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

石子路头上闷出汗水,放开视线左右巡视。刚刚还在眼前的那个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里是一条直道,他肯定还没有走远,但是。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人潮在他面前涌动,根本没有轻易能插足的地方。

石子路握紧手中那张卡片。他还没看上面的内容。不过,比起上面的内容,找到刚才那个人更加重要。因为,他能提供的,可能比这小小卡片上的更多。

“佐伊。”石子路在心中呼叫佐伊。

拥有了身体的佐伊根本没能跟上来。

“是,主人。”

看来,即使分离出去了,她还是能作为辅助AI工作。

“使用梅切克斯,变成侦查机器人,在空中寻找那个人的踪迹。”

“对不起,主人,我没有权限。”

“什么没有权限,不是我给你下命令就好了吗?”

明明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没有了使用您身体内部瓦宾系统的权限,也无法直接读取您在想什么。现在,是您呼唤我,所以我才能与你通信。”

“等等,如果是这样,我身体里的东西岂不是废了?”

之前有用还好说,现在连用处都没有了,在他的身体里更加麻烦了。

“并非如此,现在,目前瓦宾系统开放的所有权限,都归您直接管理了。”

“说人话。”

“也就是说,瓦宾系统,梅切克斯等的功能,统统由您自己来使用。”

“什么?……不对”

石子路摇了摇头,前方攒动的人群提醒了他目前的状况。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面前的问题,其他的事情等过后再谈。”

随后他继续问:“那么我应该怎么用梅切克斯?”

“主人,您需要学习如何举起自己的手吗?”

“都说了说人话。”

“目前的模式,需要您呼唤想要启动的东西。无论是出口还是在心里呼唤。”

好吧……

拥挤的人潮已经向他接近,他看着那人潮,在心中喊道:“启动梅切克斯。”

于是他眼前弹出一个透明的对话框,上面写着梅切克斯启动中。很快对话框消失,出现一个大透明的窗口,随后响起了佐伊没有感情的声音:“请选择模式。”

“你这不是还在吗?”

然而佐伊没有回应。

“喂佐伊,怎么回事?你不是还在系统里面吗?”石子路呼唤佐伊。

“主人,那只是我的声音,没有智能的。”

叹了口气,石子路继续心中说道:“侦查。”

随后出现了多种侦查模式。

石子路选择了空中模式。最后他说出了释放的口令。

黑色的薄雾从他身体渗出,随后向远方飘去。不一会儿,在他眼前出现了空中拍摄的画面。

这不是更慢了吗?

虽然有所抱怨,但很快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画面中,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刚才那个神秘的人物。然而很快他眼睛就花了,这里全是人,他根本找不过来。

“喂,佐伊,有没有什么快速找人的方法。”

“您可以尝试人脸识别。打开系统后,请记得打开最近见过的人的数据库,调出您想要寻找的人的样貌。”

果然还是得自己来启动。

随后他呼唤人脸识别系统。弹出了一个对话框,要求他输入搜寻对象。接着他呼唤最近见过的人的数据库,利用印象搜索,搜索到了符合的那张脸。最终他将其调入到人脸识别系统中。于是,系统就开始自动地在数以千计的人中开始进行人脸比对。

不一会儿,在石子路完全淹没在人群的时候,搜索得出了结果。在这涌动的人群中,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搞什么鬼!”石子路大喊出声,“都怪这诡异的情况,错失了时机,让那人给跑了!”

周围人的推挤和闷热的环境让石子路的心中更加烦躁。

结束了,没有结果。现在,他只能离开这里,继续去赴约了。

可是,他在人群中失去了方向。

石子路边在人群中艰难前进,边在心中质问佐伊:“佐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发者是这样说的‘现在状况又进入了新的阶段,你石子路与瓦宾系统以及佐伊的关系也该进入新的阶段。过去,你那根本就不叫使用瓦宾系统,而是使用佐伊。你只是通过佐伊操纵瓦宾系统。可是,佐伊只是辅助AI,她还有自己别的使命,不可能一直帮助你。而且,瓦宾系统真正的威力,要等到你亲自使用它,并与之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才会发挥出来。’”

“开什么玩笑?”石子路咬着牙,推开面前越来越难以前行的道路,“东西是那个家伙强行塞给我的。现在还要我和这东西融为一体?那我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可是,主人,如果您不去适应新的状态的话,会变弱。这样您的前路可能会更加艰险。”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事实!……事实……

如今,石子路陷入了两难。

他排斥身体中的东西,变弱,就会因此找不到开发者,也就无法让自己恢复正常。可是,如果他接受它,会变强,但越强,他就越不像个正常人。

可我现在就是个正常人了吗?

他仔细一想,便能知道。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他的右手臂就是其证据。过去有佐伊在中间,他与瓦宾系统有隔阂,让他有一种自己没有使用它的侥幸。然而,他内心也十分明白,瓦宾系统一直在他的体内,这个事实并没有任何改变。如今,由他直接面对瓦宾系统,这又有什么不同?

石子路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任由与他前进方向相反的人群冲撞着他。在人群之中,他犹如湖面的上的枯萎落叶,只能随波飘荡。

那么你为什么还如此排斥?

石子路自问。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石子路自答。

可是你已经不正常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么找不到那个可恶的开发者就是你想要的吗?

……

你自己也知道就这么放弃了,你就永远只能这样了。排斥,变弱,找不到那个家伙,一直是不正常的人。接受,变强,找到那个家伙,恢复正常。哪个结果是你真正想要的?

