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路跟着失落的楚槿回到别墅后,楚槿就立即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让其他人暂时不要找她。
虽然看着刚才参与了会议的付娜提卡和左玥的表情和往常一样,但是她们回到别墅,不像往常一样嬉戏打闹或者玩游戏机,只是各自坐着一语不发。
石子路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
就在留在客厅的众人间气氛沉闷的时候,有人给石子路打来了电话。来电显示是之前的那个神秘人。石子路知道他打来是要做什么,也就让佐伊挂断了电话。但是电话接着不断打来。对面一直打,石子路就让佐伊一直不要接。最终对面打了四个电话,就不再打来。
石子路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坐到自己的床上,石子路试图进一步去理解左玥在会议室最后所说的话中的意思。在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思考着左玥所说的话,还让佐伊调出绿色地球和拾荒会的资料做对比。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绿色地球是一家公司,一切以盈利为目的,所以它是向外扩张的。而拾荒会是一家协会,完全不以盈利为目标,而是以服务会员为目的,是相对保守的。绿色地球是基本统一的个体,只要尤利安·格林掌握大量股权就能对公司拥有绝对的掌控权,所以尤利安·格林想做什么,公司的各个部门都得配合。但是拾荒会是协会,虽然会长名义上在协会机构中有着最高掌握权,但是协会的一切举动都要对会员负责,因为它的活动经费是从会员而来。而如果理事会的理事之间有严重分歧,会长不能只靠资金的多少来影响其他理事,最终使得协会的行动趋于保守。同时,加入的会员本质上是独立的个体,协会对他们的影响有限。而即使没有大的分歧,协会的主要目标还是服务会员,不能像绿色地球一样具有攻击性。”佐伊解释道。
不过他还是没能完全理解付娜提卡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其中最关键的,楚槿想要通过拾荒会达成的目标是什么他并不知晓,也就不明白,目前她要通过拾荒会完成这一目标的真正难处。
石子路躺在了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她到底在搞什么呀……
之前付娜提卡在会上的举动仿佛在天花板上显现,石子路又看到了她最后举起手支持楚槿,以及会议后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班长,你要完成的到底是什么……
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石子路警觉,看向门口,随后迅速起身去开了门。门开后,他愣住了。
站在门外的是楚槿。
“班,班长……”
此刻门外的楚槿,没有了往日自信的神色,一脸低落。
“石子路,我能进去吗……”
“能,能,当然能!”石子路连连点头,让开路请楚槿进房间。
关上门后他立即去拉来了房内的两张椅子,放到了床边。
“班长,你坐。”
楚槿一语不发,坐到了椅子上。石子路看着楚槿坐下,踌躇了一小会儿,也坐到了她的对面。坐下后,他没有直视楚槿,而是看着自己床上的枕头。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等待着楚槿先发话。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有一会儿。过程中石子路不时偷瞄楚槿,发现她低着头,一脸愁容,让人又可怜又可爱。
“石子路……”
“嗯,怎么了,班长。”楚槿一出声,石子路就将视线转向了楚槿,但目光一触碰到楚槿低垂的脸庞,就立即弹向了另一处。
最终他把视线放在了楚槿的侧脸上。
“谢谢你今天陪我去开了那个会。”话语悄然从她嘴中流出,仿佛山林中遥远的声响,而音量刚刚好能让石子路听见。
“没什么,只要班长你说,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总之,谢谢你了……”
石子路还想说不用谢,却被楚槿的话打断了:“会上的惨状你已经看到了。本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过没想到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他们居然瞄准了我会长的位置。”
楚槿以平淡的语调说着,但她的声音似乎在颤抖。石子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目光不再逃避,直直地放在了楚槿的身上,默默地注视着她。
这一刻,在石子路的眼中,楚槿没有了往昔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而变成了一个让人想要紧紧抱住的普通女孩。
不过,石子路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拥抱上去的勇气。
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愤恨。
“我真的,不适合当这个会长吗……?”楚槿抬起脸,两人目光相对。
只见她湿润的双眼之中闪烁着石子路讶异的脸庞。
“你别听付娜提卡瞎说,她只会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
然而石子路的声音从高到低,最后的玩笑二字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虽然付娜提卡喜欢开玩笑,但她不至于在那种情况也开玩笑,而且她……
“不对,班长!”石子路使劲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她否定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觉得你不适合当拾荒会的会长……”
石子路坚定的声音再次弱下去。不适合当拾荒会的会长,那到底适合做什么?付娜提卡没有明说。而这样的模棱两可也给这句的意思有了让人觉得实在否定楚槿的可能。
“不适合当拾荒会的会长,那我到底适合做什么……”
果然楚槿陷入了这样的迷茫。
她情绪更加低落。看着这样的她,石子路不禁感到心中一颤。
他想做些什么。但是他又该做什么?
