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停在这儿了。”
出租车并没有开到钟楼底下，而是在距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里面得你们自己走了。如果不想走，还可以在那边租辆马车载你们过去，这样比较浪漫。”
没有回答司机，石子路给了钱便和佐伊下了车。下了车，路旁边就是小镇的入口，通向一个白墙红瓦的世界。高高低低紧密挤在一起的房屋，狭窄的街道，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也难怪出租车只能停在外面。镇内街道已经有不少游人在行走，入口处也有着更多的游客准备进入。
而在小镇入口的左侧，有一个大理石的雕塑，大概有两米多高。那是一个圆环形状的乌洛波洛斯雕塑，脑袋向着小镇入口的方向，在它的身体上用格里西亚的文字刻着“普林马维拉”的字样。
石子路面前的这个小镇，才是最初的普林马维拉。知道这个地方的人，通常说的普林马维拉都是这个最初的小镇。而外面的普林马维拉，则是后来镇子向外扩大了之后的结果。
至于圆环形的乌洛波洛斯，则是由于乌洛波洛斯并不是某一种特定的蛇，而是一个概念，在不同的情况下，它有着不同的形态。但是其基本的含义是类似的。
以上都是石子路查资料而得来的知识。
而在乌洛波洛斯雕塑的另一面，确实有几辆敞篷的马车在等候着。拉车的清一色是白马。有游客已经谈好价格高兴地上了马车，马车便驶进了小镇的入口当中。
“主人，我们也去坐马车吧。”似乎是看到坐马车很好玩，佐伊居然手舞足蹈地指着停马车的地方说道。
“又不远，坐什么马车？”
在小镇入口外，就可以看到小镇之中最高的那栋建筑。方正的高塔到顶部是尖的，在尖部下方有一个巨大的钟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针在转动。石子路目测从这里到钟楼不过一公里。
“我是真正第一次见到马这种生物，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马车。我想感受一下嘛。”佐伊撒起了娇。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马还有马车，也没见我这么想坐马车？”
其实他也挺好奇的，不过为了面子这样说。
“您不去坐，我去坐，您就跟在马车后面跑吧。”
说着佐伊兴冲冲地跑向了租马车的地方。
“等等。”石子路只能跟着跑了上去。
等他来到马车所在的位置时，佐伊已经上了马车。
“主人您到底上不上来？”
坐在马车上，佐伊朝着在低处的石子路伸出了手。没有拉她的手，他自己踏上了马车。
“果然您还是想坐马车的嘛。”
车夫驱使白马，白马向前奔去，马车被拉动了起来。
“你又知道……”石子路喃喃抱怨道。
“当然啦，我很清楚主人您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石子路皱了皱眉：“这又是你从我的记忆中知道的吧？”
“那是当然的啦，主人，您的记忆已经成为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我可是全天下，除了您之外，最了解您的人。”
石子路叹了口气。他对此完全没有办法，因为他总不能让她倒立，把她脑袋里面关于自己的记忆给倒出来吧。
“行，你确实很了解我。”石子路看向佐伊，她正坐在马车上高举起双手，感受着马车行驶带来的微风，脸上是兴奋的笑容，“我倒是一点也不了解你。”
“那么主人，您真的想了解我吗？”佐伊看向石子路，露出了微笑，“我很好了解啊，现在你看到的我就是最真实的我。”
“最真实的你……”然而石子路露出古怪的神色，“……实话实说，我觉得你有点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佐伊放下手。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你，而像很多人。”
佐伊突然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子路，她的双眸也没有了原来的神采奕奕，而是沉寂得像一潭幽深的湖水：“您说我像谁？”
看到佐伊的这个表情，石子路愣住，与她对视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有时你像左玥，有时你像艾丽卡，有时你又像付娜提卡，而现在你又像卡蜜拉……你的情感确实很丰富，但我总觉的你有一种模仿的成分，唯独不想你自呜呜……”
石子路的脸颊突然被佐伊一手捏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
“那么您说现在我又像谁呢，主·人。”佐伊睁大了双眼，瞪着石子路，双眸中透露着一丝杀气。
“唔……”
看着她的双眼，石子路竟然有一种自己轻易就能死在她手上的错觉。
“跟您开玩笑的啦。”
她骇人的表情持续了两秒，随即杀气消失，再一次变回笑脸，捏住石子路的手也收回了。石子路看着她的转变，脸上满是惊疑。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适应这副身体吧。”
“这有关系吗？”收起惊疑的神情，石子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些疼。
“或许没有关系。”收起笑脸，佐伊看向石子路，“主人，我说了，您现在看到的我就是最真实的我。”
“但是……”
“那么您从哪里判断出这不是我的性格？就不能是我的身体在表达我最原始的情感？难道您就喜欢我只有一副面孔？如果您是这么觉得的，我倒无所谓，那就按照您所说的，只用一副面孔来面对您……”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石子路有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话题了。
“客人，你们的目的地到了。”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来到了钟楼底下。
佐伊一言不发地跳下了车，石子路则谨慎地下了车。
下车后，佐伊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看着不远处的钟楼。石子路也看向了面前的钟楼。其实距离真正的钟楼底下还需要走一段距离，但是在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到钟楼的全貌了。可是，即使走近了，石子路也没有见到钟楼之上有所谓的库哈斯标志。
