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逃离的我此时正漫无目的的徘徊在街头。
早饭没吃,午饭又未到时候,现在的我正处于相当尴尬的时间点。更何况现在我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去菜市场买菜这种蹩脚理由自然不可能是真的,且不说那里有没有“王婶”这号人物,就算有我也不具备博得那种中年妇女欢心的交际能力。
比起充满人情味的菜市场,我更喜欢去不远的超市里寻找想要食材,规规矩矩按照分类放置的蔬菜水果,稀稀疏疏的陌生顾客,只要是不上前询问就不会笑脸迎来的营业员。
没有期待的目光压迫,也没有天花乱坠的促销推销,顾客有着自由选择购买的权力,这才是真正能让人放心心来的地方。除了价格有时候不怎么亲民。
但是此刻的我哪来逛超市的闲情,说到底我为什么一直在这附近晃悠就是迈不开步子呢?
虽然这种期待落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但是唯独这一次来得如此强烈且特别,以至于原本麻木的心又一次的感受到了像是血液逆流的痛苦。
我的视线透过镜片向那栋高耸的大楼望去。
阳光从云朵之间穿透而出,照耀在大楼的玻璃上,五彩斑斓的颜色充斥了整个眼球。
没错,我现在正站在秋慧中学旁的商业街道上,呆呆的仰望着不远处位于学校中心的教职员大楼。
她现在爬到第几层了呢?心中不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来,自作多情的思考着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来。
仔细想来,我对她其实毫不了解,仅仅凭借着所谓的一面之缘,就在这惴惴不安的满脑思考着对方,除了自作多情之外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呢?
她要见的是谁?是男是女?是高是瘦?是高中生还是初中生?也许也可能是老师,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迫切的想要知道,内心似乎在高呼着这样的声音,想要了解她更多。
于是向校门的方向踏出一步。
到此为止吧!再过靠近只会受到更重的伤害,过度的探知别人的秘密也只会被人讨厌,这样的距离刚刚好,不至于因为即将失去而万念死灰,也不会因为不曾得到而留下遗憾。
我和她的关系仅限于萍水相逢的今天,待到明天到来之时,也许就会像梦一样被遗忘在某个角落,如同那失落的港口、废弃的仓库、安逸的镇子消逝在时代背景的洪流之下。
人们忘掉的事情远远比记得的来得多。
如此一想,我的心便豁然开朗起来,就像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把早上的事当做是一场梦不就好了嘛。
“哈哈哈,什么嘛,我怎么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要做的事情明明很多嘛。”
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踏上归程。
高高的延伸起来的坡道尽头是充满现代气息“学府大桥”,隐没在大桥下的是人迹罕至的失落港口,而在半途中就能眺望到不远处的河岸、杨柳以及一墙之隔的废弃仓库。
事到如今还在留恋什么,回去吧。
内心如此说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向着某个方向望去。
那栋高高教职员办公大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没有那么从底部望上去的那么高耸入云,也并非沾染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它只是普普通通的矗立在不远处,仿佛触手可及。
一二层暗红色的涂漆到了三四层就变为了灰白色,毫无新意的传统建筑风格不断蔓延而上,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古板气息。
视线继续上移,在我从未关注的天台上,一个人影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到了吗?大概进展挺顺利的吧,我这个局外人还是离开吧。】
正想着就此离去,异样的违和感却直冲脑海。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视线牢牢的抓住那个身影。
为什么我能看得到?
这个角度能看到的话应该是天台的边缘,虽然没有去过天台,但是似乎听谁吐槽过来着,那个天台的栏杆是那种低矮的类型,是光好看不顶用的观赏性围栏!
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谁都没在那,她还在楼层的某个地方费力的挪动着脚步,那个天台上并没有任何人!
呼吸错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像是是为了向我表明这一切不是假象,那个身影往前倾斜。
时间仿佛停止,心跳仿佛停止,整个世界仿佛褪去颜色,在一片死寂中,我看到了,的的确确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那个人影一点点、一点点倒下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像是迫切想要拥抱大地一般坠落而下。
“嘭啪~”
低沉的声音自远而近,鲜红的颜色蔓延开来,虽相隔甚远,浓烈呛鼻的气味却仿佛隔空刺激着我的鼻腔。
不知何时我已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过这是多此一举,袭击了我的惊恐早已让我失声,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我瘫倒在地。
有谁!在我眼前!跳楼!死了!
呆坐在地上,我的思绪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终于能发出声音来,却因为脱力而显得有些虚弱。
突然脑海中浮现她的微笑,那种由自心底发出的笑容,如同抛弃了一切烦恼和忧虑,也许代表的便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遥远距离。
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放弃了,怎么说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吧!
难道一定要斩草除根断绝我的一切妄想,这个世界才满意吗?
不,现在还不能确定就是她。在亲眼确认之前,还存在着多种可能性。
心脏再一次搏动起来,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我随手将肩上的书包一扔,疯了似得死命向学校正门跑去。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内心祈祷着,否定着,却止不住的担忧着,如同用五个手指妄图截断流水,水却从指间流出,无法言语挫败失落感侵占了身体的每个细胞。
拜托了,谁也好,代她去死吧。或者索性换我代她死吧,怎样都好,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种情况下还怀揣着这样的恶意,我的卑劣性在剧烈起伏的情绪下显露无疑。
大门逐渐接近。
“大叔!咳…大叔!快开门!快…咳咳…开门呀!我……看到……看到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上接不接下气的我朝门卫室大喊,却丝毫没得到回应。
“不在吗,×,偏偏是这个时候。”
怪不得她今天不从正门走,门卫室根本没人,该死,那个混蛋大叔,都这种时候了,到底滚去哪里了!
我看着校门的铁栏杆以及上方锋利的尖刺,这个威慑性的东西在此时成了碍事的大麻烦。
管不了那么多了,抓住杆子便向上爬去,这里,下一块地方在那里……
多亏了平时的爬树经验,我得已翻越过栏杆,如果可以我还真想事后好好谢谢那些曾经随意使唤我的人。
虽然因为太心急,在翻越尖刺的时候被扎破了大腿内侧,但万幸的是伤口并不是很深。
落地的瞬间我便朝印象中的地方跑去,这个时候第一次觉得学校造这么大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
然而距离那幢大楼越近,我却开始退缩起来。
万一,万一我跑过去,看到的是她静静的躺在那,我该怎么办?
“啪”
给了自己一巴掌,总算是让脑子清醒了一些。不管怎么样我必须确认这一切。
近了,近了,下一个拐角后,那副场景就会映入我的眼帘吧!
下定了决心,我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冲了过去。
转头拐弯向前看去,空无一物!
怎么会这样,明明看到了是掉在了这里,那样的鲜红,那样的清脆,裂开的声音至今还回响在我的脑海。
没有,不在这里,没有了,消失了,怎么可能!
没有停下脚步,我绕着大楼奔跑了一圈,却丝毫没有发现我曾亲眼所见的死亡现场,或者说这周围连半点东西着地的痕迹都没有。
我望向大桥的方向,回想当时我看到的事故落地位置,的的确确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
尸体到底去哪了呢?总不可能从12楼落下毫发无损自己跑了吧!何况我确确实实看到了鲜血的赤红,耳朵也听到了骨裂的清脆。
我这异于常人的五感不可能同时出现错误判断,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复着在学府大桥上的行为,视线沿着这栋大楼逐渐上移,盯住了天台。