“子路,你好好了解一下拾荒会和绿色地球的区别,然后理解小槿想做什么,很快你就明白付妮娅那样说的理由了。”
左玥的话再次在他的脑海闪过。
对了,还有班长想要完成什么这个问题。只要知道了这个,就能——!
“班长!”
“嗯……”楚槿轻轻一应。
“你到底为了什么在做这个会长?”
“为什么问这个?”楚槿看着石子路,眼中闪着疑惑。
“这很重要,请你,不,一定要告诉我,班长!”石子路以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楚槿。
楚槿以疑惑的眼神对着石子路坚定的眼神。一瞬间,她眼中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感。
“我明白了。”沉默了一小会儿,楚槿才点了点头,“这件事本来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她顿了顿,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楚槿点了点头:“大概三年前,那时候我还在别的城市读大三,一天我接到了老申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我的爸爸走了。”
石子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讲述的楚槿,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我的父亲死于一次枪击事件。”
石子路瞪大了双眼:“枪击……”
楚槿点了点头:“那时候他正开车赶往一次会议,就在路上遭遇了枪击。”
“凶手找到了吗?”
楚槿摇了摇头:“没有,直到现在也没有。老申说在此之前,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风声。现在他也一直在查这件事情。”
“所以,你是为了报仇?”
楚槿又摇了摇头。
“不是,是为了我爸爸的遗愿。”
“遗愿……”
“我听老申说,大概二十八年前,我爸爸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创立了拾荒会。他们设立拾荒会的理由,正如其名,拾荒者统筹协会,是为了统筹当时正处于混乱秩序的拾荒者各项资源,同时协调与外星人的关系。不久他们小有成效。但是拾荒会创立的第四年,其中一个创始人似乎因为理念问题与我爸爸和另一个创始人产生而来分歧,退出了拾荒会。不久他就成立了一家公司。”
“那人到底是?”
“他就是如今绿色地球的董事长,尤利安·格林。”
“是他?!”
楚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我不知道他到底具体持有什么理念,但是从我父亲的理念大概能推断出来。”
“那你父……伯父的理念是?”
“他和另一创始人一样,认为处理拾荒者的事情,应该一切以所有拾荒者切身相关,而且他的目标是服务拾荒者,并且尽量与友善的外星人友好相处,因此当初他们选择了设立协会。尤利安·格林和他们的理念有所分歧,而他离开后又创立了一个公司,大概他的理念就是认为应该自己掌握所有的拾荒者资源,然后重组拾荒秩序,而不是帮助拾荒者自己建立合适的秩序。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实际上这也算得上一个实现拾荒者秩序的方法。
但是现在他所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危险。”
说着楚槿脸色一沉。
“危险?”
“第一,现在他公司拥有世界第一科技和军事科技。第二,目前拾荒会能达到最远的势力范围是月球的入境处,但是有很多消息都表明,尤利安·格林在火星上已经在做什么了,而且据说还是和某个传说很危险的外星商人在做着什么东西。据说,目前绿色地球一部分军事科技就是那个商人让渡给他的。
因为这些,又为了我爸爸的遗愿,我想要阻止尤利安·格林给地球带来未知的灾难。”
“伯父的遗愿不是做好拾荒会服务拾荒者吗?”
“并不是。”楚槿说道,“拾荒会和服务拾荒者只是手段,我爸爸和另一创始人想要做的事情是借此避免地球因为一些不友好的外星势力破坏地球难得的和平。”
“这就是我和阿荆他要完成的爸爸的遗愿了。”
石子路看着楚槿,她看着依然心情沉重。
“班长。”他就觉得一点有些奇怪,“如果存在第三个创始人的话,伯父去世后,最应该成为会长的应该就是他。但是怎么是你当上了会长,难道是他推举的你吗?”