难道是弄错了？不对，这钟楼确实就是普林马维拉的最高建筑。
还有其他面呢。先过去看看吧。
石子路走向了钟楼。
在钟楼下有不少游客在摆姿势照相。
“准备好了，三、二……”
“呀，你是谁？”
拿着相机的人还没有数完数，摆姿势的那个人就发出尖叫破坏了自己的姿势。
原来是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过来接近摆姿势的人，惊得她逃开了。只见那人披头散发，头发上满是污垢，手上脚上以及衣服上也是如此。就连散发之下稍微露出的脸庞也可以看到有着不少的污秽之物。
那是一个流浪汉。
眼前的这么一段游人与流浪汉的插曲，只是吸引了石子路几秒的注意。很快，他就继续向着钟楼进发，准备去查看钟楼其他面是不是有库哈斯的标志。然而他绕了钟楼一周，在钟楼的四个面上都没有发现库哈斯的标志。
石子路回到了钟楼最初的一面。
不是在钟楼的外围，也就是说在钟楼的内部。
刚才他绕了一周钟楼后，发现上钟楼的入口是对外开放的，只是需要买门票。
“你到底是谁啊？”
再次传来了一声惊叫声，石子路看过去。
原来又是流浪汉在接近拍照的游客。这一次他的头发完全扬起，露出了他完整的脸庞。看脸是个欧罗巴面孔的男人，而果然他脸上的其他的地方也全是污秽。
石子路眉头一皱。
“滚开你个脏东西。”
这次的游客明显脾气暴躁，见到流浪汉在骚扰自己的女朋友，便要出脚去踢那个流浪汉。然而他的脚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踢中流浪汉的身体，而是停在距离流浪汉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无法前进。
是石子路挡住了他的脚。
“你又是谁？”
那个男游客惊讶地看着石子路。
“随便打人不好吧。”
“你……”男游客想说什么，但是突然目光缩了起来，因为石子路在瞪着他。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拍！”男游客抽回自己的脚，带着他的女朋友悻悻地离开了。
随后石子路转向了那个流浪汉，流浪汉抬起满是污秽的脸，用恍惚的眼神看着他。
“请问，你是易路德吗？”
“一露达……”流浪汉发出含糊的声音。
“哇哇哇呀呀呀！”
突然流浪汉发出怪叫声，嘴中喷出白色的泡沫，手舞足蹈，然后转身朝着石子路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哎。”石子路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随后追了上去。
眼看还有几步就能追上，那流浪汉突然向前摔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石子路慢慢走了上去，流浪汉依然没有反应。他蹲下，顿时一股浓烈的臭气窜进了他的鼻孔。那个味道就像是摆了十几天的死鱼腐肉，一股腥臭味。他皱了皱眉头，最后硬着头皮推了推那流浪汉的肩膀。
“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
石子路紧咬牙，双手抓住那流浪汉的身体，将他翻了个面，让他躺着。只见那流浪汉双眼紧闭，原本被污垢涂黑的脸上，多了一抹鲜红。他的额头上，还有鼻子上流出了鲜血。看来他是在向前倒的时候磕晕了。
“这就是您要找的人。”左玥问道。
“你就不信你自己的判断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还留在我脑袋里的那个没有感情的你说完全匹配。”
佐伊似乎明白了：“不过有两个我，这种感觉还挺奇特的。”
石子路不知道有两个佐伊奇不奇特，但是他倒是觉得现在自己所遇到的东西挺奇特的。
他居然在这里找到了那个可以鉴别特殊弹头的人。
之前他在铎克萨的白羊宫，从帕维德斯那里获得了一份资料。就是这份资料详细记录了那个有可能鉴别出杀死楚槿父亲的弹头的鉴别师的一切资料。
老申交给他的信中，有三样东西，一个是那个缺了口的白羊座徽章，一颗奇特的弹头，还有一封介绍情况的信件。信中并没有关于那个鉴别师的资料，而是让他去到格里西亚的铎克萨找到一个叫做帕维德斯的人，将徽章交给他，就能获得资料。
石子路按照吩咐在帕维德斯那里拿到了资料，并且还听了一段帕维德斯与老申的过往。
个人武器制造师，易路德，男，四十八岁，八年前突然了无音讯，后在最近，于普林马维拉有人报告说见到了他的踪迹。
这些都是那份资料中所记述的内容，还附有易路德消失前最新的照片。不过，在普林马维拉的目击照片却没有。
资料挺详细的，易路德在普林马维拉出没也是确信，这本确切无疑是楚槿父亲死亡的一个突破口。然而，在阿托斯说那两个在旅馆搜石子路行李的人是狮子宫的人，并且由克洛诺斯亲自确认之后，他就开始对这份资料的可靠性感到怀疑。
因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石子路可以看得出帕维德斯在铎克萨之内是坚决支持克洛诺斯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彻底就否定了这份资料，因为这终归是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事实是否如此，待他验证便可。于是今天，他就见到了易路德本人。
虽然他脸上满是污垢，但是由瓦宾系统进行人脸识别，还是将他识别了出来。刚才第一次，易路德的脸看不全，没有认出来，但是第二次他彻底抬起脸，一瞬间就将他的身份识别出来了。
难道那个神秘人所说的线索就是他？
两件事竟然如此联系在一起，实在是不得不让石子路这样联想。
不过也不一定，也可能纯粹是巧合。再说了，现在只是确认了存在这个人，他是不是易路德，甚至是否是所谓的个人武器制造师都尚未明确。
那现在该怎么办？
石子路看了一眼钟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易路德。
钟楼的事情不着急，反正都耽误了一天，再说那个神秘人也没有设下期限。
他看向了地上的易路德。
于是强忍着臭气，石子路将其背起，准备将他带回落脚的旅馆。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传来了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