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忽律城中,某个旅馆里,塞汀尼斯库和正在从自己的房间中遥望着对面远处的本州大陆。

 这座旅馆建在城中的一座高山之上,是城主穆萨来特意安排人为他们租下来的。旅馆布置得非常豪华,而且最为特别的是,这座旅馆所座落的地方,对面恰恰就可以看到本州大地,从这里看去,就连精灵视作圣地的创圣山也能尽收眼底。

 黑夜降临,整个忽律城再一次被灯光映得火红。黑夜之下,所有的地方都像是点燃了火。不单是忽律城,就连远处的圣地以及本州大陆也似乎受到了这热闹气氛的感染,变得火热起来。

 这一时刻的忽律已经成了一座销金窟,大小赌场、酒馆都挂起了牌坊,打出了招牌。老板们笑脸迎接各方来客——不仅仅只有忽律城的,这里现在来者不拒。金钱银钱满柜,大小珍宝万物络绎不绝。灯红酒绿,花前月下的事儿也是多多益善。

 塞汀尼斯库看着眼下这一番浮世景,竟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在他的记忆当中,这一番景象应该是常常看见的,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表情淡然,无欲无求的他好像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到底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了?”他感觉自己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这也无妨。

 塞汀尼斯库放下了手中的杖,稍稍仔细地触摸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窗台。

 “是木头……”他翘起嘴角笑了笑。

 “没错,就是木头。”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话不值一提,不过对于塞汀尼斯库而言……这意味着很多东西。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颅里边,某个东西又开始苏醒、萌发,并且长大。他感觉某种东西突然间从自己的脑子里变脱落。他自由了,纵然这自有十分弱小。

 感觉到这一变化的塞汀尼斯库不由得笑出声来,然后,笑声变成了狂笑,一个类似癫狂让人听了可以发疯的狂笑不过这又何妨?

  两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是个那么多年,他终于有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皮肤的温暖,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橡胶做成的人体模型或者是人偶。他感觉到在自有的一瞬间,那从大脑传来的剧烈头痛以及那让它心碎封存已久的国破家亡的残酷历史,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又有什么呢?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他抱着自己的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折磨。一切的记忆,所有的感情,统统再一次回到了他自己的掌握之中。他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准确地形容这种东西。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来到前台。

 “来……来人……”他用粗笨的舌头说着那他还没有能够准确掌握的东西,“给我……给我吃的……”

 旅馆的老板看见这位贵宾满头大汗,赶紧跑去厨房命令后厨给这位西方来的朝圣使者奉上最好的东西。

 吃饱喝足之后,塞汀尼斯库那渗人的笑容消失了。他总算是感受到了食物的美味——不是用逻辑,而是用味觉,用自己的感受。

 “谢谢您的款待,老板。”他笑了笑“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旧日礼”。这是只有在已亡的故国才有的特殊礼遇,仅用于上流社会之间。

 老板颤颤巍巍地回礼,并小心翼翼地把这位贵宾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所有的感觉都回来了……塞汀尼斯库微微一笑。

 那屈辱、被奴役,成为奴隶的奴隶的日子,他全部回想起来了。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施加这屈辱的人也体会一次这等屈辱。

 “但是第一步……我要去那里……”他看着远处的创圣山。然后,他转过头。

 其它的房间里,他的“同僚”,正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