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衬衫解开露出八块腹肌的强壮男子,正在萧条的街道上独自行走。他皱着眉头,菱角分明的脸上十分严肃,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方框眼镜。

他巧妙地避开了周围的摄像头——他是如此灵活,以至于那过于强健的体魄都没有拖他的后腿了。他现在正在进行一项旅行——寻求着自身生存的意义,在这个人情淡薄的年代,保持着最后一颗热腾腾的心,希望能把火种点亮,以便燎原。

“...这是多么热血的一幕啊。”

任翼自言自语道,从背脊发出一股凉意,而颤抖波及全身,他想象着自己的身体被扫描,之后便服消失,而一套战衣则凭空穿在他身上了。无产阶级斗士,他想到了这个名字。嗯,很好,就拿这个为自己的英雄命名吧。

这战衣若是金灿灿的,却也太过帝国主义了。所以金子和银子,一切的贵金属,还有什么宝石啊,珍珠之类,通通不行。

你说用泰坦合金吧,不现实。你说用破铜烂铁吧,却又有些丢份。

最终,任翼决定,还是不穿战衣的好。无产阶级斗士,那是应该穿着中山装战斗的,想着就觉得正经,想着就觉得崇高。

人说,在路上想事儿,也要挑地方。

咱们这位任翼大侠,偏偏就没挑对地方。

他走了有一个小时,说人得意的时候走路都会变快,那是真的。说他之前走路速度姿态类似于某位偏分大律师,是不过分的。

走得快是不要紧。可方向路线错误一旦犯了,若是再不小心谨慎——

角落里,有人在盯着他看。当然他,是不知道的。

...

“我不回去。”

晓寰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角落里。

“班长大人...”

“...”

晓寰芎心中咯噔一下。

“唉...”

“莫非才第一天,你就嫌弃我了?”

“却也不是。”

炽鸮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那么你的意思是?”

“班长大人,不,晓寰芎同学,我,是喜欢您的。尤其是现在。若是我再少一些理智,您怕是得准备防狼喷雾了。可...”

晓寰芎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现在可以就随口说,我爱您,爱您爱到无可厚非,爱您爱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这话谁都会说。”他却顿了一顿,轻叹一声,“我担心的是,将来万一我对您的这种深切的爱感到厌烦了该怎么办呢?”

“你是要...”

“我是害怕。”炽鸮心中的愿望有很多很多,此刻大多数都是跟晓寰芎有关的。然而...他怕的是,万一自己变心了呢?万一这几天一过,他就跟没事人一样,把晓寰芎和自己的关系淡漠,随即再去跟其他的女孩卿卿我我呢?当然了,在和班长大人之前,他从没有体验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但新鲜感一过,很多时候,人会变得无比自私。

尤其是在二人这一天之内关系发展如此迅猛的情况下,他的恐惧愈发强烈了。

“可...你又怕些什么呢?”晓寰芎不理解他的想法。因此,她也一样恐惧。

“我现在想跟您在一起的欲望愈是强烈,我就越害怕将来这段关系的后果。我之前一直担心配您不上——现在您和我如此接近,我更怕的却不是那个了。我更怕的,是配您不上,最后还无情的将您摆脱,最后一个人去寻欢作乐。那我就成了无比的恶人了——这倒也不是我怕承担责任。可如果我选择了跟您在一起,那无论如何我也会遵守我的约定了,即便我自身不开心,也要这样做了。然而我确实是个崇尚自由的人。我读尼采,却也不偏信尼采;我看卢梭,却又不崇拜卢梭。咱们的老祖宗可是说过,物极必反,我看现在咱们就是这种状况。我真心的想要和您继续在一起,因此...”

“你是要和我保持距离了?”

“您能理解那就是最好了。”

晓寰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这铁石心肠的人!她这样想着,满满的恨意从心中流出,可是又感到爱意渗在里边。他是在为自己着想,使劲的逞强呢!她这样想着,可是又意识到,这样想的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平等的人,拥有平等的选择权利,却是把他自己当做本位了。哼,好吧,若是你无情,那么我也无义...然而她却狠不下心真的不理他了。好罢,既然你这样,我就跟平常一样待你,若是你先沉不住气了,那便是我赢了——这样想着,晓寰芎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

“这臭任翼,究竟跑哪儿去了。”

本来第一堂课任翼人不见了,丁莉就有些不高兴,认为他不把自己当回事,差点就要冲出去找他了。

这第二堂课上完,他还不在,她却有些担忧了。莫非他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一个人又做不了什么。同学里面,最可靠的莫过于韩克林——从小他们就熟识,若真去请求他帮忙,当是可以的。但...

她拉不下这个脸。

韩克林在担心任翼的同时,看见了丁莉那纠结的表情,心里暗自好笑。任翼也是自己的朋友,她凭什么以为自己就不会帮忙呢?或许是她这人太爱逞强,总是不服输的原因吧。自己在这方面,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虽然他十分豪爽,可一到球场上,若是输了球,他是决然不会高兴的,甚至会在比赛之后对着墙壁一通暴揍。

“丁副班长。”韩克林走到丁莉面前,她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韩...韩克林,怎么?”

“任翼这状况是有些不对了,我们跟老师商量商量,先在学校里找找吧。若是找不到了,就把包围圈扩大,到校外去探一探。”

“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她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是在抢他的功劳,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显得比自己成熟。

韩克林笑了。这人!笑的都那么惹人生气!丁莉不高兴的同时,却更担心任翼的安危。

这时候,炽鸮和晓寰芎回来了。他们俩的表情有些不对,韩克林意识到,什么事情发生了。但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你们二位,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炽鸮和晓寰芎异口同声地说道。

周围吹起了几声口哨。可是他们俩的视线却没交汇在一起,身体语言反而更加排斥了。

韩克林虽然有些担忧他们的情况,但更要紧的事情,还是得先办。

“现在有点事儿。任翼不见了。”

(人生从来就没有主线剧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