿意放弃锻炼。
而前面的小东西……顾念小朋友……正在轻扫着她的睫毛，手中捧着一本电子油墨的阅读器，不知道看着什么东西。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调皮地笑了，从椅子旁边探出脑袋一直“咯咯”地笑，大概是笑我起得太晚了吧。
我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斜着眼看她：“好啦，该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了吧。”然后故意撇了撇嘴。
她嘟起粉粉的嘴唇，站起了身，一转，马尾轻盈地甩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我低头看着她圆滚滚的脑袋，叹了口气。
虽然在寒冷的天气里对个人清洁的需求相对可以降低，但怎么说，对于洁癖来讲还是要保持个人卫生的。目前我们只有一个可以洗热水澡的位置，平均每个人轮到一次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和医务点都安置在车下行李舱的旁边，在能源舱和行李舱的中间，行驶中是无法进入的。
“麻烦让一下，谢谢。”
我身旁的女性看了我一眼，缓慢地起身了。这虽然不失礼貌，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却让我有点疑惑和尴尬。
难道……她对我的观点有什么偏见？
还是说，她曾经有特殊的任务和身份，在原来的车上是十分重要的位置，我干扰了她的执行任务？
她难道是什么神秘机构？为什么对我用那种鄙夷的态度？
啊，也许是我加了太多的戏，面无表情并不是鄙夷啊……我现在，说实话，不也是面无表情嘛。
姑且把这些想法放到一旁。
我站起身，拿起了车内广播连着的那个耳机的麦克风部分。
“呃，大家早上好。这里进行一个简短的通知，是我个人的通知而非政府方面下放的通知。”
“第一，我希望大家保持一个同步的起床时间，睡眠时间可以不同，但是如果起床时间不同很难同时布置工作或者应对紧急情况。在这里，我希望规定原有时间的上午八点为统一的起床时间，我对车内灯光进行了一些设置。除了轮班的司机师傅，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换班就可以。每天八点过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会查看是否有新通知、公布当天的一些信息，顺便叫大家起床。”
“这一点不能接受的请举手。”
我向后方看了一下，没有人举手。果然，这种问法加上这样的年龄分布和文化水平，这样应该是不会被反对的。
“好的，接下来我希望安排三个助手，助手会获得一定程度的物资优先级，在这辆车里，我希望一分贡献一分收获。”
“首先，我希望一个朋友担任对安保相关的工作，他主要的任务是组织大家、训练大家使得大家身体素质提高、察看附近的安全情况以及对大家进行保护。”
我看向肌肉男，他微微点了下头，我会意，继续讲起来。
“其次，我希望一个朋友担任对生活相关的工作，他主要的任务是分配三餐等物资，以及督促清洁工作。”
“最后，我希望一个朋友辅导大家的心理，疏导心理。在极寒的天气下人们很容易抑郁，这种时候大家讲个笑话都是好的。有相关知识储备的朋友优先，这个非常重要。”
“希望大家知道的是，每个帮助我的朋友都并不是直接去参与工作，更多的是统管这部分的工作。当然，在初期还是要各位亲力亲为的。希望大家各显神通啦，现在给大家十分钟左右的思考时间。”
我清了清嗓子，放下了麦克风。
我看了看身旁，突然发现顾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我旁边，大概是太矮了又站在楼梯上，娇小的身躯像团在我脚底的一只猫。
我把食指和中指并拢，俯下身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怎么不好好回去坐着。”
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扬起下巴看着我，好像眼神很复杂的样子。然后轻轻地“哼”了一下，大阔步走回了自己第二排的座位，把兜帽一戴，靠在了车窗上不想理我的样子。
唉。我摇摇头。
车辆不停地摇晃着，在船上随着波浪上下起伏，车轮下面有特殊的凹槽进行了固定。从现在的角度，星光的余晖恰好可以打进车内，加上车内丰富的灯光种类，整体来讲是比较明亮的氛围。
这份明亮不同于日光的明亮，却是月光冷漠如霜的明亮，洁白清澈，像是靠在窗户上的那位少女一样。少女的脸依旧雪白，眯闭着眼睛，轻轻地喷出鼻息，小胸脯轻轻地起伏着。
我和顾念旁边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士礼貌地申请了调换座位，想要坐到她的旁边。
那个女士真的是满脸冰霜覆盖，简直比车外的大气温度都要冷了。但是此刻，也许是我的错觉，她挑了一下眉毛，突然摆出很滑稽又无奈的表情，站起了身，又猛地露出鄙夷和嫌弃的表情。这么说来，我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她，不过现在的主要矛盾……
“变态萝莉控。”冰霜女士在我耳旁嘀咕了一句。
啊喂，这到底是要我听到还是不想我听到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但是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依旧的扑克脸，依旧地笑笑。看样子，顾念并没有听到我们这边的谈话，依然低着头靠着窗。我是惹到她了吗？虽然她只是我拿来交换的筹码，但是怎么搞的像是我时刻需要哄的女朋友一样？嗯……不过这个年纪，说是妹妹更合适吧。
我慢慢坐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此刻的顾念紧紧贴着窗子那边，丝毫不想碰到我的样子。
小傲娇。
“怎么啦，顾念小妹妹。”
在听到“小妹妹”的时候，她的耳朵仿佛一颤，轻轻向我那边看了一眼，又“哼”地一下转过了头。我无奈地看了下前面还没有坐下的冰霜女士，又冲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