变回正常……

所以一定要找到那个可恶的开发者。可是,这个过程,你会越来越不像正常人。

但那只是过程,我要的是那个最后的结果!过程,在胜利之后,也只是过去的记忆!可是,放弃,就意味着永远失去!

石子路缓缓握紧自己的右手。

他再次推开面前的人,向着人群的逆流前进。

“结果,只要变回正常人的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石子路高喊着,最终离开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

他发出了嗤笑:“可是,刚才那个慢吞吞的操作是怎么回事?”

“主人,只要使用瓦宾系统的另一个模式,多加练习,最后您总会能像运用自己的手臂一样,去使用它的。”

“你还在啊。”

“只要您不断开通信,我是不会主动断开通信的。”

石子路对此没有回应。

沉默着,他环视周围。

这是哪儿?

他呼唤地图,于是他眼前弹出了显示地图的窗口。上面显示着他目前的位置。他搜寻刚才要前往的目的地,发现现在他所处的地方根本就在那个地方的另一个方向。看来刚才他太过热血,没有看路。

他准备调转方向,前往约定的地点。

这时候,来电的对话框弹出。来电人是钱慕。

石子路心中呼唤接电话。电话接通。

“石子路,你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居然迟到了。”

石子路看了一眼时间,确实迟到了十分多钟。

“这是有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都好,反正你迟到了。辛亏人家愿意等你。那你还来不来?不来我就跟索菲亚说你鸽了。”

“我当然去,等我几分钟。”

“那就好,到时候见了。”对面挂了电话。

“佐伊,你们没有先去约定的地点吗?”

“主人,左玥骂您突然跑了,但是让我们在原地等您。”

这个时候倒是会等人了。不过,他更希望她自顾自地去了,帮他说明情况。

“你们先去。等我。”

“明白,主人。”

“对了,帮我盯好卡蜜拉,不要让她有什么诡异的举动。”

“是,主人。”

随后他断开了与佐伊的通信。

叹了口气,他准备继续前进,但这时候却想起了手中还拿着那张卡片。他看向自己手中,虽然那卡片被他捏成了一团,但是没有坏。于是他边走,边准备打开那团卡片,看其中的内容。

“啊,对不起。”

没走几步,他举起的手,与某人的身体撞到了一起,他连忙道歉,毕竟这是他没有看路所致。不过他感觉自己手上的感觉怪怪的,不像是撞到人身上,而像是撞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可是他没能继续前进,而是右手被人一把抓住,就要举起。这令他警觉起来,而他的右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别人抓起,于是他加大手中的力量。然而一个声音的响起让他暂时撤走了右手中的力量。

“你以为这道歉就完事了吗?”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洪亮而清澈,犹如寺庙敲响的大钟。

石子路抬眼看向说话的人,发现那是个身材结实的男人。

“那你还想怎么办?”

说着,石子路又加大了右手的力量。现在他反应过来了,这人是想要挑事。

“该怎么办不该我来决定,而是由她来决定。”他用另一只手指向了他的左后方,“刚才你撞到的是她。”

在那儿站着一个身着运动服的女人,白皙的脸上正红彤彤的,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

“别了,杰,他不是故意的。”

石子路似乎明白了什么,自己撞到了别人的女朋友,人家的男朋友出来表现男人风度了。他可以理解,但不能全理解。现在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难道要他下跪才能了事?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耍流氓。正常人怎么会往那个部位撞去?”

那个部位?什么部位……

石子路看向那个运动服女人,发现她正举起不安的双手在自己的胸前。虽然她身上的是宽松的运动服,然而这并不能掩盖她身上的曲线。

不会吧?不会吧?

石子路脸色发青。

这年头还能遇到这种狗血的事情?要真的撞到了那里,就真的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那个,我……”刚想说什么,他就立即闭上了嘴巴,免得说错话激化了矛盾。

“杰,我都说了!”那女人露出气鼓鼓的模样,用软绵绵的呵斥声说道,“他不是故意的放开他!”

“可是……”那个男人一脸不情愿。

女人则用视线瞪着她,当然其中一丝威严都没有,而是软绵绵的。

男人叹了口气:“就听你的吧。”

“算你走运,小子!”放下狠话,男人不情愿地放开了石子路的手。

女人走上前来,对着发愣的石子路微微颔首:“对不起,吓到你了。不过下次走路的时候要记得走哦。”

石子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我会的,我会的……”

“对了,这是你掉落的东西吧?”那女人向石子路举起右手,摊开手掌,其中是一个纸团。

石子路一愣,看向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自己准备摊开看的卡片已经不见了。而且那东西的样子确实和刚才的差不多。

“啊,是我的。”石子路小心接过纸团,脸上不禁一热。

“没关系,那么再见了。”

说着,那个女人露出和煦的笑容,随后她便带着男人离开了。

石子路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女人走在前方,而男人则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

啊,还真是好人。不然今天就麻烦了。

石子路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了刚才的触感,但很快他就将其挥走,转身继续前进。

※※※※※

走到石子路看不见的地方后,那个穿着运动服的女人脸上软绵绵的笑容消失了,换上了让人看了不禁一寒的冷峻面孔。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依旧是一副顺从的样子。

她无言地拿出一团纸,那团纸就和被石子路捏成团的卡片一模一样。她将满是褶皱的纸摊开,看了上面的内容。

“头儿,有什么发现吗?”男人问道。

女人没有回应,无言地将纸撕碎,向外一抛。纸屑随风飘散。

“问题不要那么多,听命令就是了。”

女人嘴中流出的声音,完全不似刚才的娇羞,却犹如一道道冰棱的刀。

“是。”

于是,在女人的带领下,两人消失在了人群与街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