“不是。”楚槿摇了摇头,“那个创始人在拾荒会创立后第七年就去世了。据说是生病去世的。老申也不太了解这个创始人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了解。而我当上会长的缘由,或许就是他们说我不适合当会长的理由吧。”
“班长,你真的不用那么贬低自己。”
“我知道,可能是我以往太自信了。听完我是如何成为拾荒会的会长的,你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其实过程很简单,就是靠我爸爸的声望,在老申的帮助之下,把我推上了会长的位置。说到底我是靠关系上的位。开始那些理事都因为爸爸的突然离去焦头烂额,在老申顺势而为之下,我成为会长也没有遭到太大的反对声。现在局势稳定了,他们果然开始觉得我是个小丫头,怀疑我的能力了。”
“班长,我相信你,老申相信你,付娜提卡相信你,还有另外两个理事也相信你,所以肯定不是你能力的问题。但是现在这个局势,可能真的是你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缺少了关键的东西,那是什么?”
“现在我不知道,但是很快了。”说完石子路便开始去理解左玥的话。
班长的目标是为了维持地球的秩序。绿色地球是公司,拾荒会是协会,一个以营利为主权力集中,一个不以营利为主,权力分散。但是这又怎么和班长不适合当会长有关,那么班长到底适合当什么。
“主人,绿色地球的公司性质很关键,但这不是楚槿无法完成她目标的主要原因”佐伊插入了石子路的思考当中。
“你什么意思?”
“绿色地球为什么危险,主人。”
“因为他有强大的军事实力……难道!”
“还有。”佐伊说道。
“还有?”
“就是,公司是尤利安·格林的。”
“你的意思是……?”
石子路看向楚槿:“班长,你除了担任会长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没有了,我是作为个人会员当选会长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适合当什么了,班长!”石子路高喊。
“石,石子路……”楚槿似乎对石子路的兴奋感到疑惑。
“班长,你听我说。说到底拾荒会只是一个协会,受制于它的会员,特别是那些实力强大的会员。即使协会有什么提议,作为会员接受了,也和他们公司的所有权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或许会遵守一些规范,但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赚钱,也不会带着公司听命与你,甚至他们可以用公司来影响协会。所以,班长,你缺少的是属于自己的公司,你最适合成为的不是只能维护拾荒会日常运作的会长,而是一个有着一家和绿色地球一样拥有强大实力的公司,而且能够根本上影响到理事代表的那些利益集团的会长。”
“一家拥有强大实力的公司?但是这样,我爸爸的遗愿就……”
“不会的。要对抗绿色地球,光有公司还不够,你最终还是得依靠拾荒会联合其他的拾荒者势力。现在你无法号召拾荒者,是因为没有实际的力量,光靠一个只有名声,没有实力基础的会长完全不能成事。
这就是付娜提卡所说的你不适合当拾荒会会长的理由。只是我还是不能理解,她让你去找她是为了什么。”
听完石子路的话,楚槿一语不发。过了半晌,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石子路。”
她直视石子路,此刻她的眼中再次闪烁着信心和希望的光芒。
“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担心这个会长得来不合实力,就应该去拥有自己的实力。现在想来,我能当会长这么长时间,就是老申他们依靠自己的实力为我支撑着。迪小姐那边,我想,我想只要去找了她就能得到结论。”
看到楚槿重拾信心,石子路十分高兴,看着楚槿不禁露出了笑容。
“真的,非常谢谢你,石子路。”
“不用谢,班长。”
“你不要再叫我班长了,石子路。”
“为什么?”石子路霎时僵住,心中某个地方好像少了什么。
“我不再是你的班长了,但是你永远的朋友。所以,你就用我的名字叫我吧。无论你怎么叫我的名字,我都会接受的。”
石子路沉默,一时该说什么。
“那等你想好了就叫我吧。我先去找迪小姐了。”说完,楚槿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石子路站起身想开口叫住她,但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她。
最终他只能一人在房间中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